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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伟是乔北情感圣殿中的神,葛萧就尊重乔北的信仰。他唯一的一次无法克制,也只不过是大二在江爸画室的那次聚会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很不喜欢师伟”。
每当看见乔北走神去思念师伟时,情伤噬骨,葛萧痛得难受,就会抽烟,一直让烟头明灭,然后用手捏灭那红点,让钻心的肉体之痛来安慰他蚀心的灵魂之伤。十几年间,他守护着乔北,忠心耿耿地一如藏区那些虔诚的转山者,一步一伏,步步惊心。
葛萧试图逃离这种痛,所以他选择逃离南京,去上海读大学,去东京进修,去悉尼学习,去大连创业……可是,逃不了,他思念南京,思念秦淮河的私房菜,思念夫子庙的鸭血粉丝,思念微笑着叫他葛狗的丫头。谭晶晶笑葛萧是离不开南京的风筝时,葛萧在心里已经明了,乔北就是他放不下的那根线。
乔北什么都不知道,心无旁骛地挽着他的胳膊,笑容明亮地睡在他的怀中、毫无杂念地和他通着一个又一个静默的电话。她的千般念头万般思绪里只有师伟,她看不出葛萧是伴侣的上佳人选,也听不懂任何人的提醒。
在江水明不计后果地对杜宇表白时,葛萧也动心过是否该冒险一搏,可师伟一次又一次的不约而至都抢先一步,扰乱了乔北的平静,扰乱了葛萧的计划。
命注定吧。这样也好,至少一辈子如影随形,哪怕只是在无声的电话中去分辨一下乔北的呼吸声也好,就这样终老吧,这样挺好。葛萧自我安慰,自欺欺人。
何晓诗是葛萧从未设想过的节外生枝。她视死如归地冲锋陷阵,她奇谋巧计地迂回包抄,初始时,葛萧只有深深的无奈与疲于奔命。可在何晓诗第一次来南京又和葛萧一起离开的路上,看着百折不回的何晓诗,有那么一瞬间,葛萧觉得沉寂多年的情感死水,起了点滴的微澜。那一瞬间,他仿佛又感觉到了曾对乔北涌起过的那一点点的温暖。
可只有一瞬间。就算葛萧想骗自己,也无法留住那温暖,让它一点点扩大,燃烧。
何晓诗找去葛萧家的时候,远在大连的葛萧在夜半时分拨通了乔北的电话,请她帮他一个忙。其实,他最终没有说出口的请求,不过是那句“当我的女朋友好吗”。
隐藏的情绪,总是会留下痕迹的。恰恰就是在那次,谭晶晶发现了葛萧对乔北的情感。
葛萧是个细心体贴的人,他对所有人都有着主动去照顾的本能。所以,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他能将对乔北的情感隐身,让大家都对此毫无疑问,就像藏一棵树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把它藏在森林里。然而那次,葛萧做了一件一个人绝对不会对朋友、对死党做的事情。
最初何晓诗去大连找葛萧时,曾赖在他的家里不走,葛萧无奈之下,只有去住附近的宾馆。他一直留存着那张发票,并在这次拿出来,展示给乔北和谭晶晶看,以证明他和何晓诗并未发生什么。身为一家公司老板的葛萧每个月要经手多少发票?可他的皮夹里居然一直留存着一张与生意无关的发票,那么久。
就像谭晶晶说的,她又不是他的老婆,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个。这是一个切中要害的好问题。凡事有问题,就该有个答案。谭晶晶在送葛萧和何晓诗到机场之后,看着神色黯然的乔北,聪颖或者说狡黠的谭晶晶就顺着自己的话想了下去——如果,葛萧不是给自己看的,那么,就是给在场的第三个人——乔北看的。
坦荡的葛萧为什么要这样拐弯抹角?谭晶晶自己在心里把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在心窍玲珑的她面前,葛萧内心的前尘旧事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想明白葛萧那样去做的原因,谭晶晶的态度在那一刻,就发生了大逆转。
这也是为什么谭晶晶会在一开始大张旗鼓地支持何晓诗进攻葛萧,却在后面改旗易帜,不再对何晓诗施以援手,反而会时不时地对乔北说,葛萧是多么多么难得的恋爱对象、结婚人选。她甚至那样直白地给乔北发了那条“你和葛萧,是两只鸵鸟”的短信。
只是有着爱情夜盲症的乔北,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谭晶晶知道葛萧肯定有自己的苦衷,于是她尊重了葛萧的秘而不宣,忍住了快言快语的性格,没有去问葛萧。但她把一切都告诉了唯一一个可以逼葛萧吐露心事的人,江水明。于是,知晓一切的江水明打电话给乔北,其实,就算乔北没有去他那里的计划,江水明也会邀请她和葛萧去抚顺。
到达抚顺的当天晚上,江水明与葛萧彻夜长谈的,就是葛萧是否以及应该怎样对乔北直抒胸臆。
江水明本计划是做一个帅月老、男红娘的,却没料到,他与乔北的一问一答,看似珠联璧合,实则两样心思。说是阴差阳错或是命运捉弄,都无不可,总之葛萧无功而返,江水明帮了倒忙,乔北反而直奔师伟而去。
再之后,就一路错了下去。
直到那次夜半何晓诗到我家哭闹着寻找葛萧,葛萧又接到了我的电话。痛苦许久的葛萧并不知道他好不容易躲开的何晓诗在我家等他,他只知道他必须见到我,必须。
可他在我家楼下遇到了师伟。
现在想来,葛萧在我家楼下碰见师伟,并不是碰巧。从师伟离开我家到葛萧到来,足足有半个小时,所以,是师伟在那里等他。
没错,师伟正是从那天开始,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反复刺激并最终激起葛萧告白的决定。是他完满了葛萧对我的爱。可是我相信,在那一刻,师伟肯定有沉重打击到葛萧的痛快的感觉。否则,葛萧不会那样笑容古怪、苍白着脸来见我。失态,对他,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师伟对葛萧的憎恨不是因为某件事,那是一种人对另一种人的憎恨,是一种诸事坎坷的人对另一种万事顺利的人的憎恨,也是因为个性上冰冷与亲和的两极对立。
葛萧没有犯七宗罪中的嫉妒。他并没有憎恨师伟,葛萧只是在感谢上苍终于让我如愿以偿时,对自己的失去痛彻心扉。
何晓诗,是以天使的姿态奋不顾身地扑到葛萧身边的。但她救赎不了葛萧。
很快,葛萧发现师伟是在拿我**的练习,于是,葛萧犯了七宗罪中的另一条,愤怒,葛萧怒不可遏。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温柔亲和……从小就被教育无论是何种状况都不要失态的葛萧,终于怒发冲冠。
这些的这些,有些是我知道的,有些是我不知道的。
葛萧骗了我,他并不是说得不多,他说了那么多,他好听的男中音都已经开始沙哑。
葛萧曾经问我有没有拆开过音乐盒,后来,我想着他的话,好奇地拆开过。
音乐盒里,有一根布满了**的金属轴,当它缓慢旋转时,那些不规则分布的**就会拨动一排金属条中的某一根,发出悦耳的音乐声。
当时,我没有想明白葛萧那样去说的含义,现在,我明白了。
葛萧没有说出的话是——一个个单调的音符,在某种特定的组合下,就会奇迹般地发挥出超越自己的力量,形成美妙的一队。那么,一些或许多支离破碎的回忆残片,能不能在一颗探究的心中,重构出一段曾有过的最好的时光?
我的泪一点一滴地掉落,那么多我无意间错过的时光,都重新流淌过一遍,那些被淡忘的、被忽略的细微而鲜活的青春的喜悦和疼痛,都回来了,从支离破碎的无数片段,变成跌宕起伏的完整剧情。
师伟说过,一个被暗恋着的人,是不可能不发觉那份暗恋的。
是的,面对葛萧多年的守护,面对我最真实的内心,我不得不承认,十几年来,我有很多次都在问自己,葛萧这样或那样做,是不是因为喜欢我。可是,都在问过的瞬间就被我否定了,我否定的原因,卑微而又坚决。
葛萧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在我的手心,然后轻轻拉住我的手,“我说完了。你能和我一起吗,丫头?!”
应该答应吧?无论是谁,面对这娓娓道来的前情往事,面对这绵延了十几年的痴心绝对,也该悲喜交加地答应下来吧?可是,当脱离开那种生死离别的悲凉气氛之后……还是那个原因。
一念之间。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我拼命地摇头,我按住了他即将开启那个锦盒的手,“不,不行,你是长在我青春里的骨肉,你是长在我时光里的血亲,我做不到,做不到……”葛萧温暖修长的手,在瞬间僵硬,冰冷。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了两声,随后江水明和谭晶晶推门进来,我缩回手,站了起来。
江水明挠了挠头,干咳一声说:“我也不是很想来打扰你们,可是走廊里实在是太冷了,我老婆有点挺不住了……”谭晶晶掐了他胳膊一下,又看看葛萧,忽然莫名其妙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这是和缠绵悱恻的现场气氛极为不搭调的笑,可谭晶晶总是有谭晶晶的理由,她笑得合不拢嘴,对我说:“乔北,我觉得你拒绝葛萧,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葛萧的英俊和优秀已经高调到了地球人都不能控制的地步了,你又是个极度内敛的家伙……呃,你会不会是因为不自信,惧怕前赴后继进攻的觊觎者,才索性假装大度让出这块阵地的?”
我一怔,脸颊绯红。
不能否认,在葛萧讲述后表白时,我未尝不是有过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没料到洞若观火的谭晶晶,居然连躲在门外的走廊上偷听,都能捕捉到这样小的闪念。
谭晶晶乐不可支,她指着葛萧说:“喂,乔北,你看看他,现在半死不活的,多处骨折,说不定会有后遗症,脸也毁成惨不忍睹的猪头了,怎么还会有人迷恋他的皮囊色相?”
葛萧的目光低垂下去,将头转向了另一侧,身子微微地抖动着。
就算是亲密到骨子里的死党,谭晶晶的话也未免太直白伤人。看着葛萧的回避,我恼了。
可没等我发作,谭晶晶已经蝴蝶一样飞近我的身侧,搂着我的胳膊,挤眉弄眼地说:“乔北啊,你行行好吧,你也知道,小柳已有身孕,我又新婚燕尔,谁也不方便舍生取义地照顾葛萧的后半辈子,你能不能念在大家死党一场的分上,可怜可怜葛萧,先勉强一下,假装给他十天半个月的爱,实在看不下去他那张脸了,再说?”
真是人情世故、冰火两重,那个横刀立马、豪爽仗义的谭晶晶竟然能说出这样戏谑十足的话来,而且,还在江爸刚刚去世、我们才从墓地回来不久的时候。
我冷冷地看着她,第一次觉得谭晶晶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美也不媚,我站起身来,护住葛萧,挡在谭晶晶的面前,竭力压抑着怒火,话说得铿锵有力,“我不会假装的,我要照顾他,就像他十几年来一直照顾着我们一样。”
谭晶晶笑嘻嘻地仿佛还想调侃什么,江水明拉了她一把,她才撇撇嘴说:“你自愿的哈。”
我真的生气了,气到极点,反而冷笑了一声,“是,我是自愿的。”
江水明揉了揉鼻子,慢声细语地说:“乔北,你冷静点,别听谭晶晶瞎说,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我问过主治医生,他说葛萧的腿是很严重的粉碎性骨折,搞不好真的要一辈子坐着轮椅的,你别冲动,从长计议……”
我气得眼泪飞溅,“你们两个还真是般配,一样的现实,一样的龌龊。所谓发小,所谓死党,就是这样不堪一击的脆弱情感吗?那我宁愿不要你们这些清醒而现实的家伙,我只要葛萧对我的情感。你们给我滚,滚出这个病房!”
谭晶晶扁了扁嘴,“说得好听。”
江水明说:“乔北,你回头看看吧,这不是以前那个玉树临风、事业有成的高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