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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秦霜这里,这个问题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因为他知道在房梁上的是步惊云,而根据剧情,他绝不可能死在步惊云手里,还是在电影刚刚开始的时候。
然而这个真相是无法说出口的。
“我的感觉告诉我,你不会。”秦霜笑笑,“云师弟,你相信么?人与人之间有时会有一种奇妙的联系。”
这也不是说谎,步惊云用绝世好剑吸引注意,自己杀掉章乙的事,预先没有商议,但是一下子就上了道,难得的默契。
朝阳渐高,晨风习习,山中的雾霭逐渐散去,在这样背景里的步惊云分外好看,连那一双过分慑人的眼睛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
步惊云最终没有回答,但秦霜还是觉得一本满足,因为他看自己的时候,用的不是之前那种“这真的没问题么”之类的怀疑眼神。
这样也不错了,秦霜想。与步惊云交流本就不需要过多的语言。
因为,沟通,从心开始。
章乙被撤职之后,管理入门弟子一事一直没有着落,便由秦霜出面暂时接管了。对那些清一色的少年,他不愿过分限制,在接管的第一天,便本着“爱玩是孩子的天性”这样的教育理念,允许他们在十日一息的那天下山走动,只是制定了诸如不能扰民生事、必须晚饭前回来等规定。
那些入门弟子平时习武辛苦沉闷,得此允许顿时觉得生活有了企盼。一到了十日一息那日,一大早,天下会就跟开了门的鸟笼一样,扑啦啦地窜出好多兴奋的少年。
但是步惊云好像并不在这些少年之列。秦霜有好几次就见着,晚饭的时候,他从人仓里出来,或者在三分校场上息了招式,漠然地跟在那些唧唧喳喳说着下山经历的同龄人后面去打饭。
他总是一个人,休息的时候坐在屋瓦上看看天空,或者在树下拿着小刀雕刻木头,一坐便是一整天。
所以在那天,秦霜回到望霜楼时发现他竟然在门口站着,会觉得很惊讶。
“云师弟是来找我的么?”
步惊云道:“我想要一样东西。”
天下会入门弟子的生活用品和随身装备都是预先分配好的,各有份例,但人有时总会有一些不时之需,或者意外失落了,秦霜管理的时候也不像章乙那样刻薄寡恩,所以时不时地会有少年来找他求些东西。其实以步惊云的身份地位,只要开口,秦霜定是有求必应,但一个月过去了,他从没有上门过。
所以这一次,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至关重要。
秦霜将他引进门道:“云师弟先进来坐吧。”
步惊云跟着来到秦霜的房间,仰头看着他挂满了剑的整面墙,那些都是步渊亭的遗物。墙上钉了钉子,剑都给绑了五彩编绳,距离相等地挂着。剑鞘擦得发亮,都不曾积灰。秦霜的房间布置得简单素雅,唯有这面墙上琳琅满目。
秦霜见他望着这些剑出神,也不催他,出门唤出婢女小辰,让她送了茶水和点心来。
见步惊云看过之后,望向自己,目光中隐隐闪动,心知他对自己心存感激,笑了笑,真诚道:“云师弟既相信我,将这些剑存在望霜楼,我自然会悉心为你保管的。对了,云师弟这次来是需要些什么?若是我这缺了,文丑丑那想必也是有的。”
步惊云的眼中刚刚有一点光,此刻却消失了:“我只想要一炷香。”
秦霜心里一紧:“莫非……今日是……”
步惊云道:“是我爹娘的忌日。”
爹娘的忌日……也就是说,步惊云的父母是在同一天死去的,为什么呢?秦霜脱口而出:“因为绝世好剑?”
刚刚说完便后悔了。那霍庄主曾说过步惊云的爹娘是被绝世好剑害死的,而剑至今都没有开锋,雄霸说步渊亭并没能做到一往情深,步惊云当时也不曾否认……综合这种种线索,秦霜心里也隐约有些感觉,步渊亭夫妇的死是一出因情而起的悲剧。
刚想和步惊云道歉,却听他说了个“是”,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对男女人偶,郑重地立在案几之上。
秦霜见他之前常常久坐,用小刀一下一下地雕刻木头,想来是凝注了不少心血在他爹娘的雕像上,当下凝目去看。
只见那中年男人身体健壮,面容英伟,一双眼睛的轮廓和步惊云十分相似,而身边的女子则是身材窈窕,柳眉倒竖,有一种女中豪杰的风度,二者皆是栩栩如生。
看着看着却不觉皱起了眉。
因为那男子雕像的心脏位置,却是人为地穿了一个洞,而女子雕像也同样不完整,左手断口平整,分明是一刀给削去了!
秦霜大吃一惊:“云师弟……”
下一刻,步惊云亲口将这个可怕的真相说了出来:“我爹铸造绝世好剑本是为了我娘,只是……后来他被我娘所杀,而我娘,也在同一天自尽。”
“云师弟,”秦霜深深呼吸,平稳着自己的声音,“那时候……你多大?”
步惊云道:“十一。”
步渊亭去北方极地寻找千年寒冰铁,一去就是十年,若不是深情,也不会有这般勇气。但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曾经的深情,最终有一天输给了光阴。
成了宝剑,却冷了热血。或许唯有“命运弄人”四个字可以概括,但命运作弄得最深的是却是那个最无辜的人。当年的步惊云,还只有十一岁。盼了十年的团圆,竟成了家破人亡。
步惊云垂下眼帘:“我不知该恨谁……”
他又应该恨谁?恨他变了心的爹,还是恨他狠下心的娘?没有人是仇人,却没有人做了对的事。所有的错误和痛苦,都留在了活着的人身上,而活着的人,身上流的是爱恨交织的血。
他既敬重他的父母,却也难以原谅。
秦霜望着那两个残缺的雕像,步渊亭少掉的变易的心,他的妻子少掉的杀人的手,这些大概就是步惊云的审判。
许久都无人开口。
秦霜暗自叹了口气,道:“云师弟,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让受难的人再回忆一遍悲惨的过往,是很残忍的事。
步惊云道:“是我自己想说。”
秦霜听闻此言,突然觉得心中一暖。
父母之死是藏在步惊云内心深处的秘密,若是他不愿说,莫说别人要问,就是拷打也逼不出来。他肯告诉自己,这份信任着实令人受宠若惊。
却见步惊云一抬眼,目光幽暗而深邃,“你还是第一个。”
秦霜简直感动得要手足无措了:“谢谢云师弟……可……可是,我不懂得怎么安慰人……”
看着步惊云站在眼前,挺直而倔强的身影,让秦霜不知从何处生出了一股冲动,一下子过去将他抱住了。
双手环绕着压在背上,胸口相贴,兄弟一般的抱法。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就这样来表达吧,秦霜是这么想的。
步惊云一言不发地任他抱着。
事实上,他都没有如何挣动过,也许是猝不及防,愣住了。
炎炎夏日,隔着薄薄的夏衣,滚烫的肌肤相贴,总不会很舒服。所以秦霜只是象征性地抱了一下就放开了。
只是一小会的拥抱,快得步惊云连秦霜的心跳都没有听清楚,满耳都是窗外躁动的蝉鸣。
而在他回去之后,在树下独自安静的时刻,才突然想到,这么拥抱着他的人,秦霜也是第一个。
20、步惊云出战
夏日余下的时光就在山上平静的日子里流水般地过去了,一切相安无事。
秦霜是在无意之中知道,原来步惊云在人仓中睡的就是当年断甲躺过的位置。当初自己还怀疑过断甲是不是步惊云的亲戚什么的,一样的闷,一样的骄傲。知道了不是,又想着,他们两个相像的少年,日后倒能成为好朋友。可惜断甲的戏落幕得太早了。
冥冥之中,步惊云的出现仿佛是延续了他的生命,将他的那份也活了回来似的。
后来秦霜又知道了,在步惊云刚在人仓住下的时候,风云之云的名头还被压着,入门弟子中成群结队的少年也像以前欺负断甲那样欺负过他这个落单者,趁他埋头吃粥的时候故意碰他的碗,撒掉他的粥。
面对这种情况,断甲的做法是默默地把剩下的粥喝到肚子里,省得打起来全泼掉了,当时秦霜认为那是智者之举。没想到步惊云更绝,他吃东西的速度极快,扒拉完了自己的,再去把别人放碗的整张桌子都踹掉了。
那些少年们见他打架时动作迅捷狠辣,又极能忍痛,便对他刮目相看起来,反而成了不打不相识。再到雄霸第二入室弟子的身份公开,便觉得步惊云以前待他们,着实是大人大量。又见步惊云淡淡的宠辱不惊,都没有什么变化,心里便都存了几分钦佩。
秦霜身为入门弟子的班主任,有职务之便,加之步惊云名义上是师弟,也不怕人说偏袒,在一贯的温和宽容之余,对他总是多照顾一些的。看着步惊云在人仓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胜过了断甲,心里也觉得很欣慰,好像这样当年留存在心里的歉疚与不甘也减轻了不少。
步惊云的饭量很大,人仓的饮食每人都有一定的分例,不能多要,所以秦霜只要得了空,便会在望霜楼摆上一桌的鸡鸭鱼肉,给他开小灶。
步惊云平日就话不多,吃东西时更是沉默,秦霜也不开口扰他,只坐在一边吃点。偶尔看他两眼,在心里感叹,以前从没觉得吃东西还是一件极能让人感受到生命力的事。
步惊云吃起东西来并不十分大声,也不左右开弓地乱塞,闷闷的只是吃,但是速度是非常惊人的,只是稍稍咀嚼就能咽下去,一个猪蹄在牙齿上转了个圈,出来就是骨头了。真正的狼吞虎咽,像是饿了很久的肉食猛兽一般,给人一种错觉,他后面一定拖着条巨大的灰扑扑的尾巴。
他吃得很是专心,任秦霜在边上围观。
一开始秦霜还想着,这样会不会把他噎着,但看他吃得着实流利顺畅便放了心。
忍不住微微偏过头,偷瞄他在桌下的肚子,只见腰线紧致,小腹始终平坦,心道“这不科学”。继而安慰自己道:怎么吃身材都不走样,这大约就是主角的外挂。
待步惊云吃完了肉,往碗里盛了热汤,默默地呷,秦霜才笑着问道:“云师弟,古人说‘一饭之恩’,你吃了我望霜楼这么多东西,应该如何回报我?”
步惊云转过目光凝视秦霜,微微皱眉,竟真的当做一件正事般,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秦霜本是与他开玩笑的,见他态度这么严肃,想到自己原来看的影视剧,江湖中人的然诺多半是性命相关的,摆了摆手道:“那些太过沉重的,我可不要。”
指指步惊云的手:“你的木雕做得极好,正好我案几上空空的,也没个饰物,要不你就雕一个小玩意儿给我?”
步惊云道:“你要什么?”
秦霜见过他雕的人像,刀工细致,栩栩如生,听他这么问,好像别的也都不在话下,便仔细地琢磨了起来。毕竟自己要的可是一个步惊云牌木雕,在这个以他为主角的世界,将来必定是个无价之宝。
想了想,有了主意:“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还得看云师弟自己。我想要的是,云师弟最开心的事,取其一景或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