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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看看海军,这里就有战时内阁的高官。此人对当时日本储存的全部物资的数量必然了如指掌,因为从他的职位来说,他是能够知道的。只有经济阁员和这个高官的职务才处于能够洞悉这一切的地位。至今他还活跃在政界的第一线上。这个表上概括得很简略。其实,除了战后突然膨大起来的某贵重金属商之外,还有不少受过这个高官恩惠的人。海军的现地机关是主要活跃在中国大陆上的机关,负有从现地征调物资运往日本国内的任务。花山先生率领手下的人加入久我先生的保守党时,当时以‘卧术师’(“卧术师”是日本柔道中以卧倒的战术战胜对手的招数。——译者注)出名的政客就曾经经管过这个机关的款项。海军之外,陆军还在上海设有征调物资的机关。其中的一个首领是称作梅机关的山田上校。”
“山田?”中久保京介记得这个姓。他一听就很耳熟,因为有末晋造向他提到过。
“这个人现在对总理厅特别调查部有影响吧?”
中久保京介这么一问,高野就点点头说:“正是这样。如今,山田上校系统的特工活动的旧势力可以说是比各省派来的官员的势力要强大。调查部的官员本来就是从各省凑来的,连一个想奋不顾身地为调查部工作的人也没有,简直敌不过新兴势力。……陆军里的这些物资,经由宪兵集团流到T银行的佐佐总经理手里,变成了所谓的佐佐资金,这一点我已经充分说明了。……曾任大藏相的某议员也出现在这张图表上。我简单地谈谈这件事。
“这个人原是管理贵重金属等物资的中央机关的业务部长。据说战争刚结束时,他受大藏省外资局局长之托,把十六个木箱的钻石和二十五根金条从日本银行地下室运到埼玉县乡下的自己家里,当夜就埋进地下仓库。但是据说占领军知道了这件事,两星期之后就全部被美军士兵查抄了。这是他在国会里作证时提出来的答辩。还有过这么一场呢:在野党曾进行追究,说也许不是被美军运走的,怕是落入执政党手里了吧。埼玉县也有地方银行,跟T银行一样,是战争期间由几家小小的地方银行合并而成的。埼玉县的这家银行如今也有着与T银行一样的不可思议的现象。说不定不久就会现出一部分原形,与政界相勾结的钱以行贿的形式暴露出来。……因为在战争期间,当时的军需次官竹内可吉曾对国民发表谈话致谢,提到这次取得了巨大成果,征购到的钻石比指标超出八倍,白金超出一倍。但是始终没有发表指标究竟是多少,战争就结束了。我想这倒不是‘军事秘密,(他们惯常使用的借口),而是由于种种考虑才没有公布指标。因为一旦让人知道了指标,征购到的超过指标八倍之多的贵重金属量也就暴露出来了。总之,没来得及有效地使用好容易才征购到手的这批数量惊人的物资,日本就战败了。由此可见,在我们的眼睛看不见的地方竟流动着多么庞大的军部方面的物资。……其次就是我写在这里的伊藤满——那个关键人物。”
高野十郎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高野十郎继续谈下去。他一边谈着,一边说不定在脑子里组织着V资金的结构和图表。他脑子里又好象同时在转着两种念头。
高野十郎边谈边思索着别的事情。
“方才已经说过,从伊藤满到中野敬次、柴田私营铁道王国这样一个顺序是怎样形成的。除此而外,伊藤身上所具有的特工活动的性质似乎还形成联系到总理厅特别调查部的现象。”
“您说得对,”中久保京介点了点头。“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说到总理厅特别调查部,官商木元商店什么的也是跟它有联系的。因为不论是伊藤满的伊藤商业公司,还是木元茂的木元商店,都以东南亚为舞台从事特工性质的买卖。例如在老挝和南越就是这样的。如果不因情报关系而和调查部勾结,那倒奇怪了。中久保先生,您认识调查部的樋胁定良这个人吗?”
“这个名字听来很熟悉。”
有末晋造跟他谈过不少关于这个人的情况。樋胁定良以爱国者自居,顽固地主张反共,到处滥用印有“国内治安局局长”这个虚构的头衔的名片。他担任着防卫班班长。为了使不称心的同僚辞职,就擅自替他们写好辞呈交出去,引起了问题。据有末晋造说明,樋胁定良正是久我的嫡系。
“这位樋胁定良虽然也在调查部,却是在内部从事情报工作的,跟他呼应着在外面活动的是浅仓某。浅仓这个人原先也是陆军少校。对啦,您听到浅仓少校这个名子,会不会想起什么事情?”
“我头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是吗?我再跟您说说,您也许就会想起来的。几年前不是发生过‘拉斯特沃洛夫事件’吗?就是苏联驻日代表机构的一个成员逃到美国机关去请求庇护,在华盛顿把他在日本所从事的情报工作全部供认的那个事件。”
“这在报纸上大事刊登过,所以我记得。”
“拉斯特沃洛夫在华盛顿会见记者,是他逃出东京大约一年后的事。那时候日本报纸根据外电把这消息刊登出来。就在当天,有两名前少校到警视厅自首。这两个人特意去自首,说拉斯特沃洛夫在日本的时期,他们跟他有过情报关系。浅仓就是其中的一个。另一个少校如今不知去向。据我推测,他也许改名换姓,钻到总理厅特别调查部之类的地方去了。”
“噢。”
“‘拉斯特沃洛夫事件’本来就矛盾百出。在华盛顿白宫的国务卿办公室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露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拉斯特沃洛夫还不知道呢。他既不许记者给他拍照,也不许录音。他的相片只有他刚失踪时为了搜寻而由苏联代表机构提供的那张。至今还搞不清楚他究竟从日本方面取得了什么情报。也许是不能发表。这且不去管它。报纸上刚一刊登这消息,当天就去自首的那位浅仓少校的心情也是难以理解的。按照一般情况,他逃还逃不及呢。同是自首,如果是快被侦查出来,逼得无路可逃,这时再去自首,倒是可以理解的。他为什么那么慌张,消息刚一见报就去自首呢?……依我看来,‘拉斯特沃洛夫事件’大概就是日本的情报机关与美国方面合作而制造出来的一套把戏。这位浅仓少校如今怎样了呢?如今他就潜藏在木元商店的驻外机关里。不用说,该驻外机关本身就是与总理厅特别调查部有联系的。根据这一事实也可以知道木元商店和总理厅特别调查部是一起的。”
“原来如此。”
“总理厅特别调查部本身的预算并不宽裕。但是另一方面,木元商店却拥有雄厚的资金。从调查部来说,如果把驻外情报网设在木元商店里,预算方面就能得到很大帮助。这也就是一种就地筹措资金的办法。就木元来说,如果把政府的情报机关设在自己的商店里,在做买卖方面就再便利不过了。”
高野十郎把已经凉了的茶喝下。
“真糟糕,我说话尽离题。可是既然已经开了头,就势儿把浅仓前少校的事也说说吧。
“樋胁定良曾经把访问日本的那位沙特阿拉伯的石油使节软禁在东京市内某旅馆里,不许他会见任何人。这件事外间传遍了,您一定也知道的。阿拉伯石油的勾当与浅仓前少校在国外的活动是里呼外应的。据说樋胁曾扬言浅仓这家伙真可恶,如果他回到日本,可不能放过他。这多半是两个人互相勾结,故意放的空气吧。因为如果被人觉察到他俩里外呼应进行活动,可就糟啦。就这样,浅仓又当上现在担任国会议员的前参谋津田正明的智囊。津田议员虽然打着反抗精神的招牌,其实日本刚战败时,他曾走遍南洋和中国大陆,在背后操纵他的是浅仓前少校,这挺有意思吧。人与人之间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就有瓜葛,您那位头目坂根重武就跟津田议员有亲戚关系哩。两家是儿女亲家哩。”
“这我知道。”
“您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津田议员好象在世界上无所畏惧。其实他也有苦于对付的人呢。最难对付的是小野洋介。小野就是木下邦辅在T县的对手。津田议员的后台其实就是这个小野,这是个外人所不知的事实。坂根和津田两家结亲,也是小野做的媒。怎么样,有意思吧?”
“可不。这又和T县有关连了。”
“是啊,有关连。另一个T县人伊藤满,手下也有个奇怪的机关。咱们就假定这个机关叫K吧。该机关的头目K在战前原是个政治犯。在狱中叛变了。顺便提一下,这个机关并不是总理厅特别调查部那样一个公开的机关。因此调查部做不到的事,它也能够放手去干。例如,据说因所谓‘佐尔格事件’(一九四一年,日本政府诬控德国驻日大使馆工作人员佐尔格和南满铁道临时工作人员尾崎秀实等二十余人有共产国际间谍的嫌疑,加以逮捕,一九四四年将佐尔格和尾崎处以死刑。——译者注),而失踪了的北林友子这个女人也由这个机关掌握着。遥控曾经作过日共干部的伊藤律(伊藤律是日共叛徒,曾混入日共中央,一九五三年被开除出党。——译者注)的也是这个机关。因而在美国占领期间,美国情报机关在背后相当支持这个机关。社会上甚至悄悄议论,昭和二十四年发生的一连串铁道事故事件(指一九四九年美日当局为了镇压和迫害日本的爱国民主力量,复活日本军国主义而制造的“下山事件”,“三鹰事件”和“松川事件”。“三鹰事件”是一九四九年七月十七日晚上,停放在三鹰车站车库里的一辆电车突然冲出去,造成六人死亡,十三人受伤的事件。事后,日本反动政府立刻诬指为日本共产党所策划的,逮捕了日共党员和工会干部等十人。在日本人民的强烈反对下,日本法院终于在一九五五年六月被迫宣判九名被告无罪,但仍坚持判处被告竹内景助死刑。——译者注)中有这个机关在活动。
“我顺便再来谈谈总理厅特别调查部。第一任调查部部长川上久一郎讨厌这个K机关倒也是事实。他竭力提防着,不让这个机关的人员进入调查部。一方面可以说他是怕自己与最高权力之间建立起来的关系因而会被割断,同时,想必他也很自负,认为自己在对付共产党的工作方面更内行一些。这个K机关与久我首相以及久我的心腹官房长官有直接联系,大概也使川上久一郎很生气。大家常说,‘下山事件’、‘松川事件’接连发生后,官房长官每一次都立即发表声明说:‘那是共产党干的’。只要考虑到这位长官和K机关的联系,就可以猜出这个声明是根据什么意图发表的。”
高野十郎就这样谈下去。
中久保京介这才注意到,这个人说不定在这样一个权力机关里待过一个时期。他晓得种种情况。他这些知识想必也是待在机关里时获得的吧。也就是说,他是有亲身经验的。
但凡一个人讲述一件事时,如果那是他亲自经历的,内容就具体、琐碎、庞杂而没有系统。但是如果不是根据经验,而仅凭概念而得出来的理论,那就会结构整齐,条理分明,然而其具体内容却会有些空洞了。高野十郎想到哪里讲到哪里,越扯越远,不是恰好说明了这是他亲自经历的吗!
高野十郎忽然说:
“一切都靠金钱。我又说到另一件事了。……”
“一切都靠金钱”这话似乎使他重新回忆起过去的一段经验,他又换了个话题。
“T银行的钱使我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