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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许我锦绣良缘-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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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雪青接口:“老女。”
他忍住笑:“我可没那么说。”
罗雪青微俯下头闻了会茶香,这才抬眼看着他淡淡地说:“你在我面前说这比喻,我会误会。”
“但你若算是老女,那真正的老女又算什么?”
“那么陶总眼里,我难道还比得过二八年华的少女?”
“比之有余,丰韵犹存又成熟豁达,还很善体人意,少女们可没你这种年纪的玲珑心肠。”
“陶总很会说话。”
这样的男人,若说缺女人,不是眼界儿太高,便是根本不想结婚,女朋友多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果然陶黎贺说:“好像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不过知道今晚我见的女孩多大?二十岁,该是女人一生中最黄金的年纪了吧?还是在校,长相甜美,身材一流,但是一谈,我觉得我都可以当她老爹了,恨不能婆妈说教一番,这样的女孩子娶来做老婆,我怕我会比她老得更快。”
他一番话说来,分明是已把她当成多年老友。罗雪青本想说这是你的私事,与我何干,但这会儿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嘴似的,忍不住嘁道:“老牛喜欢吃嫩草,当然也得小心嫩草割伤了嘴,你一点都不想付出就想平白娶个入得厨房又出得厅堂的太太?”
当年郑东平遇见她,她还是顽劣一丫头呢。若非遇见丁奇,得他提点,她今日不定还混在哪个饭店酒楼作个小小侍应,爱慕虚荣,懵懂无知。
陶黎贺闻言大笑:“言语如刀,我今日倒算见识了。来,喝茶,冷了便没了那个味了。”
罗雪青摇摇头,从旁另外拿出一个杯子倒了杯白开水:“我不喜欢喝茶只爱闻茶香,而且,太晚了,喝了茶我怕睡不着。”
“你也会睡不着?”
“夜深人寂,孤枕难眠,我为什么就要很好睡?”
陶黎贺含笑看着她:“你是不是有透视镜,人家心里想说什么你都知道?”
罗雪青只是微微撇嘴,心里却对他存了好感,至少,他不会像旁人那般掩饰自己所想。
陶黎贺说:“那我可是选错了地方。”
“也不算,这里的点心很好吃,吃后三天,嘴里好像还有余味。”
说着挟了个小包,她吃相并不好看,一口一个,连遮掩一下都没有,汤汤汁汁的流出嘴角用手一擦便没了。陶黎贺看着她笑:“我一直以为年轻女子吃东西都很斯文,今天看见你,觉得他们说的也不一定就全部都是真的。”
“我要那么多遮掩斯文干什么?一来不需要故意讨好你,二来这餐饭还是我买单的,不吃多点怎么够本?”
“你说话一向那么直接?”
“你可以记着慢慢体味。”
陶黎贺再次大笑,他看上去倒是真的开心。
罗雪青心情也好了很多,这种年纪,如果还能让一个男人开心大笑,说明至少她目前的状态还差不到哪去。
很多时候,她最怕,郑东平一走,她因怨生恨最后便成怨妇,如祥林嫂般数着别人的不是过让人厌弃的日子。
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努力地看开,也努力地让自己相信,在最后的最后,幸福是可以自己把握的。
一个佳期被辜负,她还可以等待下一个。
而孙正义相信,他会是她的下一个佳期。
所以,年三十一大早,罗雪青便接到他的电话。他好不容易给朋友拉去了外地,她耳根才清净了几天,没想到这时候赶回来。
罗雪青有点头痛。
但还是不得不开门,他都到她家门口了。
手上提了一大袋东西,全是他去外地买回来的手信,有干货,坚果,腊味,甚至还有狗肉,包在保鲜袋里,足足有小半组。
本不想接,他说:“我住公司宿舍,都没地方煮,就当是同事放这里蹭几餐饭,也不行么?”
她从来没有好心肠,但是如此佳节,总让人无法不动恻隐之心。
为免让他误会自己给他还留了余地,上班的时候便干脆把那几个没有回家的同事一块叫上,算起来,也够一桌了,还顺便可以免去丁奇一家的盛情邀约。
和老板走得太近,并不符合她处世的原则。
闹哄哄的一群人,说笑话的说笑话,打牌的打牌,整个屋子里笑声洋溢,和乐自如。她自住进新家,好像还从未如此热闹过。
那些人都觉得意外,想她罗雪青,还没有这样热情过吧?
倒仍是有人问她男朋友去了哪里,怎么过年也不回来。
想是不死心,想亲口印证她已经被甩的事实。
这便是她不喜欢与她们过密交往的原因,还没到交心交肺的地步,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对方的全部故事。所以听在她耳里,不是关心,而纯是凑份子看戏。
不过她也未必就能遂了他们的意,只说:“他去得远了。”
偏不承认,是不是也是一种可笑的固执?明明全世界都已知道结果。
送他们离开,近午夜的时候却收到郑东平的短信。
很简单的一行字:过得好吗?
从头至尾,他没说过一句抱歉的话,这时候却来假装温情。
放下手机,她冷冷地笑。
然后手机响,她以为还是他,所以声音淡而冷:“你还有没交待完的么?”
那边却是陶黎贺尴尬的声音:“是我。”
她滞了滞,可既然态度已摆出去了,这会也没必要着急收回,干脆嘲弄地问:“你总是这么晚给人电话?”
陶黎贺倒不介意,问:“睡了?”
“还没有。”
“那不就是。”他笑,“这一年就快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去倒数?”
如此凑热闹的事,也亏得他以为她会喜欢。但她偏偏还真允了,或许是真的很寂寞,或许是外面的烟花太吵闹,一拨一拨地接着燃放,噼哩啪啦吵得她根本就睡不着。
和他赶到广场的时候,人潮汹涌得完全就近不着边。陶黎贺显然早已有所安排,领着她不慌不忙地进了旁边酒店,那间房那个位置,望过去,正好对着这个城市最高建筑上的大钟。
她拢着手站在阳台上,从她的角度看下去,苍生如蚁,城市似海。
陶黎贺走过来,她笑着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上帝视角?”
“心态调整了,不管站在哪里,自己都是上帝。”
她转首,灿烂烟火下,身边的男人有一种遥不可及的高贵姿态,那是功成名就以后养成的尊贵气势,与地势和环境无关。但若换成郑东平,或许哪怕是站在世界之巅,仍旧是一副居家男人的宽厚模样。
宽厚,想起来,这是她对他一惯的印象,却没想到。。。。。。
叹一口气,抬起头正好对着陶黎贺递过来的一杯红酒:“为新年干杯,为重生干杯。”
她接过,两杯互碰,有轻轻脆响,夹在喧闹的年夜里,虽细微却依旧动人。
重生,多好的祝酒辞。
下面人群欢呼震天,她望过去,倒数已经开始,她在心中默念,五,四,三,二,一,咚咚咚,钟声缓缓敲响。
厚重,悠远,和着烟花的碎末一起飘远,像一场华美瑰丽的梦。
9
翌日醒来,阳光明媚。
清晨的阳光打在她露在被外的光滑的手臂上,不是不煽情。
陶黎贺躺在身边,好梦正酣。
她小心地起身穿衣,为免惊 动,她甚至连脸也没洗只稍作整理便出了门。
外面阳光虽好,却寒意碜人,冷风一吹,给酒店暖气吹得迷糊的脑子似这才清醒了一点。
何曾想到,有生之年,她也会体味一夜情这种东西。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女孩,她几乎没有勇气面对睡醒后的陶黎贺。
两个已不算陌生的男女,在没有感情的情况下裸裎相对后,该说些什么?
今天天气很好?新年快乐?总觉得很别扭也很可笑。
到了公司,脸上潮红已经褪尽。
逢人便跟她道“新年快乐”,看着对方期盼的眼神这才明白,自己竟漏带了红包。
也不知是哪一年哪个人兴起的说法,经理级以上的都必须给职位以下的人派红包,不过这也好,胜过已婚的给未婚的派,她这把年纪了,还当未婚的领人家红包实在很尴尬也很怪异。
摸着袋子的手有点难堪,其实都早有准备的,只是早上没有回家直接来的公司,她都忘了年初一要带红包这回事。
“等会来我办公室。”罗雪青笑着也道了声“新年快乐”,想想又加一句,“是双倍惊喜哦。”
那些人自是欢呼雀跃着离开。
她看着她们,觉得也甚是欢喜,一年就这样开始了。
陶黎贺说,为重生干杯。她虽未至于重生,但冬尽春至,到底也带了点新鲜的盼头。
抽屉里堆了一叠的空红包,都是银行或者客户的赠品,罗雪青选了些漂亮的式样包了几个。事情才堪堪落定,门被轻轻敲响,那边露出市场部小丁喜庆庆的笑脸:“罗经理,新年好,恭喜发财。”
从楼下专程跑上来,想是为了讨这个吉利红包。
她拿出两个红包递给他:“新年好,新年大吉。”但也不忘说明,“大红包是丁总今年特意增派的,大家过年了还守在公司,实在辛苦。”
“罗经理也辛苦了,中午我们聚餐,罗经理要不要一起来?”
“好啊。”她想也没想便接受。
小丁便欢天喜地地去了,一个上午就在别人领得红包的愉悦中过去了。
因为是新年,有家有口稍年长些的都回家了,留在公司的都是些未婚的年轻小姑娘小伙子。
他们大多心直口快思想单纯,别人一点点温情即很容易接受和被感动。
罗雪青于是时常地跟他们混在一起,或是被感染,竟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许多,听女孩子聊那些风花雪月的事,隐隐也会勾起自己对爱情的幻想与渴望。
自此,也学会要更加地善待自己,好吃好喝地照顾自己。
三十岁了,最经不得风霜,老起来一天便似一年。
孙正义不用上班,天天地到点守候,等着和她一起下班,这样子看在旁人眼里,离双宿双飞该是不远了。
不得不跟他声明:“你用不着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无所谓,能在你最特别的时间里陪你一段也不错。”
罗雪青心里一动,多少明白人家说的趁虚而入是什么意思。如果心智脆弱点,不管男人品性如何,可不可靠,只怕也会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抓在手里紧紧握住。
甚至于她自己,都在想,是不是真应该给他一个机会,忘记郑东平,也忘了这男人之前的坏,彼此了解然后试着交往。
但他确实不是她的那盏茶。
他性子浮躁,爱玩爱闹,公子哥儿的性子十指从不沾洋葱水。去她家里本想好好表现争着帮她做一餐饭,结果差点爆了她一口好锅,而后说我帮你拖地吧,她从厨房里出来,地上处处是汪汪水渍,少不得她又重新费心费力清洁一番。
他爱抽烟,时不时地忘了她不喜欢抽烟的人。等到她屏气开窗躲开远了些,他把烟一掐,深情款款地说:“我为你戒!”
她看着不由好笑。
男人在追求对方时的讨好,是刻意还是由心而发,一眼便能分明。
他这样,分明是把她当成易哄的小女孩,因为爱得盲目,所以为对方做点小事就会感动万分,恨不得以身相许。
可惜,他不知道她永远也没有那种心境了。
陶黎贺好些天音信全无。
罗雪青想这样也好,少了见面便少了必须要面对的尴尬。
以前,她总以为,上了哪一个男人的床必是这辈子只睡在他一个身边了。可郑东平走了,和陶黎贺的亲密关系也发生了,她才明白,女人一生中感情可以很执着,身体却未必就能那么忠贞地坚守。
或者有一天,她对感情也未必就执着了,那时候,不对情感期待的身体会不会逢着一场艳遇就跳下去?
心下多少有点惶然,为这种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在等待和坚持什么的想法。
日子便也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转眼年味散尽,又到了复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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