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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T拿着那张地图到处给别人看。一位有绘画才能、技术高超的人参加了731部队,这个消息不久传到了部队领导人的耳中。
他逐渐习惯了731部队的工作。一天,他接到了领导的传呼。命令的内容是“拿着画笔、绘画工具到吉村班报到”。
吉村班是一个主要研究冻伤的课题研究组。该班的冻伤实脸主要在冬季(11月翌年3月)进行。哈尔滨的冬天是很冷的,夜间气温常常降至零下40度以下。晚上十一二点,吉村班把“马鲁太”带到特别处置室,把他们的手脚泡在装满冷水的桶里,人为地制造冻伤。
把手脚泡过水的“马鲁太”带到户外,让他们暴露在零度以下的室外,经过一定的时间,造成冻伤。他们估计已经发生了冻伤,就把“马鲁太”带回室内,进行“治疗”。当时,在侵略中国东北地方的关东军士兵中,不少人由于在极寒地带作战而患冻疮。731部队为了研究冻伤原理和改进治疗方法,一直在加紧搜集有关极寒条件下细菌感染途径等资料。这位画师带着绘画工具去报到是白天,几个小时以后,他面色铁青,带着一幅十分憔悴的面容回到了自己所属的某班,他的腋下夹着十几张已经画好了的画。他坐下来,在桌子上打开了画。这是极为残酷的彩色画。任何人看后都会情不自禁把头扭过去,不忍看下去。
邪道的色彩
这是些十分残酷而又令人讨厌的画。不,与其说是画,不如说是在用墨画的素描之上,又用作日本画所用的工具加上淡淡色彩的写生。画的是“马鲁太”严重冻伤的手脚。
在严寒中,只要把冷水泡过的手脚一放在室外,眼看着就会发生冻伤。室外气温40°C,“马鲁太”外露的皮肤开始时由于贫血,变白,接着由于淤血由红变成紫色,在肿胀的皮肤上产生水泡,然后破裂发生溃烂,变成紫黑色,肌肉组织坏死。冷水浸泡过的皮肤在极寒条件下外露,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从轻度冻伤发展成完全冻伤。
吉村班人员为了确认是否巳经完全冻伤,用四棱木棍毒打“马鲁太”的手脚。打下去,如果还有“痛”的感觉,那么,就证明尚未完全冻伤。完全冻伤是坏疽性冻伤。病患部位变成坏疽,肌肉组织全部坏死,皮肤呈暗黑色,并脱落开来。吉村班确认已经完全冻伤之后,把“马魯太”带进屋内。
这时,再给巳冻伤的“马鲁太”进行治疗。把他们的四肢放在低温水中浸泡,逐步提高水温。有时,突然把他们的四肢放进15°C的温水中,看“马鲁太”的冻伤会有什么反应;有时,在保持水温不变情况下,观察轻度冻伤与严重冻伤的患部又都会怎样,研究治疗时水温与冻伤程度之间的关系。他们变换着外部条件,彻底地进行实验。
“吉村班实验的目的并非给‘马鲁太’进行治疗,而是为了搜集用什么方法才能准确地测定皮肤表面的温度、细胞变成坏死状态所需的时间以及整个过程等有关资料。……把‘马魯太’的手脚泡在温水中,也是为了寻找治疗冻伤最适当的水温以及泡入温水中的时间幅度等。……但是,一旦‘马魯太’完全冻伤的四肢突然泡入热水之中,那部分的整个肌肉组织就会一下子全部脱落掉……露出白骨来,尔后只能锯掉四肢,否则,‘马鲁太’是无法活命的”,一个原部队人员这样说道。
绘画师描绘下来的正是这些“马魯太”变了形、坏死了的四肢。
有一张画上画着“马鲁太”的双手,从指关节到指尖的肉巳经完全烂掉。另一张画上描绘的是“马鲁太”的两只脚,巳没有踝骨以下部分。还有一张画上,从脚膀子到大腿都露出了白骨。还有的画上画的四肢像海豹一样短。发生水泡时冻伤的画,描绘着肌肉组织逐步变成紫黑色过程。他根据命令描绘的彩色画,就是冻伤实验的记录。当时,吉村班对利用“马鲁太”进行的冻伤实验都细致地拍了照片,收入了黑白胶卷中,还拍了记录影片。但是,这些实验记录中惟一的缺点是“没有颜色”。当时也没有研究出彩色胶卷,拍摄的照片,除了事后着色之外,没有办法制作出“有颜色的照片来”。所以,吉村班才看中了他的绘画才能。他运用描绘友禅染底图锻炼出来的技术和眼光,在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对“马鲁太”的某些部分的写生,并再现在画册上,使之成为一张彩色画。它是彩色胶卷的代用品。过去用来描绘美丽的友禅染底图——设计装饰姑娘们的和服长袖盛装的设计技术,现在被用来记录残酷的实验。他的内心是否痛苦,对吉村班来说是无所谓的,他们需要的是原封不动地再现那些腐烂了的“马鲁太”手脚的彩色画,需要的是描绘那些东西的绘画天才。
从那以后,他多次接到“带着绘画工具前来报到”的传呼。同事们看到,每次他离开时面部表情总是变得慌慌张张。他变得沉默起来。不久,传呼他的不仅是吉村班了。
他陷入了不得不描绘使用“马鲁太”进行的各种细菌实验结果的处境。对他提出的要求是局部彩色写生。他很想知道那个“局部”究竟进行了什么样的实验?在近距离写生是否会有什么感染的危险?但是他没有得到任何说明。他在战争结束复员之后,从未参加过原部队人员的聚会。每当他得知举行这种聚会时,他就嘟哝着:“真是多余……在731部队里留下的都是令人讨厌的记忆,没有任何一件事值得原部队人员聚集在一起进行回忆的。”旧战友中知道他住处的人也极少。
吉村班当时的负责人吉村寿人于1982年11月4日在接受《每日新闻》采访时做了如下的回答:
问:据揭露,你们利用冷冻装置进行过冻伤的活体实验。
答:当时还没有那种装置。为了推行对苏战略,曾研究防寒用具能否经受住零下70°C低温的问题。为此,制造了冷冻装置。由于器材来的太晚,快到战争结束时才开始试用。可是,由于苏联参战而把它炸毁了。恐怕你们是从少年兵那里听到这些话的吧!
问:听说你们按民族分别进行过预防冻伤研究。
答:把中指放在冰水里研究其反应的方法称作摆动反应(Hunting)。这是今天也使用的一种方法。当时根据关东军的调查,不到4°C,不会发生冻伤。因此,我们在0°C的条件下进行实验。而且并非利用“马鲁太”来进行的,而是在当地人的合作下进行研究的,并非活体实验。我尽量不接近看管“马鲁太”的特别班。后来我也进行过冻伤治疗研究,是让我的部下军医中尉进行的。虽说他提出过报告,但是我没怎么过问。他干了些什么,我不太知道。
问:利用婴儿进行过预防冻伤研究是事实吗?
答:1972年,这件事在学术会议上成为问题,曾对一起进行研究的技师(1973年去世)进行过质询。他写信回答说:“使用了自己的婴儿。”至今我还保留着这封信。当时认为生命轻如鸿毛,能够帮助军队是一种荣誉。利用自己的孩子做实验,并不成为问题。詹纳(Jenner)①首次种痘不也是在自己儿子身上进行的吗?
①詹纳系英国医生,种痘的创始人。
问:你为什么进入石井部队?
答:大学的恩师说:“你去满洲吧!”我曾表示拒绝。但他说,如果不去就开除你。
问:虽说你本身没有进行活体实验,但你不是仍负有对部下的监督责任吗?
答:也许负有监督责任。但是,既然已参加军队,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是,就是这位吉村曾就自己进行冻伤实验问题发表过学术论文。关于这件事,追查731部队干部战后足迹的高杉晋吾先生写的《追查石井细菌部队残存干部》论文中有详细的记载。让我们从中引用部分的内容。
这篇论文是吉村寿人战后发表在日本生理学会的英文刊物《日本生理学季刊》上的,是一篇关于寒冷生理学的论文。
正像前面提到过的渡边在M报纸发表的那样,吉村对别的民族(包括中国人、满洲的蒙古人和鄂伦春人)进行过冷冻实验,同样也对100多名旅满日本学生(18岁至28岁)和中国苦力(对劳工的蔑称)进行过活体实验。为对不同年龄层的差别进行调查,对7岁至14岁的中国小学生也进行过活体实验。
更令人感到震惊的是,他还进行过把出生第三天、一个月、和六个月的婴儿的中指放进冷冻水中浸泡30分钟的活体实验。
读者一看就明白,这些实验并非志愿者乐意进行的。出生第三天的婴儿绝不可能乐意把自己的手指提供给他们做冷冻实验。更何况一般家庭的父母是不会乐意把出生才三天的婴儿供做冷冻实验的。把手指浸泡在冷水中30分钟,婴儿一定会声嘶力竭地哭叫。
由于这种情况,只有在密室中专门修造一个能够强制婴儿进行实验的设施,才有可能。当然这种实验只有在731部队的设施里才能进行。
对我来说,这种情况虽是十分凄惨的,但是那些接受这种论文的日本学者的感觉才是令人难以想像的。
在哈巴罗夫斯克军事审判记录中,有许多证人证实了吉村进行的冻伤研究。现将其中部分证词引用如下。
首先引用原731部队教习生古都证人的供述:
问:731部队内是否进行过冻伤实验?
答:是的。我见过这种实验。
问:这种实验是在哪位研究员指导下进行的?
答:吉村研究员。
问:你谈一下活体冷冻实验的有关情况。
答:每年在全年最寒冷的月份——11月、12月、1月和2月,在部队内进行。这种实验的方法如下:在夜晚11时左右把被实验者带到极寒的户外,让他们把双手放入装有冷水的桶内,然后把手拿出来,让他们双手湿淋淋地长时间站在寒风中。有时也这样做:虽然穿着衣服,但却赤着脚,然后带到户外,在夜间最冷的时候,让他站在寒风中。
这些人冻伤以后,再带进室内,让他们把脚放进5°C左右的温水中,然后逐步升高水温。就是利用这种方法研究冻伤的治疗方法。我没有直接看到被实验者被带进室内以后的实验情况。我值夜班时,只看到把他们带到户外进行冻伤时的情景。让他们把双手放到水中进行室内的实验,是听目睹者讲的。(以下从略)
下面是原731部队教育部长西中佐的供述:
问:关于部队内进行过冻伤实验,你知道些什么?
答:听吉村研究员说,在严寒的条件下,把他们从监狱中带出来,空手站立,然后用人造风(电扇)吹,使手冻伤。然后用一支小棍不断敲打冻伤的手,直到能够听到像敲打小板时的声音为止。
下面是原731部队内宪兵的供述:
“(前略)我经过监狱实验室时,看到有5名中国人坐在长椅子上。他们中有两人没有手指,双手都变黑了,有三个人的手已露出了白骨。虽说还有手指,但只剩下骨头了。听吉村说,这些都是对他们进行冻伤实验的结果。(以下从略)
绝望的解剖室
731部队“口”字楼内设有一条秘密的地下道。这条地下道同关押“马鲁太”的特设监狱7号楼和8号楼相连,由“口”字楼一层西北角开始,向前直走,向左拐,沿着一个没有扶手的混凝土楼梯走下去,就是它的“入口”。
没有扶手的楼梯往下走,右拐弯约走半分钟,有地下通道,再顺混凝土楼梯往上走,这上行的楼梯也没有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