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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
真的是他!
我差点叫出来,却一眼看到他疼惜的眸光后隐了一丝警告。只他一个眼色,我已明了他的意思。
他并不想安亦辰知道我们曾经相识,这样,他才更方便出手援救我!
我想乍见白衣,神色多少是有点异常的,但安亦辰显然没注意到。他垂着眼帘,脸上赤色未消,竟似不敢看我!
“我没有病。”我高声嚷了一句,却有意呻吟一声,倒在床上,似一时激动便脱了力,无力再动弹。虫
“白衣先生!”安亦辰迅捷唤着白衣。
白衣不卑不亢应了一声,提步便走过来,伸手搭脉。
我故意地挣扎着想要缩手,安亦辰已握住我的手,紧紧按在床沿,低声道:“你别任性!这是医者白衣,中原最卓越的少年名医,凭你什么病,都会药到病除。”
我当然知道来的是白衣。给白衣微凉的手握住,我也不想挣扎了。
我觉出自己无措到甚至有意求死的心,渐渐安妥。
白衣,一定会帮我,一定会。
“怎么样?”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安亦辰的语调中,竟有几分紧张,竟把初见面时的嚣张一扫而空。
白衣静静听了半晌,缓缓站起,道:“我去开张方子,二公子让人沏来,在这院里备好药炉,我呆会就来煎药。”
安亦辰怔了一怔,道:“先生,煎药的事,下人做就可以了。”
白衣淡淡看他一眼,道:“公子若觉得不需要白衣煎药,那这个药方,也不必开了。你大可换个大夫来,看能不能救得了她!”
安亦辰犹豫片刻,又问道:“她是什么病?”
白衣温润的眸光,宁谧地注视着我,道:“自求死路的病。”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当年白衣对我有多好,我求他帮母亲看病,他不但一口应了,还不知安慰了我多少好话。此刻,我终于知道人家为什么说医者白衣脾气古怪了。
如今的安亦辰安二公子为一方霸主安世远的爱子,手握大军,位高权重。可白衣谈吐看似温文,实则不冷不淡,所有回答更加似是而非,足以让人急得发疯。而安亦辰显然已是无语了,他总不能一气之下把这个闻名天下的少年神医推出去斩了吧?
我只冷淡看着他,漠然如一截枯木。
安亦辰盯着我望了半晌,终于叹息一声,道:“那么,白衣先生,这个院子,和东边那个院落的病人,都交给你了。”
白衣略一施礼,微笑道:“在下尽力而为。”
安亦辰又将白衣打量一番,才道:“你可以自由在这两个院落出入,但希望你能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白衣拂袖道:“公子若不放心,大可另请高明。”
安亦辰出身高门,自幼也是众星捧月惯了,显然也受不惯白衣如此倨傲的性情,脸色再次涨得通红,许久,才隐忍地哼了一声,匆匆踏出房去。
而白衣不紧不慢地拿了笔来开方子,又不紧不慢地交给小九去沏药备药炉。
小九接了方子来左看右看,终于狐疑地走了出去,小素却还站在原地,不知算是侍侯我,还是监视我了。
白衣回过头,指了指院外,道:“你到外面墙角去找一找,有新鲜的青苔刮二两过来,做药子。”
小素张目结舌,更不知我的什么病,要用青苔来做药引。但她显然也知道白衣的脾气,闷了头一声不响走了出去。
白衣重又回了帐幔之中,握了我手腕,看似诊脉,实则只是紧握了我的手,将他皮肤的体温,一点一点浸润过来。
他的手原就比一般人凉,但此时,我的手居然比他还凉,多半是受了创伤的缘故。
“没有事了!”白衣低低而温柔道:“先养好身子,我们再来合计下一步。”
我只听得他一句温柔安慰,便觉心头的委屈瞬间全涌了上来,伪装的坚强和冷漠再也掩盖不住,侧身伏在他的臂腕里失声痛哭。
“颜叔叔死了,母亲也不知哪去了,白衣,我只剩孤零零一个人了!”我哽咽着泣诉。
白衣柔声道:“我知道。你放心,我还在,我会守着你。你母亲也没事,就在东边院落里呢。”
小九他们原也说过,母亲在隔壁院落里休息,但那天杀的安亦辰偏说我再见不到母亲,可见这混蛋在蓄意打击我。
知道母亲下落我心头略定,擦了擦眼泪,急问道:“母亲现在怎样?”安亦辰找白衣来,不只要医我,还要医东边院落中的人,那岂不就是我的母亲?
飞花篇:第二十一章 曹营铿锵又逢君(三)
白衣沉默片刻,道:“夫人的病么,只怕要好好调养了。她本就气血两虚,加上连日奔波,心情郁结,以致肝气凝结,损及肺腑,病得不轻。”
我吃了一惊,忙道:“但有白衣在,应该没有问题,对不对?”懒
白衣拍了拍我的手,亲呢道:“你别多想,知道我在就好。”
“那么,有君羽的消息么?”皇甫君羽显然也在安氏手中,却不曾听人提起过。
“这个就不清楚了。皇甫君羽是被安亦辰的大哥安亦渊所擒,而安亦渊目前尚在前方与宇文氏交兵,也不知君羽被他安置在哪里。”白衣沉吟道:“估计不在晋国公府吧。如果在这里,四处一定会加强戒备;可如今府中的守卫,似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白衣虽不是官场中人,也不属于逐鹿中原的豪雄之一,但他显然也是有心人,竟对晋国公府的守卫相当清楚。他说君羽不在这里,多半就不在了,现在我也是阶下之囚,只能慢慢设法了。
这时门外似有人影飘过。
白衣眸中一抹如水光芒闪过,声音变高了好些:“所以说了,姑娘肝脾虚弱已久,如果再不放宽心,便是在下也没法子了!”
他轻轻摇着头,叹息着,松开我的手,从帐幔中走出。虫
我已看清来者是刚刚给白衣支出去的小素,估计她是另找了人帮他挖青苔,自己依旧匆匆赶来监视了。遂也顺了白衣的话,黯然道:“多谢公子关心了,自古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何必在意太多!”
白衣将手负于身后,向着步进来的小素悠悠道:“你们家的姑娘,你们没事该多开导开导才是,总这样闷闷不乐下去,这病可好不了。”
小素点头应了,笑道:“等小九让人将药沏回来,我们的青苔,应该也可以送来了。”
白衣道:“那就好。”甩着袖子已走了出去。
知道白衣在身畔守着,我心中安宁许多。虽然我不知道他能想到什么方法来救我,但我知道白衣绝不仅仅是名医者,他的聪慧和武艺,未必弱于安亦辰或萧采绎。
有了白衣,我对其他人更是看不顺眼了。白衣端来的药和米汤我就吃,如果是小九或小素端来的,我看都不看就连碗带粥扔得远远的,装作没看到两个女孩子无辜含泪的眼。
我如此刁蛮,倒也不见安亦辰有什么反应,只是到后来,送汤送药给我的,就全是白衣了,这却正中我下怀,我终于可以不时见到白衣了。唯一遗憾的,是小九小素依旧时时守在我床前,我们说话做事,甚至是彼此相视时,不得不万分小心,不敢露出马脚,显出二人曾经相识。
白衣的容貌和三年有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般温润如玉人淡如菊,笑起来云淡风轻,让我心醉神迷。恍惚便觉得,这三年的岁月,我们似乎从不曾分开过,对他当日不告而去的怨恨更是烟消云散。
他依旧温柔待我,我依旧倾心待他。彼此的爱意如十四岁那年的暮春青草,蓬勃芬郁。
是的,是爱意。时隔三年,我已经十七岁,年长到足以意识当年我对他的感情,绝不是兄妹或朋友那么简单;我也可以断定,他对我,也没有那么简单。
当日离别时,他说,三年后,他来找我。到时,若我还要他留在我身边,他就再也不走了。如今,我是不是可以将这话当作一种承诺?
于是,在这样囚困着的日子里,看到白衣成了我唯一的安慰和愉悦。
我的身体虽是恹恹的,却知自己绝不是什么绝症,更犯不着白衣那样的回春妙手来医。但奇怪的是,安亦辰似看不出我的病势情形,一直让白衣帮我医着,而他自己自那日带白衣来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曾出现。
这一日,我卧床也有七八天了,终于找着了小素小九都不在的机会,悄悄问白衣:“我的伤病差不多都好了,安亦辰会不会识破我在装病啊?”
白衣将我的手轻轻握住,有些得意地轻笑道:“不会啊,我开的方子,是治一种很难缠的坏血病的方子。那种病也没什么大的症侯,就是整个人倦怠厌食,脸色发白,脾气暴躁,严重时也会吐血。安亦辰那般小心的一个人,定然会拿我的方子出去找名医推敲,再加上你的表现,我敢保证,十个名医会有九个告诉他,这人得了很严重的坏血病,要好好调理。”
我伏在锦衾上格格地笑,道:“还有一个会识破么?”
“还有一个会认不出这是治什么病的方子。”白衣笑将我的手捉到鼻间,嗅了一嗅,道:“这种病发病率不高,很容易和一般的伤病混淆起来,如果遇到庸医,常会当成普通病治,然后十个会治死九个。所以之前帮你看病的大夫看不出你得了‘坏血病’,安亦辰只会认定他们无能,绝对不会想到我是有意误诊。”
他的鼻息拂在我的手上,酥酥痒痒,连心都荡漾起来。我无心再听他说话,事实上,我只要知道我的白衣很聪明,可以顺利骗过安亦辰也就够了。怪不得安亦辰这些日子绝不再来聒噪我,敢情把我当成是快死的人,估计也懒得和我计较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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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篇:第二十一章 曹营铿锵又逢君(四)
“白衣,你当年说的话还算数么?”我把食指从他的掌握中逸出,轻轻拂弄他俊挺的鼻尖。
“什么话?”白衣柔声说着,微笑捉我不安份的手。
“你说,三年后,若我还想你留在我身边,你就永远都不走。”我心情激荡,甚至有几分紧张地将他的手拖到我的唇边,轻轻一吻。懒
白衣全身都似僵住了,宁和湿润的眸子霎那风起云涌,柔情漫漫中是细碎的疼痛和怜惜,那样清晰地映照在我的瞳仁。
“你愿意,我留在你身边么?”白衣问。
我不说话,只头挪了一挪,靠近他的怀中,去嗅他胸膛温暖中的青草气息。那种气息,让我沉醉。
当年沉醉,如今更沉醉。只为我已不是那个十三四岁的懵懂小女孩,只为如今的白衣那更加温润超脱的气质。
一抬眸,已见白衣俯首看我,眸光迷离,亦是缱绻一片。
他也喜欢我,他一定也喜欢我。
我和母亲一样明媚清新,婉丽多姿,他怎会不喜欢我?
母亲错过了颜远风,我不想再错过白衣,不管他是医者还是隐者,王侯还是平民,我都不想放弃。
白衣的唇形很好看,薄薄的,棱角圆润,苍白潮湿,我忍不住,下巴仰了一仰,唇已与他相触。两人的身体霎那间一同战栗,仿佛被突然的一个海浪打上浪尖,连思维都完全停顿住了一般,形成一片美好的空白,等待又一波的浪潮侵袭。虫
“栖情……”白衣略略放开我,向来温文平缓的声音已然颤抖。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许再走。”我感觉着唇边残留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