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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我不冷。”我面皮微动,随意地笑了一下。然而心不在焉,惴惴不安方是我今日最大的心病了。
韩之繁二话不说,正欲解下玄色披风丢过来,却在扔袍子的动作举行到一半时,生生地收了手,这么一个突兀显得格外僵硬,若在从前我便要嘲笑他好似个耍大旗的。
我瞧了一眼林述的神色,仍旧波澜未变,只是时碧敛的秀目中暗有怒意,却并不发作。韩之繁好似一个没事人一般,将那解下的披风挂到外头的马背上。神色淡淡,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小九只是觉得这j□j始臻,若不出来踏青可真是浪费了这大好的j□j。”
我掩唇想笑,二月中哪有什么景致,若非到三月,草青色都少见。桃花什么的也还有一些日子才开,如今的蔓翠山上除了泥和几根草,哪还有什么其他的景致。而边境战事正热,大家也无甚心思游玩不是。
“梨花未开。”韩之繁不由时宜地驳回了时碧敛的大堆虚词。
我心下吐槽他说的好,却在转念一想之间记起了,梨花之于厮之于我又是何种含义。
我虽为雅人,实为俗人。赏花赏月我不稀罕,倒是赏人颇有一番研究,这事以后再说。因而我未有这雅兴去观梨花雪落纷纷,却对吃这雪梨炖川贝欢喜得紧。唯有充当一会子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之时才耐着性子看花看景,顺便憋出个几句酸诗儿来。可别看韩之繁这人是个商贾之辈,底子里却比我文雅上几分的。
那日他坐在梨花树下静静听着面儿向他汇报商行里头的琐事,一手拿着朱笔,也没个算盘,却是极准地看出了账面上的纰漏。眉头微蹙,他本是个面容深邃峻廷的,却是在梨花烂漫之下愈发地柔和起来。我那时也不知是因景生情还是因情照人,心里头便冒出一个想法来,欲将他眉间的皱痕抚平。
却在意识到自己这么个小女儿家的心思之后悻悻地收回手,蹚到他的身边坐下。他见我来便抬首看我,面儿不知是否还应该继续说下去,一时支支吾吾。
我示意面儿继续,他才放了心地絮叨。
我从布兜了掏出了上次还未看完的书,捧着看了几页便没甚心思瞧下去了。我总觉得鼻尖有丝丝幽幽的香味,好似从韩之繁清俊的身上传来。我自幼便是个喜好皮囊的,一时捧着书,却是硬被韩之繁认真的模样给吸引过去了。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
他侧着脸,似是觉察到我的注视之后,唇角微扬露出了一抹我不易察觉到的笑。也不知到了何时,面儿都走了,我却仍在盯着韩之繁出神。
“瞧够了?”
“啊。”我这才回神,望向他,他的眼里尽是戏谑。有些难为情地低头装作看书。
他瞧出了我没有心思读者茬子书,便一把按下我拿书的手,我不解地抬头,他笑着说:“春光正好,不妨出去走走。”
“嗯。”心下满是欢喜。
我俩沿着未央河走了一遭,岸边桃红柳绿,处处是新景。我不言,他依旧笑,倒是与我说上了许多他见着的有趣的事情。顺带教了我几句西夷俚语,我咯咯地笑出声来。后来也随之扯出了一些话头说说。
待到了夜里,无月朗照,唯有疏星点点。回到了梨花树下,我看着他的眸子也如夜色清明,却又染上的夜的一丝缭绕妖娆。
“芳春照流雪,深夕映繁星。”脑中忽然闪现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诗来。
而韩之繁猛的望向我,眼底闪闪烁烁,我竟是才发觉我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流雪是梨花片片,繁星是少年萧萧。
我是痴了,早早忘却了那仅剩的一点儿理智。
我的八字弱,五行不缺,身体较之他人是弱了一些。我彼时总觉得韩之繁他是治我的药,可良药嗑多了却上了瘾,就如年老之人久病之人即便是身子好了,一断了药,那体弱虚气便还是排山倒海而来,势不可挡。
诚如是,我却是上了瘾。我是个思想守旧保守不堪冥古不化冥顽不灵的蠢姑娘,明明一直被教导着爹娘的思想,为我好的思想,我却还是一不小心稍稍放纵了一下。谁知起初那只是一滴甘露,到最后却变成了汪洋大海。
芳春照流雪,深夕映繁星。
可惜药会上瘾,我该是戒掉的好。
再者说,我一到夜里就看不清东西,如若只有几粒星星,不若明月来的朗照。
我摇了摇头试图将自己从回忆中唤醒,握着我的手一紧,我对上林述云淡风轻的脸。他对时碧敛沉声道:“公主想玩什么?”
时碧敛望着林述牵着我的手,忽的面上一喜,道:“本想驾一会马,但文姐姐好似不会骑,不然文姐姐你看我们赛马?我听闻你会抚琴,正巧我令人携了七弦琴,不若在一旁助助兴?”
我先前是学过几年的琴,但现下也是许久不弹,倒是有些生疏了。可是一下子也不好推脱,我正要张口应下来,林述却说:“叙儿琴技恐怕难入公主之耳,不若叫韩兄陪同你骑马,我与夫人在亭子内作伴为好。”
时碧敛脸色有异,但是听玩林述整句话之后,面色少霁,竟是还带着微微的愉悦之意。我忽的发觉我之前所猜测的好似都错了。这场我以为我看透了的局,被推翻重来。
“子循哥哥所说极是。”她抿了下嘴,看看我继而看看林述,后又转而望向韩之繁,对他朗声说,“赢了我,便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这两天和爹爹娘亲一起买了什么衣服啊买花啦看手机啦 拒绝基友陪伴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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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我与公主的修罗场(3) 。。。
韩之繁面沉如水,不言,径直走到外头一把跳上了马背,手牵着马缰,侧过身来,眼色有意无意得落在我的身上,敛去眼中一阵疲惫。英挺俊秀的背脊显得尤其地寂寥无奈。
九公主神色愈加复杂,终而摆出一个较为爽朗的笑来,蹬上马,与我们挥了挥手,二人渐行渐远。
我垂下眼睑,不再去看。
“莫再胡思乱想。”林述摆好了石桌上的茶具,皎月清风入耳。
“好。”我踟蹰地答应下来,想着把那些藕丝般粘杂无序的思绪揉成一团丢掉。望到他腰间空落落的无甚配饰,才记起我那日对他所说的要给他做一个香囊都是忘了的。
香囊,我千万要记得做,我可不是一个出尔反尔不守承诺的人。
“在礼部许久,可有不适应的?”林述说。
“我游手好闲了那么长的日子,一下子委以重任,自然是有些不习惯的。但有子白帮衬着,我觉得也尚可。”我抚着杯沿说。
“那便好。”
“我前些日子瞧了些宸国的古籍,发觉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我顿了顿,看向他,林述笑着示意我说下去,“只是都是由我乱想想的,你看我想的周不周密。”
清风似剪,他一展眉。我便是心里盘算了一下,打了个腹稿说:“宸国有个相传甚久的传说。说是宸国子民皆是由女娲捏土造的人,因而自幼便与泥土亲近,还因女娲之故成了母系之国。然而我却在想,为何他们会相信这般荒诞不羁的说法,以土造人,过于荒谬。”
“首先是泥土无灵,而人有灵,所以我觉着土必不能成人。而言之人之繁衍,皆是由行男女之事而来。若无周公之礼,怎的造人?”说到此,我也不觉面红耳赤,只是林述笑意甚了一些,“女娲为人身蛇尾,伏羲亦是,可是却说女娲是按照自己的模样捏出来的人,这更是不妥当。而古书上记载他们二位上神感情甚笃,日则同游,夜则同寝,虽说是兄妹,可也不能如此是吧。”
我喝了口茶,干抿了下嘴唇,说:“若是伏羲女娲做了苟且之事,生下来的人则是畸形子,你看如何?人无蛇尾,人无万岁,则是畸形所在。而其为龙族,却为蛇身,应是天谴所致。”
“倒是有趣。”林述望着我的眼铮铮,“夫人奇思妙想。”言毕他似是有所思。
我笑着也抿了抿茶,林述却在此时说出了一句话让我差点就被水呛死。
“你我同寝同游,虽为夫妻,也无行礼。”他笑意浅浅,好似说话的人和他不是同一人一般,这般置身事外的模样,可真真讨厌得紧。
我咳了好久,又惊又羞,林述轻抚我的脊背,笑着说:“莫急。”
此意有二,一为我喝茶太急,二为我欲思云雨之急。
舔了一下下嘴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久没见他这般说话,我竟是忘了林述还有这样的本性。
林述又说:“夫人可会丹青?”
我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点点头说:“学了约莫有个十几年了,但是见了大家画的,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想去结识一些高人,但是如今为官几年之后,便甚少提笔了。”
“闲来无事,陶冶一番也好。”他望了望亭子外头,“我认识一个画得不错的人儿,何时让你们见上一面如何?”
“子循你莫不是在说你自己?”我失笑。想起我生辰那日他送我的雪景图。红梅一两点,落雪沉沉莽莽,吾与他二人。
“当然不是。”他瞧着我的眼,眼中泛着揶揄。
“另有其人?”我思来想去,霍然明了,“是不是画你肖像卷轴的人?”
“什么卷轴?”林述一时未知,眼里有些疑惑。
原来他也不清楚,他那幅画在我俩的婚事里也是起了顶顶重要的作用的,他竟是不清楚。我不晓得是不是应该说清,但觉得若因此而坦言,他指不定会因我是一个注重皮囊的人儿而看轻我。我甚不喜欢被别人厌。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千百回,还是咽下了。
林述见我不欲再说的样子,也没有问下去,便和我扯了一些事儿。我趁机问了问他小时有否趣事,是不是真像时慎行说的那般无趣。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韩之繁和时碧敛回来了。韩之繁面色沉沉,时碧敛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望向我的眼里更加复杂了。我是想明白了,原是九公主一直欢喜的是韩之繁,而非林述。
我是越加说不清此刻我心里头的念头了,我便是个贪心的人,小气地不愿把自己欢喜的送给别人,却装作不在意地双手奉上。
我替他二人倒了茶,也没问谁输谁赢。我是怕,却不忍提,我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想清的事情再被搅黄了。
时碧敛却一把站起,拉着我的手臂向外走。我一时没站稳,快速小跑了几步,林述欲出声询问,我叫他莫管。韩之繁却叫了一声“九公主”。时碧敛脚下一顿,但没停下步子。我渐渐跟上她,我俩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她松了我的手,我一时气喘不已,扶着树,看向她。时碧敛目光有些凌厉,却又染上了一层哀色,在看向我的时候,竟是有些希冀有些无奈。
我站了站好,问:“九公主究竟有何事?”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却又在下一瞬换上了戚切,我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她在演哪出。“我便是生气,却也不知如何气你才好。我就不明白为何他还念着你,明明你已经嫁了子循哥哥。明明就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他还这般对你。我不晓得我有什么不如你的,为什么他一直把你放在心上。”
“大概是……不如我与他认识得久罢。”我还真得帮公主思考起来了。我没有公主明艳,也莫有公主的身份,我不会武,不会与人交谈,不懂如何讨人喜欢,我不懂什么舞文弄墨,我也就是个死读书的书生恰巧让我当上了一官半职罢了。
时碧敛一听,眼里红红的:“你是不是还对韩之繁念念不忘?”
我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