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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话就中断了。
这并不是由于有末晋造故意不说下去,好让中久保着急;有末本人倒是还想谈下去,可是中久保京介非参加不可的会议的时间迫近了。
“这件事好象挺有趣哩。”中久保京介向有末晋造道歉说,他必须去参加会议,接着又说:“下文无论如何请你最近就讲给我听。”
“好吧。”
连有末晋造本人也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有末站起来的时候说:
“中久保先生,T县这个地方非同小可呢。那里可以说是日本阴谋的缩影。有不少情况连我都不大清楚。原来有一笔不可思议的钱在该县周转着。”
中久保京介把“不可思议的钱”这种说法理解为有末晋造的夸张。
“唔。”
但是,为了礼貌起见,他作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看着对方。
“是什么性质的钱呢?”
“这一点我也还没搞清楚。我觉得有一笔我们所不知道的、来路不明的秘密巨款在该县周转着。”有末晋造把烟盒放进衣袋里说。“看来该县不久就要发生什么事情。而我觉得,刚才向您讲过的木下邦辅是知道这个秘密的。”
“这倒很有意思,”中久保京介和有末晋造并肩走下了餐馆二楼的楼梯,小声问道:“您所说的那个令人惊讶的美人是谁呢?”
“对不起,且听下回分解吧!”
有末晋造开玩笑似的笑了。可不是呢,虽说是由于会议时间的关系,原是中久保京介自己打断对方的谈话的。中久保京介也跟着有末笑了。
有末晋造走到餐馆的门口,说声“那末我先走啦”,就一个人先走了出去。他这个人一向极其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别人注意自己的行动。
中久保京介体会到他的心情,故意放慢脚步,过一会儿才走上大街。冬天微弱的阳光照在大街上。他抬头一看,有末晋造那瘦小的背影正拐过那边的街角。——这是中久保京介最后一次看到有末晋造的身影。
中久保京介出席了自己的公司的计划会议。会议要讨论紧要的问题,但是气氛很松驰。会长坂根重武当然没有出席。常务董事和董事一个劲儿地谈着猥亵的话,会议迟迟没有进入正题。
中久保京介直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同有末晋造在那里多呆一会儿,听他继续谈下去呢。当职员的就是这样身不由己。
会议好容易开始讨论议题了,可是中久保京介没怎么用心去听。有末晋造曾舔着嘴唇说“T县这个地方非同小可呢”——这话萦回在中久保的脑子里。
V资金——
他想起这句话,呆呆地思索着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以后,有末晋造再也没有同他联系。
中久保京介眼巴巴地等着他出现。可是,一向用公用电话小声跟他联系的有末再也没有音信了。
中久保京介想听听有末没有谈完的话。那也是坂根重武的嘱咐。
坂根想了解木下邦辅的来历。日前那番话刚开了个头。不知道有末晋造是从哪里听到的,不论问他什么,他知道得都非常详细。日前那番话宛如一篇小说刚读开了头。
正要谈到关键的地方的时候,中久保京介不得已同他分了手。中久保希望他早点出现才好。
但是此后有末晋造就再也没有联系了。以前大约十天左右就打来一次电话,现在却象断了线似的,音讯全无。
中久保京介尽量避免从这方面进行联系。有末晋造为了保持自己行动的秘密,不愿意中久保打电话给他。因此,一直是每月由有末定期来联系三次。
原来中久保京介还付给有末相当的报酬。中久保当然把这说成是自己掏的腰包,其实,有末也知道这是由坂根支付的。
由于这个原故,不论是有末还是中久保,双方在联系时都越发需要谨慎。万一泄露出去,就会惹出大乱子来。有末晋造算是出卖了由于职务而了解到的机密,中久保京介则是花钱把它买下来了。正因为他背后还有经总协的坂根重武,这样一来,就要引起非常麻烦的问题。
一个月过去了,有末仍然没有来联系。这样的情形是很少有的。
中久保京介知道有末晋造是作为警察方面的人员在总理厅特别调查部供职,他甚至曾想找人替他打电话约有末出来。他想,这虽然不是个好办法,但是对方既然不来联系,也只好这样做。
有一天中久保京介正这么想着,他猛然瞥见报纸某版的角上刊登着“内阁任免令”。
“任命总理厅特别调查部部长滨野万喜夫为警备局K地区队长。”
“任命警备局第二部部长新谷辰雄为总理厅特别调查部部长。”
中久保京介被这几行铅字吸引住了。
特别调查部部长滨野被免职了。在他近来同有末晋造的接触中,他把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脑子里了,正如他记住川上久一郎的名字一样。
对滨野来说,担任警备局K地区队长是荣迁还是左迁,中久保京介是不了解的。可是那么苦口婆心地劝特别调查部的人们要和衷共济的滨野被解了职,毕竟不能认为是荣迁。
不但如此,中久保京介推测,这就是日前有末晋造详尽地告诉他的特别调查部的内部纷争终于把滨野部长卷入的结果。
按说发生这样的变动,有末晋造理应事前就来报告。以前他一直是这样做的。他不是放低了声音,带着颇有兴趣的表情前来报告特别调查部的内部情况吗?
中久保京介想到这里,只觉得有末晋造之所以不露面,是与这一人事变动有关的。
中久保京介有些担心。事情非同小可。有末晋造本人肯定已经出了事。如果没有出事,有末晋造总不会到现在还不露面。
总理厅特别调查部里在进行激烈的派系斗争。有末晋造详详细细地报告了那些情况,可是很难说他本人不曾被卷入内部纠纷,出了事。中久保京介还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概与中久保本人同有末不时秘密会晤有关系。
有末曾不断地留心自己背后的动静。他小心谨慎得过了分。中久保京介甚至以为他患了神经衰弱症而可怜他。
要是在那么个地方工作,恐怕谁都会那样吧?虽然桌子并放在一起,对上司和同事大概还非经常猜疑不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反对派抄了后腿。不但如此,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得指导手下的人,并自己收集情报。由于担任那个特工性质的职务,有末是不是也经常受到自己的影子的威胁呢?
尽管中久保京介现在担任广播公司的事业部次长,他本来是记者起家的。他竭力向自己认识的记者们打听总理厅特别调查部部长的更迭经过。
“这个嘛,那里的事情可搞不大清楚啊,”每个记者都这样回答。
搞不大清楚——没有比这句话更能直截了当地表现特别调查部的性质的了。记者们都很有采访的本事,可是连他们也死了心,说“怎么也搞不清楚”。
提到特别调查部,连这些记者都相信它是笼罩在不可理解的迷雾中的政府机构。这也难怪,它正是日本的“秘密机关”。
事实上,这个机关对一切新闻记者都是关门的。新闻记者们在这里不能象在普通的政府机构那样随意闯进去。如果这样闯进来,就会有人告诉他:“这是处理国家机密的机关,请不要入内”,而被非常冷淡地飨以闭门羹。
这样说,人们没法反驳。作为处理国家最高机密的机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有什么可报道的,记者们也只得满足于抄录负责人发表的正式谈话。
可是,新闻记者当中却在流传着该部内部势力之间激烈斗争的消息。所谓“不可理解”,指的就是该部的机密性以及局外人所无法判断的内部纠纷。
他们说,对这次部长的更迭也搞不大清楚,这倒是老实话。
但是,有的记者也非常注意总理厅特别调查部。一旦被对方拒之于门外,自然就会这样的。
其中的一个回答了中久保京介的疑问。
他咧嘴笑着说:
“大概还是有过一场纠纷吧。那个机关的人员是由各个官厅派去的,一个个又都挺老练。这些人唯一的希望是,在调查部工作期间能给本机关立一些功,好早点回去。不论滨野怎么劝说部内同人要和衷共济,也是徒然。那样优柔寡断的人是无法领导好的。因为大家都自高自大,谁也不买谁的帐。”
新闻记者们也知道这些事。
这情况中久保京介也晓得。这是他长期从有末晋造那里领教来的。
中久保问道:
“目前的部长新谷辰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原任警备局第二部部长,这个人是警察长官矶村敏的嫡系。矶村曾对花山首相说过,即使日苏恢复邦交,对国内治安也有把握;因此,直到现在久我还讨厌他。可是调查部的无能大概终于使首相忍无可忍了。”
“那末,新谷这个人是那么有才干的人吗?”
“这个嘛。”这时新闻记者露出了实在不能理解的表情。“对于这一点,我也不了解情况。新谷在警备局工作的时期,我跟他很熟。我觉得他并不怎么有才干。不大理解为什么把这样的人抬了出来。看来幕后是有某种原因的。”
中久保京介想,要是有末晋造在,那就好了,有末就会把什么情况都告诉他。这次向新闻记者探听情况,他才知道有末晋造提供的情报内容是非常确凿的。
可是有末晋造到底出了什么事呢?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以后他就不露面了。哪怕打一次电话来也好啊。
尽管如此,唯独这件事是不便向新闻记者打听的。如果说出他的名字,就等于亲自把他同自己的关系暴露出来。
中久保京介打定主意,最近要通过适当的途径来打听有末晋造目前的情况。
不久,他就从某人那里了解到有末晋造现下的情况。
那个人说:
“有末警部被免职啦。”
“免职啦?”中久保京介虽然预料到了这一点,可还是不能保持冷静的态度。“他也成了调查部争权夺势的牺牲品吗?”
“不是,要是那样倒好啦。据说实际上是挪用了调查部的公款。”
中久保京介反问道:
“挪用公款?”
“是啊。不了解详细情况,不过据说亏空相当大。那家伙本是从警备局调来的,是川上久一郎身边的人。川上左迁到地方上去了以后,他还留了下来;可是没了头子,总觉得脚不着地似的。而且好象还搞了个姘头。”
中久保京介听了这番话,点了点头。
有末晋造最初的任务是按照川上久一郎的意思把消息传递给坂根重武。中久保京介作了转告人。
可是自从川上久一郎被左迁到关西去以后,有末晋造的情报不知不觉之间就变成他自己的了。在川上久一郎时代,转达情报的理由好歹还是名正言顺的。可是川上走后,有末这样做就带有私自出卖情报的意味了。
有末晋造那白皙的脸上总是浮现着含有恶意的微笑,津津有味地向中久保报告着情况。他预料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垮台,一直以旁观者的眼光怀着兴趣观望内部的暗斗。有末对自己的处境无疑是感到绝望的。也许他也没有从川上这个魁首换乘另一匹马的那种随机应变的本领。或者不如说,尽管有那样的本领,却得不到任何方面的赏识吧。
可以说是没有人搭理他,结果他只好采取虚无主义的态度。这是失意的官僚一向会陷入的颓废境地。似乎也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有了姘头。但是挪用公款是不是确有其事呢?
中久保京介怎么也不这样认为。有末应该是相当有钱的。
实际上单算中久保京介亲手交付有末晋造的款子,他手头也起码不至于拮据。
挪用公款恐怕是表面上的理由吧。他总认为有末成了调查部内部倾轧的底层的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