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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点头道:“好吧好吧,听你的便是;但朕不欲大张旗鼓,扰乱地方上的军政,不要弄得满城风雨,朕要悄悄的行进。”
宋楠道:“臣会将皇上的意思跟江彬说明,叫他不要声张,咱们也不进蔚州城,只沿着蔚州城外寨堡巡视一番便是。”
正德点头同意,宋楠又道:“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正德道:“什么事。”
宋楠道:“既然皇上执意要完成边镇巡视,臣希望能负责皇上的贴身守卫之责。臣不是不相信丘聚和石指挥的本事,但臣毕竟是边镇出身,有些方面比丘公公和石指挥更有经验,为了皇上的安危,臣便自告奋勇一回,希望皇上不要认为臣有什么逾矩之想。”
正德笑道:“你好像很担心的样子,不必这样吧,朕只需你陪朕同行,无需这么紧张,那些事让丘聚和石文义去劳神不好么?”
宋楠起身道:“皇上若不答应,臣请回京城去。”
正德愕然道:“这是作甚,好吧好吧,真是看不透你,朕答应你便是,但朕也不能让石文义和丘聚不满,朕允许你协同他二人负责朕的安全,你看如何?”
宋楠道:“臣明白,臣也不是要夺他们的权利,皇上只需将随侍的二十名带刀官归我调度便可,石指挥和丘督主还是各司其职。”
正德笑道:“这才对,石文义毕竟是你的上官,虽然朕瞧着他没什么本事……哎,不提也罢。”
宋楠不想接口,这话题延伸下去其实对自己并无好处,正德是个聪明人,看似无厘头的一个皇帝,其实心中如明镜一般,刚才自己的一番话的潜台词便是透露出对石文义和丘聚的能力不认同,听在正德的耳中,极有可能产生一种宋楠希望权利更大的误解;也许故意说石文义没本事便是想探听宋楠的看法罢了。
熊肉烹制好,一盘盘的端了上来,大帐内登时热闹起来,这头大黑熊虽然强悍无比,但身上的肉却并不显老;经过精心的烹制,味道鲜美绝伦,宋楠还是第一次吃熊肉,就这烈酒吃的满口流油赞叹无比。剩下的熊肉都被赏给了各营士兵,生前凶猛无比的黑熊片刻之间便落入了大家的肚子里。
傍晚时分,宋楠派出了万志和一名亲兵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前往蔚州打前站,江彬在蔚州卫主事,皇上驾临的大事宋楠自然不能不让他知道,这对江彬而言也是个混个脸熟的机会。
与此同时,宋楠对正德身边的防卫也做了调整,二十名武艺高强的带刀官和自己带来的亲卫营理所当然的充作贴身近卫,而原先负责皇上贴身侍卫的三十名大汉将军和东厂番役好手被调离至外围防卫;此举立刻引起了石文义和丘聚的不满,他们怒责宋楠越权行事,却被正德一句:“是朕的安排。”给噎的无声无息。
宋楠也是豁出去了,反正跟刘瑾丘聚石文义等人之间已经没什么好弥合的,不如索性强势一些,自己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正德的安危着想,也是向刘瑾等人传递一个讯息:老子在皇上的心目中地位稳固,休想打我的主意。
刘瑾暗中抚慰下丘聚和石文义的愤怒,经过今日奋身相救之事,皇上对宋楠定然更加的信任,这时候没必要跟宋楠硬碰硬;况且刘瑾早已有另外的妙计,此计绝对可以让宋楠完蛋,何必要此时逞一时之勇。
第二五二章 表错功
次ri清晨,大队人马撤出山谷来到山外,上了马儿和大车,继续向西北行进;中午的时候,将马水口连绵的小山甩在身后,展现在眼前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平原,这已经是到了蔚州地界了。
午间休息的时候,万志飞驰而回,后面却并未跟随江彬的迎接队伍,宋楠一看江彬的信,顿时眉头拧成了疙瘩。
原来万志去蔚州送信却并未第一时间见到江彬,原因是江彬并不在蔚州城中,而是率数百官兵在蔚州北黑山堡一带和一股鞑子游骑作战。似这等小规模的作战在蔚州多如牛毛,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但问题是皇上从此处经过,不得不让宋楠多长些心眼,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宋楠迅速的将这个情况告知正德,跟刘瑾石文义丘聚等人聚在正德的马车前商议此事。
“皇上,如果蔚州有战事,咱们还是绕道避开为好,随驾的兵马也不多,可不能出什么纰漏。”听了宋楠的讲述石文义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刘瑾皱了眉头道:“石指挥,你这胆子也太小了,不过是游骑sao扰罢了,蔚州卫驻扎着六千多兵马,鞑子能有什么作为?”
正德点头道:“刘瑾说的对,鞑子小股游骑sao扰不足为惧,朕可一点也不怕,相反朕倒很想亲自去会会鞑子,宋楠不也说了么,一般鞑子滋扰的兵马数目绝不过百,蔚州卫派了数百兵马围剿,他们还能逃得了么?”
丘聚笑道:“皇上说的是,奴婢的建议是照常按着计划进入蔚州地界,若是遇到了鞑子,咱们便干他们,也教鞑子尝尝皇上的厉害。”
正德兴奋的眼睛发亮,看着宋楠道:“宋楠,你意下如何?”
宋楠缓缓道:“皇上,臣担心的不是遇到鞑子,臣担心的是遇到鞑子之后万一暴露了身份,恐会引起不便。”
宋楠担心的是像西游记中写的那样,唐僧一旦被发现踪迹,便会群妖毕集来分肉吃,若是有大队人马护卫倒也罢了,偏偏只有两百多人的护卫,这可不太稳当。
丘聚道:“宋大人的担心实属多余,在我大明境内,鞑子便是识破了皇上身份又当如何?难不成他们还有胆子大举进攻不成?”
刘瑾也道:“确实,宋大人太过小心翼翼,教我说,我巴不得他们认出皇上的身份来,否则他们如何知道我大明圣天子的威风,皇上带领咱们横扫鞑子游骑,这是荣耀之事,后面的路上鞑子恐怕要闻风丧胆了。”
正德哈哈大笑道:“小谨子说的对,朕也是这么想。”
宋楠见事已至此再无辩解的必要,再加上宋楠的担心也只是基于万无一失的考虑,能不能碰到鞑子且不说,就算是遇到了鞑子其实问题也不大。
午后大队人马鼓噪前行,申时时分,前面探路的骑兵忽然飞驰回来禀报说发现前面的官道上狼烟四起,好像有大队兵马前来。
宋楠心中一凛,这里已经距离蔚州城不到六七十里,其实已经进入了蔚州的防御范围之内,这里虽是蔚州的南面,但保不齐会遇到鞑子。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众人如临大敌,停了车马,摆出应战的架势;刘瑾有些发懵,难道真的被宋楠的乌鸦嘴说中,果真会遇到鞑子的骑兵么?刘瑾可从未经历过战阵,站在那里身子有些发抖,反观正德倒是摩拳擦掌颇有跃跃yu试之态。
第二拨哨探策马奔回,带回的消息让众人长舒一口气,来的不是鞑子,而是蔚州卫指挥同知江彬所率的百余名骑兵队,宋楠猜测江彬定然已经击退鞑子,这才驰来接驾。
众人释然,正德却有些失望,原来不是鞑子,也没法大展神威了。
半个时辰之后,江彬率着一百蔚州卫骑兵抵达正德的车驾之前,跪地迎驾,众人见江彬带来的兵马个个身上带着血污灰黑,衣冠不整,似乎经历过一场恶战一般,都觉得有些奇怪。
正德皱眉道:“你便是蔚州卫指挥同知江彬?蔚州卫指挥使戚文德呢?”
江彬高声道:“启禀皇上,臣刚从蔚州北战场赶来迎驾,尚未通知戚指挥使。”
正德惊讶道:“哦?你们是从战场上而来?战事如何?”
江彬磕头道:“托皇上鸿福,百余名鞑子骑兵前来滋扰,已被微臣率兵击溃,微臣接到皇上御驾到达的消息,在击溃鞑子之后便率骑兵前来接驾,并给皇上带来了见面礼。”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江彬等人衣衫不整身上满是血污,原来是从战场上赶来,但jing明无宋楠刘瑾等人自然明白江彬的用意,江彬这是故意为之,故意征战之后不加休整的前来见驾,不过是为了给皇上以忠勇杀敌悍不畏死的印象罢了。
宋楠心中暗笑,江彬都会玩这些手段了,看来是开窍了。
正德微笑道:“给朕带了礼物?是什么?”
江彬挥手喝道:“呈上来。”
几名蔚州卫骑兵从马背上卸下几只麻袋来,里边圆滚滚的不知是何物,宋楠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刚yu出言阻止,却见江彬一把将麻袋口撕开,拎着麻袋一抖,顿时咕噜噜滚出一大堆物事来。
众人惊呼声一片,本来从车窗内探出头来看热闹的康宁公主一声惊叫,随即趴在车窗上呕吐起来,正德和刘瑾等人也是勃然变se。
麻袋里倒出来的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颗颗血糊糊的头颅,看那些头颅上梳着的奇怪小辫子,便知道这些都是鞑子的头颅。
江彬兀自不知,还开心的将其余几只麻袋里的人头往外咕噜噜的倒,口中道:“得知皇上圣驾前来,微臣送上此战所斩的四十六颗首级献给皇上。”
刘瑾厉声喝道:“江彬你好大胆,还不赶紧拿走,惊了皇上和公主的圣驾你该当何罪。”
江彬愕然住手道:“这……我只是将头颅献给皇上,以示我大明官兵勇武无敌鞑子有来无回,昭显我大明煌煌之威……”
“住口,没见到公主殿下已经被你吓的不轻么?这些首级拿来吓人作甚?”刘瑾怒道。
江彬哎呦一声,心道:他娘的,这下糟了,想表功却弄巧成拙了。
正德白着脸用手帕捂住嘴巴,强忍住呕吐之意,脸se极为难看,宋楠见状赶紧低声在正德耳边道:“皇上莫怪江彬,边镇的规矩是斩首立功,进献首级是最高之礼,只是江彬是粗人,不懂得避讳,皇上切不可怪他,他也是无心。”
正德缓缓点头,皱眉道:“江彬,朕知道你勇武无敌,斩杀鞑子保我大明边镇平安,你很不错,退下。”
江彬面露喜se道:“多谢皇上夸奖,皇上……”
正德不待他说完便转过身去远远的躲开,江彬再次愕然,宋楠赶紧道:“江大人,皇上已知你的心意,快些将首级装起来埋了,没见公主不适么?”
江彬看着宋楠一脸的迷茫,宋楠连声催促,江彬这才哦哦连声,命人将首级全部收起,拖到远处埋掉。
刘瑾等冷眼看着江彬,掩鼻一副嫌弃的摸样,江彬明白事情办得差了,尴尬yu死;带着众骑兵乖乖躲的远远的,不敢再走近皇上的随驾人马附近。
正德被那一颗颗圆滚滚的龇牙咧嘴的人头吓到了,躲在车里平息心情,若不是知道江彬是无意之为,正德几乎要命人砍了江彬的头;康宁公主干呕了许久,宋楠偷偷过去安慰了半晌才总算平息下来。
天se渐晚,车队寻了一处平坦的所在扎下营盘,江彬带着那帮衣衫破烂的骑兵远远的不知所措,他们既没有带宿营的帐篷,也没带多少干粮清水,巴巴的赶来见皇上,但此刻却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般的可怜。
太阳落山之时,十几名亲卫营士兵拖着几辆大车朝蔚州卫骑兵走去,江彬赶紧上前迎接,为首一人是个孔武有力的敦厚汉子,拱手道:“江大人,在下是北镇抚司镇抚司宋大人的手下百户万志,奉宋大人之命送来宿营的帐篷和食物,请江大人在外围扎营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