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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人海茫茫,凶手又从未被公安机关抓捕过,他的DNA不在数据库里,要找到他非常困难。但是血痕自身会说话,而我们的队伍里,恰好有一位能听懂证物说话的法医。”
由于事先已经互相介绍过身份,大家都猜到沈恕说的法医就是我,目光都投在我身上。
我知道到了开口的时候,就接话说:“对于法医来说,血迹是证物中最重要的部分,能够给我们提供许多信息,而且从来不会说谎。这幅画上的几滴血痕,严格地说,是七滴,血斑的边缘非常不平滑,显示血液被喷到画上时是有一定的速度的,而且这七滴血痕的形状,又显示血液的喷溅角度在不停地变化,这是很复杂的物理运动,只能根据模糊数学来计算。血液的喷溅通常是动脉破裂造成的,而动脉血液的喷溅,在平面上形成的是血雾或血带,与画上的几滴血痕不同。所以,我们得出的结论是,这七滴血痕是头发之类的吸水柔软物甩出来的,也就是说,凶手是一个留长发的人,在搏斗时头发甩动,在画上留下了罪证。”
我话音才落,当年与王守财有过来往的几个人都吸了一口凉气,有人就偷眼看着钱程。在那个时候,钱程是个黑道上的混混,许多人都记得他曾留过披肩的长发。
钱程的情绪紧张起来,身子不为人注意地略微动一动,分坐在他两旁的马经略和吕宏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钱总,吃菜。”
马天疑虑地看一眼钱程,对沈恕说:“为什么不能是女人留下的?”
沈恕说:“王守财的尸体早已火化,找不到证据。但胡长伟还活着,他头部被击打的伤痕是在头顶上,不是在后脑,而胡长伟的身高是一米七七,这说明凶手是一个个子很高的人。虽然不排除是一个个子很高、身体强壮又留有长发的女人作案,但是做刑警的,对于小概率的线索往往要留到最后去查找,否则千头万绪,会把侦破方向弄得混乱。”
座中十余人鸦雀无声。
我说:“钱程,你在这次峰会中,频频出入酒席宴会,我们很容易就拿到了你的DNA样本,检验结果显示,你就是当年在画上留下血痕的那个人!”
座位中的人一片哗然。有几位女士吓得身上微微颤抖,偷眼看着钱程,见两名身强力壮的警员一左一右地夹住他,略微放宽心。
钱程毕竟也是从大风大浪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很快镇定下来,不屑地说:“画上有我的血迹又怎么样?我当年和王守财是朋友,去他家是家常便饭,不小心伤到自己,把血溅到画上,也不稀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能证明画上的血痕是王守财被杀的时候留下来的吗?”
沈恕说:“你当年和王守财不是朋友,只是在他手下讨生活而已。王守财是你的上级承包商,他揽下来的工程,再转包给你们这些小工头。王守财做事不是很江湖,经常拖欠你们的工程款,但是你们又必须依靠他拿工程,这让你们很头疼,而你也就是因此对王守财怀恨在心。”
钱程说:“沈警官,饭可以乱吃,酒可以乱喝,话却不能乱讲,在座的都是政府官员、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你没有证据,我会告你诽谤。不能凭你这么随口一说,就颠倒是非黑白。”
沈恕说:“不错,公道自在人心。我们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今天就不会当众揭开真相。我在明确王守财被杀现场曾经出现过第三人,并且这个人负了伤之后,就断定他不会带着血迹离开现场。在刑事案件中,有许多凶手在室内杀人后,如果身上留有血迹,会随手从现场穿走一件衣服,以避免被路人发现。你确实不是一个高明的罪犯,也犯了这个错误。你在伪装过现场后,穿上王守财挂在玄关里的一件羊皮大衣,戴上一顶旱獭皮帽子,遮住你身上和头上的血迹,而鲜血也就留在了大衣和帽子上。”
钱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沈恕说:“你的贪婪让你犯下了第二个错误。在90年代初,那件皮大衣和旱獭皮帽子价值不菲,你穿回家后,竟然没舍得毁掉,而是用乙醇擦拭了血迹后,自认为已经不留痕迹,把这两件东西留了下来。但是你一直没敢穿出来。一直到你发财以后,自建别墅,而这两件证物也就留在你的老房子里。年深月久,恐怕你自己也已经忘记。王守财的遗孀可以确认,这两件衣物就是王守财的物品,而且是他从俄罗斯买回来的,你本人则从没有去过俄罗斯。关于这两件衣物的证据价值,还是请我们的法医给你讲一讲。”
我看一眼沈恕,又转向钱程说:“血迹是很难清洗的,你在案发现场顺走的帽子和大衣都有里衬,所以你虽然用酒精擦拭过,里衬中仍然留有痕迹。你恐怕没听说过,有一种发光化学试剂,叫做鲁米诺或发光氨、光敏灵,与适当的氧化剂混合时会发出引人注目的蓝色光。即使犯罪现场的血迹已经被擦过或清除过,法医仍然可以使用鲁米诺找到血迹的存在。只要在证物上喷洒鲁米诺和激发剂溶液,血中的铁立即催化鲁米诺的发光反应,使其产生蓝色光芒。这个反应需用的催化剂量非常少,因此鲁米诺可以检测痕量的血迹。发光大约持续三十秒钟。我把鲁米诺试剂用在那顶帽子和那件大衣上,找到了你和王守财的血液样本。”
钱程惊惧莫名,泪水簌簌而下,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沈恕对钱程说:“科技的进步,让十六年前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十六年,许多事情变化了,但是公理和正义不会变化。凡是犯罪,必留痕迹。钱程,你在世上多逍遥了十六年,风光了十六年,好在报应终于来了,还不算太迟。我要谢谢在座的朋友们的见证,让这起案子的证据更加确凿。”
马经略从口袋里取出手铐,戴在钱程手上,说:“一场好戏,该落幕了。”
胡长伟从狱中释放的当天,沈恕和我都到监狱门外接他。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我们两人面前泣不成声,泪水纵横,像个孩子似的。
十六年的深牢大狱,胡长伟已经与社会脱节。这十六年里,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科技一日千里。胡长伟的双亲先后去世,妻子改嫁,他孤零零地活在世上,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栖身之地。
我和沈恕帮助他联系了一份看更的工作,他总算有了解决食宿的地方。
这起案子让马占槽大为光火,也难逃责咎,在公安局党组会议上遭到党组成员的诟病。而市委常委会研究后决定,马占槽提前退休,转任市政协正厅级巡视员,保留待遇。总算马占槽在官场上长袖善舞,虽有重大失误和渎职,被剥夺实权,居然待遇又提高了半格,算得上是楚原市官场上的一支奇葩。
第9案 潜水惊魂
1。潜水死亡
这天旭日当空,没有风,树枝纹丝不动,街边绿化带里姹紫嫣红,群芳竞艳。
楚原市冷月湾旅游度假区是国内闻名的旅游胜地,潜水的好去处。冷月湾的海水清澈透明,海岸线由雪白玲珑的珊瑚礁构成,海底景观绚丽多姿,每年夏季均吸引大批的潜水爱好者源源而来。
马强开车来到冷月湾度假区,他最近非常喜欢潜水,每隔两周就要抽出时间来放松一下。
马强今年四十四岁,是楚原市知名的娱乐产业富商,名下有三家星级酒店和一家迪厅,资产雄厚。他的发迹完全仰赖在省人大任副主任的岳父的支持。有财力,有背景,使得马强在楚原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气焰难免嚣张。
马强最近喜欢上了潜水。常年的酒精和高脂肪高蛋白的摄入,使他的体质有些虚弱,而根据医生的建议,潜水运动可以增大肺活量,增强肌肉的力量,磨炼意志,锻炼体魄,还有减肥的功效。他就把这项运动当成了日常生活中的一项主要的休闲运动。
潜水分为岸潜、船潜、浮潜、水肺潜水等,马强选择的是船潜,即穿戴专业的潜水设备,包括潜水服、氧气瓶和潜水镜,然后乘坐快艇到海上泊船,直接从船上入水,慢慢潜入较深的海底,潜入深度一般在十至二十米左右。可以在水下欣赏海底的迷人景色,与种类丰富的海洋生物一起畅游。
马强乘坐着快艇,在辽阔的海面上畅游,海风吹动头发,让他感觉心旷神怡。最近他遇到了一件不太开心的事,因儿子的一次车祸使他父子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虽然仰仗着岳父的权力和他的财力,最终把这件事情无声无息地了结,但是确曾心情烦躁了一些日子。希望这次潜水之后,能把所有的不愉快抛到一边。
快艇来到海中央停住,马强整理下背上的潜水瓶,沿着快艇一侧缓缓潜入海水中。凉爽宜人的海水温柔地拥抱着他的躯体,像躺在母亲的怀抱中,舒适地摇曳着,忘却了人间那数不尽的烦恼。
越来越深了。海底真美,丛生的海草,造型奇特的珊瑚,游来游去的快乐的鱼儿。马强畅游着,感觉已经与海水融为一体。他心里想: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大自由的境界吧,只有在大海中,才能体会到自身的渺小,那些对我侮辱谩骂的升斗小民,充其量不过是寄生在天地间的蝼蚁而已,怎么能达到我这样的身心无限舒展的境界。
这样想着,忽然胸口像是被铁锤重重一击,又像是被粗壮的大象腿死死地踩住,气息被骤然截断,维系生命的那根稻草被冥冥中的一只大手粗暴地夺走,甩到一边。马强绝望地挣扎着,徒劳无功地试图捞回那根救命稻草,但是已经太迟了,直到此刻,他才感觉到生活的可贵,生命的脆弱。在临死前的一刹那,他的脑海中一片澄澈,原来死亡是这样的,不知道被我儿子撞死的那个女人,死前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仍不见马强浮上来,冷月湾度假区的工作人员乱成一团。为了不惊动游客,几名潜水教练和救生员穿戴好衣服和设备,悄无声息地,沿着马强入水的地方,潜进去寻找。
搜寻了一个多小时后,很快就找到了马强的尸体。他被海水托浮着,躺在一片水草中间,身体已经僵直,但是两只手还在努力地伸展,试图要抓住什么。
冷月湾度假区的经理唐文标向在国外旅游的董事长范德华汇报了情况,并得到了具体的处理指令,才向马强的家人通报,同时报告了冷月湾派出所。
派出所所长徐誉滕与一名警员率先赶到,做了笔录,认为这是一起意外事故,属民事范畴,派出所应执行调解的职能。
马强的老婆赵淑华和儿子马翼生稍后也来到现场。赵淑华见到已经蒙上白色尸布的马强尸体,撕心裂肺地哭喊一声,就扑到尸体上,眼泪伴随着哭声,撼天动地的样子。马翼生也泪水纵横,还要强作镇定,安抚失去理智的赵淑华。
赵淑华终于从失魂落魄中醒过神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唐文标,揪住他的衣襟,吼着:“你这个凶手,你要偿命,你还我老公的命!”
唐文标平时迎来送往的都是衣冠楚楚的所谓成功人士,面子上彬彬有礼,极少遭遇赵淑华这样破马张飞的悍妇。他急忙伸手抵挡,一边狼狈地躲闪,说:“马太太,少安毋躁,咱们有话慢慢说。”
徐誉滕见唐文标的脸上已经被抓出几道血印子,赵淑华闹得太不像话,不得不上前将两人强行分开。他知道赵淑华出身不俗,不敢对她大声呵斥,只劝解说:“大姐,您保重身体要紧,别激动,这件事我们一定公正处理,还您一个公道。”
赵淑华强悍惯了,也不把一个派出所所长放在眼里,而且面对着丈夫的尸体,冷静不下来,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