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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带了一点泪水,“可是,他居然那样坚决地保护着我,不惜冒着丧命的危险保护他并不爱着的我——他让我逃离了死路,那我……”
她揉了揉眼睛,笑靥如花,“……我要放他的爱,一条生路。”
我缩坐在宽大的藤椅里,愣愣地看着又哭又笑的何晓诗,捕捉不到她话里的重点。
何晓诗哽咽一声,笑得更甜了,“傻瓜,乔北姐姐是个傻瓜,我是说,我是说,我再也不会给你们捣乱了,我再也不会纠缠他了……接受葛萧吧,承认爱他吧,乔北,他那么优秀,配得上你的。”她站起来,飞快地背上小坤包,“我也要去找我自己的Mr。right了。”
在我呆呆的目光中,她慢慢地走远,远到快要走到草坪的尽头时,她忽然转过身来,脸上的泪光在初冬柔和的太阳下闪闪发亮,笑容也如阳光一样灿烂,她把双手拢在嘴边,淘气地喊着:“我会偷偷地关注你们哦,如果你不能给他幸福,如果你不能给他快乐,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抢走他的!”
何晓诗不顾人们惊奇的目光,笑着向我最后招一招手,娇小的身影就消失在大门口。
我把额头放在膝盖上,回想着每次见到的何晓诗,美丽纯真、青春洁净、勇敢自信,我忍不住从包里取出那个朱红色的天鹅绒盒子。看着那枚镶嵌着璀璨钻石的戒指,我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难道,不是何晓诗更适合葛萧吗?难道不是吗?
我几乎想跳下椅子,追上何晓诗,把这枚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戒指托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纸条。展开来,上面有一句话:丫头,你准备好了吗?署名是:葛萧。
讷讷无言的葛萧,习惯于沉默守候的葛萧,终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出了这句话。
我在忽然间热泪盈眶,我失神了好久,才翻开手机,慢慢地打出一条短信:是的,我准备好了。
江水明挠着头说:“可是,你怎么知道何晓诗会自动退出这场角逐呢?无论哪方面,她都是个难缠的对手。”
谭晶晶笑了,“这是几乎不用猜的事实。她伤口包扎完了就来手术室外守着葛萧,只是流泪,连葛萧的妈妈都没理,等到葛萧安然无恙,她也只是安静地守在他的身旁。她从看着葛萧伤重昏迷,到知道葛萧的伤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始终没什么情绪的剧烈起伏,更没再说什么生死不离的话。”
谭晶晶继续说:“这种反常的平静,肯定是因为内心产生了彻底的、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她的离场,只不过是一个顺理成章的推论而已。”
江水明连连摇头,“我还是觉得,你是用了险招,比如,如果乔北直接把戒指给了何晓诗呢?”
谭晶晶笑,“我虽然已经不是什么金牌经纪人了,可我对人心的揣测却依然不会出错。”
谭晶晶的眼睛几乎能盯进我的心里,“如果乔北直接把钻戒盒子交给了何晓诗,而何晓诗就会在看到那张纸条后做出反应,那么就说明乔北真的对葛萧心无杂念,葛萧也就可以死心了。嗯,同时我觉得,何晓诗也是个不错的结婚人选。”她看着葛萧心有余悸的表情,忍俊不禁,“喂,我开玩笑的啦!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她继续说了下去,“可是,就像我早就知道的那样,就算乔北真的想把戒指给何晓诗,还是会忍不住打开盒子——乔北,不管你是否承认,你的潜意识都已经出卖了你,你爱葛萧,一直。”
谭晶晶的话,绯红了我的脸,我支吾着无话可说。
这时,谭晶晶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欢乐地说:“哈,小柳。”她直接按了免提键。
小柳在那端吞吞吐吐地说:“嗯,谭晶晶,其实,有件事我没和你说,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乔北和师……”
谭晶晶大叫一声:“喂,小柳,现在的最新形势是,江水明和我已经结婚了,然后,葛萧刚刚追到了乔北!”
那端愣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你说真的啊?”
谭晶晶模仿了小柳的尖叫:“我说真的啊!”
小柳大喊:“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神经病,十几年的时间都干吗去了?现在才想起爱情这回事儿,两两成双地回了南京,只剩下我一个人,形只影单。”
谭晶晶坏笑,“那你把你老公甩了呗,我在南京找个帅哥给你好不好?”
小柳老公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喂,小柳老公恰好在旁边,他可是一个律师哦,你猜他会不会起诉你破坏他人婚姻或者教唆他人犯罪啊?”不等谭晶晶回话,他又慢条斯理地说:“而且,你不能再找一个帅哥给小柳了,因为,她已经有包括我在内的两个帅哥了,她忙不过来。”
江水明有点诧异,“那你不起诉她重婚啊?”
小柳老公说:“你等等。”
过了一会儿,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在电话的那端,小柳的声音若隐若现,“干吗呀?宝宝刚睡着!”
小柳老公重新拿起话筒,骄傲地说:“这个小帅哥,真的很帅哦!”
小柳笑得开心极了,“人家那边是江水明和葛萧啊,比帅,有胜算么?”
小柳老公无语了。
小柳欢乐地说:“对了,谭晶晶,我儿子刚才说,他要退婚,他不要你和江水明的女儿当媳妇了,他要葛萧和乔北的!”
谭晶晶大笑不止,“是你见异思迁吧?你这个见色忘义的!”
谭晶晶略去了我和师伟的抵死纠葛,略去了师伟和杜宇的永远离去,甚至略去了葛萧经历的一场生死劫难,她只告诉了小柳最能让她快乐的消息。
她幸福着,就让她不分心地幸福着吧。
这是作为我们的死党,应该享有的福利。
在欢笑声中,葛萧轻轻地拉住了我的手。
葛萧低眉顺眼、低声下气,“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肋骨断了三根、腿骨都快粉碎了,我的脸都没事……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向老天许愿,如果再发生车祸,就让我的脸……”
我的手指轻轻地按住了他的唇,眉眼带了嗔怪的微笑,“傻瓜。”
这是江爸的主意。
在葛萧被送进医院的急诊室后,等在手术室外的江爸从江水明那里知道了整个事件的全部。确定葛萧生命无虞之后,江爸突然慢条斯理地说:“这场车祸,是老天给葛萧的最好机会。”
的确,也只有睿智一生、有趣一生的江爸,才能看透执拗的乔北,为葛萧策划出假装毁容的激将法。
江爸去世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给江水明和谭晶晶的:“帮帮葛萧,帮帮乔北。”
葛萧对乔北有情,人尽皆知;乔北对葛萧有意,瞒得过她自己,瞒不过有着生存直觉的师伟,也瞒不过江湖老辣的江爸。
只有撕扯掉乔北自缚的茧,才能让她看清自己对葛萧最真实的心。
葛萧说:“江爸泉下有知,我对得起他的苦心。等我可以出院,陪我一起去看他。”
我说:“嗯。”我想了想,又说:“可是,你知道的,葛萧,还有很多事,我要慢慢适应。”
葛萧拢一拢我额上的碎发,溺爱地说:“我会给你时间。”
这时,江水明忽然笑嘻嘻地插嘴说:“其实,不用很多时间,只要一个吻就足够了,以前开玩笑商量着30岁结婚时,谭晶晶就老嚷着把我当亲人、对我没有触电的感觉,可是,前几天我吻了她一下,结果……哎哟!”
谭晶晶拧着江水明的胳膊,手下用力,脸上却是笑嘻嘻的,一贯言语戏谑的她,此刻是带着最真诚的笑容,“乔北,他说的是真的,是亲人还是爱人,吻过一次就知道了。你和葛萧之间,只差一个吻。”
葛萧看着双颊绯红的我,目光柔和如新月之光。
我可以继续用很多的笔墨,来描述后来那些明媚如鲜花绽放的日子,可是,江水明和谭晶晶不让。他们说,这些故事已经足够了,足够读者叹息或微笑,也足够我们回味或遗忘。
现在,葛萧和我定居在南京这座有着太多故事的城市里,每天他步行送我上下班。我们喜欢走在街巷里,顺手去抚摸法国梧桐那斑驳的树皮。葛萧说,有一天,我们几个,都会老成那样,不帅,也不漂亮,可每一处岁月留下的痕迹,都会隐藏着记忆的幸福,都会隐喻着未来的甜蜜。
亲爱的爱人和死党,谢谢你,谢谢你们。你和你们,就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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