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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元祯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夫人的话是肯定要听的,反正她去哪里他肯定跟着,所以就算她自己要去树上住他也拦不住的。
两人笑嘻嘻地讨论着来年的规划,后面传来一阵笑声,“年轻就是好。”
两人忙回头,见是四夫人,便迎上去招呼。
四夫人一张白净的脸庞如今气色更是红润流畅,让人觉得更加年轻和气。
55 剜心的交锋
四夫人掩口笑道:“这些年第一次看到小年轻双双对对这般般配,真是羡煞神仙了。
顾凝脸色泛红,忙请她屋子坐,看后面跟着几个模样干净目光专注的丫头,知道是让自己挑。
进了屋四夫人又说笑了两句便交代正事,让顾凝挑两个丫头留下使唤,毕竟刘嫂还要管铺子的事情,李婶年纪大了干干粗活还行。茗雨说不得来年也要出嫁,茗香更不好意思让人留太久。
每个被卖做丫头的女孩子背后都有一段无奈的故事,顾凝也不多问,挑了两个模样秀气,看起来安静本分的丫头留下。
四夫人抚掌笑道:“侄媳妇我可真要佩服你了,你挑的这两个可是这里面最灵巧的丫头,一个做一手好针线,还有一个特会梳头。”
顾凝听了看了看,问了哪个丫头,然后又问:“你们哪个会做饭?”
其中一个鹅蛋脸细眼淡眉的丫头道:“回三少奶奶,奴婢会做饭。”
顾凝对四夫人笑道:“四婶,我要一个会做饭的一个会做针线的丫头就好。梳头打扮的还是给妹妹使唤吧,”
四夫人又叹她周全大方,便将顾凝挑的留下,又让管事婆子带另外几个去给老太太和各位小姐们挑。如今楚吟秋要出嫁,除了从小贴身的丫头,还要陪嫁一个,楚楚和柳珠也大了,自然要添个丫鬟等着出嫁,老太太那边向柔走了之后也没再填一个过去。
四夫人跟楚元祯夫妇说了一会话,便起身告辞,嘱咐两个丫头好好伺候。
等四婶带人走后,顾凝问了两个丫头的名字,会做饭的丫头叫小池,针线好的那个叫敏慧冲了孙氏的闺名,顾凝便给她改了叫巧针。
茗雨和茗香将两个丫头带下去,交代一下院子里的规矩,顺便问一下她们的底细,要放心了才肯给顾凝使唤。顾凝又送了刘嫂谢礼让她回去处理香铺的杂事。
楚元祯自得知顾凝有身孕,在家陪了她几日。九月九本来说去外面走走,看丫头们放风筝玩的,结果早饭没一会顾凝吐得厉害,吐完了就再也吃不下去,闻到油腥或者什么异味都厌烦异常。
顾凝吐得浑身酸软无力,躺在床上喘气,听着人问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受点,要吃点什么……开始她还忍着,后来忽然忍不住,烦躁得要崩溃,厌烦不堪地挥手让他们都出去不要理她。
茗雨忙和茗香领着丫头们出去,回头却见楚元祯还在屋里忙去拉他。
楚元祯有点挫败,现在的顾凝让他心痛又受伤,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给她幸福,可是这一刻她表现出来的厌烦跟其他人一般无二,一时间他做什么也没了感觉,坐在外间发呆。
听着她呕吐难捱的声音,他的心一抽一抽的,忍不住又要进去。
茗雨忙拉着他,“姑爷,等姐姐过去这一阵就好,您就别去添乱了。”
楚元祯紧握着拳头,“我们能做点什么让她舒服一些吗?”
茗雨摇头,“郎中先生都不能。”
楚元祯紧蹙了浓眉,烦躁不堪,“可她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
茗雨安慰他,“大多数女人害喜都如此,您不要太担心,没事的。”
楚元祯怎么能不担心,他紧张得心脏都被什么抽起来一样。
没一会茗香和小池端了一小盆粥进来,空气中立刻飘荡着淡淡的粥香,还有一股清新的橘子香酸之气。
小池把粥放在楚元祯旁边的桌上,又拿小花瓷碗盛了,对楚元祯道:“少爷,这个给少奶奶喝会好点。”
楚元祯怀疑地看了一眼,“她说什么都不想吃。”
小池轻轻一笑,露出一双若隐若现的梨涡,“少爷,少奶奶吐得差不多了,过去这阵儿就该想吃东西,这粥是用蜜橘熬制的,酸酸甜甜的还管饱,少奶奶肯定会喜欢的。”
楚元祯欢喜地接过去,“我去试试。”端着碗起身走近内室。
顾凝有一种不只是呕吐而是要将那个突然多出来的东西也一并呕出来的感觉,喉咙里泛着血腥气的苦涩味道,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又虚弱不堪。
方才屋子里那么多人,这会儿又只有她自己,她觉得自己这般折腾,谁也会受不了的。
正胡思乱想着,上方传来楚元祯柔软怜惜的声音,“阿凝,喝点粥吧。”
她哼唧了一声,觉得自己要哭出来,这时候他俯身来抱她,往日依恋的那种男人特有的阳刚之气如今却浓烈地让她反胃。顾凝一把推开他,趴在床沿上呕吐起来,却又什么都呕不出,扶着床栏难受。
楚元祯有点不知所措,想上前扶她,她却蹙着眉厌烦地让他走开不要靠近。
“阿凝……”他受伤地看着她。
顾凝感觉他靠近,那股气息让她无法忍受,阖眸蹙眉,烦躁道:“别碰我!”
楚元祯身形僵住,却被进来的茗雨和茗香用力地拖出去,他有点失魂落魄,默默地出了房间独自进了书房,将门关上。
茗雨担心地看了一眼,对茗香道,“你在书房外面等着伺候。劝劝他,别让他多想。”
茗香应了,无奈道:“姐姐这反应也太大了,其他夫人也不见如此呀。”
茗雨叹了口气,“那能如何,郎中也没办法,他说利害得还有呢,有人一直吐什么都吃不下去,头发大把得掉,可遭罪了!”
茗香愁了脸,“做女人太辛苦了。”
茗雨瞅了她一眼,“难道辛苦你就不肯给二公子生儿育女?”
茗香咬了咬唇,“自然不会。”
茗雨悄悄进屋,却发现小池已经在喂顾凝喝粥,忙去兑了一盆温水,又拿洒了顾凝她们自制黄瓜水的手巾进屋。小池回头跟她笑了笑,示意少奶奶已经把粥喝光了。茗雨心中高兴,忙又把铜盆放下,让小池给她擦擦脸和手。
顾凝喝了粥,又洗了脸和手觉得舒服了些,顿觉方才那个脾气暴躁的女人绝对不是自己,听茗雨说她方才很过分地对楚元祯,他已经很伤心很落寞地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又一阵内疚。
顾凝看向小池道:“你的粥哪里学来的,很好喝,以后能帮我冲热的柚子茶吗?”她简单地说了一下小池立刻领会,柚子茶也是酸酸甜甜的,喝了对孕妇很好。
顾凝觉得好受一点便又喝了一杯白水,然后去看楚元祯,站在门口她有点紧张,顿觉的又想吐,忙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他正坐在她平日坐的那张玫瑰椅上,一脸忧伤地看着她。顾凝笑了笑,轻声道:“我们三少爷也有这样一副脆弱的模样啊。”
楚元祯想起身抱住她,却又怕惹她厌烦只好强自控制着自己,一双深邃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她,“阿凝,我很难受。”
顾凝笑着走上前,靠近他的时候便又觉得涌上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强忍着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那个时候的我不是平日的我,她只是一个被孕吐折磨得几乎要崩溃的女人,你能原谅她吗?”
楚元祯感觉她细腻的脸颊贴着自己的脖颈,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又是心疼又是怜惜,“我只是心疼你受罪,恨不得替你受了才好。”
顾凝用脑袋顶了顶他,“傻瓜,这哪里是能替的。”
楚元祯不知道他们的感情路上到底有多少波折,不过既然婚前那般摧心折肺的煎熬都受过了,如今已经在一起,夫人害喜时候反复无常的小脾气他便当做是想要孩子的代价,毫无例外地包容。
顾凝理智的时候还能忍,难受起来便也不管他到底是谁,就是不想看到他,更不想他碰她。楚元祯便只好搬去书房睡,心里却又挂念着,经常躲在窗外看看,听得她夜里也会呕吐得睡不好,他的心就滋滋拉拉地疼,一个劲地想等这小子出生了,看不给他好好收拾一顿,立马地就让他住树上去,管他做不做鸟人的。
他在家里也没什么能帮忙的,香铺还有一大堆事也不能落下,白日得去忙。他一走,顾凝难受地时候又埋怨他不理她,嫌她烦躲去外面赚清闲。
这样持续了个把月情况才稍微好点,反应慢慢轻下来,顾凝却也瘦了一圈,下巴越发尖俏。幸亏小池会做饭,时不时地变着花样帮她开小灶,每日多餐少食,也还凑合。
今儿楚元祯去跟那个外商谈粉和面药的生意,顾凝舒服了些觉得很有胃口,让小池给她做一碗那个酸酸甜甜的粥。小池和茗香去东院的小厨房,顾凝和茗雨巧针一起给未出生的孩子做小衣服。
外面有人拉铃,李婶去开门,一同进来的是文姨娘。说起来文姨娘总共没来小院两次,这是头一遭主动前来。顾凝忙起身请她坐,又让茗雨上茶。
文氏一身藕荷色的对襟袄儿,斜髻插银钗,自从顾凝嫁入出嫁每见她都面带忧色,怏怏不喜的样子。文氏将给孩子做的一双小鞋子放下,又看了看顾凝做的针线,道:“媳妇做这些都是顶好的,不过如今有三郎养家,生活也不困顿,你也不比自己操劳,叫丫头做就好。”
顾凝不知道她所为何来,便不动声色,只话家常。
说了一会,文氏眼睫一掀,盯着顾凝道:“媳妇啊,有句话别人也不好说,我虽然平日不多话,不过我不说也没人合适。”
顾凝心下一紧,寻思不会有好事,只是笑道:“娘您跟媳妇客气什么,有话尽管说。”
文氏低头抹了抹鬓发,抚了抚发髻上的银钗,这才道:“女人为丈夫生儿育女,也是天经地义的,说起来各家都如此。只是三郎不同别个,他除了是个丈夫还要养家,管着那么一大摊子的生意。你将他赶去书房,他哪里能休息得好?媳妇,你说呢?”她反问了一句,起眼看着顾凝。
顾凝立刻冷了脸,如果从前那次她用母子亲情,眼泪攻势来逼迫自己不要跟楚元祯走,出于尊重她一个母亲的苦心,自己答应她的。
可是现在,楚元祯是她的丈夫,是她未来孩子的父亲,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不该由别人来插嘴,就算是他的母亲。
顾凝没说话,却扬了扬眉,脸色沉下去。
文氏又道:“我说了你别不爱听。大家也都不是孩子,三郎正年轻血气方刚,哪个少爷不是十六七岁就有了通房的丫头,三郎一直谨慎本分,不过如今已经成家,放个丫头在他房里,媳妇不方便……”
“够了!”顾凝蹭得起身,怀孕之后她觉得自己脾气大了很多,可这个也没办法,她忍不住,如果等文氏说出来只怕就要撕破脸。
她深吸了一口气,蹙眉道:“婆婆,对不住,纳妾的律法中不存在因为妻子怀孕不能同房这个理由。”
文氏脸色也阴下来,“你怎么也要尊重三郎吧。他那么年轻怎么忍得住!”
顾凝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楚元祯是这个意思?他想纳妾?就算是他,也不行!他忍不住他凭什么忍不住?”她本想说如果他想纳妾让他自己来说,可话到嘴边,她说不出,事到如今,她离不开他,他再说纳妾的话……
她气得手足顿时一阵冰冷,冷汗从额头一下子冲出来。
茗雨在一旁早看不下去,气道:“文姨娘你太过分了!”说着忙上前看顾凝如何。
文姨娘脸色灰败,流着泪道:“罢了罢了,在自己亲儿子的家里也被人踩踏,我……”她流着泪掩面疾步出去。
顾凝两眼发昏,顿觉心如刀绞,小腹一阵阵坠痛。
茗雨吓得忙让李婶去叫郎中,又让巧针快点备车去铺子里叫少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