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适应了光线,我定睛看了看身边的人,却不是周诺言。
“醒了?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护士笑容可亲,俯身试了下我额头的温度,“你发烧了,不过不敢给你打退烧针,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怕影响胎儿。”
我有所触动,虚弱地说:“胎儿……”
“是啊,你怀孕了,宝宝都快两个月了。”
没有半点喜悦,其实早该想到的,例假迟迟不来,我一味地以为是老毛病,没有往这方面想。以前谁说我不容易怀孕来着,算算时间,应该是蒋恩爱来借住的好晚激情的结果……想起蒋恩爱,我的神经又叫嚣起来,脑子里像是有一把小锤子在不断地捣鼓着。目光飘向天花板,不再跟护士说话。
她大概是见惯了病人的冷漠,匆匆出去又回来,说:“周太太,你起来喝点粥吧,是周医生先前吩咐的。”
“他人呢?”
“周医生在手术室里,昨天有个病人没有渡过危险期,正在抢救,如果再不行就没希望了,幸亏是遇到周医生,也算不幸中的大幸,要换别的医生,这种情况早撒手不管了,最可怜的是病人家属,那孩子的奶奶都快80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惨啊……”她一边做出惋惜的感慨,一边手脚麻利地将粥盛在小碗里,站在我面前。
是皮蛋瘦肉粥,我没有食欲,“放着吧,谢谢你。”
护士笑着说:“没胃口是吧?多少吃一点,你是有身子的人。”
我坐起来,吃了小半碗,谁知她一离开,我又冲到卫生间去吐了个干净,疲软地蹲在地上,浑身上下都难受,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怀孕的女人都像我这么遭罪,忽然想起我妈,不由悲从中来。
正午时分,周诺言过来看我。护士跟他说我在午休,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他,干脆闭着眼睛装睡。
他遣走护士,拉了把椅子在我床边坐下。
我的脸背向他,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摩挲,略显冰凉的手指一遍遍划过我的皮肤,仿佛无声的诉说。我感觉到他情绪很低落,甚至是悲伤,但我不确定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其他。
这个男人,我始终不懂。
“碧玺,”他低声唤我的名字。
我想睁开眼,转念一想,仍是不动。
“我知道你醒了,也知道你不想跟我说话。”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有些沙哑。我静候片刻,听见他说:“刚才有个病人过世了,从我接手这个病例到今天,前后不过半个月,他患的是绝症,可是他才14岁,如果早点治疗,他的生命不会这么短暂。”
我慢慢转过头去,对上他墨黑深沉的眼瞳,“我以为你看惯生死。”
他自嘲一笑:“我也以为是。”
我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一句,其实我想说你不能坦然面对生命的逝去,是因为那个生命过于年轻,花一样的年华,尚未盛放便已枯萎。
我们相对无言,有些话根本不用说出口,而有些话即使说出口了也是无用。我爸爸和蒋恩婕的事像一根长长的刺扎在我心上,身边的这个男人牵系着那混乱不堪的过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我爸爸,还有蒋恩婕的死。我记忆中的七年,以及他隐瞒了我七年的秘密,现在全部放在阳光底下晒,我没有丝毫愤怒,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我想当这一切不存在是不可能的,除了失忆,再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我不恨他,真的,一点也不恨。
“诺言,我们暂时分开吧。”我低下头,看见戴在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
他微微一怔,断然拒绝,“我不同意,碧玺,我知道要你马上接受这个事实,太难为你,我会给你时间,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不是离开你,只是……”我小声说着,言语匮乏,但他显然误解了我的意思,“你不明白么?我并不怪你什么,我也没有权利怪你,相反我对你感恩戴德,没有你我今天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办法面对你,在你看来,我爸爸是个违背伦理道德、害死蒋恩婕的人,可他在我的记忆里是最好的父亲……”
我心乱得很,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不要你的感恩戴德,你现在是我的太太,你怀孕了,很快会有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来到人间,不要再去想那些往事好不好?”他搂住我的身体,目光充满焦虑,语调近乎哀求。
我从来没想过会把他逼成这样,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就是坚不可摧,刀枪不入的,我不曾见过他软弱的一面,这个男人又怎会软弱呢,我没有再跟他说下去,顺从地把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安静的倾听他的心跳。
我总在他的强势下选择妥协,但是这一次,我不想。
当晚,他整夜守着我,半步也不离。因为烧还没退,我半夜口渴醒来两次,每回一睁开眼睛,他就及时地将水杯和吸管递到嘴边。我劝他去休息,他不肯。第二天,他去开早会,我很自觉地吃了护工送来的早餐,等她把碗筷收拾出去,我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离开医院。
在计程车上,我给周诺言发了条短信。林灿然打我手机,说在公司等我答复,我这才记起合约那回事。匆匆赶到的时候,何琥珀已经在那里,看得出她很重视这次合作。不过也是,这么难得的机会,换谁都要心动,看她架势,更是志在必得。
我在何琥珀身旁坐下,低声说:“等会儿一起走,有事跟你说。”
她无声地挑了挑眉,算是回应。
等了一会儿,林灿然带我去会议室,卓延先跟我单独商谈,行规是这样的,彼此的薪酬都需要保密,因为先前那份合约是公司单方面拟定的,所以有很大的余地讨价还价。
“碧玺,考虑得怎么样?”卓延端坐面桌对面,微笑地看着我。
我冲他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他有点意外:“为什么?是因为酬劳?”
“不,当然不是,你们给的报酬相当丰厚,我很满意,只是最近出了一点小麻烦,我没有足够的精力全心投入工作,与其这样,不如一早放弃。”
“是什么麻烦?要紧么?我有什么地方可以效劳?”他关切地问。
我感激地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是私事,别人帮不上忙的。”
“碧玺,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会拒绝,在等待你们答复的这两天里,我收到很多经纪公司对自己旗下模特的推荐信,但我始终认为你最合适的人选。如果可以,我请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毕竟麻烦只是一时,而这份工作可能会给你的将来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我明白的,可是,”我想了想,说“我怀孕了。”
何琥珀知道我推掉合约的事,气得差点要杀了我。
“何碧玺,你是猪啊,这种机会别会盼都盼不来,你到好,二话不说就推了!”她凶巴巴地把助理跟司机全吼下车,关紧了车窗开始训话,“我不管,你回头去跟卓延说,就说你改变主意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说:“这个以后再说吧,我有话要问你。”
“以后以后!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盯着,你现在拱手相让,转眼就有人顶上了,哪里还有以后?”
“有人顶上不是更好,你跟谁搭档不是搭档啊,我没你雄心大志。”我没好生气地说,顺手把窗调下来一点,快喘不过气了都!
“你!”何琥珀气得无语,伸出手指在我脑袋上重重戳了一下。
我靠在座位上,感觉到胃又开始翻腾。
“什么事?说吧。”末了她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补了一句,“代找我准没好事。”
“彼此彼此。”说完再也忍不住,眼疾手快地打开车门冲出去,伏在路边吐起来。折腾够了,一脸青白的回去,对上何琥珀若有所思的目光。
“你……你怎么了?”她的视线停留在我的腹部上,女人的直觉果然敏锐,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回避她的疑问,急急切入主题,“琥珀,你听过蒋恩婕这个名字么?”
她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镇定下来,“谁?不认识。”
我心知她在说谎,只好说:“她家里人找上门来了。”
“什么?”她倏地直起身子,勃然大怒,“他们找你了?凭什么?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我抓住她的胳膊,紧张兮兮地问:“你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爸爸跟蒋恩婕到底发生过什么?蒋恩婕真的是为了爸爸自杀的?”
她嘴角抽搐两下,摔开我的手,“我哪里知道发生过什么,你问我也没用,那女学生自己要死要活,关爸爸什么事?”
“你明明知道些什么,不然你慌什么!”我看出她神色有异,何琥珀撒谎的本事是了得的,但是她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生气的时候很容易自然流露。
她瞪了我半晌,说:“我只知道那个大学生疯狂地追求爸爸,后来还闹到跳楼自杀,害得爸爸名誉扫地,学校差点因为舆论开除爸爸,再后来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了,没人敢再提,人都是善忘的。”
“那妈妈呢?她当时什么反应?你天天回家总看到得到吧?”我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初中三年级就被爸妈送去寄宿,学校离家有点远,又是军事化的模式管理,经常一个礼拜都不能回家一次。何琥珀那时候正上高中,走读。
她白了我一眼,“你以为爸妈会当着我的面讨论?”
我顿时无语。我妈外柔内刚,何时何地都从从容容,就算有天大的事,她也不会表露在脸上。想到这里,又是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原以为可以从何琥珀嘴里掏出隐情的。
“手机响了。”她看我魂不守舍,抬肘捅了我一下。
我慢吞吞从包里拿出手机,是周诺言,意料之中。我犹豫着接还是不接,何琥珀把头凑过来,奇怪地问:“你老公耶,怎么不接?”
我到底还是掐了线,何琥珀看了看我,开门出去叫她的助理跟司机上车。我的手机又响了两次,我没有勇气接听,最后关机作罢。何琥珀带我去她家,她已将她和周守信共有的那套房子卖掉,现在住的公寓可能是新买不久的,比原来的小很多,但是在海边,顶层。
她助里送我们回来后就离开了。何琥珀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说,“要水要吃的,自己拿。”然后跑去房间换衣服。我没精打彩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想周诺言大概要急疯了,我丝毫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可眼下这种状况,我情又何以堪?以前看电影里的爱情,男女双方永远有顾虑不完的事,我不能理解,认为只要两人相爱就足矣,人情世故可抛,伦理道德可抛,名利地位更可抛。这就是看戏跟现实的区别,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会发现原来什么都抛不了,仅有爱是不够的,负累是无形的枷锁,感情建在压力的背后,就好像随时可能顷塌的堡垒旁的花朵。时刻有灭顶的危机。撑得了一时,又怎能撑得过一世?退一万步说,有幸撑到死,可那也未免太辛苦。
这时,何琥珀从房里跑出来,晃着手机说:“周诺言打来的,你什么意思?”
“别说我跟你在一起。”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听见她确实没出卖我,一颗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半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犹豫了好久,把手机打开,短信的提示音不断,除了文琳的一条,其余全部是周诺言发来的。我短信还没看完,周诺言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愣了一下,狠不下心再掐线,只好接起来。
“碧玺,你在哪里?”他的声音焦灼得几乎像要燃烧,不等我回答,又说,“我现在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