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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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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弄错了么?在他临去世的前一天,你去了医院,你难道不就是想见见他?”
谷雨未皱眉,忽的想起,是的,就是这个人。
“是你?”谷雨未开口。
鹿鸣点头,“是我。你才想起来?”
谷雨未的脸色变了,她咬着嘴唇,“鹿鸣,原来你早就认出了我。”
鹿鸣虚弹着手指,显得调皮又安适,“我是不会收留一个不知背景的女人过夜的。”
“你!”
谷雨未说不出话来。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找我不是故意的?”鹿鸣的口气显得有些大惊小怪,“谷小姐,你明明是处”
“住口!”谷雨未暴喝,脸随之煞白。鹿鸣目不转睛地看着,旋即笑了。“谷小姐,不必这样紧张,如果我只是想揭发你,就不会来演这一出‘金玉其外’的戏。”他松了一口气,又紧跟上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谷雨未失魂落魄,她已经让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击晕了。虽然在刚才的典礼上,他一入场她就怀疑他就是那天晚上那个人,但她不敢肯定,因为天黑,她又要求不要开灯。却没有想到,自己却似一个羔羊,第一步已经走入了别人的布局。
“你要说什么?”谷雨未的声音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
“要不过来坐?”鹿鸣和声说。
谷雨未贴着墙壁站着,后背绷得很直,“你说吧。”
鹿鸣的眼神拂过那穿着浅米色毛衣的女人,那身体很柔软,柔和的曲线从头到脚,却化不了他语气里的冷峻。
“如果不是刚才你假装折回去找手机,我真会以为你忘了我。”鹿鸣看着她,“谷小姐,能告诉我,在你借口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你在想什么吗?”
谷雨未已经彻底被鹿鸣击垮,她说不出话。方才那段时间里,她在想什么?她脑子空空的,基本什么也没想。或者说,她心里侥幸的自我安慰,或者只是碰巧,鹿鸣没有认出她,毕竟那晚那么黑
谷雨未没有回答,“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会儿她的脸,“你是谷正雄的女儿,这你承认吧?”
谷雨未负隅顽抗,“是或不是,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鹿鸣半笑了下,“与全城人都有关,怎么又与我无关?”
谷雨未冷冷地说:“如果是为了说这笑话,鹿先生不必找我。”
鹿鸣轻轻敲着沙发扶手,“好好说话,很难?”
谷雨未的言辞疾厉,“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第一面时还不知道,但后来猜出来了。”
“猜出来了你还”她没有说下去。
“不找我,你也会找别人,不如找我。”鹿鸣说得云淡风轻。
谷雨未愤怒地抬头,狠狠地瞪了鹿鸣一眼,转身要走。
“谷小姐,事情还没谈,你就要走?”
“我不和包藏祸心的人谈话。”
鹿鸣没有拦她,只是淡淡一句,“谷小姐,如果你走,你会后悔。”
谷雨未大力拉开门,以轰的撞门声回答了他。
第二章 狭路总是能相逢
那一天为什么会那样,谷雨未也想不明白。
母亲徐丽帆是杉城大学的法语教师,全校公认的美丽有风度,但她却没有丈夫。
这个问题她问过,母亲没有回答她。她再问,母亲就说,没了,死了。可在她长到能识字的时候看到户口簿,母亲的婚姻状况一栏明明写的是“未婚”。
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母亲,她真的以为自己是被收养的。从小到大,每次填简历,她都在父亲那一栏处填“无”。她最恨的就是这个“无”。为了这个“无”,她从来都要捂着自己的简历不让同桌看到,为了这个“无”,她曾有过许多的自卑。怎么会“无”?离异或丧偶,起码都是曾经有父亲,都是能说得上姓名的父亲,而自己的父亲却是“无”。一个“无”,是多大的虚灭?凭什么是“无?”
一切的问题都会有答案出来的那一天。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是在母亲临终前。原来就是正谷的老板谷正雄。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十几年在一个城市,母亲却只字不提?
母亲说,两个人的故事还是只两个人知道的好,话也太长,不想再讲。谷雨未稍稍打听下,就知道谷正雄有一子一女,儿子比她大,女儿比她小。她在听到这儿的时候不可抑制地涌上了一种差耻感,原来自己是私生子,是小三儿的女儿。
这种羞耻感阻止了她再向母亲多问话,她猜想,或许母亲本身也并不想谈及这个话题。母亲是患肝癌去世的,长时间的折磨到了最后已经让母女两个人都有些精神崩溃。母亲的病危通知是年前下的,但母亲最终却是支撑到大年初二才去的。临去时,母亲说,我终究是又陪着女儿过了一个春节。
这句话说得谷雨未背着她哭了很久。
母亲让她去找谷正雄,她不应,也不理。母亲说,这是我的遗愿,你必须去,无论我和他有什么,他都是你父亲,我不愿在我走后你孤孤单单的生活,对于女人,没有什么比世界上没人牵挂她更难过的了。哪怕找一个你恨的人,都算你的牵挂。
母亲去了,她却并没有立即去找谷正雄。她还沉浸在母亲的世界里。
是谷正雄先找到了她。方式是给她寄了封快递,里面是一份遗嘱,内容是给她正谷40%的股份。然后就是一封寥寥几语的短信,是希望她能到医院里见他一面。
谷雨未去了。
还是寒冬,枝条在风里摇摆。天气不好,阴沉,有些冷。
她呆呆地站在医院楼梯的窗前。上去?还是不上去?她已经看过,走廊里都是人。她才一探头,立刻有无数的目光射过来,那么冷,带着提防,让她不自觉地退了回来。
她以什么身份去见那个人呢?女儿?不,她显然没有适应这个她新近才发现的角色,而且,她也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场面。
她的头脑空空的,不知该做什么主张。忽然,吱呀一声响,把她吓得抖了一下,不自觉地扭头看。
一个年轻男人手推着门,表情漠然地正望向她。也许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那个眼神里,有惊讶,但眼底明显有层淡淡的警惕。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点点头,淡淡地说了声:“打扰。”松开手,门吱呀一声,然后砰的合上。
随着那一声关门的声响,她下了决心,没有再徘徊,一层一层地走下了楼梯。
有些路,只要跨出一步,就不会再有回转的可能。
第二天传出消息,谷正雄当夜西去。
她现在想了起来,那个男人就是鹿鸣。她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印象?以至于会在几天之后像受了魔鬼的差遣一样走向他伸着的手。
那天是谷正雄下葬。她知道,但她没有去,在学校里晃了一天。但太阳终是要下山的,金色的光一消失,莫名的恐惧与空虚就彻底攫住了她。她不想回家,不想一个人面对那个房子。在那里,她觉得压抑,她觉得无法自持,她觉得心里有一团闷闷的东西逼得她想发疯。她就在这城市漫无目的地走,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亮光照在自己身上,然后是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浑身冰冷的她忽然问他能否收留自己一夜。
他似乎不大相信,冷冷地看着她。很久,缓缓地伸出了手。
她放弃了生前见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放弃了做女儿与父亲接触的唯一机会。
她追问了自己近三十年的身世,而临了,和父亲可能的仅两次交集,都让她放弃了。
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那天晚上,当撕裂的感觉传了上来时,她终于哭了,咬着嘴唇,没有出声。或许,她只是想要一个发泄的途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她有一种掉进陷阱的感觉。
他想干什么?他还知道什么?
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这城市还是处在拥堵之中,漫天的雾不肯散开,颇有点阴沉沉的味道。谷雨未从机场接了展一鹏,左躲右闪,好不容易杀了条路出来,不料,前面的车忽然一个急刹车,她也紧踩了一下,但已经晚了,车子一震动。两人无言对视了一眼,跨下车。
下来的显然是个司机。
“怎么回事儿你们?”司机看看已经瘪下的车屁股,一脸的火。
谷雨未只能道歉,“对不起,跟得紧了点儿。”
司机横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车子,犹豫了下,快步走到后车门,“谷董,车后面给撞变形了。您看,我是不是再叫辆车来?”
谷雨未不自觉地摇晃了下,稍远一点的展一鹏没有注意到。
里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司机回来,“把你们的电话留下,我稍后会联系你们修车的事。”
“对不起,”谷雨未的声音忽然高了,“离开这里,概不负责!”
展一鹏有些诧异,谷雨未抿着嘴,表情坚决。
司机的脸上是忍耐的表情,“小姐,你要知道,现在是你追尾,你的责任。”
“不管是谁的责任,离开这个现场,请恕我不管。”谷雨未的声音很高。
展一鹏想拉她,让她给推到一边。认识了十几年,展一鹏还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司机一脸的不耐烦,“小姐,我们董事有重要的事情,这个时候如果叫警察来认定,是要过很久的。”
“抱歉,只要是在这里解决,多少钱我都认。但离开这里,”她顿了顿,“一分钱我都不会掏。”
司机明显有些被激怒了,“小姐,我都说了我们有事。”
后车门的车窗玻璃缓缓降到一半,有个低低的声音叫了声:“小王。”司机快步跑了过去,不知又低声说了什么后,他回来了,神情变得颐指气使,“小姐,算你们运气好。我们董事说,你们走吧。”
展一鹏一皱眉,谷雨未却言语幽幽,“对不起,我是个认真的人。既然撞了你们,总要有个说法。”不待对方说什么,她已拿出电话,飞快的按了几个键,“喂?这里是仰光路到天台路的路口,发生了一起追尾事件。”报了两个车号后,她挂了电话。展一鹏望着她那微微颤着的嘴唇,谷雨未今天绝对不对劲。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眼睛不由得往前面的车里瞟。
司机的脸变得很扭曲,“小姐,你为什么非要无理取闹?这本来就是你的全责……”
“抱歉,”谷雨未打断,“是谁的责任请警察来做决定。”
待司机第三次跑回去,展一鹏小声说:“雨未,是怎么回事?”
谷雨未似乎恍若未闻,她正咬着嘴唇,死盯着前面那辆车的后视镜。展一鹏顺着看过去,半降的车窗露出一个男人的脸上半部。
齐整的头发,瘦削的脸,一副无框的眼镜,给人加了些文质气,但那绝对不是儒雅。镜框后透出的眼神虽然淡,却并不缺乏光芒。
展一鹏第一时间判断,此人是商场中人。
车中人不知说了什么,司机开始打电话。可以很明显地听到,他是在叫车。当那声“谷董”清清楚楚地传入展一鹏的耳膜时,他的脸色也变了。看向谷雨未,不知是不是雾气侵袭,她耳鬓的头发已经有些湿。
司机靠在车上不再说话,谷雨未和展一鹏重新上了车。
车门一关,展一鹏问:“他是谁?”
谷雨未咬了半天嘴唇,才低到不可再低地说:“不知道。”
展一鹏皱眉,“真不知道?”
谷雨未徐徐吐出一口气,“我猜的。”
“猜?”
谷雨未没再说话。猜一下,她不信杉城居然有这么多姓谷的。
一辆黑色的车从旁边驶过,不多时,谷雨未清楚地看到,身着暗灰色商务休闲装的鹿鸣慢慢走了过来,她不自觉地拿起身边的水,扭开盖子要喝,被展一鹏眼疾手快地夺过,“刚才我喝过了。”
“啊?”谷雨未如梦方醒,又摸了一通,水放在后备箱里,她只好舔了下嘴唇。似是想起什么,忽然趴在方向盘上。
展一鹏以为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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