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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催着剿灭了;然而这又谈何容易。
“之前我制定的大方略便是困死他们,但如今情势已变,也必须做出调整才对。之前我本以为,隆冬时节,天寒地冻,加上大雪封山,贼兵在山中定然呆不住,自己便会主动出击,那样便会给我以歼敌之机,也省的我们去找他们。但今冬这场大雪下了有十天了吧,贼兵却毫无动静,这说明他们并未如我们所愿被严寒冰冻击倒,或许在山中筑房凿壁抵挡风寒。山中柴草充足,据闻又有很多的野物出没,贼兵大可隐匿山中做野人,而选择不出山与我大军交战,倒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宋楠敲敲桌子顿了顿续道:“若我们坚持困守贼兵,光是拼消耗我们便要超过贼兵十多倍,诸位也知道,经过这场劫难,上百处县城州府遭受了灭顶之灾,朝廷已经在下大力气赈济重建,所需财物粮食无数;我率军北上而来,路过不少州县,大雪之后,百姓饥寒交迫,饿殍于路,实不忍视。我想,咱们须得尽快结束这一切,让朝廷的一切趋于正轨,而非徒劳的消耗粮食,等待贼兵自灭。”
众人小声的议论起来,有人已经开始点头了。
“咱们围在这五千贼兵周围的兵力,此关近四万兵马,金坡镇两卫一万三千人马,太行西江彬部四卫兵马近两万五千人,总计近八万大军困着这五千贼兵实在是不值得;若贼兵能坚持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这数月里八万人马便要比驻扎在属地多消耗二三十万石粮食,光这数十万石粮食便可活人无数,更何况出征大军的额外饷银和赏赐。”
张永点头道:“大都督说的是啊,大都督所想的比我等远的多,这么多兵马耗上几个月实在是不智,朝廷现如今继续节省钱粮赈济百姓,大军能省则省,也是替朝廷分忧。再说大军早日归于驻地,也可早日参与地方州府的重建,也是一件大事。”
宋楠点头道:“张公公说的极是,我便是不想被这五千贼兵拖到明年春天,也许迟早有一天贼兵会熬不住出山,但我们可熬不起,也不能放任这五千贼兵再有机会出山为祸,我可不想到了新年,举国上下欢庆新春之时,心里还被这五千贼兵留下的疙瘩给堵着,所以年前我们必须彻底剿灭贼兵。”
廖平举手道:“卑职赞成,卑职愿率军进山。”
廖平一带头,众将顿时纷纷表态要率军进山,唯陆完眉头紧锁双唇紧闭不愿出言附和,他对宋楠这种冒险的做法很是不赞同。
宋楠岂会在意他的心思,陆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理他看得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把他的意见放在心里,于是举手拍板道:“诸位莫争,刚才大伙儿的担忧也是对的,进到山里,人多反而不顶用,这次进山我只打算带我锦衣卫五千兵马同行,其余兵马原地待命。五千对五千,若是被贼兵打败了,那是我宋楠没本事。”
众人愕然,只带五千兵马进山,这也太托大了,万一失利,连救援都没法救。
宋楠摆手制止众人的纷纷议论,肃容道:“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马鸣,你午后便可速回江彬大营,让江大人选出五千兵马做好准备,我这里选出三千兵马从倒马关进山,金坡镇廖平将军选出两千兵马进山,咱们从这人字的三个入口往里压缩,让贼兵无路可出。”
廖平大喜道:“多谢大都督,卑职这便回去准备。”
宋楠道:“六日后开拔进军,不得有误。”
马鸣忙道:“那卑职现在便要走了,从紫荆关北上到达蔚州再南下,这路上便要四天了,可不能误了大事。”
宋楠笑道:“那可辛苦你了,见到江大人替我带个好,你们要选出精兵强将才成,我估摸着,我这便的火力猛,贼兵必会往西边跑,怕是要和你们正面遭遇。”
马鸣拍着胸脯道:“大都督放心,江大人的本事您还不知道么?”
宋楠呵呵大笑。回过头来见其余将领鼓着眼睛不说话,宋楠知道他们的想法,笑道:“诸位也不必给我脸色看,在座诸位将军都必须随我进山,总不能让诸位干看着,但是手下的兵马便免了。”
众人欢声雷动,暗赞大都督识趣,剿灭贼兵的最后一战若无缘参加,将来在论功行赏时便矮人一截,这可是吃了大亏,所幸大都督深悉这一点,大伙儿全部上,功劳谁也跑不了。
马鸣即刻离开倒马关回山西不提,廖平和谭章也赶紧回到金坡镇驻地开始挑选士卒,按照宋楠的要求,进山之兵不求强壮,但求灵活;山地行军,加上雪地阻隔,灵活之兵才是上选,最好可攀山可爬树如猿猴一般,而且须得不畏严寒,雪地宿营可不是闹着玩的。
按照这个标准,宋楠在倒马关大军中也选出了三千人,大多为许泰带来的宣府士卒,耐寒这一项,宣府士兵便高出京南兵马太多。
经过周密的准备,六日后,宋楠率三千兵马在十余名将领的随同下出倒马关卫所往西北进入山口之中,为了确保地形的掌控,宋楠重金礼聘了三名熟悉地形的老药农随行。
呆在倒马关关口之上看山谷中一马平川,白雪覆盖的地面平如毡毯,但大军一踏进山口,方知行路之难;白雪之下都是坑洼的石洞,松软的雪一旦被踩破,便会半个身子陷入石头缝隙里无法脱身,走了不到盏茶功夫,伤了脚的士兵便有几十个,许泰将他们一顿大骂,赶了回去。
最后,三名老药农上前辨识旧道,用树枝标记了宽一丈多一点的栈道遗迹,这才让队伍走上了正轨;标记之外皑皑白雪覆盖的一片平坦之地却是无法行走的乱石溪谷;一直往里行走,山谷收拢之后,方才逃脱了那片地面,到了峡谷最里边,路虽狭窄陡峭,但却已经是实地了。
队伍拉的老长老长,三千人绕着最近的倒马山逶迤数里,一侧是峭壁,一侧是悬崖,稍有不慎便滑落山底;众人行到中午,不过行出七八里的山路,却已经个个累得筋疲力尽。
寻到一处稍微平坦的山坡,宋楠下令就地扎营休息,这样的路根本无法在没有光线的情形下行走,早些扎营休息才是正经;士兵们将山坡上的积雪堆成一道道挡风墙,在墙后搭起帐篷,升起篝火,雪水煮干粮暖暖和和的喝上一大盆,便一个个倒头便睡。
太阳落山之后,群山中一片模糊的黑影,东望群山绵延,西看万峰高耸,四下里除了山便是山,山上便是幽兰暗黑的天空,让人感觉一阵阵的渺小和无力。
寒冷的夜风送着不知名野兽的嚎叫从四面而来,更增加心中的软弱和无助之感。
宋楠站在山坡上矗立良久,才在王勇的催促下进帐篷休息。
第四零五章 猎杀
四天后,从金坡镇出发的廖平和谭章的两千人马从东而来,和宋楠会合于山谷之中,人数增加,对队伍的行进却没带来丝毫的好处,退伍拖的很长,行动也越是缓慢。
不过宋楠的计划里时间倒不是问题,重点在于沿途的搜寻和驱赶,贼兵就在这条古道的某一处,不能和他们擦肩而过才是最重要的。大家没进山之时,心中总以为贼兵有五千人马,应该是个很大的目标才是,但其实进了山里,才知道五千人马若是隐匿于大山溪谷之间,那是压根也看不见的,宋楠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
为了不出纰漏,大军不得不派出十几只小队,冒着极大的风险翻越两侧的山峰,相互以烽火为号,形成一条搜索带。所谓风险不仅是在险峻之地攀爬行进的危险,还包括山中猛兽的袭击和有可能遇上藏匿贼兵的风险。
如此情形下,一日下来行不到七八里,漫漫群山之道,若是照现在这个速度,起码要走上一个月才成;好在太行以西江彬的兵马正相向而行,这样起码可以节约一半时间。
山中气候难以想象,自出发之日起,每日老天都会飘雪下冰雹,在这种天气下,行军的艰难可想而知;白日里忍受风雪交加和随时踩空坠入山崖的危险,夜晚又要忍受冷入骨髓之痛,还要提防着大胆靠近的山地狼群的袭击,宋楠在心里也暗中佩服贼兵居然能在山中活下来,而且一躲便是近两个月不露头。
十一月十七,大军进山后的第十天,根据随行药农的说法,大军已经进入山脉中心地带,行程也过了三分之一,就在宋楠担心已经错过贼兵的踪迹的时候,在南侧平行搜索前进的几只小队突然发来了消息。
平行搜索的小队之间虽相隔遥远,但按照约定,他们之间必须要每日保持联系,每晚宿营之时,在显眼之处燃起篝火,相互间看到篝火,便表示一切平安无事;若遇敌踪,则发射火焰响箭相互通知,并快速将消息传递给大队人马。
但是昨晚,一只在山峰北面山腰处行进的小队并未按照约定点起篝火报平安,也没有发出焰火响箭发出警报,山顶和山谷的两只临近的小队一晚上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因为天黑山陡,只能天明才派了人去搜寻。
结果,在山腰的一片雪谷里发现了二十名小队士兵的尸体,尸体已经血肉模糊残缺不全,冻得硬邦邦的了。消息传回大队,宋楠立刻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和王勇率亲卫营火铳队赶赴现场。
中午时分,众人终于翻越山峰抵达现场,守候的小队旗官向宋楠介绍情形。
“大都督,这周围散布着成群的狼蹄印,我们怀疑这只小队是傍晚天暗之时受到了狼群的突然袭击,没来得??来得及发出报警便全部被狼群咬死。您瞧,内脏都已掏空,这正是狼群袭击的特点。”
宋楠在现场仔细的翻看了一会,起身皱眉:“搜寻小队的配备有哪些?”
那旗官道:“许泰将军亲自给我们定了配给;每人长刀一柄,短弓一副,箭支一壶;另每人炭饼二十块,干肉铺五斤,干粮十斤。旗官配备单独配备焰火响箭五发。”
宋楠点头道:“足够你们十余日的用量,许将军配给的很充足。十天过去了,你们现在还剩下多少物资?”
旗官道:“属下的小队每人还剩下炭饼五块,肉铺干粮若干,弓箭只射出去几只,用来驱赶夜间靠近的野兽的。”
“也就是说,你们的物资还可支撑数日是么?”宋楠皱眉问道。
旗官不解其意,点头道:“五日之内没什么问题。”
宋楠指着血肉模糊的尸体道:“为何我在尸体上没发现他们剩下的物资,干肉脯面饼干粮,乃至炭饼我都没看见。”
旗官一愣,愕然道:“这属下倒没有注意,只注意查看兵刃箭支了,兴许是散落在雪地里了。”
宋楠低喝道:“方圆里许范围内全部给我找一遍,找到了告诉我。”
众亲卫应诺,散布四处,沿着山坡仔细的寻找起来,但是半个时辰过去,方圆一两里的山坡都寻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一个遗落的炭饼和干粮袋。
宋楠眉头皱的更紧,带着人沿着雪谷周围慢慢的行走,猛然间挥手握拳道:“停步。”
王勇等人赶紧停住脚步,宋楠吁了口气道:“果不出我所料,王勇你瞧那是什么?”
王勇定神看去,只见雪地里露出几根松枝的轮廓,用长刀一挑,便挑起一只来,拿到手中抖落上面的积雪,俨然是个用松枝松针编制的粗糙的圆形物事。
王勇浑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