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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正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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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句唐人传奇小说上的诗:“佳人已属沙叱利,义士今无古押衙”,抒发自己心中的感慨。后来,那女人被一位黔军团长花重金赎去。团长不久又被枪毙。不如是出于看破了红尘,还是走投无路,这女人终于进芷江洋教堂作了一名修女,去伺奉冥冥中的天主了。

  沈从文似乎也有点将世事和女人看淡,既无意读书,也无兴趣练字了。

  但目前的处境却不允许他处之泰然,“平安”客栈不平安,——钱首先成了问题。他和表哥所住的客栈,每人每天需付三毛六分钱食宿费。沈从文早已一文不名,大舅每隔一两个月给表哥寄二三十元钱作为接济。钱寄来后,黄玉书总要留下一部分,买两斤五香牛肉干以备不时之需,每次最多交给客栈20元,因此老是结不清帐。按客栈规矩,每五天结帐一次,到时两人照例支吾过去。帐越欠越多,店里对表兄弟两人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两人先是住三面大窗的“官房”,到后被借故调到只有两片明瓦透光的小储物间。两人也故意装痴,不表示任何异议。照客店旧规,客人既不翻脸,主人就不能下逐客令。可是每到吃饭时,老板娘却意有所指地发牢骚:

  “开销越来越大了,门面实在当不下,楼下铺子零卖烟酒点心赚的钱,全贴楼上了,还有人吃八方饭!”沈从文和表兄只低头吃饭,装作没听见;或陪着笑笑,却不答腔。

  除冷语讥诮,老板娘还有一手。吃过晚饭,老厨师带一本油腻腻帐本走上楼来,十分客气地要向客人借点油盐钱。黄玉书装成见过世面的老江湖神气,接过帐本随便瞄瞄两人名下所欠数目,又毫不在意地将帐本推开,拿腔拿调地说:“我以为欠了十万八千,这几个钱算什么?内老板四海豪杰人,还这样小气,笑话。”随即掉过脸来对沈从文,“老弟,你想想看,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我昨天发的那个催款急电,你亲眼看见,还不是迟早三五天就会有款来了吗?”连吹带哄将老厨师打发下楼。

  店老板有个干女儿,16岁,长得又白又胖,常常找个借口上楼,故作娇态地要黄玉书剪点鞋面、围裙花样。离开时,总要悄悄留下一包寸金糖或芙蓉酥,黄玉书照收不误。他一面吃芙蓉酥,一面笑那女孩子长得像一团“发糕”。每次将老厨师支走后,黄玉书便对沈从文长长嘘一口气,说:“老弟,风声不大好,这地方可不比巴黎,我听熟人说,巴黎的艺术家,不管做什么事都不碍事。有些人欠了20年房饭帐,到后来索性作了房东丈夫、女婿,日子过得满好。我们在这里攀亲戚倒有机会,只是我不大欢喜吃‘发糕’,正如我不欢喜从军一样。我们真是英雄秦琼落了难,黄骠马也卖不成!”旋即又模仿私塾先生拈卦吟诗神气,抑扬顿挫地哼道:“风雪满天下,知己能几人?”

  凡事虽有表哥在前面挡着,黄玉书又生性豁达,凡事放得开,能苦中作乐。沈从文却感到心里不安,这样下去怎么办?在苦撑了五个月后,沈从文催表哥想法找事做。那时,离常德90里的桃源县,驻有一支湘西地方军队。是当年陈渠珍指挥的靖国联军一部分,贺龙在其中担任一个支队的司令。曾和贺龙拜过把兄弟的向英生,也是凤凰人,此时正带着妻子住在常德春申君墓旁的一个大旅馆里。向英生曾留学日本,一身抱负,做事非知县、道尹不干,同乡人皆以为“狂”;曾作过知县,思想新,一心只想改革。到后理想在现实面前碰壁,反把到手的空缺革掉了。他与三教九流都有来往,目下虽无事可做,却一切应付裕如,沈从文怎么也弄不懂他钱自何来。在沈从文催促下,表兄弟两人便去找向英生,请他代为介绍,到桃源去找事做。向英生十分热情地写了介绍信,要二人去找贺龙。生性厌恶当兵的黄玉书,只得和沈从文一道去桃源见贺龙。没想一见面就谈妥,贺龙爽快地答应让黄玉书作13块钱一月的参谋,沈从文当9块钱一月的差遣,让他们回常德收拾一下就来上任。送客时,贺龙还十分客气地对两人说:“码头小,容不下大船。只要不嫌弃,留下总可以吃吃大锅饭。”

  可是,没等二人去上任,一件新鲜事来到他们中间,把他们继续拴在了常德。

  那时,沈从文的七舅娘正在常德一所小学校里教书,表兄弟二人一道去看望她时,得她介绍,认识了在同一学校任教员的杨光蕙小姐。这位杨小姐也是凤凰县人,家住离城45里的得胜营(吉信),在桃源省立第二师范学校读书时,和黄玉书一样,学的是音乐美术。两人既是同道,一见面就有了交谈的兴趣。加上黄玉书平时性情洒脱,一事不做,整天能自我陶醉唱歌;人又年轻,一对大眼睛乌黑发亮,虎虎有生气;擅长作通草画,一件作品送什么“巴拿马赛会,”还得过铜牌奖。见面不久,两人就相互钟情,心里燃起爱情之火。那所小学校离沈从文所住的小客栈有三里路远近。从此,黄玉书几乎每天都要拉沈从文作陪,到学校去见杨小姐。遇到有熟人来客栈相访或是天上下雨,黄玉书未能去时,杨小姐必托校役带一封信来,说有要事相商。到那里后,黄玉书和杨小姐坐在学校礼堂的一架大风琴旁,一面弹琴,一面聊天。沈从文就站在礼堂外面替两人观风。一见到那位校长老太太走来,就赶紧通知他们。因此,校长一到礼堂门口,里面的琴声就忽然高了起来。这老太太见此情景,便非常和气地笑笑:

  “你们弹琴弹得真不错!”

  老太太说的究竟是并不知情的应酬话,还是语含双关,用“弹琴”作“谈情”的谐音,一时难得分明。可两个当事人却相互会意,脸上讪讪起了红晕。

  回到客栈,黄玉书便忙不迭地给沈从文作揖,要他代笔给杨小姐写信,沈从文照例推辞不过。黄玉书自己却躺在床上,一面口里哼着曲子,一面闭目温习与杨小姐见面时的情形。信写好后,沈从文从头念给他听。黄玉书听他念完,一面摇摇翘起的大拇指,一面连声夸奖:“老弟,妙!妙!措辞得体,合适,有分寸,不卑不亢,真可以登报!”

  接着,黄玉书叫来茶房,要他将信给杨小姐送去。茶房却借口有事走不开,婉言推辞了。无奈,只好再由沈从文代劳,替两人传书送柬。就这样,替黄玉书前后写了30多次信,跑了30多个来回。有几次,杨小姐还和沈从文谈起,这信写得如何如何好,看不出,黄玉书还真有点文才。沈从文听了,心里好笑却不敢笑,又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含含糊糊敷衍过去。回到客栈里,沈从文向黄玉书说起这件事,黄玉书一面哈哈大笑,一面说:

  “老弟,你看,我不是说可以登报了吗?”

  沈从文虽然为自己和表哥制造的这点“奇迹”开心,心里间或也浸入一丝苦味,一点委屈。离开芷江,摆脱了自己在那场爱情游戏中让人捉弄的尴尬主角地位,想不到现在又轮到来替表哥作鸿雁传书,充当起这场并非游戏的爱情里的一名配角。虽然作这些事情时,出于替表哥尽一份义务,作得有滋有味,过后想想,也就感到有些无聊,心里空落落的。流落到这小客栈里,整日无事可做,这样混下去,何时是个了结?而这时,沈从文和表哥在客栈里的地位再一次跌落。客栈方面变着法子将他们的住处又一次作了调整,从那个没有窗户的小储物间搬到了紧靠茅房的一个特别小的房间里。沈从文再也忍受不了这份人格上的屈辱,奈何手中无钱,人前讲不起大话硬话去维护自己作人的尊严。唯一的办法仍然只有那一个“走”字。

  然而,走到哪里去呢?

  先前,和表哥去桃源见贺龙时,沈从文在那里碰到从保靖总部派来作译电的表弟聂清。后来,贺龙应允的差事虽没作成,沈从文却有机会免费坐船去桃源表弟处玩过几次。在那里,他见到这支当年的“清乡”军队,面貌与从前自己所在军队大有不同。不独枪械较前整齐,纪律也严格,上下官兵精神极有生气。沈从文入伍当兵的愿望变得强烈起来。恰巧这时,有一只运军服的帆船,正预备从常德上行到保靖去。押运这只军服船的人,名叫曾芹轩,过去曾是沈从文哥哥的朋友。在桃源的那位表弟也正要随船回本队去。由于亲眼见到驻防桃源军队的变化,对陈渠珍又怀了几份敬佩,沈从文下决心跟船去保靖,再想办法在军队里谋一碗饭吃。临行前,由七舅娘出面与客栈方面交涉,只说:“欠的账挂着,将来发了财再还!”客栈方面碍于过去熟人面子,事到如今,即使不准走人也于事无补,只好自认晦气,同意让沈从文只管走路。

  终于有一天,沈从文搭上那只运军服的帆船,溯流而上,去寻找人生新的机运。







沈从文传……船上岸上






船上岸上

  将那个随身小小包袱随手搁进船舱,沈从文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望着身边脚下向东流去的荡荡江水,身上仿佛有了一种解脱重负的轻松。从此,可以不再看人冷脸,听客栈老板娘指桑骂槐的讥诮,承受难以忍受的无形压力。宛如一匹囚困樊笼的山麂,被放归到大自然,去寻找另一个能适情怡性的生存圈。或许,在前面等着它的,将是另一种严酷的生存竞争,但只要能活,便能像一匹真正的山麂似的活下来,即或死去,也能像一匹真正的山麂那样去死。

  眼下,在这条船上,组成那个小小生物圈的,除了曾芹轩,沈从文和表弟聂清,还有一个拦头工人,一个舵手。这段700余里水路航程,并不轻松。沈从文离开芷江时,还是秋凉时节,现在已近年关,又是严冬奇冷季节。江面上寒风挟裹着湿气,直冷到人的骨髓里去。为安全计,这只帆船随一队百来只货船同行,两岸上有一队士兵护送。这些士兵每天晚上轮流站岗放哨,白天沿岸步行,遇船出事,还得帮助船夫,十分辛苦。沅水河滩极多,尤其靠近沅陵一段,青浪、横石、九溪、白溶,滩连滩接,白浪滔天。单是青浪滩就是40里水路,船只顺流而下只需20分钟,逆水上行便需整整一天。上滩时因河槽狭窄,又是逆流行驶,船只像蜗牛似的在水面上爬行,每天不出事担搁,也只能走30里。为减轻船只重量,每逢上滩时,沈从文三人就上岸,顶风冒雪跟着纤夫脚迹走,有时还得爬山绕道而行。饮食也极简陋。离开常德时,沈从文身上带了一块七毛钱,表弟聂清则有20块钱。一到船上,这些爽快大方的山里人,就立即实行临时“共产主义”。船行不到100里,所有的钱便花得精光。随后,每天就只能烧辣椒蘸盐水下饭。

  尽管如此,三个人精神上仿佛皆无负担,一路嘻嘻哈哈,过得十分快活。冷了,几个人一面放翻身子,钻进船舱棉军服里取暖,一面听曾芹轩讲各种下流野话和他的风流韵事。他那时年纪不过25岁,却已赏玩了40个左右的年轻黄花女。他说到这点经验时,从不显出一份自负的神气,不骄傲,不矜持。他说这是他的命运,是机缘的凑巧。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个女子,都仿佛各有一份不同的个性,他却只用几句最得体最风趣的言语描出。我到后来写过许多小说,描写到某种不为人齿及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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