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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声提示:“肘子……”
小八便转达:“尤其是蜜汁肘子。”
我小小声提示:“鱼……”
“还有白汤鲫鱼。”小八又补充。
“时蔬烩八鲜……”这回我不待他传话,自己抢着要求。
“啪。”一个爆栗结结实实打在了脑门儿上。
“痛……”我未曾防备,捂了头泪眼朦胧——这厮怎么和空心儿神仙一个作风,没事爱敲别人脑门儿,还都敲在同个地儿!
“走了。”他一副拿我没辙的神情,拉着我进了那歌舞升平的大堂。
琵琶惊弦一声响,“铮”地把本小仙吓了一跳。
小八拉着我驾轻就熟地往里去,看来他真没少来。回去得好好问问杨衍文,究竟是什么时候放他出来的,怎地好的不学,净来些花街柳巷?
一踩上那软绵绵的厚重毯子,整个人便宛如坠入花缘深处。春意无限,眼前尽是虚渺。
上回和清归过来,一则隐于众人眼前,二则双脚未曾着地,实在没体位出个中滋味。这回却亲临了那销魂蚀骨的声色酒香,当真有几分奇妙。
难怪一旦踏足于此,那群男人就没有一个舍不得离开了。真是个避世狂欢的好去处。
“不用闭上眼睛了?”见我东张西望,身边少年不怀好意地一笑。
我咳嗽两声道:“还……还好,这大堂……大堂里的人还算规矩。”
他立刻了然道:“原来你已见过更不规矩之景。”
我道:“你才最没资格说我。自个儿流连风尘之地也就罢了,连老相好都给藏被窝里,真真替你丢人。”
他笑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今日我不过重游故地……”
呸!我翻了个白眼打断:“你现下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娃娃,‘很久之前’又得追溯至何时?还重游故地,学老头子糊弄人,也得有个限度。”
他便但笑不语,领我上了楼梯,又替我掀开最偏一间房的门帘。
我一弯腰进得其中,便听他在身后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领你来此?”
我先讶异了一番这房子的天花板,然后才随口敷衍:“不是说这儿的菜十分好吃么?”
就在那天花板上,开了一个整齐四方的洞。
他道:“这也是原因之一。”我看那方形四角的空顶看得入神,一时没注意他答了甚么。
那洞开得着实巧妙,星光顺其倾泻流入,一方深蓝夜幕,亦举头可见。
洞下摆了一张紫榆小桌,不偏不倚,正在当中。伸出手去,好像就能触到苍穹星宿。时有晚风阵阵,自指尖溜走。
我不禁伸开五指,复又合上……反反复复,玩入了迷。
小八不知何时坐到我的对面,翻开茶杯为我倒茶。
“这里的景致不错罢?”
我方才回神,使劲儿点头。他笑意深了些,道:“我们现下两人都是凡体肉身,中元节呆在水上太过危险,青楼这儿阳气流动得最旺最大,我方才把你带过来的。”
我愣了愣,顿时想到酣然入梦的空心儿神仙:“那公子不会出事罢?”
小八道:“公子吉人天相,不会的。”边说边把茶杯推到我面前:“尝尝看。”
我一想也是,以他的身份,必定有清言清归轮番在旁守着,哪轮得到我担心。道了谢接过茶来小啜。
一入口便觉舌尖袭来一阵清凉,丝丝游走,驱散了夏日暑热。咽下去之后,又自喉咙里反却回来,通体舒泰。
“这是……”我奇异地拿开杯子。
小八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道:“薄荷叶碾碎了泡进凉茶里,便是这个味道。”我深吸一口气,清透之感仍在,不禁大是开怀:“看不出这等地方也算讲究。”
小八道:“不后悔跟着我来了罢?”我往这空荡荡的房里一坐,胆子也大了,便粗声道:“那也要等爷看到了姑娘,才能见分晓嘛。”
小八边喝茶边从上方瞧我,满眼的好笑。
“有几分神韵。”他点头夸赞。
“哼哼。”我得意地支起下巴,去看墙壁和屏风上的彩画儿。
没多一会儿,便有个女子在外间细声细气地道:“两位公子,菜齐了。”
我一转眼,帘子上已映出好几个长长的影子。
鼻尖闻到菜香,肚子又开始不听使唤了。赶紧道了句:“快进来。”十多个姑娘便鱼贯而入,将丰盛的菜色在桌上一水儿排开。
有菜有汤有点心,光看着凑在一处的盘子,便叫人食指大动。
我忍不住道:“这……这有点太多了罢。”
小八道:“都是给你买的。”
那群姑娘渐次退出去,我拿了筷子道:“我一个吃不下啊。”
小八一笑,故意放大声音:“男子汉大丈夫,多吃点又能怎地?白兄休再扭扭捏捏地推让了。”
但听帘外没走净的小丫头发出了哧哧地偷笑之音。
本小仙再笨也听得出来,他在报我船上那说他“不似男子”之仇。
我一气将筷子拍回桌上:“少把人看扁了!别说菜了,连酒和汤我都给你喝得一滴不剩!”
容小八秀眉一动,轻佻笑道:“若是白兄未能践言,便和帘子外奏曲的姑娘一同,给小弟舞一曲霓裳羽衣罢。”
崩。外间行云流水奏着曲的姑娘明显挑错了弦。
我咬牙盯着眼前不怀好意的人,压低声音道:“你这是要怎样?穿成这样跳舞,给人看笑话么?”
小八凑近我耳边,声亦轻缓:“出来玩,就要多找些乐子。”笑容竟是不折不扣的恶劣。
真是一肚子坏水,以往算我看错了他。
后来,我的记忆便只有不服输地咀嚼、下咽、再咀嚼、再下咽了……
间或喝一口酒。
再精致的美食,没了美酒左右,也未尝太对不起这星光低垂的夜晚。
不知硬撑了多久,我终究是吃不下了,脸颊烧红,不胜酒力,整个身子都好似不是自己的,轻飘飘如在云端。
我软软趴到桌上去,说话断断续续:“不……不行了。”
小八撑着下巴,秀美的脸容在模糊的视线中不甚清晰。
“白兄,你还欠我一曲。”
“……饶了我罢。”我只好收回先前的气话:“我现下可是连起……都起不来了。”
烛火摇曳在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他就这么一直盯着我……
我颇有些惊奇——本小仙难不成脸上黏了甚么东西?
抬手胡乱抹了一把,却未曾摸到任何。枕在胳膊上抬眼,那横过来的双眼竟还在瞧我。
我便也乜斜着醉眼,跟他对瞧。
瞧着瞧着,有忽地根手指便伸了过来。从刘海滑落到鼻尖,最后摩挲至嘴唇,来来回回地流连不去。
那手指冰冷温和,指尖非常的邪气。
当时为甚么会有“邪气”这样的感觉,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透过那细秀的轮廓,直接感觉到了一种悖理天道的不祥。
真痒……是小八么……小八他……干什么要这样摸我……
大概不会是……小八的罢……
那……还能是甚么人呢……
我皱眉想要让开看个清楚,无奈浑身脱力,动弹不得。
好在那手指头也没有想为难我的意思,游走片刻,便即离开。
我松了口气,眼皮愈发地沉重,拼尽气力抬起头,又“咚”地砸回桌上,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
“……倾瑶……”
朦朦意识深处,似乎有人轻唤了一声。
好罢,本小仙今晚确实喝了不少。看来不该争这一口气的。
这下倒好,闹出来了这么些错觉和幻象,站都站不起来了。
唉,我要怎么在天亮之前,赶回船上呢?
第三十二章
32
前一日如此担忧该怎么回去,白天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早已在船内安好躺着了。
亏得本小仙昏迷前一刻还在心心念念。早知小八这弱不禁风的少年如此大力,我就该再多喝几杯。
“唔……”头颅一阵裂痛,我缓缓坐起身。
“白沐,醒了就给我出来。”外头有人没好气地道。
我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去,呆愣好久,方才反应过来。
“……呃,仙……公子?”
空心儿神仙冷冷道:“你还以为是谁?”
我手忙脚乱地四处找衣裳,一低头却发现穿戴完好——对了,昨日是小八带我回来的,要被剥了个溜儿光,才叫奇怪呢。
我慢吞吞地走出舫间,那一袭青衫的年轻人正站在船头,眉目如画中远山,正傲气凌然,看向这边。
“咦?小八呢?没有起来?”我左顾右盼。
他哼了一声:“才离了杨衍文,这次又是容小八?”我奇道:“不过就是问问,您急甚么?”
他似微微一愣,随后有些恼怒地挥了挥袖子:“谁会为这等莫名之事心烦意乱、食欲大减!”
呃,本小仙似乎没说到那个地步罢。
这厮今日阴阳怪气,很是有些反应过激呀。
我便小心地问:“公子还没有用饭?”
他清了清嗓子,不大自在地挪开目光:“才起来没多久。一直站在这儿。”
我点点头道:“我去给你买点,让船家找个近处靠岸罢。”说毕转脸朝另一头而去。
他却从身后叫住了我:“白沐。”
还有何事?
我好脾气地回眼,但见那倒霉神仙欲言又止,面色尴尬,头一次把眼神儿钉在了地上。
这可新鲜,以往哪次他不是鼻尖冲天、爱理不理的?太阳要从大西边出来了。
“嗯?”我歪头催促。
空心儿神仙又把目光往外侧挪了两分,吞吞吐吐地道:“以……以后你不管甚么时候出去,都和我说一声。莫名其妙地……人就没了,让本君不太舒坦。”
我像迎头被人泼了盆冷水:“我,我昨日上岸,您知道?”他道:“不错。等你许久都不曾见到人影,又困得诡谲,便先睡去了。”
顿了一顿,自言自语道:“怪了,照理说,不该那样困倦的……”
我满脸诧异不解,只是一直盯着他。
他被我看得挂不住面子,嗖地抬起头,辩解什么般大声道:“我没有要窥伺你睡觉之意!”
咳……本小仙差点儿没被口水呛着。
我……我也没说他要窥伺我啊?他今儿是怎么了,总把些不相干的罪名往自个儿身上扯,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我道:“您莫慌,慢慢解释。”仙姑我有大把光阴,可陪你这般干耗着。
他眼又不看我:“我是听到响动,才去你那头看……看了一眼罢了。”
声音到句末,又渐渐小下去。
气势之弱小,简直不像那个呼风唤雨的傲气神仙。
可是……他夜间怎么会醒过来的呢?
我试探地问:“中元节到了,您没被鬼上身罢?”
他便恼怒:“没有!你但答应我就是!哪那么多废话!”
我给他冲得吓了一跳。
不过不管怎么说,好歹没有发觉我和容小八一起去了花街……
我心头一松,偷偷看他。见他等着我回话,只好随口扯谎道:“快天亮时上岸解了个手,可能这才巧了。我以后去哪儿都给您报个信儿,成不成?”到最后竟用了哄孩子的语气。
他眼神动了动,方才满意地吐出口气。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那厮偏要多此一举地说一句:“本君只是怕养心锁有甚么闪失。”跟刻意提醒一般。真让人不舒服。
哼,本小仙还不至于自作多情至此。
便翻个白眼看天,道:“是是是,您的宝贝最宝贝。”
回头去问了船夫,说是顺着运河走,再过一炷香就能到得京城。
我回舱中洗漱一番,便不再纠结买饭的事宜——上岸有那甚么简大人前来照应,想他不会亏待了空心儿神仙,我还能跟着蹭上一顿,嘻嘻。
简大人都会给我们准备甚么京城名点呢?红袖酥罢……一定有红袖酥的,还要数盏香茶,稀粥细肉……
晒着太阳,我自顾自捧脸想得开心。
忽而有人在身后笑道:“想甚么呢,笑得跟朵花似的。”
咦?我旋即回头。
容小八笑吟吟地站在身后,眼里眯得尽是促狭。
也不知他观察我多久了,跟个活死人一样,走过来都不会出点声么。
我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