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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超然地去看待属于别人的惨痛结局,甚至在最后还能说上一两句无关痛痒极凉薄的话。
她之前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在她渐渐以为过去那个冲动热血的厉剑云已经离她远去之后,就在这个夜晚,就在这个原本不相干的周窈娘身上,就在这个一夜之间自辉煌到没落的周园里,她再一次因为那种控制不住的情绪而伤害到自己了。
为什么会对周家的事情这么难以释怀?为什么看到这一场其实该是意料当中的突变时这么难以保持冷静。或许她……始终没办法变成一个冷酷的旁观者。多年前的旧事与眼前的这一幕重叠了,让她分不清这里是周园还是厉府……
“元青……”身畔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是谁呢?谁会因为她而这般惊慌失措呢?她早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那些过去的朋友和亲人永远都成为过去了……永远地。
那股奔腾的怒意随着喷出口的那腔血,终于缓缓地消散掉了。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接住了她软倒下去的身体。
“冯大人,下官先告辞了。”这声音真的有些陌生……他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冷淡的话,他总是文雅而得体的。
“今夜多谢沈大人。”冯彦秋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不知为什么,陆元青却只听到了那圆滑世故里藏着的那一抹冷漠。
“一切都在冯大人掌握之中,下官哪有半分功劳?”原来他也是会说这种讽刺挖苦别人的话吗?呵呵,原来这种话无论从多么温和的人口中说出来,都能一样刺得人体无完肤。
周围嘈嘈杂杂的,慢慢地便什么也听不清了。
“都收拾了,血迹还有尸体……天亮之前周园要恢复原样……”
她应该是离周园越来越远了,因为最后响在耳畔的声音是那么单调却有力。
怦,怦,怦……
那是沈白的心跳声。
昏昏沉沉、起起伏伏,这一梦好漫长也好清醒。
一幕幕就像刻在脑海里一般清晰,可是却偏偏醒不了。
“大夫,她怎么样?为什么一直不醒?不是中毒吗?可是毒已经解了,她怎么还不醒?”
“不是中毒……老朽无能,这位姑娘的病老朽医不得……惭愧惭愧……”
……
“她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不醒?”
“这……这位姑娘的脉息异于常人啊,这……她似乎什么病都没有,又似乎全身都是病,在下实在诊不出,大人海涵、大人海涵……”
……
每日里似乎都是这样的对话,从天明到日落,从满怀期待到无言以对。
陆元青默默地数着来往大夫的人数,以解无聊。
似乎到了晚上,那双温热的手便会将她冰冷的指尖裹紧,于是那种难言的温暖便会陪着她一整夜。
她想露个笑容对他说没事,她只是累了,想多休息一下而已。只是她醒不过来,她只能沉默。
最后一次进出的大夫似乎是个女子,她有着一副温柔的嗓子。
“沈大人不用担心,如果你相信千芝,我保证陆公子今晚会醒。”
沈白似乎是出去了,然后韩千芝捏住她的下巴,塞进来一枚药丸。
那药有一种凉凉的气息,咽下去的瞬间,就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流充盈她的每一处毛孔。
冰魄。
风涣离开汴城时曾说过,他会去帮她寻一味新药做药引。
南海冰魄。因为深埋海底,所以极为难寻。
她一直以为风涣只是安慰她,没想到真的被他找到了。
“你的血行被金针术所制,所以寻常的药物很难和你日渐变冷的血息相辅相成,只有南海冰魄的天生寒力才能压住你情绪狂躁时喷涌的血行,从药理上应该是这样,可是结果会如何我也无法保证。在你之前无人用过金针术,所以没有任何可循之先例,你只能做试药的那个人。只是试药成功与否都是半数之说,人事已尽各安天命吧。”风涣说这些时难掩那丝怅然。
陆元青很想笑着安慰他,既然她这般任性地选择了要走的路,那么任性之后的代价她就付得起。那时候她只想着自己,从没想过原来她这样的任性,会让风涣一直生活在自责的阴影里。真的很抱歉啊……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虽然师兄很讨厌我从不肯见我,连这药都是托人带给我的,但是我相信师兄的医术,他真的很棒。陆公子,他说你会醒过来,就一定会醒的。”这是韩千芝的声音。单纯、热情、固执地信任着风涣的韩千芝,她崇拜且信任着那个讨厌自己的师兄。
后面韩千芝还说了什么,陆元青就不知道了。这回她真的睡着了。
等再睁开眼时,只看到屋内跳跃的烛火,以及烛火旁看书看得出神的那个人。
沈白手持一本书,正在灯下看着。
陆元青就这么静悄悄地看他。烛泪滴个不停,只是他手中的书卷却一直没有翻过页。
这人拿着一本书,却在发呆。
“如果不喜欢读,不如将书放下吧,这样书也轻松,大人也轻松。”出口之后,陆元青才发现自己的气息竟是这般微弱。如果不是屋内很静,这样的声音真的太不容易被发现了。
沈白的身体僵住,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书卷。
好半晌他才微微侧头,看向陆元青。
烛光下,她的神色依旧苍白到令人不安,那略带嘲讽的笑藏在她单薄的表情里,只剩下一股不真实的错觉。
“元青?”他的语气里满是怀疑,还有那难掩疲惫之意的沙哑。
“是,大人。”陆元青淡淡应着。
沈白几步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了陆元青的手,许久才自嘲道:“手都如此冰冷,如果你再不开口说话,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相信你还会再醒来。”
我还有执念未了,一定会醒过来的呀。
陆元青微弯唇角,“大人又是为什么彻夜不眠呢?是有执念未了吗?”
“元青……”
“在下只是一介布衣。”陆元青那凉薄的笑透过毫无情绪的眼底传递给沈白,“大人的厚爱,在下当不起。”
节妇井(12)天子计谋
沈白握住陆元青手指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才试探道:“你在怪我?元青……”
“很晚了,大人应该回房休息了。”陆元青有些疲惫地闭上眼,不再去看他。
“我还有话未讲……”
“可是我不想再听了。”陆元青笑了笑,“事情的结局虽然有些出人意料,但是理清一件事的来龙去脉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元青,听我把话说完。”沈白忽然探身揽住陆元青的肩膀,将她抱起来搂进怀里,“我只是想把事情说完,只是这样而已,元青。”
听着他话语中那丝祈求的意味,陆元青很想笑,何必如此呢大人?你有你的仕途要走,我有我的余愿未了……仅此而已。
“还是我来说给大人听吧,好吗?”许久,陆元青才开口回应。
沈白只是抱紧了她瘦弱的身体,不开口。
“我想在那夜文影公子帮大人包围天清女观时,大人就已经从他口中知道了周园围杀的全部计划,对吗?”陆元青语气平平辨不出喜怒,她只是平淡地继续说下去,“文影公子是皇上的人,而这次围杀周园的总指挥是冯彦秋,所以文影公子那夜邀大人去周园赏菊,其实并不是周老夫人的邀请,而是冯彦秋的意思。
“来自周园的邀请,大人一共接到了三次。第一次大人曾提过,是在寒食节前后,那时候周老夫人曾经邀请过大人中秋之夜去周园赏菊。第二次是在天清女观围捕于行良时,那位文影公子也曾提到过请大人务必在中秋时去周园赏菊。最后一次是我们出发的前三天,周园正式下了宴客函给大人,请大人提前几日入周园。
“我想第一次邀请大人的是周老夫人本人无疑;这第二次邀请大人的,就像我刚刚所说,其实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冯彦秋;这最后一次邀请大人提前过府的,我想应该是那个在中秋夜宴上被那个所谓翠云所杀的假周老夫人吧?仔细想想,虽然都是邀请大人周园赏菊,可是这三次却都不是来自同一个人的邀请。也是,如果是同一个人又为何反反复复地邀请大人呢?难道记性真的差到了忘记曾经已经约过大人了吗?我在初入周园那日也曾经提出过这个疑问,我说老夫人反复邀请大人过府,或许是一个人过中秋太过孤寂之故。可是冯彦秋冯大人果然是聪明人,他瞬间就明白了我的话意,便故意顺着我的话题往反处说,还故意提起了他和周延安的往事。没错,此举反而平息了我心中的疑惑,从这一点来看,这人实在是高明,而我也确实如他所料,将思考方向转到了另一个角度上,比如说周窈娘当年的死因,比如说这周园辛苦维持的百年声誉。
“在冯彦秋的暗喻下我的确在想,周老夫人为了周园的百年声誉或许真的会牺牲我们普通人难以理解的东西,比如说亲情,比如说周窈娘。接着,就是小铮那一幕。提起这个我不得不说这个假的周老夫人表演得真的很好。她将那种细微的恐惧表演得惟妙惟肖,于是接下来她因为受到惊吓而病倒便顺理成章了。冯彦秋似乎是凑巧出现在周园里,其实不然,他并非是来汴城公干顺便来看周老夫人,而是特意来的,换句话说,此次围杀周园便是冯彦秋的公干。因为他发现周老夫人已经被府中人控制起来了。我想第一个发现这一点的人其实并不是冯彦秋,而是大人你。在寒食节前后周老夫人邀请大人你中秋赏菊时,你应该就有所怀疑了,所以大人给皇上上递了密奏折子,于是皇上派了冯彦秋来周园彻查此事。不知道在皇上心中周家是个什么位置,想必应该是极为重要,重要到皇上想在不动声色且不影响周家声誉一丝一毫的情况下,完成这次围杀,于是便有了大人的这次周园之行。
“君无戏言,皇上既然下旨给了周家这些荣耀,他就不能让周家出现任何不光彩的瞬间。周窈娘既然已经担着节妇的名声死在了十年前的鞑靼之乱,她就不能再活过来,哪怕忽然有一天有人发现原来她还活在节妇井底,并试图为她报仇。
“一个人靠着吃死尸可以活十年,这话大人可信?死尸或许周窈娘是吃过,但是有人发现她还活着之后,她便不再吃死尸了。在节妇井底我曾和她面对面呼吸相闻,她身上虽然有血腥腐烂的气息,但是她的嘴里没有,她已经不吃死尸很久了。
“我想最开始发现周窈娘未死的人应该是周延安,那夜我被引去的书房应该是周延安的书房。大人曾说过周延安是布置奇门遁甲机关暗道的高手,所以能不动声色地制造出这暗道通往节妇井底见到周窈娘,能做到这一点的人除了周延安不做第二人选。提起周延安,我不得不说此人当真十分聪明,堪称当世之鬼才。他为了隐瞒发现周窈娘并暗中给她送食物的秘密,于是在节妇井所在的西园弄了和东园一模一样的奇门阵,所以除非他允许之人,其他人恐怕很难靠近节妇井附近,所以更别提发现这个秘密。于是这个秘密一直延续到三年前。三年前周延安押送粮草去江南,在回京途中被山匪所杀。我之前曾经问过大人,为何所有人都未死,只有周延安死了呢?呵呵,其实原因很简单,只有九个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元青……”沈白的声音低沉难辨,更像是一声叹息。
“皇上要杀周延安,所以他必须死。”陆元青扯出一抹笑,“皇上为什么要杀周延安呢?以周延安的聪明才智,就算不是天下难寻,也是凤毛麟角了。皇上虽然如今追求长生仙法,可是他也是一个爱才的君主,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怎么舍得杀了周延安?
“至此,我们才该说一说周窈娘当初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