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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期盼了那么久,几乎认定它将以失败告终,却不曾想一切峰回路转,他居然答应了她。
同那些举着彩旗□□示威、整日要求民主平等的新女性不同,婚姻的结束没有令她感受到自由与欢欣,在她内心中,更多的是对陆承启的愧疚。
是她的错误将他卷入痛苦,打碎了他平静的生活。离婚之后,她将离开南州,希望时间的流逝与她的离去,能够将她遗留在他生命中的痕迹彻底抹去。
陆承启漠然地注视着车外形形□□的人群,或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或是青年男女轻嗔晏笑,或是孤身一人的行色匆匆。
他瞧得出了一会儿神,过后只觉疲惫不堪。
“你的东西我让人收拾了送去姑妈家。”
她低垂着眼睛看自己的手指。
“不必了,你拿去分了人吧。”
她推门下车,却发现他坐在原位,动都没动一下。
她生怕他临事反悔,忙问:“你呢……不走吗?”
“我昨天已经签过,你自己上去吧。”
他自始至终不肯瞧她一眼,云意怔了一怔,掩上车门,转身而去。
隔着车窗,云意渐行渐远,窗外的一切都变成琉璃缸外的世界,不与他相干。陆承启久望着长街,长街上不见了云意的身影,再纷乱吵嚷也变作苍凉的千里荒漠。
事务所内,洪律师向云意介绍此次离婚的诸多事宜,又用她听来实在是有些困难的地道南方口音念协议书的内容。
“夫陆承启,兹因昔年凭媒聘娶薛氏云意为妻,自成婚以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观此情形,殊难偕老。为此,双方决定脱离夫妻关系,各还本道,以求两全。自离婚之日起,离异一年之内,陆氏支付女方美金二十万,以做赡养。从此割切根蒂,脱离夫妻关系,男婚女嫁,各凭自由,解怨释结,更莫相憎。恐无凭,立此离异据为证,存照。此据两愿无异言。”
洪律师将协议书摆在云意面前,协议中另有“立离异据夫陆承启(画押)”“中证人洪翔(画押)”并日期等字样。
她拿起蘸饱墨汁的羽毛笔,便按律师指点签字画押,从头至尾不言一字。
签完协议书,洪律师另将一只牛皮袋递予云意。
云意好奇接过,绕开袋口缠了几圈的棉线,内里装着四本崭新的证件。除却她一直期盼的一本软绿皮通行证,另外三本也极其难得,并非手里有黄金就能轻易弄到手。
云意心里一震,继而看向洪律师,洪律师解释:“证件是陆先生托我转交给薛女士。”
洪律师又取了钥匙打开身后的铁柜,从内取出一柄银色小枪、一盒子弹。
“陆先生说他不能再陪你回北,你自己一人上路,诸事小心。”
云意默然良久,将证件、□□、子弹缓缓收入牛皮袋中,收着收着不禁心酸泛滥。打枪还是婚后两个多月的时候他教的她,起因是陆公馆里某个警卫的枪走了火,她听到连发的枪声后一连做了几晚的噩梦。梦中战火连天,是她想忘而无法忘却的场景。陆承启为帮她克服恐惧,主动带她去练枪。
那时他们还不甚熟络,练枪时因为彼此过分客气,闹出不少尴尬事件,同在靶场的朋友们没少拿他们这对新婚夫妻逗娶。上次他一个朋友来家里做客,还笑谈靶场内至今有他们的笑话流传。
最后,云意将离婚协议书也装进牛皮袋内,在袋口一圈一圈缠回棉线。
“除了这些,他没有再说什么吗?”
“他希望以后不要再见面——你不要去找他,他也永远不见你。”
一切程序走完,人也从事务所走出,如她所料,陆承启已经不在楼下。
原来结束这场婚姻,竟使她十分难过。
这才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害己更害人。
烈日将城市中心的景物炙烤的一片白亮,空气也仿佛在浮动燃烧,空荡的长街上,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走一走,无所谓走到什么地方。
热浪密不透风地裹住她,她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烧了起来。
☆、旧事重提1
作者有话要说:
深秋枫叶红,云意在霜打屋瓦的清晨走出火车站,一路坐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火车,从北方重回南州。
没有人知道她当初因为什么缘故坚持回北,更没有人知道她因何又去而复返,包括薛笙君。薛笙君若认真问她,她便回一句“北方讨生活艰辛”。
失去陆承启的庇佑,一个人生活的确艰辛。
在着飘摇动荡的乱世,陆承启是站在强者行列中的一员,可回到南州的第一天姑妈就告诉她强者已经被打败。Elliott隐藏了贝尔纳在法国一病至死的消息,与傅培鸿等人内外勾结,致使陆氏一族自高位跌落,陆承启锒铛入狱,陆重远气得旧疾发作,在医院接受治疗。
薛笙君劝她:“你们既是离异的夫妻,陆家的事情就不与你相关,我劝你趋利避害,不必趟这浑水。”
云意没听劝,坐了整夜的火车甚至没来得及小憩片刻就赶往法租界。
法租界内一片风平浪静,人们照常吃从前的饭,按部就班过从前的日子,对他们而言任何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云意在狱内见到陆承启时,陆承启的状态同样是风平浪静,对他而言也似乎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她用一只手镯交换到充裕的见面时间,他们没有在阴寒森冷的囚室相见,真正会面的房间,除了玻璃窗被从外面封死外,与寻常办公室并无两样,连平常不可一世的法国狱警也只是站在门外守候。
陆承启见到云意尽管惊喜,嘴巴上却不肯饶人。
“我记得我说过不想见到你,你怎么还来见我?你不怕我又逼着你一道去死?”
云意见他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心里略略宽慰:“你是不是有解决办法?”
陆承启坦诚地摊手:“我没有办法,对了,你不是回北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回来?”
云意自动逃避他的问题。
“姑妈说这次事件若放在往日不过平常,可今次有人蓄意为难,就变得相当棘手。”
陆承启才不听这些,冷不丁打断她:“你有带东西过来吗?”
云意迅速思考一番,仍旧一头雾水:“什么东西?我不懂你的意思?”
陆承启当即抱怨:“我见旁人太太来探望时都会带吃的用的,怎么就你两手空空,什么也不给我带?”
云意呆住,哪里想到他的心思竟然放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我没有来这种地方的经验,你想吃什么,下一次我带过来。”
“我想吃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会做什么。”
“我仅会的几个北方菜偏你又吃不惯。”
陆承启一本正经地:“去学呀,或者问一问别人的太太烧什么菜。”
“那我回去问,我可以蒸一条鱼。”
陆承启心有余悸:“千万别。”
云意几次抬手看表,只想快些结束关于无聊事件的对话:“我回去找人教我做,现在我们可以认真谈谈要紧事吗?”
他终于严肃起来:“你若要认真谈,我和你就没什么可谈的了。除了新公司的把柄,又拖泥带水牵连出许多,皆不是你能够解决的。”
户外秋风劲吹,枯黄的落叶受了推力,在马路上瑟瑟前行,天地之间充斥着肃杀之气,
她从未想过像陆承启这样子的一个人也会有倒下去的一日。
原来她对陆承启的依赖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形成,就好似游来游去的鱼儿并不知这世间有水的存在,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曾经拥有多少,等到失去时也不会少算一分一毫。
云意改日再来探望时,不巧赶上暴雨肆虐的糟糕天气。
接待室内漆黑一片,看守的人员亮起落地台灯,又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
户外狂风大作,掀得窗外的高树哗哗作响。雨柱疯狂地打在窗外的一片花池内,击起一片鬼哭狼嚎音。云意在微暖的灯光下擦拭头发,灯光照耀得她一身水气蒸腾。直至她将头发擦的半干,才等到陆承启现身。
云意将食篮里的食物按序取出,整齐摆在白色雕花圆几上:“我带的换洗衣服被他们拿去检查,检查之后再送去给你,是一只的蓝色提手的小箱子,里面还备有一些西药片,用法用量我都写在包装纸上。”
陆承启冷冰冰地坐下来,话语里的温度与户外的温度无异。
“你带回去,我用不到。”
云意迟钝的不曾发现陆承启的不对劲儿。
“先留着吧,万一用得上呢。”
云意将食物一一摆完,真的蒸了一条鲫鱼,另有糖醋小排、螃蟹年糕、酒酿圆子、水晶包、梅干菜扣肉、凉拌笋丝……
“鱼是天刚亮的时候买的活鱼,很鲜,你尝一尝,绝对不像上次。”
陆承启随便吃一点,没有高评价:“冷掉了。”
云意抱歉:“我没想到来的路上突降暴雨,冷掉别吃了,吃这些。”说话间已将鱼撤到远处。
陆承启应付似的吃一点就搁下筷子。
云意奇怪:“你怎么不吃呢?我瞧你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有不舒服,是你做的太难吃。”
“哦……哪一道难吃?”
陆承启懒得多看她一眼:“通通难吃。”
云意黯然:“我回去再练。”
陆承启却没道理地气恼起来,没有一点从前的好性子。
“不必,笨手笨脚,又从不用心,练得再多也无用。”
云意忙道:“酒酿圆子呢?酒酿是福庆茶楼买的,我知道你最喜欢这个,就没冒险自己做。”
她将方才盛好的一碗递给他,陆承启伸手就推,碗是烫的,酒酿从边沿倾出来,云意的手腕立刻烫红。
她一声不吭将碗撤回,窗外雷声轰轰,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坠在地板上,默默计算着时间。
她怯声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风从窗缝渗进室内,冰冷地空气冻得她牙齿直打战。
陆承启却听不得她说这样的话,恶狠狠道:“你以为你错的还少吗?”
云意震惊,凄惶地望了望他,旋即起身,急欲从他面前逃离。
许是狂风吹断了户外的电线,灯光熄灭,室内重新陷入一片茫然的漆黑。
陆承启骤然喝道:“站住,要走也得把话讲完,你回一趟北方,从前的勇气就消失殆尽了吗?”
☆、旧事重提2
作者有话要说:
陆承启骤然喝道:“站住,要走也得把话讲完,你回一趟北方,从前的勇气就消失殆尽了吗?”
箭已离弦,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轻微的一声嗤啦,陆承启手心里便多出一片小小的三角形光亮,他方才划着了办公桌上的火柴。
办公桌上的蓝色旧墨水瓶里斜插着一只白色的残烛,火柴点亮残烛,一室昏昏。
他巨大的影子被半明半暗的烛光映在墙上,伴着墙上的枝叶摇曳,起浮晃动。
吹灭火柴,指间仅剩蜷缩的细白灰。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像是审判罪犯的法官。
“你说吧,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姓甚名谁,籍贯何处,是高是瘦。”
她身形微退,默然不语。居然当真被他说中,回一趟北方,就没有勇气重新面对。
陆承启道:“我如今深陷囹圄,动不得他一分一毫,你不必再费尽心机的保护他了。你对我无情也就罢了,可你连毁掉我婚姻的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