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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却是去捡两女被小慕容丢在床边地上的衣物,起身要交给两人,一边说道:“姑娘快穿好衣服,尽速离开这客店,现在这儿正有恶徒……”
抬头一见两女,忽然“啊”地失声而呼。华瑄和小慕容一见这人面貌,也是一齐惊呼,一人叫道“是你!”另一人却是叫“文师兄!”
这适时来救的少年,便是文渊。文渊连忙把衣物往床上一丢,转过身去,叫道:“快穿衣服,外头敌人正多!”华瑄乍逢师兄,偏偏身上正一丝不挂,心里又是害羞,又是惊喜,正要穿上衣衫,笛声一入耳,又不自觉心神紊乱,竟不想穿上去。
小慕容瞧着文渊背影,脸上一阵火烫,怔怔地拿着衣物,忽听笛音转高,心弦挑动,不禁“嗯”地低吟一声。
房外杀声渐歇,一个男子声传来:“文兄弟,怎么了?”文渊提气应道:“任兄,我师妹和慕容姑娘在这里。”那人显然便是任剑清,只听他回道:“也着了道儿?”文渊道:“正是。”任剑清远远叫道:“好,你护着两个小泵娘,专心弹琴罢,其他鹰爪子交给我。”
文渊回头一望,见两女竟然都还裸着身体,连忙又转回头,叫道:“师妹,慕容姑娘,穿衣服啊!”华瑄喘着气,哀声道:“文师兄,我……不行啊!”
文渊心念一动,道:“好,我先对付这吹笛的。”长剑回鞘,将“文武七弦琴”自背上解下,端坐抚弦,“铮”地一响,琴声正大开旷,隐然与笛音对峙。
琴笛旋律截然不同,盘结交错,华瑄和小慕容心中一舒,心波稍稳,绮思渐止。文渊内力注弦,文武七弦琴铮然成曲,其势浩瀚,笛音中的温存之意已不如先前浓密。琴曲彷似长龙飞空,穿过迷茫云雾,笛音难以凝聚,渐至消散。
文渊长啸一声,琴声如江河腾涌,势漫四野,将笛音尽数盖去。文渊收弦起身,那笛声也已停止。华瑄、小慕容如从梦中惊醒,急忙穿好衣衫。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蓝袍男子走进房来,两撇短须,面色铁青,手中一支铁笛,想必吹笛这便是此人。那男子笛子指向文渊,厉声道:“你是何人,竟和本官作对?”文渊站起身来,道:“在下文渊,武林上是没什么名气的,我想说了也不如何。”那男子目光怨毒,喝道:“跟皇陵派过不去,你还想活命么?”
他话才刚说完,背后风声响起,心知不妙,闪身避开,任剑清已进了房来,笑道:“多谢让路!”那男子见任剑清进来,知道自己部属多半已被收拾,双眼一瞪,叫道:“姓任的,你别得意,等龙掌门来对付你,瞧你能不能再和本派过不去!”手中铁笛一挥,向窗外窜出。
任剑清叫道:“文兄弟,这儿全交给你善后,我追那王八去!”一晃而出,追将上去。
华瑄和小慕容下了床来,文渊也收了琴。华瑄一颗心怦怦直跳,道:“文师兄,你怎么来了?我们才找了你一天呢。”文渊道:“先别多说,我们先离开这里。”三人出房下到一楼,一路倒了五六十个黑衣人,也有些店中的小二、客人,到处是一滩滩血迹。
三人到了市郊,在一株柳树下坐下,才说起先前之事。任剑清将琴赠予文渊之后,谈了一阵,才说起遇见华瑄之事。文渊和任剑清四处去寻,却也找不到华瑄。这晚两人投宿,却正巧和她们住上了同一家客店,也听到了笛声。两人内力既深,又通乐理,初时也不觉得如何,后来听到笛声颇不对劲,又传来女子呻吟声,出房查看,陡然见到大群黑衣人各自侵犯店中女子,男的多半将之格杀。任剑清和文渊出手阻止,不料正遇见两女。
华瑄道:“那人说什么皇陵派,那是什么?”文渊摇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了。”忽听小慕容道:“我可知道,那黄仲鬼便是皇陵派的。”文渊一怔,道:“慕容姑娘,你也知道黄仲鬼?”小慕容笑道:“我大哥跟他交手不知多少次了,怎么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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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
华瑄道:“慕容姐姐,那皇陵派究竟是怎么样的门派?”小慕容道:“这皇陵派是自本朝才有,是为了守护各个皇帝的陵墓而创的。”才要说起,只见一人远远走来,正是任剑清。
只见任剑清摇头道:“可惜了,只送了那贼子两脚,被他逃掉了。”文渊笑道:“被任兄伤到,那人就算不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任剑清哈哈一笑,道:“他就吐了几口血,被几个同伴救去了,起码够他躺上个把月,倒不是致命伤。”说着坐了下来,和两女通了名字,道:“听你们问起皇陵派,难道你们没听过?”
文渊和华瑄初出江湖,确是不甚明了,都摇了摇头。文渊道:“任兄,还是请你说说这皇陵派罢。”
任剑清点点头,道:“好,那我便说一说,这皇陵派只怕和你俩也有些关系。”
文渊奇道:“有什么关系?”任剑清没回答,道:“皇陵派立派约有几十年罢,虽是武林门派,但服从于朝廷,历任掌门人必须为当朝天子指派一位守陵使,统领守陵驻军,看守陵墓。”
华瑄奇道:“陵墓?为什么要看守陵墓?”任剑清笑道:“皇帝的陵墓,地下可藏了不知多少宝贝,若是没人守着,没多久便被偷得精光,那当然不成了。”
小慕容眨眨眼,道:“是啊,我大哥就去过几次,都被挡了出来。”文渊笑道:“原来大小慕容不只劫镖,还会盗墓。”小慕容俏眉一扬,笑道:“可不是?”
任剑清道:“守陵使的武功个个非同小可,想闯过去,那可难了。皇陵派中能挡住大慕容的,数来最多不过三四人,你大哥闯的这一陵,多半是黄仲鬼守的明孝陵罢?”小慕容笑道:“是啊,只是打不过他。”
明代陵墓,自明孝陵等三座之后,成祖起的皇帝,皆坐落京城西北的天寿山下,后世称为明十三陵。其时正当英宗正统年间,自未足十三陵之数。
明孝陵位在江苏紫金山,便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墓,也是历来最宏大的帝王陵寝之一,为明代各陵所不及。只听任剑清道:“黄仲鬼镇守明孝陵,远离京师,俨然是皇陵派在南方的领头,手下高手如云,厉害得紧。这阵子他奉命来杀我任剑清,明孝陵照样有他手下守的紧紧的。”
他停了停,又道:“当今皇陵派掌门龙驭清,武功可又比黄仲鬼高上一段。他不用守陵墓,只要在京城负责一切事宜。说他是朝廷的官嘛,他又不领薪饷,也没个职位。说他不是官呢,他又跟朝中显贵来往密切,皇宫来去自若,权力之大,就是皇帝也不见得敢动他。”
华瑄笑道:“他可真是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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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剑清点点头,道:“刚才那吹笛子的,是皇陵派中的一名好手,叫做什么“风月笛仙”康楚风,在音律上的造诣是不差的,不过净吹些艳情靡曲,那是用来害人的手法,没什么可取之处。掌门没当官,他自己倒充了个锦衣缇骑当当。这家伙贪花好色,又充风雅,在客店里吹笛害人,带了一批部属胡来,算是给皇陵派丢了脸。”
文渊道:“那皇陵派既有如此权势,自然也会出这等恶徒了。”任剑清道:“他只是二流角色,武功还不至于成大害。文兄弟,你方才在店里使的,可是指南剑?”文渊心中惊奇,道:“正是,原来任兄知道这路剑法。”
任剑清道:“自小看起的剑法,多少也知道些了。华小泵娘,你爹是不是叫华玄清?”说到此时,面上神色甚是急切。
华瑄一怔,道:“是啊,前辈认识先父?”任剑清沉默半晌,一拍大腿,道:“这件事就是我不说,迟早你们也该知道。皇陵派掌门龙驭清是我大师兄……”
文渊“啊”了一声,道:“那康楚风说的龙掌门,便是任兄先前说的大师兄?”
任剑清道:“不错。我二师兄韩虚清隐居滇黔一带,不跟师兄弟来往已久,便不多说。文兄弟,这三师兄,就是你师父华玄清。”
此言一出,文渊跟华瑄同声惊呼,万万想不到眼前此人竟是自己师叔。
任剑清忽然叫道:“话虽如此,你们可别叫我师叔,有这辈份差别,说起话便不痛快了,只管称兄道弟便了。”
文渊一怔,笑道:“任兄有命,自当遵从。”小慕容叫道:“且慢!这么说来,你也是皇陵派的人了?”任剑清哈哈大笑,道:“我不是,文兄弟跟华小泵娘也不是,华师兄同样不是,入了皇陵派的,只有我大师兄一人。”文渊道:“这我就不懂了。”
任剑清解释道:“皇陵派广收各路人物,人人可以入派,能不能修习皇陵派的武功,要看掌门传不传授。我师父去世后,大师兄武功大成,改投入皇陵派,屡建功勋,曾任守陵使,前任掌门死前传位于他。”说着往树上砸了一拳,只震得柳叶片片飞落,骂道:“他投入别派,那也罢了,但是他派人来捉我们三个师弟,可就该死之极了。”华瑄听到跟父亲有关,凝神倾听。
任剑清道:“我们师兄弟四人,大师兄内功最深,韩师兄专精剑法,我擅长的是拳脚外功,那是各有专精。华师兄悟性最高,竟获传师门各项绝学,本门扎根内功是“九转玄功”,他便多学到了大师兄的“寰宇神通”;比“云海剑法”包高一筹的指南剑,只有他跟韩师兄学到。“九通雷掌”、“八方风索”、“云龙腿”等,都是本派的上乘绝艺,华师兄都学了个全。”
文渊道:“这些武功,师父也分别教给了我们三人,可总没有谁学得了全部的。”任剑清笑道:“这些功夫都难练得很,能练上两三样,就算了不起了。华师兄却样样精通,武功在我们四个师兄弟中排上第一。”小慕容道:“唉,这个华前辈可就糟了。”华瑄不解,道:“为什么?”
小慕容道:“那还用说?师兄的武功被师弟压了下去,学到的功夫没师弟多,定然闹出事。”任剑清道:“就是如此。我师父生前在世,大师兄还不敢如何。师父一死,他马上投入皇陵派去。韩师兄知道了,便隐居山林,华师兄也离开学艺地,对我说了:‘任师弟,龙师兄心胸狭隘,却极有才干,进了皇陵派,一旦得势,必会找上你我,夺取师门秘笈宝物。你今日起便远离此地,避开皇陵派的势力。龙师兄不找我们则已,倘若找到我们,必会刀剑相向。’当时我还不信,不料两年不到,龙师兄便派人来对付我。”
文渊道:“这就奇了,我从没听师父说起什么宝物、秘笈的事。”华瑄沉思片刻,道:“我也没看过啊。”任剑清笑道:“华师兄没什么好东西在身上,韩师兄却带走了本武功秘诀,那是师父交给他保管的“指南剑谱”,大师兄没学到这剑法。至于我呢,现在也没带什么宝贝了,在文兄弟背上。”文渊一惊,叫道:“文武七弦琴?”任剑清笑道:“当然,难道还有别的?”
小慕容笑道:“这琴里又有什么玄机了?难道那龙驭清喜欢弹琴,便要把师传古琴夺去么?”任剑清道:“他可不懂琴的,其实拿到了也未必有用,只是他自己搞不懂,那我也没办法。至于这琴好在哪里,文兄弟知道,我便省下口舌不说了。”文渊暗想:“这是师祖传下之物,那么我拿了也算合理,只是这责任可就重多了。”
任剑清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我也说够了。文兄弟,你已找到师妹,我这下便要赶上京去,不多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