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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人都走了之后,顾凝带小池回去自己院子,她有点心神不宁便让小池等着自己出去走走。片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站在通往董小姐院子的曲廊外面。怔了怔,她转身往回走,这时便听到院中传来压抑的哭声,入耳只觉得哀切至极,是董小姐的声音。
顾凝下意识定住了脚步,想要离开,却不由自主慢慢地靠近站在院墙外面。
风梭梭地蹿过旁边的紫薇树,晚开的花依然固守枝头,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那边声音凄凄,顾凝觉得心底冷寒一片,慢慢地往后退轻轻地离开。
楚元祯回院子的时候顾凝已经不见,想是等不得跟文氏先回去了,他也不急着回家,先去了前面班房,跟两个掌柜还有账房交代了一些事情才去借了马回家。到了府前他把马交给门房小厮自己步行回小院儿。院子里六叔正抱着福妞儿骑小木马玩。枣红色的马,锦绣鞍鞯,看上去看是漂亮。
楚元祯跟六叔招呼了一声,便请他屋里喝茶,楚长卿笑道:“我来看福妞儿呢,又不是为了喝你的茶,你怎的回来那么晚?”说着往屋里看了一眼对楚元祯低声道:“你媳妇儿看着有点不对劲,你小心点。”说完把裹着厚厚棉衣的福妞儿抱起来,举过头顶逗得她哈哈大笑。
“福妞儿,我们去跟两个太奶奶玩会儿好吧?”说着他便将福妞儿放在肩头,又拍了拍楚元祯的肩膀,让小池跟上,三人出了门。
楚元祯忙去洗手净面便进了屋,见顾凝歪在南窗榻上靠着一只绣花大引枕,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底略肿着,似乎哭过。
他心下蓦地一紧,趋步上前在旁边坐下,关切道:“阿凝,怎么啦?”
顾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有点累罢了。”
她的声音轻得没有什么情绪,没有一丝火气,让他顿时忐忑起来。
他抬起她的下颌,柔声道:“阿凝,你是不是去过董小姐的院子,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的。”
顾凝推开他的手,懒懒道:“没,我在想四婶,二婶她们的事情。”
楚元祯将她揽进怀里,“这些让我来想,你不要烦恼了好吗?我让柱子来告诉你,只是想你知道就好。”
顾凝瞥了他一眼,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你让他来回我,不过是想告诉我,之前你不知道,而董小姐和通州徐家的生意跟四婶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她淡淡地看着他,清浅的声音里夹杂着几不可见的讥讽。他今日穿了件丝棉暗花长袍,胸口的位置尚有未干的水痕,衣服上散发着淡幽的玉兰花香,她冷冷地勾了勾唇角轻轻地离开他的怀抱,转身下了地。
楚元祯想抓住她,手上一凉,她的衣摆已经滑了下去。
“阿凝,时到今日,有话还不能说吗?”
他黑眸深沉,毫不掩饰内心的失望与落寞,声音却平淡的无一丝波澜。
顾凝笑得似是而非,“三郎要如何呢?我又如何呢?我的丈夫有一位无法割舍的红颜知己,若是我太在意,说明我为人小气,可若我不在意,我又如何对得起自己那份感情?将心比心,我不想三郎难做。”
她的冷淡让他胸臆间怒气凝结,她总是如此,越是有事越要藏在心里,让别人气死急死却也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就算憋出内伤,左右都不让人见,也不看人内心的痛楚罢了。
“阿凝,我不过是跟董小姐说清楚,希望她能将生意和交情分开,安心等着收银子就好不必再管香楼的事情,更不必再因为你做什么而生气。”
顾凝目光冷淡地看着他,他自然是怕董小姐怄气生病气坏了身子,巴巴地就去安慰,他自是旧情难忘,他自是心存内疚怜惜,无以为报……
楚元祯心头一片冰冷,只觉得所有的努力和真情都被她这般无视了,涌在嘴边想要解释的话也突然没了力量,她要的根本不是他的解释,她已经自己定了他的罪,根本不想再听他说什么。
她冷淡的目光如同腊月的冰溜子,刺在他的心头,让他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屋。
年底铺子里忙楚元祯接连几日都是早出晚归,夜里宿在书房。
顾凝带福妞儿去拜访了一次王夫人,顺便将给康康做的小衣服送去。康康已经恢复健康,看着比福妞儿老实很多,安安静静地一双眼睛黑亮黑亮,清澈得像是纯净的泉水。王允修带顾冲去苏州处理生意,腊月再回转,王夫人这两天就打算带媳妇们回历城去。
几人聊了一会,顾凝觉得屋子里冷飕飕的,便替康康盖了盖小被子。外面丫头便从外间抬熏笼靠近门口一点,王夫人脸色一变,斥道:“没脑子的东西,不是说过小公子受不得这么重的烟火气,那香也不要熏的吗?”
两个丫头吓得忙将熏笼抬出去。
王夫人怒气未息,对顾凝道:“王郎中前几天说康康对香气敏感,特别是熏香会不舒服,喘息难受。上一次就是她们不懂在家里熏了一味西域来的什么香,哦,好像叫什么石头香的,才让康康那样子的。王郎中说那香本来挺少的,不知道你二哥从哪里弄来的,真是作孽。”
顾凝心下一惊,她知道西域有种天石香虽然香气无比但具有相当毒性,一直是大内禁品。楚家香铺并未卖过,之前王允修的苏州铺子处理过大内偷出来的天石香,也只有那么一次而已。他曾想给她一份让她研究一下去除毒性的法子,后来心有顾虑还是卖给了别人。
当下她问道:“夫人,那香家里还有吗?”
王夫人气道:“早让我打发人将家里的香都拿去泡水了,以后什么香都不许熏的了。”
顾凝想那香味道独特就算泡水也是可以分辨出来的,便假借好奇让丫头领她去看看。后院实际并没有太多残渣,但是恰好有那一味闻起来有点怪异,合香之后熏起来才能好闻的天石香。她用帕子包了一点放进荷包里,又回去聊了一会便告辞。
回到家她便将自己关在东厢合香,又给王允修写了一封信让他查一下当年的天石香卖给什么人,能买得起这种香的人一定要懂香还要有钱更要知道如何做不含毒的香。
合完了香,她亲自捧了香炉先烤香,等烤干了再放在云母隔火片上爇着静待香气散发。
天石香需要精心加工,添加中和性的香料之后,再加入两位中药研磨和蜜做丸子让毒性尽数去除。若不如此天石香直接炙烤就会散发毒气,对于成人短时间不觉得但康康是婴儿对此没有什么抵抗力,才导致中毒呼吸困难了。
她嗅着那让人有些上瘾的香气神思有些恍惚,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楚元祯的声音,“阿凝?”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推门而入。
楚元祯嗅到那馥郁清奇的香气蹙了蹙眉,“阿凝,你弄什么香?”
顾凝看了他一眼,笑道:“三郎闻到过?”
楚元祯微微颔首,“有点印象,好像董小姐那里……”他叹了口气,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我这么说不会让你误会什么吧?”
这六七天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两人都忙,最主要的是他感觉她的冷淡,又觉得心冷,便想暂时冷一冷,过两天等她心情好了,气消了再说。他了解她,生气的时候绝对不说自己生气,冷得就好像穿了一副冰甲拒人千里之外,但是她又是理智的,只要假以时日,她总归会想通透的。
今儿也是他的极限,有些事情她不问他也要告诉她,不过是恨她对自己那么冷清,一副说不理就不理似乎随时都可以踢开的样子。
她的脸半明半暗地陷在灯影里,表情看不真切,似笑非笑的样子,目光却让他感觉一阵冷意。
他上前几步,站在她的桌旁,将她看得清清楚楚,声音清晰有力地道:“阿凝,我已经跟董小姐说清楚,她过些日子就会离开惠州,以后香楼的分红只要派人送给她就好。”
顾凝扬了扬眉梢,冷冷道:“三郎真是情深意重,这就迫不及待地送她走吗?怕她不敢面对指控还是怕有些什么言论会伤害她冰清玉洁的本质?”
楚元祯蹙眉,声音沉了一分,“阿凝,有话能直说吗?为何一定要这般怪声怪气?”
顾凝坦荡地看着他,目光清寒如霜,“三郎,换药的事情,康康的事情元凶没有找到,你觉得董小姐这时候走,合宜吗?”
楚元祯眸子骤然眯起,慢慢地舒展,死死地盯着顾凝,“阿凝,这不是名声的问题,是人命关天,要有证据。”
顾凝纤长的手指笼着桌上小鎏金铜鸭香炉,淡淡道:“如果能证明呢?三郎要如何?帮她压住还是替她坐牢来还那份恩情?”
“阿凝!”楚元祯痛苦地闭上眼。
顾凝毫不心软,声音依然平和语气却更加尖锐,“三郎,你还没有回答我,难道你不知道她跟四婶暗地里的生意往来?如果那药是二婶受人指使换的,董小姐就一定清清白白没有涉及其中?就算我如今没有十足证据只是推测,那么三郎,你是不是连一丁点都没有舍得假设是她过?”
楚元祯被她迫得胸口胀痛,如同被巨石压住一般几乎透不过气来。
顾凝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像一把闪着雪光的刀,静静地刺进他的胸口,“三郎,如果是她,你要如何酬还她对你的恩情?她救过你的命,她在你几乎醉死的时候温暖过你,甚至……为你有一个未见天日的孩子,三郎,你告诉我,你要如何做?”
她从来没敢想过他会不会抛下她们母女去找那个女人,更没有想过他会为那个女人开脱罪责或者替她赎罪,甚至不敢想如果是自己做了那种事他会如何。
她只想问他,面对面的问,这些天的冷静给了她足够的勇气。
最坏的结果,她什么都不要,只带着女儿离开,甚至女儿也得不到。
“阿凝,你定了我的罪,难道连个申辩的机会也不给吗?”他定定地看着她,满目痛楚。
顾凝笑,“三郎,不要告诉我你醉得厉害,你将她错当成了我,三郎,那都不重要,结果就是她……”她胸口疼痛欲裂,让她再也说不下去,阖眸深吸一口气,感觉那针刺的痛意慢慢平复。
楚元祯心痛地看着她,“阿凝,如果我说没有,我没有将她当成你,我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事情,你信不信?”
顾凝苦笑:“三郎,我拿什么相信你?她如此对你说,扑在你怀里痛哭求你怜惜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跟她说?”
“我现在已经跟她说清楚了,那天她太激动昏了过去,我没法说。”
顾凝如今只觉得辨不清真假,也许问题不在他到底和董璧君有没有过去,而在于他对于董璧君如今的态度。自己怀疑事情与董璧君有关,他却已经劝她离开,迫不及待地送她走。
“你当日不是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她对你没那般心思吗?如今呢?三郎,我都替你难过了。”她冷冷地说着起身,将那只燃着另一个女人曾经的独特气息留给他,慢慢地走了出去。
他想拦住她,瞬间的犹疑她已经走开。
这几天事情发生得多,他有些应接不暇,特别是董璧君。
当年京城相交,他感谢的不是她救过他的命,而是能够给他诚挚的安慰,让他能够走出阴霾重新振作起来,明了自己至死都爱着历城那个伤害了他的女人,愿意为她百折不回。
在找回自己之前他曾动摇过,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她,随便哪个女人都好,董小姐是最适合的女子。但当他有这样的念头之时他无法说服自己忘掉顾凝,甚至鄙夷自己竟然想要用另一个女人来填补那份空虚。所幸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他们只是朋友。
这些年因着那份朋友情意,他为董璧君做的事情也足够多。除了爱情他什么都能给她的,如果不是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