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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笑道:“确实,想让师父不生气可全在他了。想必文总管也知道了,他便是风云之云。他叫步惊云。”
“是是,风云可是天大的贵人啊!恭喜霜少爷,恭喜云少爷……”
他向步惊云连连拱了几次手,都不被理会,便停了动作,看着秦霜,露出一副迷茫又委屈的样子:“丑丑说错话了么?”
事实上,步惊云只是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扫过一遍文丑丑,之后就当他不存在了。
秦霜被文丑丑的委屈眼神弄得无奈,只得自己开口帮他解释。他本是想说“云师弟刚刚经历家变”,但是转念一想,从电影中来看,他就是成年了,吩咐属下给孔慈送点东西都是语气冰凉,只能说对于他这样的面瘫失语症患者,这样是一种常态。若是今天解释为“家变”,人家日后见了他,还以为天下会天天在闹革(咩)命。
于是便含混地安慰道:“文总管没说错什么。云师弟他……常常心情不好,伤春悲秋来着……”
文丑丑被这个理由弄得错愕:“如今是夏天……”
秦霜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步惊云朝自己扫了一眼,感觉……呃,非常地冬天。
咳嗽了声道:“我不能教师父等久了,罪加一等,师父在天下第一楼吧?我带着云师弟现在就上去。”
正大步踏出,却被文丑丑叫住了:“霜少爷,霜少爷,你怎么能这样上去?”对着秦霜疑惑的表情,文丑丑向着自己的颈项一指,眨了眨眼。
秦霜领悟,脖子间被步惊云刺了个小口,都让自己给忘了。伤是小伤,但有血迹凝结其上,比较显眼,雄霸见了多半会问起,总不是好事。
四下一望,三分校场上的四周角落都放了大水缸,供弟子们夏日练武时口渴了喝,当即便过去舀了些水,泼在脖子上,用手帕抹干净了。到文丑丑跟前道:“这样如何?”
文丑丑贴上来,仔细地看个不住:“幸好幸好,伤口只有一点点。丑丑回去给霜少爷配些除疤润肤的药涂涂。”
秦霜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痒了,笑道:“文总管也太小题大做了。”
文丑丑却正色道:“霜少爷的身体周全,怎么会是小题大作呢?”说着将秦霜的衣领拉高了些遮挡。
别过文丑丑,秦霜就带着步惊云一起到了天下第一楼,议事厅的门前。放眼望去,云海滔滔。
秦霜道:“云师弟稍等,我先进去,一会师父会召见你的。”
步惊云只是不语,看着天山之上云卷云舒。
秦霜与他相处了大半日,知道他听到了别人说话,若是不同意就会自己做自己的,若是怀疑就会默默地看人,倒是不说话最省心,多半是没有异议。当下留了他,自己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上正齐刷刷地跪了二十余人,正是来复命的蝙蝠他们,周遭则横七竖八地丢了四百多把剑。
雄霸随手拾起一把道:“剑脊不直,十分力倒有五分反弹剑身。”说罢往地上一掷,剑尖入地,眼见就要插(咩)入,力道反弹,只见剑身一扭,从中断了。
蝙蝠等人立即道:“属下办事不力……”
雄霸又拾起一剑评论了几句,指尖一动,断成三截。
蝙蝠等人立即道:“属下罪该万死……”
雄霸转眼间已毁了数剑,蝙蝠等人认罪得近乎词穷,最末跪着的那人都已经在发抖了。
雄霸一脚踏上地上断剑,冷笑道:“本座派你们下山,就是捡这些破铜烂铁回来的?”
蝙蝠惶恐道:“属下无能。只因那步渊亭之子步惊云坚决不肯说出绝世好剑的下落,霜少爷又认定了……他是风云之云,所以属下也不敢动手伤了他。霜少爷他也不让挟持人质逼问……章乙这么做了,就被当场他杀了……”
秦霜听到自己已中了数枪,忙上前单膝跪下,截住了蝙蝠的话:“徒儿拜见师父。”
那群人中本来还有人想要帮腔,见秦霜已到,便把话咽了,安静地跪着。
秦霜轻声道:“徒儿有错,请师父责罚。”
雄霸并不看他,沉声道:“你犯的什么错,一样一样说。”他平日里都唤秦霜“霜儿”,此刻说的是“你”,可见是不高兴了。
秦霜恭顺道:“徒儿不该私自下山。”
雄霸扫了他一眼,道:“只此一样?”
秦霜硬着头皮道:“徒儿自觉只此一样……徒儿深知,那步惊云是风云之云,对师父而言至关重要,自然要尽力护着;那章乙丧心病狂,连妇孺都不放过,若传出去必有损天下会威名,徒儿猜想,便是师父见了,也要清理门户的,徒儿此举,乃是不愿脏了师父的手。徒儿一心只为天下会,若还有其他无心的过失,徒儿甘愿受罚……”
这一番话说得又正直又委屈,事事都为雄霸和天下会着想,忠心耿耿,哪怕是做得不好的,也是无心之失之列。
来到这个架空的世界已有一年多,秦霜也在慢慢摸索同雄霸这位领导兼师父说话的方式。其实说来也怪,雄霸治下严苛,但对待自己,威势之下,又别有一分宽容在。自己寻了半年的风云毫无所获,也不见责罚。这可能是因为收了自己做入室弟子的关系吧。
此时,果然雄霸的脸色颇有些缓和,“哼”了一声道:“霜儿撇得倒干净。为师问你,那步惊云现下在哪?”
秦霜暗自松了口气。雄霸笃信天命,眼下步惊云自然是比绝世好剑,死了个章乙什么的更为重要。当下答道:“云师弟已在外面,徒儿去叫他。”
他起初就想,雄霸若是在生绝世好剑的气,这面瘫失语症患者来了只会火上浇油,等雄霸缓和了再叫他,也许会好些。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绝对低估了步惊云的添乱能力。
雄霸在黄金龙椅上坐直了,沉默地打量着步惊云,而步惊云也抬起脸,毫不吃亏地看回去。只是雄霸看他,还看了看他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裤;他看人,却是只看脸,或者说范围更小,只在双目,雄霸的绣龙长袍与白玉扳指,似乎全不在他眼里。
更糟糕的是,秦霜单膝跪下了,他却只是站着。秦霜使劲扯了扯他的衣角,他也纹丝不动。
雄霸剑眉一挑:“步惊云,你可知我是谁?”
步惊云道:“雄霸。”
秦霜暗自心急,你说“帮主”也好,说“师父”也好,哪怕装傻说“不知道”也行啊……
这时跪着的一名下属喝道:“大胆,怎么可以妄称帮主的名讳!”
雄霸抬手止住,又问道:“那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秦霜抬头望去,雄霸所指,便是挂在议事厅正中的那副批命:“金(咩)鳞岂是池(咩)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批命现在在江湖上流传极广,连不识字的乡野小儿都会背了。
“知道。你找我,便是因为我是风云之云。”
“你既自愿来天下会,定是已知个中情由。本座预知天命,将会得到风、云二徒助我成龙。”雄霸顿了一顿,一字字道,“那你,为,何,不,跪?”
秦霜心里一紧,这步惊云颇有傲骨,只怕是不肯跪雄霸这样的野心家。但是情理上说,天地君亲师,都是必跪不可的。步惊云知道要做雄霸的徒弟,如今上了山却不跪,则是大逆不道了。
一时间一片安静。
只听步惊云道:“我不跪……是因为我所跪过的人,都死于非命。”
此言一出,那帮下属又是哗然:“步惊云,你非但不跪,竟然还敢出言不逊!”“你这是包藏祸心,诅咒帮主!”“帮主是化龙之身,岂是你之前所遇的凡人?”
只听步惊云淡淡问道:“一遇风云便化龙,风在何处?”
风若还未寻见,化龙便不可能,言下之意是雄霸此时也不过是凡人。
那些下属只憋出了几个“你”字。风还没有找到,这是事实,谁也没有胆子在雄霸面前和人争论“雄霸是人还是龙”这个问题。
雄霸眸中寒光一现:“为何死于非命?如何死于非命?”
步惊云缓缓道:“只因我的生辰八字所对应的便是天煞孤星之命,克父、克母、克兄、克弟、克妻、克子。”
秦霜悚然一惊。他只大概知道生辰八字,相关的吉凶则是一无所知。在霍家庄,那失去孩子的妇人咒骂他是扫把星,他只以为是气话,原来步惊云的命格竟然就是如此。
再想到电影里的剧情,他深爱孔慈,结果孔慈便死了,他与孔慈发生过关系,说不定那时孔慈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肉。正是应了这“克妻、克子”的话,而电影结尾,他确实是孤零零一人。秦霜这个大师兄死了,聂风虽然视他为兄长,他对于这个师弟却始终是有隔膜的。
步惊云的背还是挺直的,就像那个妇人骂他时一样地挺直。他现在已经是个孤儿,没有了父母,但“克兄、克弟、克妻、克子”一说,却是将未来都斩断了。
雄霸冷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的意思是你要连本座都一并克死了?”声音不大,他脚边落着的数把剑竟然“嗡嗡”作响。
秦霜知晓再说下去便是雷霆之怒,忙跪着蹭上前几步道:“师父息怒,徒儿倒觉得云师弟不是这个意思。”
雄霸阴沉着声音道:“那你说,他会是什么意思。”
秦霜汗出如浆,嗓子都有些干涩了:“云师弟说他克父母、兄弟、妻子,却唯独不克师友。日后师父自是他的良师,徒儿也会尽心做他的益友。徒儿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云师弟孑然一身,将来这一份情意自然是要加倍地回报给天下会的。”
秦霜一直觉得,雄霸待自己好是因为自己是入室弟子的关系,可见他对于师徒情分是很看重的,于是又道:“徒儿对师父忠诚,皆是因为师父待徒儿不薄。云师弟的资质比徒儿好得多,又是风云之云,日后定会成为师父称霸江湖的左膀右臂。只是他现在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师父大人大量。”
雄霸看了一眼秦霜跪的地方,踱过去将他身前横着的剑踢远了,道:“霜儿不必妄自菲薄,你先起来。”
那一剑被踢到了步惊云的脚下,剑尖正好将他的鞋尖划开一条长口子,却并没有伤到他的脚趾。
秦霜见到,知道雄霸已经脚下留情,心里松了口气。
只听他对着步惊云道:“你霜师兄求情,本座便不计较你今日言语不敬之罪。你爱站着就站着,本座也不缺你这违心一跪。”
秦霜暗想,雄霸确实是不想要这一跪,原因却不在于违心不违心。他寻风云便是因为深信天命,步惊云的天煞孤星也是天命,在雄霸自然是宁可信,不可错的。谁愿意为了得到别人一跪而折寿呢?
正想着,又听雄霸道:“霜儿你过来。”却是他在龙椅上坐下了,让秦霜站在身边。与他一起在上面俯视众人,这算是无上的殊荣了。
但步惊云就算站在下首,也毫无卑贱之色,神情中漠然的成分更多。秦霜看他,他便也直直地看过来,双眼幽黑深邃,反而是秦霜先低了头。
蝙蝠等人跪了许久,现在见到秦霜站到上面去了,而步惊云竟然也可以站着不跪。这二人阻挠了找绝世好剑的事,在外面是压不过他们,本想着雄霸治下严苛,一定会有所处罚,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