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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梢眯起双眼看着大为吃惊的工兵:
「你了解了吗?假设我们与他们提出相同的架构,在价格上我们绝对赢不了他们,如果我们提高架构的等级,费用就一定会更高。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无计可施了。只要我们还是小企业的一天,我们就毫无胜算。」
「但……但是!」
「樱坂。」
梢发出嘶哑的声音,紧紧地咬着下唇:
「我……必须道歉。能够驳倒室见让我很开心,也很高兴能够和大家一起工作,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坦白。我其实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机会赢得这场提案,不要花太多时间制作提案数据,只要维持社长的面子才是上上之策,不应该浪费大家的劳动力。」
工兵脑中浮现前天的对话。
「如果只是提案书的作法,我应该可以胜任,只是——」
梢没有继续说下去。原来如此,她早就知道了,我们对这个项目是一筹莫展,这次只不过是一个只有BAD END的缺陷游戏。
梢再次低喃「樱坂」。抬起头用笔直的视线凝视工兵:
「不要再进行复审了,估价表就由我来制作就好了,复印和装订应该可以请海鸥帮忙,你和室见也都回去处理自己的工作吧。」
室内充满凝重的寂静。梢对沉默的工兵露出温柔的笑容:
「请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我们公司的职员约三十几人,对方是一万。根本无法平等地决一胜负。只要在别的项目……他们不会出手的领域奋战就好了——对吧?」
阶层3
雨声不绝于耳,屋龄几十年的破公寓的各个角落都充满湿气,空气中带有雨的气味。工兵抬头凝望窗外,厚重的灰色雨云布满天空,完全不见放晴的迹象。到今天为止已经下了整整三天的雨,环顾房间只见挂在墙上的毛巾和衬衫。
——衣服……还是湿的。
工兵叹了一口气,将比较干的袜子从衣架上拿下,用手确认之后觉得应该可以用吹风机吹干,其他就只能忍受半干的衣服了。虽然有点反感,但是想到使用过后马上就洗的浴巾和擦手巾就更惨了,这部分也得想个办法处理。当工兵忧郁地走向洗手台时……
突然瞄到桌上的文件,以彩色的图表和商标点缀的A4册子,是业平产业的提案书。
……
心境变得彷佛目击到爱猫的尸体,工兵撇开视线。
那之后过了两天,完全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室见听工兵转述梢的话时,起初她疯狂地震怒(说「那家伙事到如今说这什么话」或「竟然临阵脱逃,知不知道羞耻啊」等),但过了几个小时之后便恢复冷静。
这么看来,或许她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提案书赢不过JT&W,无法与对手一决高下。
就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当然的。
室见待过JT&W,应该最熟知敌人的强大吧。完全分工,公司整体成为一个系统运作的集团,和个人的技术无关,只要根据制式的程序就可以一一完成室见等级设计、架构的组织。
是怪物。
拥有一万颗头颅的巨大怪兽,不用露出僚牙就可以压垮中小企业的挑战。
——比蒙巨兽。
脑中突然掠过这个单字。
旧约圣经中出现的巨大怪兽。如钢铁般的骨架和杉树般的尾巴,除了神以外,无人能够消灭的怪物。而我们——连象样武器都没有的弱小人类却得迎战这头巨兽。
我们毫无胜算,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战争。如同梢所说的,适当地统整好提案书的样式,蒙混过关才是上上之策。
(……如果能想通的话就很轻松了。)
工兵再次看向桌上的提案书。
和梢一起结束最后一次的复审后,工兵就把提案资料带回家,拟定逆转情势的策略。花了整个周五、周六烦恼,今天已经是礼拜日了,有种浪费珍贵假日的感觉。
但是自己并没有成熟到可以平心静气地忘记在RFP说明会上的屈辱——JT&W蛮横的举动。就算觉得这种个性很吃亏也没办法。就算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也想向那群人报一箭之仇,让他们知道即使是弱小的人类也是有利爪尖牙的。
……
但就是因为理不出头绪才会如此郁闷啊。
工兵叹了一口气将视线从桌面移开,歪着嘴角搔搔后脑勺,正淮备走向洗手台的时候,家中的电话响起尖锐的铃声。
工兵皱紧双眉回头。
说到假日中午会毫不顾忌打电话过来的对象——
「哥哥,你在吧——?快点接电话啊,我知道你在家,只是故意用语音留话而已!」
是妹妹。
白痴妹妹。
樱坂家最啰唆的人,正如工兵脑中的写照,她大声地继续留话:
「该不会还在睡觉吧?假日睡到下午?哇——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也太没用了吧?真是堕落,你这个Moratorium人。(注﹕指现代社会中青年学生成长期延长,使许多学生毕业后无法顺利成为社会人士)」
又说这种……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
工兵忍不住砸舌
国中三年级的小鬼懂什么。先不论自己好了,彻夜工作的社会人士通常都会睡到中午吧。不知道社会严苛的小孩子不要随便胡说。无视、无视。反正一定只是替妈妈询问我最近的状况而已,等一下再回拨就好了。
「咦——你真的不打算接吗?哦,难得你可爱的妹妹打电话给你,竟然无视我,哦。」
什么可爱的妹妹啊?是不可爱的口误吧。
正当工兵冷哼一声淮备踏出房间的时候……
「六年二班,樱坂工兵,未来的梦想。」
……咦?
工兵两眼瞪大地回头。
「我将来想要成为游戏设计师,着手开发像F〇系列的RPG超大作,设计许多很帅气的武器或绝招。我想出的必杀技是『超弩级罗刹冥王斩』,自己会丧失生命——」
「给我等一下啊?」
工兵抢也似的抓起话筒怒吼。
「啊,有在家。」
「什么有在家啊!你从哪里找来那个黑历史!那应该在我来东京之前就处理掉啦?」
「妈妈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不行呦——妈妈很会保存东西,要丢的话一定要亲眼看到它被垃圾车载走为止才行啊。」
呜……唉!可恶——我明明都忘记了,好不容易忘记了!
摆明就是厨二病的邪气眼设定,而且还抄袭F〇7,我绝对不想承认自己的内心里有那种嗜好跟性格啊!
妹妹对咬牙切齿的工兵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到装傻跟吐槽的话,哥哥你以前虽然是负责吐槽的个性啊,但是最近看来,这个倾向好像愈来愈明显了,为什么?你在公司被人欺负吗?」
「啰唆!不要把人说得一副像是受虐儿一样。」
工兵哭喊着否定。
「而且就算被妈妈捡回来好了,你也不要随便看别人的毕业纪念册啊!你也不希望自己的毕业纪念册被别人看到吧?」
「很可惜,我没有写什么羞于见人的东西。小学时是开花店,国中打算写主播。」
「什么?你开花店或当主播?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光是讲电话就透露出你差劲的个性,哪能招呼客人或媒体相关什么的——」
「我想出的必杀技之二,『钢冰焰』是用冰和火焰消灭敌人。」
「我知道了啦!我知道了,给我闭嘴!是我错了啦!」
混账……混账!下次回老家一定要处理掉那本毕业纪念册。这次用火化!剪碎之后泡水,再拿去火化!
工兵一边激动地喘息,同时擦拭额头上的汗:
「……然后呢?赶快把电话拿给妈妈啊,反正一定是在担心我的饮食生活或睡眠时间吧?」
「啊,不对、不对。今天是爸爸。」
……
……咦?
「只要有空就会一直都囔着『工兵怎么样了』、『工兵不要紧吗』地啰唆死了,所以我拜托他今天直接跟你讲电话。爸爸,哥哥在家喔——」
「等等!给我等等!」
「爸爸!爸爸——」
「叫你等一下听不懂喔!揍你喔!」
「——你想揍谁啊?」
……
不知何时电话另一端的对象改变了,听起来低沉又顽固的声音。工兵不可能忘记,是父亲的声音。
「没有啦……那个……唉」
工兵咽下一口口水,如瀑布般的汗水从全身的毛孔喷出。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光是讲电话就让心脏揪成一团了,感觉口干舌燥,喉咙痉挛般地隐隐作痛。
工兵的父亲经营一家日式糕点老店,虽说经营也只是一家小店面,所以父亲会亲自到店面招呼客人、排列商品,甚至连记账、进货、管理店员都一手包办。完美主义又顽固,对自己严格也对他人严格。工兵他们身为家人,理所当然地会去店里帮忙,但只要一犯下失误,父亲就会毫不犹豫地挥下铁拳(对妹妹就打一下手背而已,我觉得超不公平的)。
现在也能记得很清楚。在背后凝视自己,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神,彷佛只要疏忽就会马上被纠正的无言压力。
由于过于畏惧父亲,工兵不知从何时开始养成自己处理客诉的习惯。就算发生失误让客人生气,只要靠自己的力量安抚客人就好,只要解决问题就好。工兵交涉的范围渐渐从客人扩大到同事、交易往来户,最后甚至到黑道分子。面对这种职业实在是很害怕,但是比起他们的威胁和恐吓,父亲的责备更可怕,只要不要演变成暴力事件,被说什么都无所谓。当时的工兵害怕父亲到必须下定这种决心的程度。
仔细想想,现在能够毫不胆怯地在社会上闯荡,或许是多亏了在老家帮忙的经验——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
工兵握紧话筒,深呼吸一口气,绞尽力气说出:
「好……好久不见。」
紧张过度,声音都颤抖了。父亲沉默几秒之后说道:
「过得还好吗?」
说话的方式还是一样生硬,只会说必要的事情,彻底排除多余的言词。
工兵「嗯」地回答,但觉得自己过于冷淡,接着补上「嗯,过得很好」。
「是吗。」
两人的对话就此中断。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
不、不、不。
这是什么拷问时间、逼问的新手法啊?咦?难道我有什么该说的话?
是要我道歉或解释吗?
工兵握着话筒的手心开始冒汗。这么说来,找到工作之后就没有好好和父亲说过话。在自己有收入之后就完全没有联络,大概是不孝行为之首吧?难不成父亲对连声招呼都没有,一直使用电话语音的儿子生气?
「工。」
工兵听到低沉的声音不禁缩起脖子。
啊,要对我怒吼了。当工兵认分地闭起双眼时……
「工作很愉快吗?」
父亲这么问。
「……咦?」
工兵眨了眨眼,为了这意外的提问陷入沉默。结果父亲再度以低沉的声音发问:
「我问你工作愉不愉快。」
唉……
工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道是想讽刺我吗?甚至舍弃家业所选择的工作愉快吗——是想这么问吗?
——不。
工兵摇头否认这个想法。父亲最讨厌迂回的说话方式,有想说的事情就会毫不掩饰地说出口。所以,那个问题就如同字面上,只是单纯问我工作愉不愉快。
稍微思考过后,工兵回答:
「一点也……不愉快啊。」
静静地、平淡地交织出言语。
「上司光会提出强人所难的要求,客户也很任性,几乎没有淮时下班过,偶尔连假日也没有,更没成功换休过。」
「……」
工兵依然接着说:
「这也没办法,但我有很正常地工作。」
「正常地——」
「早上起来去公司,回家睡一个晚上再去上班,日复一日。」
听到工兵的回答,父亲沉默了一阵子后,发出低沉的声音低喃「是吗」。
「看来你很认真地……工作啊。」
父亲的声音令人惊讶地平稳,不理会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