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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打断了她:“啊,讲起英,我想起来了,今早杰克气冲冲地跑来见我,把英大大地批评了一顿,很出我意外,好像是为了中国周末的事,他说英简直太不像话了,居然同他吵了起来,还拍了桌子!他说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她平时的酷。你知道这件事吗?”
她一面拎起被遗弃在长沙发角落上的小皮包,一面小心翼翼地回答:“我知道一点。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这纯粹是杰克与英之间的事,是他们之间的矛盾,他们应该解决,学校里这一类的事太多了,我都插手去管,哪还有时间管理重大的事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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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假如次英自己来找你,或者,托我来找你帮忙,你怎么办呢?”
一下子,他的脸容回复到她熟悉的在中国的两周中当他处理公务时的从容而严肃的表情:“我一定会告诉她,这是她同墨院长之间的事务,我不宜过问,也不会过问。至于你,”他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说:“真,我相信你不至于会利用我们之间的特殊关系,为英,或是你们系,做什么说客吧?好了,我必须放你回去了,星期四四点之后我打电话约你,我们约一个地方见面,而且无论如何,你不能再令我失望了。真,求你!”
如真回到家,已过了七点,迎接她的,是三张冰冷的脸和一桌吃剩了的、冷却了的晚饭。
二
次英把办公室门开着,等如真从校长室回来。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系在如真的身上了。她的,也是如真的。她拿不准如真同校长的关系发展到哪一地步,但她肯定他们之间有关系,她慢慢的自会把话从她口中套出来。黄立言曾在她面前夸如真,说她有隐伏的、天然的诱惑男人的魅力。她嗤之以鼻。如真固然有她的柔软的动人之处,但她缺少一股“气”。她不够泼辣,不够英武。她自己有的,且引以为傲的,除了她需要男人的爱之外,更要他们对她折服。其实她私下十分欣赏柯玛校长,他的刚毅,他办事的魄力及从不拖泥带水的决断,都是黄立言及墨院长所没有的。但她心里也有数,她对柯玛是没有吸引力的,因为她缺少温婉,缺少一种含情脉脉的细致。况且她是个完全不可能被人操纵的女人,所以她能欣赏他,却不会迷惑于他。
正好,她可以利用如真同他的关系拯救自己,制服墨院长。
把学生作业改完,抽光了三枝烟,还不见如真回来。她焦急起来,先打电话回家安抚了女儿,并嘱咐了上半年因女儿与她住了之后才请来的女工,叫她先给孩子做饭,然后她挂电话到如真家,是志纯接的。
“是段阿姨吗,妈还没回家呢,爸回来后打电话到妈办公室,也没人接,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次英略一犹疑,即说:“可能她同学生去接洽事情了,志纯,你知道你妈要主办一个中国周末,这几天特别忙,我相信她马上会到家的。你们都好吧?”
“好,谢谢你,段阿姨,中国周末我们会来帮忙的。”
“那太好了,快去跟你爸说一声,你妈一下就会到家的。”
她朝走廊对面如真关着的房门看了一眼,又朝手表看了一下,心里烦躁起来。她曾查问过里拉,知道如真是四点半去校长室的,现在快七点了!实在想打个电话去,几次拿起话机,又放下,她再大胆,也不敢造次。无奈,挂了个电话给黄立言,他竟然在公寓里。
夫妻间,也来不及寒暄,她就将同墨院长争执的事和盘托出,而且非常主观地形容院长的态度如何恶劣,措词如何粗鲁,完全不像他平时的彬彬君子。她当然坚持自己的立场,事情要办得完美,光彩,怎么可以在经费上计较,你说是不是?
对方半响没有做声,她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没反应?”
“次英,上次信义的事情之后,你不是再三答应过我,尽量收敛自己的气焰,克制自己的冲动,尤其在同上司打交道的时候?”
“嗳嗳嗳,立言,你又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先数落我一顿,这公平吗?”她摸出烟来,又放下,控制了下自己的语气:“立言,我是来求……援的,”她不想说求救,因不情愿委屈自己,“你先不要批评我,好吗?”语气温和得多。对方不做声,她才接着说:“中国周末事小,我同院长关系搞坏事大,我的永久聘书的命运是捏在他手里的,你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办?你脑筋比我灵活,替我出个主意吧。”
黄立言思忖了一下说:“首先,去跟他道个歉。下一步,在经费上精减,有的节目,如来得及,可以取消。务必做到在他拨给你的经费之内。”
当年在信义,尚必宏怎么劝她,及时去给她的顶头上司汪公道道个歉,她抵死不肯。段次英向人家,尤其是一个她看不起的臭男人道歉?!正像时下大陆的口语讲的,没门儿!墨院长虽然比那个姓汪的高明多了,但他目前是校长跟前的红人,还不是她段次英为他办的中国行把他挑起来的!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居然会为了这么几千元钱向她大发雷霆!反而要她向他道歉?!可是,她猛猛地抽了几口刚点的烟,揪着心想,这次再拿不到永久聘书,她在美国的学术界的前途,算是到了死巷了!“立言,”她揿熄了烟蒂,用眼睛找她下午带进来的咖啡杯,喝了口,冰凉的,正好浇浇心头的火!
在离去之前(4)
“没别的办法,”他说,“而且愈快愈好。美国人这一点好,你向他道了歉,事情就了了,不像中国人那样,表面上算了,暗地里还捅你一刀。然后,减一两个节目,不就行了吗?整个计划,不都是如真在办吗?你就让她去做恶人好了,是不?”
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那好。明天我去试试。嗳,立言,这个周末菲比不来,你来陪陪我好吗?我烧啤酒鸭给你吃。”
次英是很少露怯的。他不禁生了几分怜悯之心。自己在学界里一帆风顺,三十五岁不到,不但有了永久聘书,而且升了正教授。固然靠自己超人的学识及早年心无二用的努力,但也是成功路上三者不可缺一的“机遇”帮了他的忙。次英聪明能干,也还算努力,但每每失败在她自己的气焰,以及机遇不佳上面。这次遇到墨院长,总算赏识她,现在就要靠她如何掌握了。为了她,也为了他们以后的日子里太平无事,他必须尽量帮她。“没问题,”他说,“我星期五下了课,坐三点半的火车来。”
那晚在家,她几次想给如真家里打电话,还是忍住了。第二天,她也不管昨夜的积雪,一早即去了学校。直接找院长的胖秘书,说有急事找院长,请她尽量安排在九点之前。次英的父亲曾在四十年代做过一个地方官,她自小即学会官场的一套,对于她有用的人,她不时给点小惠,送个礼物,维持良好关系,所以像胖秘书、里拉等秘书,都对她有好感,肯替她办事。
“不行啊,英,今天有院务会议,在商学院开,回来后还要同校长去奥本尼州政府开会,讨论明年的经费,怕要到下午才回得来。我给你安排两点钟约见,行吗?”
次英耸耸肩说:“不行也得行啊,我有课,但可找人代。那好,我两点来,谢谢你呵。”
回到办公室后还是坐立不安,不知朝如真的房间看了多少次,恨不得能用眼睛的力量把门瞪开。打电话去她家,没人接,几次都如此,可怜的电话机被她摔得满身伤痕。她正不耐烦,里拉拿了公文来找她。她说,“我有事,下午再说,嗳,你帮我去买杯咖啡,黑的,不要放糖。”完全是命令式的,里拉听了不开心,但忍下了。等她买了咖啡来,如真正好到,说:“唔,好香啊。”
“你要一杯吗?”
“不,我喝茶,谢谢你。”
“喂,如真,你好容易来了!过来一下,我有事同你谈。”
如真瞄了她一眼,看她脸色青白,眼圈发黑,勉强收起脸上不悦之色:“好,等我放了公事包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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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午两点见院长,为了把中国周末办好,我决定让步。你说,我们把那两个节目取消,才能不超出预算哪?”
如真吓了一大跳:“啊呀,所有的节目都敲定了的,定钱都付了。海报都发了,学生周报都登了消息,怎么能改动呢?!”
次英脸像个密封的坛:“那没办法,超出预算,上面不肯多出一个子儿。”
“你不是说过……”
她不耐地打断了她:“我说过的话多着呢,上面不批准,我有什么办法?除非我们自掏腰包,我没有,我相信你也不会愿意的吧?!”
明明她拍过胸叫她放手去办的!
“次英,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她站起来坐下,坐下了又站起来,教书这么些年,还没碰到过这么伤脑筋的事!她到自己房里,把节目单拿过来:“艺华武术团是绝对不能取消的,钱已付了一半不说,学生们最感兴趣的是这个节目,郑先生是书法大家,他特别从波士顿飞来,机票亦已定了,陈家舞蹈团我们已付了钱,还订了两晚的旅馆,还有……”
次英一摆手:“我没心思听这些细节,如真,我只能告诉你,等下我尽量向院长争取经费,根据上次谈话的结果,我想要他改变原意的希望不大,所以我要你有个心理准备,必须精减节目。”
“惟一可以取消的是领事馆的人来演讲这一项,我认为……”
“绝不可能!”次英斩钉截铁地说。事实上如真的建议恰与那天院长所说的吻合。那天他一看节目单即说:把演讲这一项除去,既不是领事亲自来,凭什么我们出几千元钱找一个副领事来出席!没这个必要。但这一项又恰是次英不肯取消的,不光是因为黄立言的介绍,而更是为了她自己的学界前途必须要同领事馆维持一个友好的关系,何况,请了人家后再回绝人家,她段次英的脸往何处放!“要减得从别处下手,领事馆的人,绝对不能得罪。”
她的口气如此霸道,如真不免也来了气:“次英,这样,我只好说老实话,我无法办这个节目,你另请高明。”她又站了起来。
没想到一直坐在书桌后的次英也站了起来,一双狭长锐利的眼睛射出两道寒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如真?你要我好看哪?!”
尚必宏有次向她描述过次英在信义时同汪公道在办公室争起来,他恰好在,目击到次英凌厉的语言及凶悍的态度,令他十分害怕。所以他再三嘱咐过她,千万别与她起冲突。现在见她这样咄咄逼人,她真有点心怯了:“我是说,我是说我能力不强,办不了这件事,你比我能干得多,还是由你来吧。我去把几个接洽人的电话拿来。”
“慢着,如真。”她绷紧的脸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声音还是铿锵的,“你总还记得,当初我们把‘中国周末’交给你办,是测验你的行政能力,是我们要不要给你全时职位的先决条件。现在我要提醒你,如果你半途不办,我们大概不会考虑给你做全时的。”
在离去之前(5)
如真又骇又怒。要紧关头,她与院长站在一条线上,我们我们的了!好,有什么了不起!“那我就做半时好了,无所谓。”
她正要转身走,次英又把她叫住:“慢着。如果我们聘请到了一个全时的,你这条半时的线是要被取消的,我想,你是知道的。我们一个小系,还雇不起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