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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嘘了口气道:“瞧你快支撑不住了,这样吧,你留在前面的镇上休息,就呆在东头路边盯着,以防错过了那厮,我们自去打听,不要乱跑也不要乱窜,露了行踪唯你是问。”
孟小四赶紧道谢道:“这可救了小人的命了,多谢宋千户关照,小人这胸口青紫淤肿,马上一路颠簸简直要了我的命,您三位去打探,我自会睁大眼睛盯着。”
宋楠点头答应,正要拍马往集镇中赶,孟小四忽然叫道:“宋千户。”
宋楠道:“怎么?”
孟小四道:“没……什么,小人……小人想提醒宋千户一句,胡大海可是彪悍的很,这家伙一定会拘捕反抗,他手头还有一只鸟铳,那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打到身上便皮开肉绽;依着小人的意思,还是探明了地方多带些人来拿他为好。”
宋楠一愣道:“鸟铳?这不是军中才有的火器么?民间哪有这玩意。”
孟小四道:“宋千户,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什么玩意弄不到?京营的士兵赌钱喝酒穷的走投无路,很多人都偷了兵刃军火出来换钱,这些我们这些街头混混都知道,您怎么还装起了糊涂。”
宋楠点头道:“本来以为这一回来拿人该是手到擒来,现在看来倒还颇为凶险了。”
孟小四犹豫道:“要不还是从长计议?”
宋楠问身边的叶芳姑道:“你怎么说?要不然咱们回头多带些人来?鸟铳可不好惹,万一这家伙发了失心疯,伤了咱们三个中的哪一个我都要后悔死。”
叶芳姑不以为然的道:“不怕,鸟铳我又不是没见过,瞧他的铁砂快还是我的剑快,那东西只能一次一发,发完之后还要装弹装药夯实,压根不顶事,而且三十步外便无准头,有什么好怕的。”
宋楠想了想道:“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为好,火铳我可见过,在蔚州跟鞑子打仗的时候我还用过,可不像你说的那么一无是处。”
叶芳姑道:“恁般胆小,要回去你回去,看我一个人拿了那厮回去。”
宋楠见她执拗,怎肯让她一人去冒险,于是道:“既然这样,一切听我之命行事,若不听我话,我可不准你去冒险。”
叶芳姑嫣然一笑道:“成,瞧你吓得,你看大牛都不怕。”
宋楠道:“我可不是胆小,火铳爆发无影无踪,可跟明刀明枪的打斗不同,要是挨上一枪,虽然不至于送命,但满身铁砂嵌入肉中,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和大牛挨了枪子倒也罢了,若是你脸上被打中一枪,从此变成个大麻脸,那可不要了命了么?”
叶芳姑一愣,果然有些心虚,自己要是被射成大麻皮,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孟小四插话道:“是啊,胡大海喜欢用鸟铳打人脸,有一回街头火并,我亲眼见到有人被打得满脸开花,虽然没死,医好之后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晚上谁跟他照面准保吓死;像您叶三脚这般俊俏的后生,这张脸要是毁了,那可不值当。”
叶芳姑怒道:“闭上你的狗嘴,干你什么事儿?再多嘴我便多踹你两脚。”
孟小四吓得赶紧灰溜溜的闭嘴,缩在一旁不说话了,脸上微露惋惜之色。
宋楠看在眼里,笑道:“这样吧,为以防万一,咱们先暗中打探好地方见机行事,实在不成便回去叫几个皮糙肉厚的军余来办事,还可带几面藤盾来,那便不怕了。”
叶芳姑点头道:“听你的便是。”
宋楠三人分头去镇上问路,孟小四则迅速的离开三人在镇子东首一家酒馆前翻身下马,身形伶俐之极,丝毫看不出胸口剧痛的摸样;宋楠三人打听了一会,在镇子中间聚齐碰面,得到的消息完全相同,胡家庄在镇子北面五六里处,只是全是阡陌小道,马儿无法骑乘。
宋楠也没打算骑马前去,那样太引人注意,三人将马匹寄存在一家客栈里,沿着小路出了镇子往北走;这几日风和日丽,田野上的积雪融化了大半,只有避阴之处可见浅浅的一层积雪。
小道上也因雪融而变的泥泞不堪,两尺来宽的土路上深沟烂泥折腾的人筋疲力尽,这样的道路自然是不能骑马的,不过道上却有车辙的痕迹,宋楠知道那是一种民间常用的独轮太平车进出压出的痕迹。
几里路行了快有半个时辰,远远见到两座小山凹处冒出光秃秃的树尖,时近中午,树丛上还有几缕炊烟升起,想必快到那座村庄了。
三人不敢贸然进村,远远沿着村边查看,村子破落不堪,也没多少房舍,看不见多少人烟,三人悄悄走近村南头,见一名衣着破烂的拾粪老者背着粪筐在村头溜达,三人悄悄走近,那老者听见动静,抬头看着三人,目光呆滞,眼角全是污秽之物。
“老丈,这里是胡家庄么?”宋楠拱手问道。
老者侧着耳朵拎眉大声问道:“什么?耳朵背,听不见。”
宋楠吓了一跳,本想悄悄问路,没想到老者居然这么大嗓门,忙左右查看,见不远处的几家土坯房子里探出几个村民打扮之人的脑袋来好奇的朝这边看,有一家的狗儿见了陌生人也狂吠起来。
宋楠急了,凑在那老者耳边大声问道:“敢问这里是胡家庄么?”
老者哦了一声大声道:“地里荒?是哦,夏天一场涝,秋天一场旱,能不荒么?”
李大牛急了,上前大声道:“你们庄子里有叫胡大海的人么?”
宋楠惊呼糟糕,急忙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这句话一出口,就听左近几家的大门哐当哐当连关,有个人影从最近一家的后院一闪而过,匆匆直奔村中而去。
宋楠咬牙摆手道:“跟上去。”
三人迅速跟上,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发足狂奔,来到一处空地之时那人忽然高声喊道:“来了,来了!。”
(明日有事请假一日,抱歉。)
第一四六章 诡计
三人一愣神,就见破屋陋巷草垛树丛之后悉悉索索瞬间钻出二十多名手拿兵刃的家伙,训练有素的围拢逼近,将三人包围在当中,宋楠看着那些人手中的刀剑兵刃都是正规的大明军中制式兵器,心中反倒松了口气。
“你们是什么人?意欲何为?”宋楠喝道。
众人不答,只用兵刃逼住三人围成一圈,只听见前方屋舍内传来一阵大笑,破旧的柴门被人一脚踹飞,五六个身着劲装之人缓步而出,为首的个子矮小,一张马脸上两只吊梢眼叽里咕噜精光乱射,不是罗芳更是何人。
宋楠脸上变色,罗芳笑声方歇,施施然来到近前拱手微笑道:“宋千户,罗芳有礼了。”
宋楠皱眉道:“罗役长,你怎地在此处?这些人拿着兵刃对着本人作甚,他们是什么人?”
罗芳哈哈大笑道:“还用问么?自然是我东厂的兄弟们,宋千户,山水有相逢,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之中也能见到你,你还真是忙的很。”
宋楠正色道:“我来此是因寻到四海酒楼意图毒杀本人的凶手蛛迹,特来拿他归案的,这些人既是你的人,为何拿着兵刃指着我等?”
罗芳嘿嘿笑道:“宋千户,我知道你满肚子疑问,我来替你解答好了,你们不是来寻那胡大海么?老胡,出来照个面,好歹宋千户大老远的跑来看你,你总要给咱们宋千户个面子不是。”
人群后方有人高声哈哈笑道:“罗大哥,兄弟又不是顶着红盖头过门的新娘子,瞧了又瞧作甚?”
番子们闪开一条道,只见刚才在村口的那名背着粪筐的邋遢老者哈哈大笑着走近,便走边扯着满腮脏兮兮的胡子骂道:“他娘的,你们那里弄来这么脏的胡子,臭的老子直犯恶心,死人堆里刨出来的么?”
罗芳笑道:“那可不是,为求逼真,这是在一个老东西的腮下割下来的,要怪便怪这老货不爱洗胡子。”
宋楠眼见那佝偻老者摇身一变成了一名挺胸叠肚的黑胖子,讶然道:“你……便是胡大海?”
胡大海嘿嘿笑道:“正是你胡爷我,你不是来抓我的么?老子跟你打了照面你却不认识。”
宋楠转向罗芳道:“罗芳,此人涉险在四海酒楼下毒毒杀本人,速将其拿下,此案可破。”
罗芳笑道:“你傻了么?这情形之下你还看不出来么?今日你麻烦大了。”
宋楠怒道:“罗芳,难不成你勾结贼人对付我锦衣卫,你糊涂了么?”
罗芳冷笑道:“糊涂的是你,你不是一直在暗中查勘要毒死你的是谁么?今日给你个明白,那天下毒的便是你家罗爷,没想到你的命还真硬,秘制的毒药都没弄死你,不过今日你插翅难逃了。”
宋楠惊的目瞪口呆道:“你是毒杀我的凶手?为什么?”
罗芳咬牙道:“凡是跟我东厂作对的都得死,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那日在你家店中你不是挺横么?跪下来给老子磕几个头,好生的叫饶一番,我便给你留个全尸。”
宋楠瞠目骂道:“狗东西,原来是你,你吃了豹子胆了,光天化日之下敢公然截杀锦衣卫千户,杀了我你逃得掉?”
罗芳哈哈怪笑道:“所以才将你诓来这荒山野岭啊,这村子里的人都死了,也没个目击证人,我杀了你谁知道?况且你本就该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想在京城混出个名堂来,这便是你得罪我东厂的下场。”
胡大海叫道:“罗大人,跟他罗嗦什么?乱刀砍死算了。”
罗芳笑道:“老胡啊,你就是急性子,猫抓老鼠之后岂能不戏耍一番。”
宋楠怒骂连声,高声叫道:“罗芳,我问你,此事是否得到范督主的首肯?”
罗芳笑道:“你猜。”陡然间脸色一变喝道:“动手,砍成八块喂狗。”
番子们齐声大喝,举着兵刃便要往前涌来,宋楠高声喝道:“且慢。”
罗芳笑道:“捱得一时是一时是么?你便是捱到天黑又如何?在这荒僻之处便是放你跑你能跑上天不成?”
宋楠怒道:“既然必死,我只想再亲口听你说一句,是否是你在四海酒楼下毒要毒杀我?”
罗芳啐道:“你耳朵不好使么?好吧,便再说一次给你听,免得你死不瞑目,便是罗爷我命胡老大带人打伤四海酒楼的伙计,第二日我和手下于兄弟毛遂自荐趁那徐掌柜抓瞎之际混入四海酒楼当伙计,你去吃鱼之时老子洒了毒药在你的菜里,可惜没吃死你。”
宋楠道:“好,很好,今日你杀了我意欲如何脱身呢?”
罗芳道:“谁也不知道是我杀了你,这村子里的两户人家都死了,他们都是你杀的,火拼中你们也受伤而死,至于你为什么要来此地杀人,也许是为了钱财,也许是缉拿逃犯,总之这些事用不着我来伤脑筋,牟指挥为了掩盖自然会想办法,你便安心的去吧。”
罗芳一挥手,番子们举刀冲上,宋楠忽然哈哈大笑,叫道:“你们可听清楚了么?好好记在脑子里回去做个见证,侯大彪,郑达,还不现身!”
罗芳一愣,猛听得竹哨咻咻尖利刺耳,四下里呼声大作,脚步杂沓中,村口脚步杂沓,瞬间涌出来上百红甲旗校,东西方向各传来两声怒喝:“正南坊锦衣卫缇骑在此公干,所有人全部蹲下手抱头,擅动者杀无赦!”
上百锦衣卫旗校将罗芳的二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