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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知说不动她,心里却有些失落,若是涉险的是自己,她会怎么做?奋不顾身?不,她连朋友都奋不顾身,她拿什么去跟他生死与共?失落感油然而生,声音飘荡在雨中悠悠散散,“玄火琴秘笈我去要,你立刻离开火炎焱燚!”
“不行!”竺卿宛一口回绝,“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不要逼我!”
“我逼你?”荣成臻凉有些不可思议,却不知怎地笑了出来,“我逼你!我知道有危险所以我逼你离开,我知道你不会听话我逼你离开,我不该逼你!难道我连你的生死都不需要在乎吗?”
她站着,心中不知被什么堵塞,彷佛心被人狠狠刺了一刀,而那个下手的人便是自己,一时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倔强,她一偏头,接上他的话:“是你叫我来火炎焱燚,又是你叫我离开,我不知道你的计划,也知道你不会告诉我,那又怎样,现在连我要救我的朋友都不可以吗?荣成臻凉,为了你的复仇大业,你非要这样吗?”
“我怎样了?”他看着她,眼神逐渐黯淡,温情过后是余留的伤痛,他不解为何她叛逆至此,不顾与他争执。
竺卿宛不语,眼神穿过他的身体直直落在身后,她不想这样,却无意中渐行渐远。一个穿越而来不懂皇权更替的女子,被近代无营养电视剧偶尔荼毒,被冷漠世故动摇信仰,不知不觉堕入另一个世界,方才知道这人情世故达练谈何容易。就在那一瞬间,看着荣成臻凉那样失望,她于心不忍,可她也知道,一个人的理想树立是如此艰难,那血海深仇背负在身上二十余年依旧没有打垮他,反而铸就他这样深沉凝练便是一种奇迹。她不能,亲手去破坏他的奇迹,她不能,成为他前进道路的绊脚石和软肋。
“就这样吧。”她笑得云淡风轻,笑得没心没肺,兴许是上天的成全,那泪水坦白而从容,夹在雨水中下滑,“我的事以后你以后别管了,生死,听天由命吧。”她抬头,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我需要一个祖传八辈子半专治失恋劈腿拧巴缺爱的老中医给我诊脉治病,看病期间不想被打扰,就这样!”她潇洒的背影,在雨中毫无留恋,她来时孑然,去时孑然,雨中拂袖而去的背影,不带犹豫,那样绝决。
荣成臻凉站在原地,注视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下定决心了吗?他苦笑,带上乌金面具,纵身跃上屋顶,沿着突出的黑色屋脊,沉入苍茫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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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暗蟒卫的侍卫看着一身湿漉漉的荣成臻凉,看不清他面具后的失魂落魄,他今夜的步伐有些怪异,像醉酒般毫无章法,若是被有心之人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戴上面具摇身一变成公子亦的荣成臻凉,挥了挥手,语调寒冷刺骨,“拿套干净的衣物,准备笔墨!”
侍卫不敢大意,立刻前去准备,荣成臻凉站在红木方桌的镜子前,看着镜中冰冷的面具,渐渐闭上眼。
侍卫拿来了衣物和笔墨,他换了衣服,提笔写了封信,塞入信封,用红烛油封住,递给侍卫,“给傅夫人太月,莫要让人发现了!”
侍卫领了信,正要退下去,荣成臻凉突然想起什么,喊住了他:“找人盯着傅薄云,解决掉跟踪他的人。”他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面朝屋顶,望着那琉璃樱花盏沉思了许久,苦笑道:“别让他发现,去吧!”
侍卫领了命,低头退出房间,揣好密信,赶往傅府。
“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你务必要小心。”他似乎自言自语,双手交叉在胸前,背后是寒魄剑,在片刻便能抓到的地方,那是多年的自我防护,稳重淡定的背后是敏锐,带着七分睡意三分清醒,小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竺卿宛一路狂奔到傅府,曳儿打开相幼阁的门,被衣衫湿透眼眶微红的她吓了一大跳。
“姐姐快进来,这是怎么了?”曳儿赶忙打开门,唤丫鬟们去打了热水给她沐浴,“这大冷天的这么湿,会感冒的。”
“没事,”竺卿宛淡淡道:“回来时不小心撞上了大雨,眼睛浸了雨水有些疼。”
屋内热气腾腾,水桶上泛着白色雾气,屏风后竺卿宛靠着浴桶内壁,静静地泡着,此刻心乱如麻,她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在水里。憋了许久,一头扎了起来,溅了满地水花。
曳儿在屏风外不知所以,只觉得竺卿宛有些怪异,也没放在心中,捧了奶茶坐在床边悠然自得。
竺卿宛沐浴完,直径走到榻边,栽在床上,拉着被子蒙上脸,裹成毛毛虫。
曳儿推着她,那表情甚是不解,“姐姐,你自打回来开始就好怪,是怎么了吗?”
她没回答,曳儿也便不再问了,一个人躺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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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雨斜侵薜荔墙。
“哆哆哆”,暴雨中的敲击声被掩在落花水面的破碎浮沉中,一条黑影立于勾阑飞檐之上,敲击这砖瓦。
不多时,便有女子撑着烟青色油伞从屋内出来,一路轻飘到钟河对岸的亭子中,她折了伞放在一边,端坐于石凳上,面含春风暖意两颊笑涡霞光荡漾,那雍容华贵的气质彰显于一颦一笑间,轻轻道:“出来吧。”
黑衣人从鸟翅般飞檐流角的方亭顶端跳下,自蓑笠中拿出密封完好的信,双手递于傅夫人,“主人请太月夫人亲启!”
傅夫人嘴角勾勒一丝玩味,饶有兴致地慢慢打开信,脸色也渐渐黯沉下去,“这样的事,他为何不亲自来?那姑娘是什么身份?”
送信的侍卫只是淡淡道:“主人的事,属下不敢过问,亦不明了。”
“是么?”傅夫人杏眉一挑,笑意渐冷,“睿王在世时也颇给我太月几分颜色,你的这个主子,可不大明事理呀!”
侍卫单膝着地,恭敬道:“请夫人莫要叫小的为难!”
“我不想为难你,”傅夫人拿着信小跺几步,莞尔一笑,“改明儿叫你的主子亲自过来一趟吧。”说罢顺手将信丢还给侍卫,撑起小油伞,轻点足尖,移过钟河水面,消失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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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早了,该起床了!”曳儿整理好着装,拉着还窝在被子里的竺卿宛,“爹爹说练功要趁早,赖床很不好。”
竺卿宛转了个身,揉揉稀松的眼,朦胧中张望了门外,懒懒道:“这才卯时吧?”
“卯时不早了,平日里我已经在练功啦。姐姐可不许睡懒觉哦!”曳儿坐在床头,意图掀开竺卿宛的被子。
她一手拉住被子,疲惫地睁开眼,道:“睡觉是一门艺术,谁也不能阻挡我追求艺术的脚步。你练你的功,我追求我的艺术!”裹起被子,翻身向内。
她怎会说,她一夜辗转反侧,闭上眼便是荣成臻凉的身影,他的无奈,他的苦衷,他的宠溺,她便这么任由着自己放纵地想他。想他会不会真的不管自己,这无法回头的路,她不能让自己后悔。她必须逼迫自己前行。
三更时才略有睡意,此刻还想睡个回笼觉,哪有力气陪曳儿练功。
曳儿一撇小嘴,嘟哝道:“我去找三哥陪我!”
竺卿宛躲在被子里,闷声应着,不知不觉似又昏睡过去。
门一关,床上的人睁开眼,穿上衣服,轻轻打开房门。雨后清晨的清新冲击着浑浑噩噩的大脑,竺卿宛悄悄走过回廊,此刻傅薄云大约以陪着曳儿练功去了,她轻轻推开傅薄云的门,从狭窄的门缝溜了进去。
想了一个晚上,她不能全盘推掉傅薄雷和荣成臻凉的话,傅薄云一定有问题,可是她又不敢相信,白枫阁的共患难,那几近于生死之交的朋友,居然是为了利用她。她从来觉得自己算不上大智慧,好歹也有些小聪明,不是个重感情的人,却也不是个薄情之人。私探傅薄云的房间,是一种怀疑,她希望他没有。
傅薄云的房间透着一股清爽之气,房间里放了些刀枪剑戟的模型,黛色床帐被门缝未挡住的风吹出些丝曼舞蹈,她敏锐地嗅着空中的气息,淡梅暗香素艳幽然隐隐中透着一股仙鹤草和地榆炭的药味。竺卿宛有些诧异,傅薄云没有受伤,怎么会用这些止血的药方?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个房间而来,竺卿宛环顾四周,塌下不能躲,床帐不能躲,房梁不能躲,花盆架后不能躲,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中一惊,跃上隔着木屏风的里屋墙面的折角处,宛如蝙蝠贴在壁上,丝毫不差。
松了口气,她抬起视线,却意外发现,对面有人用同样的姿势贴在墙角!
佛博雷!
怪不得空气中有仙鹤草的味道,竺卿宛恍然大悟,昨夜与傅薄雷打了一架,他与荣成臻凉接得那一掌必然受了内伤!他来傅薄云的房间做什么?难道是又要做什么嫁祸傅薄云的事?竺卿宛打心底觉得他没安好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傅薄雷大惊之下手上微微用力保持身体平衡,使自己不至于掉下去,方才竺卿宛偷偷进入房间之时他便躲在此处,没想误打误撞两人都躲在此处,心中也不禁好笑,看来她还是怀疑傅薄云,亲自来查探了。
傅薄云走进房间,来找帮曳儿精心打造的笛子,曳儿常缠着她说要一柄特殊的漂亮又能玩的武器,他寻思了很久才专门定制了这支内有乾坤的翠水笛,一大早被曳儿拉去喂招,曳儿提起来,他便回来找笛子。
这屋中的气味让他觉得怪异,他一把撩开床帐,又往塌下瞅了几眼,略皱眉头,出门前朝屋里多看了几眼,这才离去。
此刻两人已无必要掖在墙角,便双双跳下来,掸了掸墙面沾上的灰尘。
“真巧啊,大公子也在此,莫不是来安置些什么赃物?”竺卿宛讥笑着,大大方方地检查傅薄云的房间。
傅薄雷亦是寻找着自己的东西,平淡回答:“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必要去对付他?”
竺卿宛哼了一声,想到傅薄云会被暗杀,心中便闷闷的,此刻心情梗塞,便异常不爽地对着傅薄雷:“你没听说一句话吗?你可以否定一个人的过去和现在,但不能否定他的未来,即便是一个将死之人,也有出现奇迹的可能。”
傅薄雷冷笑:“是么,那我就等待奇迹的出现。”
“我会创造!”竺卿宛说得信誓旦旦,“既然你没必要对付他,那么现在你是在做什么?”
“你管得很多,如果不是看在公子亦的面子上,我现在一定杀了你!”
竺卿宛笑,笑了很久,却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不用给他面子,”她不知自己笑得多难看,冷下声,“尽管来杀我!”
傅薄雷看着笑得狰狞的竺卿宛,笑得宛如心被千刀万剐,摇头惋惜道:“女人啊——”
“女人怎么了?”竺卿宛一掌拍在桌上,无名之火在胸口乱窜,她压着自己的愤怒的情绪,“摔倒了,我就换个优雅的姿势再摔一遍,你敢么?”
“你这女人真是朽木不可雕,只有吃一堑长一智的,哪有摔倒了继续摔的?”傅薄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一个长得平凡谈吐奇怪的女人,他不解为何公子亦会救她护着她,为何曳儿会那么喜欢她,为何傅薄云似乎已经不想对她下手了?他依着他弟弟的性子翻了最有可能藏东西的位置,却一无所获,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竺卿宛看着有些失望的傅薄雷,心情莫名大好,“标新立异懂么?”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看来你很失望?哦,一定是没找到你要的东西?不过不要紧,一个要死的人能拿什么威胁你呢?哈哈哈——”
“那是自然,”傅薄雷理了自己的衣物,淡淡地望了一眼她,“既然徒劳无获,在下先告辞了,不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