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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员外朝众人将将一扫,见个别奴才紧紧捂着大嘴巴浑身抖得像筛子,那张老脸当下又黑了黑。虽然满脸僵笑不变,只那一直悠哉悠哉晃着的二郎腿腿却是不动了。
因很有些渴望春儿的身体,只得耐着性子又道:“哦?那春儿你给老爷我说说怎么个祸害法?”
该死个傻妞?怎也不知道转转脑筋,说什么学什么!
禾大富急得使劲抖着西瓜肚一脸谄媚笑,很俗媚地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嘿,嘿嘿~~我这闺女脑袋……小时候发过烧的,不太灵敏,秦老爷你甭理她。”
说完,又朝春儿挤眉弄眼暗暗叱道:“把你这小猪嘴给老子放平!伶俐点,别问什么说什么!”
春儿很委屈,大娘明明让自己问什么就答什么嘛!春儿挠了挠手心,又摸摸方才被大娘掐得此刻还在抽筋的手臂,决定还是问什么说什么的好。爹爹的鞭子再怎么抽也比大娘的长指甲来得容易承受。
“爹爹说春儿生在清明节至阴之时,八字太硬,靠谁近了谁就要被克死。”
咕……
老秦员外老脸黑得更厉害了,黑得像是可以磨墨,那黑里头明显还泛开了绿。
春儿抬头看了看,觉得这老个老阿公真可怜啊,才和自己说了没一会儿话,就已经被克成这样了。唉,秋姆姆说的没错,她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啊。
春儿很体贴地皱起了眉头:“老爷爷你为什么脸这么绿?是不是生病了?……阿公归天前那几天,脸也是很绿很绿的,后来春儿就拿热毛巾给他捂,捂着捂着脸就红了点。老爷爷你要不要拿热毛巾捂一下?”
“刮当!!”
凭空突发一声巨响,紫檀木茶几霍然被老头儿大力掀翻在了地上,汤汤水水淌得满地湿漉漉一片。
“姥姥,捂你个头!你、你这是在咒老夫去死!!”老秦员外扶着八仙椅气得七窍生烟,看那起起伏伏的胸膛,只怕此刻已经只剩下出气的份儿了。
他姥姥的,那脸是捂红的么?分明是那老头回光返照!!就这样一个祸害,要是娶回去,自己还养什么阴滋什么身?不给活活气死便罢!
“禾大富!你去问问,昨天喝喜酒的那些人里头,还有谁不知你闺女昨日偷了人?我本无心娶你这祸害,便是我一世为人行善积德,口碑甚好,看在你老婆千求万求的份上,这才好心施了大德来你家看看。你倒好,让老子白白等了一上午不说,这会儿莫不是傻闺女实诚说了真话,只怕老子来年就被她克死喽!”
老秦员外这么说着,转头又见那一帮子奴才身板儿抖得越发厉害了。一辈子活了七十来岁,几时这般丢过脸面,当下气喘吁吁戳着肥白手指,怒向禾大富:“来人哪~!打轿回府!禾大富,咱这梁子今天可就算结下了,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诶、诶~~别、别啊秦老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她一个傻子您同她较什么气呢~~”
禾大富没了主意,这闺女气走的可不只一家两家老爷了,怎奈那傻子脑袋怎也记不住事,你能奈她何?大肚皮颠颠跟着小跑了几步,见老秦员外早已气势汹汹行出了大好远,只得满脸苦逼地走了回来。
“爹爹我听大娘的,说了实话,为什么老爷爷还是走了?”春儿想不通。
“老爷爷?老爷爷你个头?!如今连他都得罪了,我倒看看这青阳州上还有哪个敢娶你?!”禾大富瞪着滚圆滚缘的红眼睛,虽心里恼火老婆多事,更多地却是恨春儿害他结了大梁。粗大的肥手指一把提起春儿,抬手就要抡起巴掌盖下去。
手臂却被冷冷一拦,回头一看,却是黑着张冷脸的大老婆。向来惧内,禾大富赶紧耷拉着下巴陪起笑:“嘿嘿、嘿嘿~~夫人~~”
“哼。”魏明芳扫了眼桃花树下一胖一瘦两父女,鄙夷甩着袖子向后院走开去:“得罪了他们老秦家,你那宝贝儿子今年怕是也甭想考中了。不快想点法子周旋周旋,打有什么用?便是再打也还是个害人的扫把星……正经的就赶紧把她嫁出去。”
第9章 春儿选夫 。。。
“阿呆阿呆,最后再分你吃一次。”桃花树下落英缤纷,春儿撕了把小鸡腿向一旁哈喇子都快淌到脚尖的任阿呆递去。
“好、好、好人哇——”任阿呆赶紧伸手抢过,急不可耐塞进了嘴里,嗷呜嗷呜两下子就吞下了肚,竟是嚼得连根骨头也不肯剩下。
任阿呆吃完又贴着小脸淌着口水去看春儿,春儿往墙边上移一步,他便赖皮地贴过去一步。
看得春儿都吃不下了:“不要再看我啦,阿呆你真是个贪吃鬼。”
小花园子旁,正修剪着花花草草的园丁任老憨闻见动静,抬头叱道:“阿呆你过来!三小姐也是个正经主子,你怎能这么不懂规矩?”
“哼,主子个毛!老子三天内就把这败家的傻货轰出去!”小石径上,老财主禾大富敞着西瓜肚一脸汗渍兮兮骂骂咧咧走了来。
本还要再说些什么,抬眼一见墙角边某个傻货竟然又不知哪儿弄来一只小烤鸡,喷香喷香吃得正起劲,顿时心疼得连下巴都打起了颤颤。
却说前些日子春儿得罪了秦老头,不两日,禾家傻闺女偷了人、克亲克夫的消息便在整个青阳州上全传了个遍;丢了脸面的老秦员外甚至放出狠话来,但凡谁敢娶了禾春儿,就是故意同他秦世仁过不去。
秦家官商两面势力都不小,得罪了他们得遭报应啊,如此一来,便是原本还稍微贪着点春儿美/色的寥寥几户人家也绝了心、断了念。大户人家就不说了,现下就是连小门小户也无人前来问津了。
禾大富心里没底,今日一早便耷下脸皮,千求万托,托大女婿朱光耀找人去老秦家好赖套点小关系。不想那吸血的秦世仁,吞了自己八百两银子不算,到了儿还没给出一个软话,只含糊不清的撂下一句:“早点打发清静,不然老子一辈子也不登你禾家门。”
要能打发早打发了,禾大富眼睁睁看着傻闺女赖在家里湖吃海喝,急得就差将她脑门上插根稻草拖去人市上卖咯!
当日接春儿回来,本就是指望靠她那张脸蛋套点关系、赚点小财,如今不仅“卖”不出去,还要日日倒贴着粮食;若是吃得少些也就罢了,偏她一天到晚尽捡好的吃,吃饱了就倒头睡,醒了继续吃,竟是比自己吃得还要多上好几倍。
硬生生把个禾大富吃得心坎都疼了,祖上下来多少辈,大约连他曾祖爷爷禾懒懒也没敢这么个吃法啊!
禾大富甩手扔给春儿两颗粽子,又踹了任阿呆一脚,懊恼道:“吃吃吃,吃死你个败家玩意!你倒是先给我说说,当日调/戏你的那个龌龊王八蛋他是哪家的儿子?”
春儿闻言剥粽子的手顿了顿,赶紧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忘记了的。”
“你……你放心!老子不是去抓他,你要是喜欢他,明日我就备了轿子送你过门去成亲……倒贴他银子都可以!”禾大富气得心口都要涌血了,最可恨这傻货一副天塌下来都不要紧的淡定小模样。
见禾大富团团转着又要抽鞭子,春儿赶紧把剥好的粽子先递了过去,一口堵住胖子老爹骂骂咧咧的大嘴巴:“胖子爹爹不要倒贴银子了,春儿一点也不喜欢他。”
几个孩子里头,若说孝顺,也就这个傻子还能稍微孝顺些。禾大富咬下一口粽子,口气倒一瞬没了先前那般恶劣:
“先别卖乖!姥姥的,含辛茹苦白白养你十来年,到了儿没赚回来一笔银子,你倒以为我乐意去找那穷书生么?就你如今这破名声,没出嫁身子都被男人看过了,八字又这般糟糕,你去问问如今咱青阳州还有哪个人家敢娶你!”
禾大富瞪着鱼泡眼越说越上火,粗肥的手指戳戳天,又指指地。那牙关紧咬双目赤红的模样,似乎恨不得下一秒便将眼前的败家玩意塞到轿子里打发出门,吓得一旁任阿呆晃了晃精光脑袋,赶紧抱着猫儿藏了起来。
春儿咬下一口粽子努力想了想,又咬了一口努力想了想,好像真的记不起文清哥哥长什么样子了。
温热的粽子在阳光下打着油黄的诱/人光泽,春儿忽然记起青石径上那个算命郎君的两撇长胡子:“好命。将来准能嫁个如意郎君,一世平安富贵有肉吃。
春儿于是很纳闷地抬起头看老爹:“女儿家被男人看了就要嫁给他吗?”
“废话!就算不嫁好赖也要讹点银子回来,一点都不懂过日子!”傻啊!禾大富气得四处直跺脚,挥起鞭子就要抽。
只那粗手方才抬起,猛又听身旁傻闺女不急不慢道:“……那、那前几天……我、我不小心,又被人家给看过了。”
“啪嗒——”,刚拿起的鞭子轻飘飘落了地:“你你你……你个祸害,有这等好事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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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宽阔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四月末的天气最适合观光旅游,八公县因着风景怡人、物产丰富,平日里本就十分雍荣繁盛,近日又正逢春茶上市,故而街市两旁蹲着的、站着的,入目尽是小摊小贩,起起伏伏各种吆喝你来我往,十分热闹得紧。
富翔酒馆门前摆着个算命摊子,一面“沈七活神仙”的半旧卜算帆在微风中荡来荡去,十分清爽。
那摊子上,留着两道长胡子的算命先生正掂着一名微胖夫人的手指仔细说着什么,只见他一身青布对襟春长裳,头戴黑色方布巾,虽肤色微黑,但五官清隽,倒也是个风雅角色。
算命的也不错啊,虽然老是老些,好赖靠张嘴也能混饭吃,总比那破书生来得强。
禾大富戳着肥短手指问得十分不屑:“就他?……就那一小算命的也敢吃你豆腐?”
“恩恩,就是他就是他。”春儿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哼,活腻歪了~~,沾了我家闺女竟然还敢在这地界悠哉!走,过去!”禾大富抖抖一身名贵细料袍子,挺着大肚皮走了过去。他的为人整个八公县可是无人不知的,哪怕你不小心吹走他身上一根小毫毛,他也得让你剥皮割肉连本带理的还回来。
“看夫人你这手相,肉厚而纹路细,应是个好命之人,不像是守不住丈夫的。我这厢给你算了一卦,你丈夫近日彻夜不归、留连野花野草,却是前些天夜半归家时着了妖狐们的媚毒,这才……好在发现得及时,若长久以往,怕是阳气亏乏,性命……咳咳,不保啊~~~”
沈七徐徐道着,说到一半,一双狐狸般狭长眸子却只顾看着那妇人不说话了,只将掌心在阳光下摊了摊。
其间的意思妇人怎会不晓得,因前些日丈夫晚归过一次,那之后果然就彻夜不归了,赶紧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拍了过去,战战战兢兢道:
“对对,对极了,沈七爷您真是神了!我丈夫先前万般老实听话,便是两个铜板也不敢管我要……哎呀呀,这、这可怎么办才好?沈七爷您可得救救他,莫要让狐狸精们吃了他则个~~~”
“安啦。你莫怕,我这厢给你开上一剂强力去妖符,回去烧着给你家丈夫喝下,怕是今天晚上他就得乖乖呆在家了。”
沈七心中暗暗好笑,她那色坯丈夫前些天在路口捡了一包银子,连日在对面妓/院里出来进去,早用得精光了,今夜便是想进妓/院那老/鸨也不会让他进去。
当下手中仔细画着符样,又暖暖开导道:“唉,你们做女人的也着实不易~~我虽是个男人,也最恨那些个在外朝三暮四的爷儿们。便是实在欢喜得紧,经了老婆同意,娶回家便是,日日在外鬼混算什么?还徒然添了家人们担心。”
那妇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