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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自觉自愿,我并没有强迫她什么。这样的年代,性还重要么?
这样一想,邓一群内心就完全开脱了。
窗帘又被拉上了。
他们拥抱在一起,邓一群不停地亲着她的唇、耳垂、脖子、胸脯。她被情欲的烈火烧坏了,一脸的赤红,热烫得就像刚出炉的红薯。他把她放倒在了床上,一点一点地剥她的衣服。几天没有在一起,他们都是那样地渴望。一种对赤裸的肉体毫无障碍地结合在一起的向往。邓一群知道在他们两人之间,任何一件衣物的存在都是多余的,他们需要互相袒露,不再有隐私(当然这仅仅是指肉体,而不是灵魂,尤其是他的)。她很快就全裸地躺在了他的被子里了。他抚摸着她的身体,凝视着她的肉体,觉得它是那样地美妙,那样地性感。真是造物主的杰作。她是那样地多情,缠绵,更有一种热烈。她对他的情意简直是一种疯狂,一种盲目的崇尚。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做出的是怎样的一种牺牲。一个恋爱中的女子,是缺乏理性的。她被那种情爱冲昏了头,一点也想不到结果是什么。
第75节:第六章(5)
既然她不要求他承担什么责任,邓一群还考虑什么呢?他就做一个天生的利己主义者吧!他只需要发泄自己的情欲就行了。他想进入她的身体,但她却拒绝着。他就做出痛苦的样子,对她说:“我爱你,素芹。”她闭着的眼睛睁开来,看着他的眼睛,双臂更紧地搂住他,在他耳边说:“我也爱你。”邓一群说:“我难受着哩。”她说:“我人流才做了多长时间呀,现在不能哩。上次那回做了我整天不舒服。做多了会没命的。”邓一群自然不想听她说这样的话。他的需要才是最主要的。她怎么能不理解他的需要呢。他固执地要求说:“不。我要做。”她很长时间不吱声。终于她说:“好吧。不过,我的身体真的还没有完全好。我怕再怀孕。”他说:“不会的,这次我小心一些。”但他在心里想:这只是假话。他怎么能够保证她不怀孕呢?怀了,是她的事,而不是他的事。她应该懂得保护自己。
那天她流了很多血,把他的床单都弄脏了。他当时在心里有点不痛快。她说是她身上还没有干净。他们把床单取下来,放到盆里泡起来。邓一群看着那盆里的水慢慢红起来,她说要泡上一天才能洗干净。他说不要紧,那是床旧床单,就是染脏了,心里也不觉得可惜。
送走了葛素芹,邓一群在上楼前,特意在楼下的一家小商店买了一包香烟,躺在床上抽起来。他想:他也不是有意要毁掉葛素芹呀,只是他不能自已。他爱她,但他的确不能做双重的选择。罪不在己。
最后能否和肖如玉建立关系,他心里也没有底。那么,在这之前,他就还需要和葛素芹保持一种纯粹的青年男女的情爱关系。
这是一种多么知足的生活啊!表面上看,他一切正常,在单位里是个好青年,不浮华,不轻率,有文化,有涵养,踏实稳重,有进取心,但他的实际生活却并不是人们表面所看到的那样刻板。这就是一个人的另一面。对他来说,这种生活甚至是相当丰富的。而这种生活只能隐藏在他的内心里,不能向任何人言说。
我是一个多么卑劣无耻的小人啊!他在心里这样想。这样想的时候,他就禁不住笑了起来。谁不是这样呢?各人有各人的卑劣,每个人卑劣的程度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并没有谁比谁更坏的说法。
夜,非常地静。邓一群想:当他真正成为城市里的居民的时候,内心是多么地虚弱。他要拥有更多,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万里长征,他才刚刚跨出了一小步。前面的路还很长。事实上,他在这里生活,受到的伤害难道不远远大于所得吗?那么,他现在的一切行为不就是一种正当的平衡吗?
在别人的眼里,什么是值得真正可羞而可笑的呢?现实给邓一群上了生动的一课。
那个上午,邓一群上班的时候,感觉好几个人对他很有点暧昧地一笑,他心里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们笑些什么。机关里常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想想也就算了。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工会的一个姓储的中年妇女坐在长条桌邓一群的对面,笑嘻嘻地说:“小邓你该请我们吃糖了。”
邓一群想: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我谈了肖如玉?谁会把消息传得这么快呢?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让大家都知道,特别是田小悦,说明我邓一群也不是那种找不到好对象的。我有我的魅力。
“离吃糖的日子还早呢。”他内心有一种温暖。是的,难怪他们在笑,因为谁都看得出来,他邓一群能找到这样的对象,是值得羡慕的。从条件而论,肖如玉的条件是很好的。“你听谁说的?”他问。姓储的是个快乐的中年妇女,四十来岁,性格开朗,黑黑的脸,有一张大嘴巴,据说年轻的时候是个学毛选积极分子,军队转业来的。到机械厅后,在工会里,什么事也没有。工会是机关里最清闲的部门。她最大的乐事就是传播各种消息。
“我见了,很不错的一个姑娘。”她愈加快乐地说。
长条桌上的其他人都对着邓一群笑。
她怎么可能会看见肖如玉呢?邓一群想。
第76节:第六章(6)
“我们昨天去‘野百合’了。”纪委的一个小伙子说。
邓一群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
“你们是说那个小葛?根本没有的事。”邓一群感到自己的脸红了。
大家笑起来,说:“那也是很好的啊。”
“不,没有的事。”
“还有人看见你有天晚上和那个姑娘散步呢!”储妇女揭发说。
邓一群脸愈发红了,是的,他们认为一个考进大学从农村出来的青年干部再娶一个农村的打工妹是非常荒唐的,他这样做是什么目的?是出于真正的爱情?这年头当真存在什么爱情?要是这年头还存在爱情,那真是非常荒唐的事情。
“将来小邓你们家可以开一个饭店了。我们都要到那里去吃饭。”另一个说。
“现在开饭店是最挣钱的了,没准将来小邓就成了老板。”又一个说。
邓一群否认的声音淹没在众人的打趣声中。
好几天,邓一群都被淹没在一股羞耻的情绪中。机关里面很多人都知道,邓一群找了一个打工妹。没有人理解他这样的举动。他们认为他真是昏了头。找一个打工妹,将来会带来很多问题,分房、孩子的户口性质(政策规定只能随母亲而不能随父亲)、孩子入学,等等。退一万步说,如果这个姑娘是和他从小青梅竹马倒也尤可,而事实上他们仅仅是吃饭认识的,这就显得特别的可笑。他们宁愿相信,邓一群只是想同这个姑娘玩玩。如果玩玩,那就好理解了。
邓一群理解了。
我要和葛素芹断了,这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有其他选择。在这个社会里生活,在城市里,在机关里,我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则。我的对象就是肖如玉,而不是葛素芹。
想到肖如玉,他就想,我要抓紧行动,紧紧地抓住她不放。找一个这样的姑娘,也是他成功的一项重要标志,那样,机关里就再也不会有非议了。将来有一天回到农村老家,他也可以炫耀一番。她毕竟是出生于一个干部家庭,而且她父亲可能是一个相当级别的干部。虽然她没有说她父亲是究竟怎样大的一个干部,但他能感觉得到。在这点上,葛素芹的分量,显得多么轻飘啊!
[34]
邓一群知道他在这件事上必须要积极主动。
他那天打电话再次约肖如玉,但肖如玉却说她最近很忙。他有点不怎么相信,一个单位里能有多少事情做呢?也许只是她的托词吧。他不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是什么意思呢?是否对他不感兴趣了?他很自然地就想到可能是他们家庭之间的地位悬殊。一般而言,城市女孩子都不愿找一个农村出身的青年,她们很现实,就像田小悦们一样,那么邓阿姨所说的肖如玉却要找一个农村出身的果然属实?他总觉得问题不是这样的简单。
这样一想,他就沮丧得很。他心里甚至有点惶恐。他打电话给邓阿姨,试探着她的口气。邓阿姨显然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进度,问:“你看小肖怎么样啊?”邓一群说:“挺好,我觉得她人挺不错的。”邓阿姨就说:“那你们谈了没有呀?现在感觉怎么样啊?你要主动点。”邓一群说:“我约了她的,但她却总是没空。”邓阿姨听出了他的意思,说:“你要再主动嘛!你一个男孩子,主动追求点要什么紧呢。”经过她一番劝导和鼓励,邓一群的信心又稍稍增强了一些。
事情果然是这样,当邓一群再次约她出来喝茶的时候,她爽快地答应了。她说前一阵子北京的中国农业银行总行来检查工作,所以事情就很多。看来,她并没有打算和他结束进一步接触的意思。那个茶座的氛围很好,墙壁的四周贴着那种现代派的装饰画,音箱里放着轻轻的旋律优美的音乐,光线柔和,是一种橘黄色,打在圆圆的玻璃茶桌上。里面都是些青年男女,一个个情意绵绵。她那天还对自己的脸部进行了化妆,虽然说不上精心,但的确在经过化妆之后,显得妩媚多了。在灯光下,邓一群甚至还萌发了一种内心的冲动。她的脸白了,眉毛描长了,描画的那种弧度相当夸张,在眉梢部位,它突然上拱飞扬,这一来就显得她非常的时髦前卫,甚至透着性感。她的嘴唇也涂上了一层绛色的口红。而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是没有化妆的。
第77节:第六章(7)
一个女人化了妆见人也是说明问题的,他想。
邓一群向她介绍了自己家庭的情况,但他介绍得极有分寸——他不想说得太多。肖如玉也说了自己家里的一些情况,但她说得更为简略。她给他的印象就是她并不想炫耀。
应该说,他们那天谈得不错。邓一群一下子找到了感觉,他后来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那天发挥得特别好。他身上的“才华”仿佛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说了他们单位里的一些事情,说了他们处里头头及一般同事,从他嘴里说出的那些人的行为,听上去真是不可思议,简直是一出滑稽剧里的人物(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些行为不好理解)。当然,他们的那些轶事需要加工,于是加工过后的这些人物的行为就显得特别的荒唐可笑。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一种特别的才能——贬低。只要他愿意,谁到了他嘴里一准会非常荒唐滑稽,不可理喻。
肖如玉听得很开心,她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单位里竟然还有这样滑稽可笑的事情。与他们单位一比,她所在的单位就要严肃正统得多了。而在这一系列的故事里面,邓一群永远是个旁观者—— 一个超然物外非常清高的青年知识分子。他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始终保持着自己独立的人格尊严,始终保持着自己认识上的清醒与深远。然而从头到尾,他并没有对自己进行一句或者是半句的吹嘘。
不可否认,他们那天聊得非常地开心,给了邓一群很好的感觉。
肖如玉在一天晚上突然来到他的宿舍,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天他刚刚送走了葛素芹。
葛素芹是给他送苹果来的,她说她和另外的一个姐妹下班的时候,正好看到山东的果农经过长途运输,用汽车成批拉在她们店前那个叫海福巷的地方叫卖。买的人很多,就想起来多买点送给他。那些苹果个大香脆,红艳无比。他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不由不生出一丝感动,觉得葛素芹是个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