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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懊悔也没用;不过倒是让我有了入手之处,这许良既然去通报消息,又用了模棱两可的口气,这家伙定有问题,他这么做确实高明,昨日问他话,他说自己只是怀疑,便去锦衣卫衙门问问事,可没担保一定有事。你瞧,一下子将自己摘清了,最多落个胡乱猜测的小过,却没有大错,铁锅酪油饼两面光,都无需翻供。”
孙玄骂道:“这狗日的定是他们一伙的。”
宋楠道:“现在不能下结论,但这许良要盯着他查,兴许能瞅出点名堂来;另外你们去吏部查宗卷,其他人的履历上的字迹是怎么回事?为何吏部侍郎和主薄文书们一致否认卷宗上的字非他们所写?”
孙玄道:“咱们查的卷宗是从马文升那里取得的,本来就是要看呈递给马文升手中的卷宗才可知道真相,拿回来之后便存档成为证据,这帮人是反咬一口罢了。”
宋楠道:“你我都知道是反咬,验了字迹之后,那卷宗上的字迹确非吏部书吏字迹,也非吏部其他官员的字迹,这便无法解释了。”
孙玄愁容满面,扶额叹道:“一着不慎,如今确实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我得到消息,内阁焦芳已经联合御史何天衢明日早朝弹劾我诬陷吏部官员,明日早朝这一关我恐难以过去了。”
宋楠摆手道:“先别急,今晚你我去拜访马文升,有件事我一直怀疑,若能得他首肯,定能助你脱险,只是不知道马文升有没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孙玄愕然道:“此事跟马文升有何干系?”
宋楠道:“我们若是查出他吏部有人故意设计你孙大人,他这个吏部官长岂不是要担责任?但不知他是否能勇于担责,若他是个明哲保身之人,这件事还是难办;那只有慢慢的暗查,时间上却来不及救你,你这个镇抚的官衔恐怕是保不住了。”
孙玄想了想道:“马文升倒是个耿直之人,虽然年近八十,但脾气火爆,上回弹劾八虎之事,他也没缩头;内阁刘健和谢迁被罢官,他也曾数次上书请辞,那几日早朝上吹胡子瞪眼很是激动,皇上却没准他辞官,可见也是个不怕事的。”
宋楠笑道:“外廷文官有几个是好欺负的,个个如犟牛一般,如你所言,希望马文升能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也好弄个水落石出。”
孙玄道:“马文升对宋大人可没好感,你确定要亲自去?”
宋楠笑道:“那当然,这是公事,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好,不过马文升要是因私废公,我去不去倒也没什么差别。”
孙玄叉手道:“哎,没想到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我孙玄也有今日。”
宋楠道:“这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他们便是利用我锦衣卫无孔不入,有大案便来劲的弱点来设计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孙大人也不用自责。没有这一次兴许还有下一次,总之是祸躲不过,早来早好。”
孙玄点头道:“宋大人,这次你若能帮我脱身,我孙玄今后便唯你马首是瞻,当哥哥的这条命便是你的了。”
宋楠看着孙玄的长胡子心道:我有这么老的哥哥么?不过宋楠也知道这是个将孙玄牢牢绑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契机,经过此事,不怕孙玄不对自己死心塌地。
“孙镇抚且回去歇息,晚间你来衙门寻我,马文升的府邸在安富坊,咱们从这走近的很。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忙。”
孙玄忙起身告辞,心神不定的带着手下走了。
宋楠坐在桌后沉思了一会儿,仰头朝外叫道:“王百户回来了么?”
万志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进来,拱手道:“王勇还没回来,镇抚大人有何吩咐?”万志和王勇都领着百户职衔,宋楠可不习惯叫他们‘太保’的别号。
宋楠道:“王勇回来之后叫他即刻来见我。”
万志刚要点头答应,却听外边王勇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大人,卑职回来了。”
宋楠大喜,忙道:“快进来。”
王勇穿着一身窄小的破棉袍,打扮的不伦不类从门外进来,宋楠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王勇拱手道:“禀大人,卑职带着人乔装跟踪许良,这厮在东城有个宅院,家眷便在住在那里,我等盯梢了一整天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许良下午见了个客人之后,也规规矩矩的呆在家里。”
宋楠皱眉道:“见了谁?”
王勇道:“不认识,不过我命人跟了去查看,应该很快便有消息。”
宋楠起身踱步,王勇和万志默然看着宋楠,脑袋随着宋楠的走动来回转圈;院内脚步又响了起来,李大牛从门外冲了进来,也是一副破棉袄旧毡帽的打扮。
“楠哥儿……不……镇抚大人,卑职有了发现。”
宋楠道:“发现了什么?”
李大牛从桌上拿起茶杯喝了几口冰凉的茶水,一抹嘴道:“我带着兄弟们盯着吏部的几个书吏,其中一人今日跑去了东城,进了一桩宅院,带了不到盏茶功夫便出来了。”
“嗯?”宋楠眉梢一挑道:“东城宅院?”
李大牛道:“是啊,大木厂胡同的一间宅院,我怕打草惊蛇,没敢凑近,但地方却记得住。”
王勇叫道:“那是……许良的家啊,大木厂胡同,门前有口老井,井旁的槐树上有个老鸹窝……”
“对对对,便是那里。”李大牛点头如捣蒜。
宋楠脸上露出了微笑:“可算是对上号了,这帮家伙可蠢得可以,这时候居然还敢轻举妄动,想必是在急着相互对口供了;是了,明日早朝要弹劾孙玄,这些家伙要是不对好口供怕说漏了嘴,他们可不知道我锦衣卫的手段。”
“可是,这又不能说明什么,就算是许良和吏部书吏有来往,也不能证明他们是串通好了设圈套让孙镇抚往里钻啊。”李大牛道。
宋楠点头道:“确实无法证明,但既知他们之间熟识,便可知其中阴谋,离我心中的猜测越来越近了;今晚可见分晓。大牛,你回去给家里带个信,便说今晚我恐怕很晚才回,叫母亲和叶姑娘她们不要担心。”
李大牛道:“晚上有行动啊?那俺怎么能不跟着。”
宋楠摆手道:“自然有你的事儿。你回家报信之后便折返回来,带着你的人等我命令。”
李大牛欣然答应,出门脱了破棉袄回去报信去,王勇问道:“镇抚大人,晚上要多少人手?卑职去准备准备。”
宋楠道:“带上十来个可靠的兄弟即可,你们准备一下,稍后咱们先去一趟西城,今晚是了结这桩案子的时候了。”
第二二七章 夜闯尚书府
亲卫旗校在对面的铺子里叫了饭菜,宋楠草草吃了点东西,便闭目在公房中养神,天se擦黑之时,孙玄一身便服带着四名随从来到北镇抚司衙门。
万志和王勇等和那四名随从看似熟络的很,不消说那四个人也曾经是北镇抚司的十三太保中的人物。
宋楠也和手下换了便服,借着黑夜的掩护前往西城安富坊,行了近半个时辰之后,抵达安富坊东首吏部尚书马文升的府邸之外。
孙玄上前敲门递了门贴,门人进去通报,半晌之后出来回话道:“老爷睡下了,孙大人明ri再来。”
孙玄还待解释,宋楠一挥手,万志和王勇冲上前去硬生生顶开门缝,两名门人大惊叫道:“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ri之下,这可是尚书府邸。”
宋楠笑道:“得罪了,稍后亲自向马尚书赔罪便是。”转头对愣着不动的孙玄道:“还愣着作甚,进去啊。”
孙玄嗔目咂嘴道:“这……这还怎么求人家。”
宋楠嗤笑道:“见不着人岂不更没法求。”
孙玄无奈,跟着宋楠闯进大门,两名旗校留在门口守着,防止马家仆役出门告官;马文升的府邸并不大,前中后三个庭院,住着马家上下二十余口人,前面的鸹噪声很快便传到后院,几名仆役家丁拿着家伙便涌进前院,站在前厅台阶上怒目而视。
宋楠拱手高声道:“尚书大人,锦衣卫南北镇抚司镇抚使孙玄宋楠前来拜见,只因事情紧急,冒犯之处还请原宥。”
厅中传来咳嗽声,昏暗的灯笼照耀下,一名小厮搀扶着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出现在厅门前,那老者面带怒容,既咳嗽又气喘,抬手指着阶下的十几人怒道:“好大胆子,锦衣卫果然是横行无忌,连老夫的府邸也跟硬闯,老夫是否犯了重罪?若不给个交代,明ri老夫必将此事上奏皇上。”
孙玄忙施礼道:“尚书大人息怒,实则迫不得已。”
马文升怒道:“少来这一套,我马文升与你们锦衣卫油水不泛,也从不交往,你们来我府邸作甚?滚出去!”
孙玄皱眉看着宋楠,宋楠微笑道:“马大人,消消气,我们硬闯是不对,待说完了事情,马大人明ri爱上奏也好,请皇上惩罚我等也好,这都好说,但请先听我们说明来意。”
马文升冷声道:“老夫不听你们的啰嗦,你们锦衣卫对我吏部不善,如今丑闻满朝皆知,还来说什么?”
宋楠收了笑容道:“马大人,今ri我等前来可是公事,您可不要犯糊涂。”
马文升一怔,呵呵而笑道:“好大的口气,我识得你,你一个小小北镇抚司镇抚竟对我朝廷二品大员如此说话,敢问你是仗着谁的势?老夫一大把年纪了,狂妄如斯之人还真是很少见。”
宋楠冷笑道:“没见过你便见识见识,我仗着的是皇上的势,皇上责成我北镇抚司查勘吏部考选舞弊一案,你是吏部尚书,我不来找你问话找谁?”
马文升怒道:“白ri衙门里才是公务时间,此刻却是公务之外,深更半夜来到老夫家中作甚?”
宋楠道:“你有公务和余暇时间之分,我锦衣卫可没有这一说,再者我等黑夜前来是给你老面子,白ri大张旗鼓,怕是你马尚书的面子无处搁。”
马文升怒极反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你锦衣卫衙门诬陷我吏部官员,如今倒是给我们面子了。”
宋楠喝道:“也没那么好笑,马大人,下官有充分证据证明你马大人不胜任吏部尚书之职,你若不愿我等私下里提醒,那咱们便明ri大殿上皇上面前辨一辩。”
包括马文升和孙玄在内的众人都惊呆了,宋楠竟然将矛头直指马文升,直言马文升不胜任吏部尚书的职位,不胜任也是渎职的一种,这便是直指马文升渎职了。
马文升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宋楠的鼻子骂道:“无知狂妄的小儿,莫以为你有内廷撑腰便可胡作非为,皇上迟早会明白你这等佞臣的居心。”
宋楠冷笑连声,直到如今自己还是被归为刘瑾的党羽,这帮文人的眼珠子可算是瞎的很了,文人的固执和先入为主可算是见识到了。
“马大人,我宋楠是什么样的人且不谈,你身为吏部尚书,却对吏部中的暗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据称马大人已经八十高龄了,这么大的岁数也该回家养老了,干什么偏恋栈不去,弄得吏部衙门乌烟瘴气,为人所利用却不自知?马大人,明ri早朝上您还是自己请辞。”
“住口!”马文升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小子嘴巴太贱了,身为三朝元老,马文升自认岁数越大德望越隆,可在这小子口中,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