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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永语带嘲讽道:“难得宋大人还记得往事,咱家还以为宋大人已经忘了旧事呢。”
宋楠微笑不语,张永道:“咱家记得,当初宋大人初入宫中之时,咱家曾数次提醒大人要对某些人保持戒备之心,可惜宋大人当做耳旁之风,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宋大人心头不知是否有些悔意呢?”
宋楠当然记得,自己到了正德身边之后,张永确实数次提醒过自己离刘瑾远一些,当初自己把这些事当成是张永和刘瑾之间为了争宠和拉拢自己而进行的暗战,确实没太放在心上;张永此刻提起,显然是知道自己和刘瑾之间已经势成水火。
宋楠不知如何跟张永解释,从一开始,自己便没打算和刘瑾抱成一团,和刘瑾之间也是出于利益使然暂时同行了一段路,到如今早已分道扬镳,这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在张永看来,倒像是自己走了弯路,被刘瑾抛弃了一番,这是在责怪自己当初没听他的劝告,没选择跟他合作了。
见宋楠不语,张永也见机的闭嘴,毕竟宋楠如今可不是他这个御用监的太监能抱怨呵斥的。
“宋大人,咱家说话耿直,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今日前来本是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要告知宋大人,这件事对宋大人而言可谓生死攸关;本来咱家可以选择和以前一样闷声不语,但咱家是个念旧感恩之人,当初宋大人对咱家也有救命的恩情,也许在宋大人心中我张永不配与你结交,但在我张永心中,却是将宋大人当做好友和恩人,故而我冒死出宫便是为了来向宋大人通报这个消息的。”
宋楠直起身子,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张永说什么恩情和交情之类的话,宋楠固然不会信他,不过宋楠绝对相信今夜张永前来必有缘由。
“张公公,但不知是何事?”
张永低声道:“刘瑾已经奏请皇上同意,不日重开西厂衙门。”
宋楠疑惑的道:“西厂?”
张永见宋楠毫无惊诧之意,皱眉道:“是啊,西厂啊,宋大人难道不吃惊么?”
宋楠不吃惊是因为他压根不知重开西厂意味着什么,但却不愿流露自己的无知,沉声道:“说下去。”
张永道:“一个月前,刘瑾便向皇上提出效成化年间重开西厂之事,皇上一直没有同意,咱家估摸着也是怕宋大人不高兴;刘瑾软磨硬泡的磨了一个月,昨日这厮趁着皇上醉酒之时又来磨蹭,皇上实在被他烦的没办法,便随口答应了他,这厮便拟旨走了程序,不日见西厂衙门便要开张了。”
宋楠皱眉沉思,显然这个西厂衙门的重开跟自己是大有关系了,却不知是那方面上的关联。
便听张永续道:“成化年间,汪直开西厂,凌驾于东厂和锦衣卫衙门之上,威风不可一世,但终因权力过大,为外廷和勋戚所劾关了西厂,如今刘瑾重开西厂,便是要走汪直的老路,与汪直不同的是,刘瑾外廷勋戚中亦有得力的助力,西厂衙门一开,便很难再对其有所限制,而宋大人执掌的锦衣卫衙门,从此便也要在他人的眼皮下做事了,手脚上也套上了锁链,宋大人辛苦经营的锦衣卫衙门也要沦为他人手中的工具了。”
宋楠表面保持着平静,内心已经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听到一半的时候宋楠便已经听明白了,这个西厂衙门定是凌驾于东厂和锦衣卫衙门之上的另一处特务机关,从张永的话语中可隐约得知,西厂似乎有钳制自己锦衣卫衙门的职责,也就是说,刘瑾等于在锦衣卫衙门和皇上之间硬生生的增加了一个上级衙门,若西厂真有这个职能的话,将来自己岂非办任何事情都要经过西厂的批准?这一手可真够毒的。
宋楠眉头紧锁,脊背上冷汗涔涔而下,刘瑾这一手玩的漂亮,近来自己连番粉碎其利用康宁公主陷害自己,又硬生生将三边总制的职位从刘瑾手中抢过来,已经给刘瑾连番施加重拳打击,刘瑾被自己打的不能还手,自己内心之中对刘瑾都有了一丝‘不过尔尔’的轻蔑;却不料刘瑾这一手玩的漂亮,若叫他得逞,那可就是乾坤倒转,以前的种种努力得来的大好形势一下子便荡然无存了。
锦衣卫衙门是自己能够立足朝堂的根本,自己之所以在朝廷上说话尚有分量,便是因为这个衙门的特殊性,直接受制于皇上,行事不受其他衙门节制,且有北镇抚司诏狱审讯犯人,享有可风闻拿人事后免责等等的特权,要是上面横亘一个西厂衙门,锦衣卫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自己手中的权利也将大打折扣。
“宋大人,此事便是针对你而起,刘瑾要拿你开刀了,我得了此消息便连夜赶来,便是不希望你蒙在鼓里,目前此事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这件事刚刚敲定,或可还有应对之策,咱家前来便是希望宋大人能寻出对策来,不希望宋大人和我一样,将来也受那厮的欺辱。”张永静静道。
宋楠努力平息自己的心境,脑海中思索着对策,可一时之间又如何能想出对策来,静默半晌起身拱手道:“张公公,此事当真如晴天霹雳一般,我也一时理不清头绪来,刘瑾欲行此事必极力保密,非准备完善不会教外人得知,公公此来恐担着极大的风险,宋楠感激不尽。”
张永道:“你明白此节便好,咱家早不在刘瑾心腹之内,咱家对其所为颇有微词,刘瑾早已视我为阻碍,若非咱家亦是太子身边老人,皇上不时问及眷顾,恐早已被他铲除,此次出宫说是提着脑袋倒也不为过。”
宋楠道:“张公公放心,即便消息走漏,我也绝不会让刘瑾对公公不利。”
张永叹道:“若消息走漏,恐神仙也难救我。”
宋楠道:“怎么会?我会命万统领的大汉将军在宫中照应,张公公遇有危急可寻万统领。另外,公公是宫中内监首领太监,他恐也不敢太过放肆。”
张永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刘瑾在内廷之中说一不二,普通的内侍自不必说,就是宫中首领太监他也是说杀就杀。神宫监的陈公公在宫中侍奉二十余年,资格老了些,嘴巴碎了点,对刘瑾也不甚尊敬,不日前突然从高阶上滚落死于非命,说是年老脚滑,实际上谁都知道是刘瑾下的手,刘瑾杀人可不会来堂而皇之的找理由,正因为此人阴损不羁,咱家才从一开始便和他不睦,咱家知道,这等人一旦得势,那是什么事也干的出来的。”
宋楠咂嘴道:“这狗贼如此嚣张,更教我担心公公的安危了。”
张永摇头道:“眼下咱家的安危尚不需多虑,毕竟我的消息是秘密得知,刘瑾并不知道他的计划已经泄漏,就算知道泄漏计划,他也一时间怀疑不到我的头上,就算怀疑到我头上,我也有时间来找你帮忙,到那时大人可莫拒我于门外。”
宋楠微笑低声道:“公公看来安插有内应?”
张永瞟了宋楠一眼道:“难道要咱家坐以待毙?
第三二八章 忽然成了香饽饽
为免引起怀疑,五更前张永便赶回宫中,对于张永的这次造访,宋楠既觉得突兀又觉得庆幸,暗地里刘瑾在搞这样的大动作,自己却一无所知,后果当真可怕。
就算是现在,自己知道西厂即将建立,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来阻止;但无论如何,宋楠都要想办法阻挠一番。西厂一建立,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平白掉了一级不算,西厂的厂督十之必是刘瑾自任,自己倒成了刘瑾手下的一名喽啰了,混来混去倒是混回了头,这教宋楠如何能忍?
且一旦锦衣卫受西厂节制,刘瑾想找自己的茬子简直易如反掌,上级找下级的麻烦还用多费脑筋么?锦衣卫衙门中的事情猫腻太多,刘瑾只要拈出一两件来授意外廷的爪牙参劾一番,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此事必须要将它搅黄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便西厂重开之势不能阻挡,厂督的人选上也不能让刘瑾的人担任,若是能将张永捧上这个位置,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宋楠心里明白,张永如今在内廷谈不上什么地位,就算是当初跟在他后面转的高凤魏彬等人,如今恐怕也早已不待见他。张永虽然还算是个实诚人,也没多大的野心和报复,然内廷之中的倾轧不可以常理而度,退缩忍让未必便能苟存自己,相反往往你越退让便越是无立足之地,也会越来越被人骑在头上撒尿,张永岂会不知道这一点。
但内廷完全落在刘瑾手中,张永毫无翻身的机会,他唯一的机会便是寻求外援;外廷式微的今日,和外廷合作是不明智的,而宋楠正是最好的人选,故而张永一直想找机会跟宋楠好好的谈一谈。
张永心里清楚的很,和宋楠打交道必须有十二分的诚意,否则这小子绝不会轻易下水,耐心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极为重要。当得知刘瑾要复开西厂钳制锦衣卫衙门的时候,张永知道机会来了,这个消息拿来做见面礼投名状的分量足够。
唯一可虑的是,这件事实在太过棘手,宋楠若无力阻止西厂重开,宋楠锦衣卫指挥使的头衔的含金量便大为缩水,在朝廷中的位置也无形中下降了不少,然则自己寻找宋楠为合作对象,谋求内廷之中的存身是否明智,便是值得商榷之事了。
张永脑子还算灵活,他很快就想通了,自己操那份闲心作甚?摆明了这件事对宋楠而言麻烦更大,要想办法解决也是宋楠的事情,他犯不着杞人忧天;宋楠若是都办不到,自己想破脑袋也是无用,这么一想,张永便释然了。
这消息就像是憋在肚子里的一泡屎,自己西里呼噜一顿狂拉,拍拍屁股走路之后,如何处理这臭哄哄的玩意儿,便是宋楠的事情了,这么一想,张永更是有些轻飘飘的得意。
对于宋楠而言,情形确实不容乐观,但宋楠也算是经过大风浪的人了,这个消息还不至于让他乱了方寸。宋楠不信,这等关乎自己的大事,正德便一点也不征求自己的意见?按照张勇的说法,正德是在昨日酒醉之后胡乱答应了刘瑾,那么今日酒醒之后,正德会不会后悔?刘瑾拟旨呈上之后正德会不会驳回作废?一切还都未可知,自己且不忙着去质问,最好是让正德自己说出来,回旋的余地反倒更大。
而且按照宋楠对正德的了解,就算是西厂最终建立起来,若让正德觉得对自己有所亏欠的话,可能会从别处得到更大的弥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只要有好处可捞,且所得大于所失,宋楠也是乐于去做这笔交易的,这一切就看形势如何发展了。
天亮之后,宋楠若无其事的上朝,下朝之后去乾清宫跟正德聊了会天,见正德始终未提及此事,估摸着刘瑾恐尚未将拟好的旨意交予正德审阅,换位思考一下,若自己是刘瑾,名字早朝散后按照惯例自己会进宫陪驾,又怎会在此时禀报此事,总是要等自己出宫后再行禀报,就算正德有犹豫,也可在不受干扰的情形下加以劝说。
宋楠决定给刘瑾充足的机会禀报,早早便以外边有公务为由告退,出宫后直奔正南坊带着黄辉等人去帮杨夫人和杨蔻儿母女搬家。
杨家也没多少可携之物,大件的物事宋府中都有也无需携带,只带些衣衫和日用之物便罢,搬完之后两辆大车都还没塞满,杨夫人一把铁锁锁了大门,和杨蔻儿登车直奔宋府而来。
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