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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丹小师弟演绎华夏上古传说:有熊 作者:吕埴
哥哥(1)
十三岁那年,我懂得了一个道理,人只吃麦子也是能活下去的。
这个道理是在十三年前就存在的。
那时候我刚出生,我妈妈却没有奶水喂养我了,于是就把麦子捣碎搅成糊糊喂养我。在我的印象里,妈妈的两只乳防就像秋天里的茄子一样,干瘪地垂在胸前,而且拖得很长,走起路来前后左右来回地跳跃,也像是溱水河边一对不怎么开心的青蛙倒挂在妈妈的胸前,很是多余。
我甚至想过在妈妈睡着的时候,把那两条干瘪的茄子给悄悄拿掉,但这样做势必要给妈妈带来疼痛,而且也会让妈妈丧失作为一个女人的标志。妈妈已经五十多岁了,她的嗓门像公牛一样粗悍,皮肤也像柿子树的皮一样粗糙,她作为女人的标志已经不多了。
于是我开始痛恨我的哥哥,是他把妈妈的乳防吮吸得干瘪,像两只痛苦而又无奈的青蛙。而我却没有给妈妈带来任何的伤害,我从小吃的是麦粥,麦子更像是我的亲妈,那个胸前垂了两只青蛙的女人似乎跟我没有很大的联系。
直到十三岁,她终于把我当成儿子看待了。
我十三岁那年,我的哥哥死了。
尸体从战场上拉回来的时候,我正在麦田里睡午觉。然后那个胸前垂了两只青蛙的女人抱着我大声地哭起来,我惊恐地望着她,而她的哭声却越来越大,接着我就听到了她比哭声还要大嗓门的喊叫: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儿子死了一个,剩下的这个还是个傻子。
我一直弄不明白,人们为什么都要叫我傻子。说实话,我觉得很委屈。
和哥哥一样是妈妈生的,我却没有吃妈妈的奶水长大,而是残酷地用麦子粥糊弄我。尽管说现在我很喜欢吃麦子粥,但总觉得在我的人生历程中缺乏那么一段幸福的时光:口里噙着妈妈的*,躺在妈妈的怀中,让阳光照耀着我的身体,然后面带微笑地睡着。
后来等我长大了,妈妈发现我没有哥哥英俊,也没有像哥哥那样有高大雄壮的躯体,于是就更不喜欢我。父亲也不肯教授我本事,也不带我去战场,只是把我一个人丢在麦田里不管不问。等我的哥哥死在了战场上,妈妈才想起我,继而又大骂我是傻子。
在当时,我虽然不晓得“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含义,但决非是一个好词,就像“有熊”这两个字一样让人难以接受。“有熊”是我的名字,整个城北村只有我叫“有熊”,也只有我才拥有“傻子”这个称呼,而哥哥却没有人这样叫过他。
但无论如何,我的哥哥是死了,我成了父亲和母亲唯一的儿子了。
麦子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最高尚的东西:麦粒可以给人吃,不管你是煮了吃还是烤了吃,它永远都是那么香甜,还百吃不厌;麦子秸杆可以喂养羊和大马,可以编草鞋,可以铺床,还可以做屋顶。它的全身都是有用的,但它却从来不向人要取任何东西,只是在春天里把种子洒在溱水河和洧水河旁边的麦田里,也不吃也不喝,顶多是去给它们拔几下草,然后就可以等着麦子成熟了。
我的哥哥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干肉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他说在战场上,打了半天的仗,死了好多人,然后你发现自己还没有死,接着你觉得饿了,于是从干粮袋子里掏出干肉,狠命地咬上一口,那才是最好吃的。
哥哥的说法自有哥哥的道理,而且永远那么冠冕堂皇,我从不与他争论。跟一个比自己聪明很多的人争论,并不是一件很明智的做法。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哥哥(2)
哥哥是个很漂亮的男人,他能迷倒城北村所有的成年和未成年的女人,他也像常先大叔家的种马一样受人欢迎,他所出入的地方总会有无数的女人环绕。村里的后人会在村史上有这样的记载:定睛看时,见一位眼眶平整,额头隆起,肩膀宽大的青年男子,在几个年轻女人的护卫下健步从村前走过……
如果碰到了文字功底深厚,想象力丰富,素养甚高的村中后人。他也许会这样记载我哥哥的身世:附宝(我的母亲)自从嫁给少典(我的父亲)后,二人恩恩爱爱,如胶似漆,怎奈多年来未生育一个儿女。尽管少典宽宏大量,常给予安慰,而此事却成了附宝的一块心病,她终日愁眉不展,闷闷不乐。说也奇怪,当附宝五十岁时,一日夜里,她正在溱、洧二水(我们城北村口的两条小河)汇流处赏月,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惊恐之下,她急忙往回奔走,却见巨大的闪电环绕北斗七星中的天枢星,照亮了郊野。由此附宝怀孕,随后生下一子。少典自然欢喜无比,并为儿子取名轩辕(我的哥哥)。轩辕不足半岁,便能言语,可谓神奇灵异,聪明通达。幼年时,他勤奋好学,深得父母的疼爱。成年时,他已是一位体力过人,武艺超群的英雄好汉。
后人的记载总是有许多失实的地方,比如说母亲生哥哥时的准确年龄应该是三十岁,而且在哥哥出生几年以后母亲又生下了我,还有我的母亲没有三更半夜赏月的习惯。
由此我可以知道,凡是人写的东西都是不能相信的。我向来讨厌那些会写字的人。
不管怎么样,我的哥哥在城北村人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磨灭的,他时常是以英雄的姿态出现。比如和别的村子打仗,哥哥带着他一呼百应的士兵们拿着木棒、石块、树杈英勇无比地冲到敌人的村子,打砸烧杀抢,他是个英雄,至少村里人是这样想的。
哥哥也是爱惜光阴的,他匆匆出去,匆匆回来,不肯有一刻休息。除了打仗以外,他还热衷于许多活动,山上打猎,河里捞鱼,村口*,他每分每秒的时光都是充分利用的。
可是他珍惜也没有用,他仅有不多的光阴。直到他在一个轰轰烈烈的早上,在干粮袋子里装满干肉,带领着他一呼百应的士兵,奔赴了战场,然后他的尸体就被他一呼百应的士兵们运送了回来,撇下我们而去时,我还不懂得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原来是他把光阴用尽了。
而我惯用双手交握成各种样式,遮断时间的光线,把影子投在麦子杆上,做出种种动物的造型,如一头羊,一只螃蟹,一只兔子;或爬在溱水河边喝一口水,朝阳光喷去,令微细的水滴把光线折射成彩虹的颜色。
我所喜欢的就是这样享受时光,美美地在麦田里睡上一个下午。我不会像哥哥那样,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去打仗,也不知道为了谁去打仗,后来死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死的,为谁死的。不管怎样,我都觉得无论是为了什么我都不应该去打仗,也不想为了谁而死去,生命是我自己的,我就是为了在麦田上享受自己的春日午后的阳光。
我叫有熊。事实上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人们总是把熊和傻子放在一起理解。
妈妈说熊曾经是我们祖先的图腾,就像洧水河边祭祀庙里的老天爷一样受人尊敬,可我还是不信,就像她说我生下后没有奶水喂养我一样让人难以相信。既然生下了我,却没有奶水喂养我,这怎么着都是说不通的。比如一头羊产下了只羊崽却认为这羊崽不漂亮,于是不让它吃奶,想让它从这个世上消失,无论如何是不能容忍的。如果把羊换成了人,那是极不人道的。而我的妈妈就是这样一个极不人道的女人。
我的妈妈是把她所有的奶水都给了我的哥哥轩辕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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嫫母(1)
我不得不承认,从十三岁起,我懂得了许多的道理,也发现了许多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有时候我想这肯定与哥哥的死有关,哥哥是村子里最聪明的人,总是在别人发现秘密之前发现秘密。换句话说,其实我一直都是很聪明的,只不过是因为哥哥的过分聪明将我的光彩掩盖,让我被动地成了一个傻子。
十三岁时我发现了青蛙是种比我要傻很多倍的动物。
在晚上我会打着自制的火把来到河边,然后像青蛙一样蹲伏在那里。随后的事情竟是谁也想象不到的——许多的青蛙还傻傻地蹲在河边,我会不动声色地把它们一一抓起来。
有天晚上我一口气抓到了三只青蛙,我兴奋异常,用水草搓成绳子,把三只青蛙绑着串起来,接着我又找来了一大堆的麦秸。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麦子是最好吃的东西外,还有一种东西很是美味,那就是青蛙的两条腿。它们的双腿总是那样苗条细嫩,在火上一烤便会散发出无比诱人的香气。
嫫母喜欢吃这个。
我把麦秸用火点着,那三只青蛙在看到火光后才意识到了危险,它们开始拼命地跳跃,活动的幅度远比母亲胸前的那两只青蛙要大,但我手里攥着绑它们的草绳,我兴奋地大叫起来。动物好像都有这种嗜好,喜欢看别人受到折磨,更别说是亲手给别人施加折磨了。
母亲突然从我的身后窜了出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青蛙,然后厉声问我要做什么,我说要烧死它们,然后让嫫母吃它们的腿。母亲听完后很不以为然地看了我一眼,甩手将那三只青蛙丢进了麦田。我看到母亲胸前倒挂的那两只青蛙开始跳跃着朝我挑衅。
那天晚上嫫母没有吃到我烤的青蛙。
我第一次见到嫫母时,她就是在溱水河边烤一只青蛙吃。她的身上披着兽皮,腰里挎着石斧,一副男子的装束。再看她的脸,黑里透红,五官很不整齐,但两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她一边往嘴里塞着青蛙腿一边瞪着我说,没见过人吃青蛙吗?
我摇摇头。
她想了想,扯下那只烤得直立成人样的青蛙的另一条腿,递给我说,吃吧!
我摇摇头。
傻子!
除了我妈妈,从来没有人愿意跟我讲话或问话,嫫母是第一个主动和我说话的人。而且在嫫母跟我说过两句话后,就同其他人一样叫我傻子了,于是我在心中断定她必然是一个像哥哥一样聪明的人,很快我就决定让她做我的女人了。
从那天起,我们总是在一起,就像鱼离不开水一样。她教我爬树,我教她用鼻子唱歌,然后坐在一起等待星星出来。
嫫母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人,当然,如果把她也归为女人的话。她像男人一样在麦田上奔跑,吃肉,穿着男人的衣服,有时她也会光着上身。
很多年以后的人们,会把我们想象成一群腰间围兽皮,光着上身在原始的荒原上直立狂奔的动物。事实上并非如此,在我生活的年代,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光着上身,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狂奔,我们也有人吃麦子,就像很多年后的人们一样。
奔跑是因为我们没有其他的消遣活动,无聊时奔跑不失为一件特别让人兴奋的事。当然我们只是想奔跑而奔跑,并非出于什么特别的原因。或者说奔跑是我们的一种生存本能,奔跑不仅能够逃避野兽的侵袭和敌人的追击,也能逃脱母亲的棍棒追打,还能成为我和嫫母之间的一种*的方式。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嫫母(2)
至于光着上身,那是因为我们跑得出汗跑得热了,有时候我们也会光着全身。
嫫母是个孤儿,她说她父亲在山上打猎时被一只领头野猪顶伤了下身,接着又被一群突然出现的野猪齐心协力地踩死的。最后那些野猪又把她父亲的尸体撕得粉碎,连骨头都找不全了。
嫫母不知道野猪为什么那么恨她的父亲,后来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她的父亲平时就喜欢打野猪吃的缘故。她的母亲是在去年旱季时活活饿死的,嫫母说在她的母亲奄奄一息时,她烤了八只青蛙给母亲吃,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