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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闯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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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这一跃就成了一件绝对无法完成的事情,所有的人不管是黑虎军还是边军都已经筋疲力尽,就连喊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瞪着眼睛,咬着干裂的嘴唇厮杀着厮杀着,机械麻木的厮杀着。

一通鼓,已经太过漫长,漫长的已经累摊了几批鼓手,即便是累倒几批鼓手也不能停下这第一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常识,只要战鼓不歇,士兵们就会忘记时间,忘记疲惫,舍生忘死的继续战斗,但是,一旦战鼓停歇,原本憋着的一口气就泄了,就再难鼓起。

郭伟权作为老军伍,作为一军统帅深深的知道这个道理,现在大家拼的就是一个毅力,看谁先泄了这口气。

自己的兄弟已经几次冲上那不高的城头,但在一番血战之后都被那些顽强的流贼赶了下来,一次又一次,每次那**里的小船似乎都要倾覆,只要在稍微加一点风力就绝对会倾覆,但每一次都会让自己失望的看到,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小舟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反正了过来,依旧在**里平稳坚持。

他开始佩服起那个指挥着流贼抵抗的杆子头了,是什么让他能坚持到现在,是什么让他的手下能坚持到现在。

他曾经几次冲动的想冲上去,会会这个让自己百战边军止步不前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看看让自己血战余生的边军精锐止步在这小小的,低矮的,不足三人高的要塞之前的那帮流民是什么样子。

其实他已经看见过那个头领,与众不同的穿着一件绿色的大明低级官吏的官袍,手中一手一杆花枪,一把马刀,穿梭奔跑在小小要塞之上。

盯着那个彪悍的身影,漫不经心的问身边的赞画:“先生,你可知道那奔跑的穿着绿袍的小吏是哪个?”

那赞画就将手拢在自己的袖子里,不动声色的回答道:“米脂一驿站驿丞,芝麻绿豆的小官。”

然后两人就再不说话。

这时候,鼓声不再激昂而变得无力,前面扑城的士卒也已经没有呐喊,一切的动作都变得慢了起来,这样,即便是登上城头,也不过是变成人家刺杀的靶子。

陈洪范转头看看自己的大帅,轻轻的问一声:”大帅,是不是该让兄弟们退下来,歇歇?吃口热饭再战?”

看着已经没有了激情的战场,郭伟权轻轻的点点头,然后拨转马头向阵后大帐行去。

铜锣声响起,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犹如天籁之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声音更悦耳更动听的了。

城下的边军都愣了一下,然后互相看看,没有欢呼,没有哀嚎抱怨,一个个丢下云梯,在堆积如山的兄弟们的尸体里拔出脚,然后垂头丧气倒拖着刀枪,慢慢的往回走,有的走了几十步再也走不动,就寻了一个兄弟的尸体,就坐在上面喘气。

要塞之上却在一愣之后,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胜利了,最少这一战胜利了,看着慢慢退去的红潮,每个人都丢掉刀枪,猛烈的拥抱身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拥抱那些还活着的兄弟。

一千对七千,一千流民组成,成军不到两月的杆子,打败了百战精锐的边军,这个胜利不单单是黑虎军一个队的胜利,更主要的是让所有的人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也坚定了自己跟随军师闯王奋勇前行的决心,这个坚定。

赵大海现在志得意满,号称大明长城的边军不过如此,那些卫所军户还能如何?自己的兄弟们竟然如此强悍,挡住官军,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那还难吗?

身后的欢呼让举步进帐的郭伟权脚步一顿,然后轻轻的摇摇头,默默地走进军帐。

其实这次的指挥是自己错了。

当初看到宫惟贤败回的时候,自己眼见兄弟们眼中的震惊,恐惧,犹豫,士气明显的被打击的下跌了不少。

但根据宫惟贤的汇报,他们的失败只是不了解敌情,又中了贼人的诡计,一时惊慌自己先乱了阵脚,杀了宫惟贤只是军法一面,也是为提振士气。

当自己带着大队谨慎赶来的时候,却看见对面的贼人打造了一个小小的要塞,这正中了自己下怀。

既然你只想着凭借要塞死守,说明你的底气不足,为了提升自己的士气,重振军威,宫惟贤决定孤注一掷,全军压上,一鼓作气消灭了这股敢于螳臂当车的家伙。

所以就根本没有留下预备队,如果当场再谨慎些,自己将七千兄弟分作三波或者两拨,展开轮番扑城,就是累也会累死那些杆子,毕竟我们可以休息,他们却不能休息啊。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是自己出兵以来一错再错的后果。

陈洪范和那赞画联袂进来,施礼之后刚要说点什么,郭伟权皱眉挥手打住他们的禀报,淡淡的道:“吩咐兄弟们吃饱喝足,再休息一个时辰,然后,我们展开两路轮换攻击,在天黑前,耗死对面的贼人。”

轮换攻击,消耗敌军,这才是最正确的办法,赞画和陈洪范互相看了一眼,都长出了一口气。

卧牛山贼人,你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军民相残



边军退回了临时大营,一个个都松懈了精神,那些原本生龙活虎的将士在没了当初追击时候的热情,任谁都看得出,现在,那些对面的杆子流寇,绝对不是将军老爷说的那么不堪,对面杆子手中的银钱,绝对不是总镇说的那么好拿。

杀牛过年,可能是牛没杀成,自己却被牛顶的满身鲜血。

还好,后面的县衙,按照规矩送上了饭菜,大明的规定,在内地打仗,军队是没有权利带着粮草的,一天两顿,都是要沿途州县供应,而文官集团为了避免武将的贪墨,都是将饭菜做好了送上前线,这时候,米脂的运输夫子也赶到了,将一桶桶的饭菜分发给各个队目把总。

一个把总揭开饭桶的盖子,往里一看,黑乎乎的就是一桶不知道什么的菜汤,更没有半点油花,再掀开一个笸箩上脏兮兮的盖布,根本就是一堆杂面窝头,明显的还可以看得见里面粗糙的草根,当时大怒,一脚将菜桶踢倒,将笸箩掀翻,立刻那黑乎乎的菜汤和黑不出溜的窝头满地里乱滚。

在那些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夫子面前,那队目大声叫骂?“操,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你们就拿这些猪狗食来多付为你们打生打死,剿灭流贼杆子的爷们吗?说,你们是安的什么心?”

他这一闹,立刻引动那些本来窝着火的兄弟们的共鸣,纷纷掀翻了菜桶笸箩,对着那些米脂夫子破口大骂。一时间整个官军营地瘟疫传染般叫骂一片。

那些夫子看着滚落一地的窝头菜汤狠狠的咽着唾沫,但是面对杀人不眨眼的军汉,一个个却都噤若寒蝉不敢吱声,现在的米脂已经残破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先前为皇粮赋税王爷供养,如狼似虎的官吏已经将整个米脂收刮的和白地相仿,再没有一粒粮食活命,后来又被各路杆子破了县城,搬空了所有,好在老天照顾,出来一个菩萨吕世,开仓赈济,让大家多少的有了熬过冬天的希望,但是,这刚刚有了点盼头希望,这又来了边军,要吃要喝,那些酷吏再次动用了手段,将刚刚贼人分下来的救济,再次夺了回去去供奉那些剿灭给我们救济的贼人,这世道怎么啦?本来该官府做的事情,贼人做了,本来是替官府救济他们的子民的却成了贼人,而贼人替官府发下的赈济却再次被官府夺回去剿灭替他们做事的人,这还是什么世道,什么天理?

好吧,我们小民命不值钱,任由你夺来抢起,可是,我们已经没有了半粒粮食果脯的供应着官差,供应着本来是我们的仇人,但是你们还踢飞了他们,这让在差役监督下不敢偷吃半口,眼看着就饿的倒闭沟渠的夫子一时迷茫无地。

这时候,一个瘦弱的夫子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在泥地里捡起一个窝头,也不顾那窝头上涂满了泥水,一把就塞在嘴里,三口两口就咽了下去。

有了这个带头,突然间那些夫子就和猛虎饿狼一般,扑到地上争抢窝头,有那手慢的就用双手捧起地上的菜汤,连着泥土一起塞到嘴里,嘴里还呵呵的发着渗人的笑声,脸上写满了满足。

这一下,当时就震慑住了那些边兵,看着为一个窝头,一个菜叶争抢打斗起来的夫子,立刻都跳到了场外。

但不一刻,一个士卒意思到了什么,突然大叫:“这是我们的吃食,下顿就没有啦。”说着,上去就是一脚,一脚踹翻了一个刚刚将半个窝头抢到手中的夫子,然后劈手夺过那半拉窝头,赶紧塞到嘴里,然后瞪着眼睛奔向下一个目标。

被这一声喊喊醒了的边军才想明白,今天大家站在的是绥德的地界,按照大明行军供应规矩,这顿饭后,下顿的饭,就不再是后方的米脂供给,而是改成绥德供应。

且不说现在大军与绥德之间有眼前的要塞阻挡,根本就运送不过来吃食,就是想想,眼前的这些彪悍的杆子,那大队在绥德城前的杆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现在,说不定绥德已经是杆子的天下,其间以后的吃食就根本没有了着落,还要什么挑三拣四的?还不吃了这顿再说?

想明白了这些,那些军汉就开始在军营里跟那些饿红了眼的夫子争抢起食物来,再没有一个人嫌弃这食物的粗鄙难吃。

原本绵羊一样,逆来顺受的夫子百姓,有一个带头,立刻就爆发了求生的本能,再也不顾衙役虎狼,再也不顾身在何地,抢上一个窝头,捞上一口菜汤,这就是他们全部的奢望。

一个边军的军汉见一个夫子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两个窝头不放,一时性起,瞪着眼睛又是叫骂又是踢打,但就是不能让那夫子放手,当时大怒,抄起身边的一把大刀,挥刀砍去,杀个人对于这些军汉来说,已经再不是什么大事。

一刀下去,血光迸现,那个瘦弱的夫子就那么死死的抱着窝头,不甘心的倒下,再爬不起来。

杀人了,所有的人都愣在当场,只有那个军汉满不在乎,大大咧咧的上前,掰开那个夫子紧紧抱着的双手,在那已经开始变冷的怀中,掏出了那两个窝头,然后冷冷的吹了下上面的尘土,再在自己的破烂的袖子上擦拭了下沾染的鲜血,就那么毫无顾忌的大口吃了。边吃还边骂骂咧咧的道:“,杀个人老子还是做到了的,想当初,一旦大家没了吃食,还不是被上峰派了出去打谷草?哼哼。”

的确是这样,边军无食就要打谷草过活,延边之地,哪里没遭过官军的荼毒?

匪过如梳,兵过如剃,杆子还知道针对的是大户,施舍的是百姓,而官军却针对的是百姓,阿谀的是大户。

被这官军这么一说,那些军汉一起释然,砍了这个敢于动官军军粮的夫子再正常不过,那些战战兢兢地夫子则满眼悲哀最后转成了死灰。

“还我兄弟命来”一声凄厉的喊叫,一条带风的扁担重重的砸在了那个还啃着半个窝头的军汉头上,一声脆响,立刻脑浆崩裂,那军汉不相信的看着原本的绵羊,怎么这一刻就变成了老虎,在不相信的眼神里,轰然倒下。

这个变故是谁也没又想到的,就连那个挥动了扁担的汉子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当时也愣在了当地。

“反了你啦,找死吗?”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一个边军都头,立刻抽出腰间大刀,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对着那汉子就是一刀。

那汉子手中扁担还在,哪里就束手就擒,当时大喊一声:“官逼民反,反了又怎地?”抡起扁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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