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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形容她的。
玉笙还是顺着我的意思,在一旁帮衬着我,时而点拨着我应该注意什么。
“唉,小姐。”玉笙制止我道,“先别忙着剪,把尺寸都先量齐全了。
她说完的时候,我已经一剪刀下去了,锋利的刀口划出一个弧度。
玉笙一边为我帮忙,一边说道:“小姐,这万一做出来不合身怎么办?”她说着眼神示意了柞在后面的青汀,青汀立即会意,“知道了,奴牌立即去拿件王爷的旧衣来。”
青汀还没有将旧衣找来,我己将布匹裁下大半,此时再改也来不及了,我道:“不用找了,他的尺寸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玉笙将我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拂到脑后,手指顺势在我的侧脸掐了一把,几分笑几分教训道:“小姐呀,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没顾忌了。”
40 曾是惊鸿照影来4
我一连好几日都待在房间中,手下不停地缝着那件衣服。我一点也不感觉烦倦,心中的毫不掩饰的欣喜就像暖炉中烧得红亮的炭火,要盈满了爆开来一样,指尖饱含温情地抚过领口,衣袖,前襟,唇角绽开那种为人妻后独有的幸福欢愉的笑意,一次又一次地想象着他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我在袖口,襟前的地方用银色丝线挑绣了疏疏的行云流水,在阳光下映出清灵的光泽,有些隐约得看不出来。宛若那份情意爱到浓了,深了,最后也就丝丝地化作轻绵微雨融入在一些细末中。
玉笙帮我将做好的衣服浆洗后,仔细地抚顺了再挂起来。她见我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踌躇着还是说道:“小姐,我把它跟王爷以前冬日里穿的旧衣比对过了……好像有些小,尤其是腰线那里,收得太紧了。”
我还未说什么,一旁在收拾着东西的青汀,闻言吃吃地笑道:“玉笙姐姐,只要是王妃亲手做的,王爷就算不吃饭将自己饿瘦了也会穿。”
玉笙听了一愣,讪讪地说道:“也是,也是。”
我冲着青汀佯装怒气道:“青汀,你真是多嘴!”脸上却没有什么严厉之色,青蘋和青汀两个相视而笑,说着话推着跑了出去。
接连几场大雪之后,气温骤降。王府后院中的梅树都适时地开了,我每日清晨起来推开窗就可以看到,冷幽砭骨的寒风中翻卷着醉然淡远的花香,令人心神一清。后院中种的都是玉蝶梅,树叶褪尽的枝头上紫自的花瓣挨挤着,仿佛一双双蝴蝶儿栖落在高高的枝头,舒展着嫣紫粉白的翅膀去感受冬日中那最和煦的一束阳光,去承接那最清新的一场落雪。
满枝的花间透出一线碧蓝天空,花瓣上摇摇欲坠昨夜的自雪,真有一种“园林一雪碧清新”之感。
从帝都千里迢迢传来的家信亦是在那刻收到,他的字密密地写满了四张素心笺。他说从古伟中找出的方子十分有效,太后的身体渐渐好转。字里行间溢满他的关心,对我的,对樱若的。其实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他在信中说他很快就回来。
我披着一件霞绛色云锦累珠披风走在梅林中,娇妍的霞绊色此时才能衬出我欲言还休的心情。我怀中抱着樱若,眼前一派盛好的花势,让我想起当初为樱若起名时,是在暖云薄绢般的绯红樱花下。有他在,生命中那些盛放的繁花一路从暖春烂漫到了严冬,一直都未停息过。
我折了一枝紫自的梅花给樱若,自从她那次含糊地叫出一声母妃之后,就再也不曾开口。若不是玉笙她们都听见了,我都要以为那是幻觉。明知樱若现在离会说话还尚早,我还是一遍一遍地教她说着父王,希望奕析回来的那刻,就可以听见樱若那娇嫩嫩的声音亲口喊他一声父王。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不晓得他会有多高兴。我待樱若视如自出,他亦是,疼爱孩子的心他不会比我少。
想到孩子,不由眉间郁郁,我还是有一个心结未消。
伏眠王宫中,妈妈曾经的旧居湮尘,再度开启后终因为阴晦之气过重,又再度被闲置下来。当殿门被推开时,扑面而来的寒意让我生生打了一个激灵,像是一盆冷水湃头,从头皮一直战栗到四肢。里面的摆设如旧,家具物什的表面洁净无尘,看得出日日有人来悉心清理打扫。
进入湮尘的密室中,与以前不同的是,琉璃宝隔的折角屏风后,悬着一幅美人图,正是我的母亲浣昭。
画上她一袭自衣轻旋如回云流雪,踏水而来,舞作凌波。这画中人的一颦一笑,一姿一容都栩栩如生,仿佛要盈盈含笑着从画中走下来一样。这幅画是我缠着奕析给我画的,他曾经见过浣昭夫人,我又让他照着我的样子来画。我和她在容貌上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个人的气质不同罢了,她身上更多了一分点尘不惊的轻灵脱俗,也更多一分清雅宁和的婉约。
她曾笑着说过,素食静修了十余年,终于磨去了戾气,可是罪孽却是洗不清了。当时还尚懵懂的我听不懂她的这句话,时至今日,我才慢慢地觉得有些懂了。
画下放置着一个小佛盒,其上一小块冰玉髓的碎片,是当初那只装着她骨灰的玉坛掷碎后留下的,这幅画,还有这块玉碎片,就是她留给我在这世上最后的念想了。
我没有将它们带在身边,而是将它们留在了湮尘中,我想她既然将这里取名为“湮尘”,这里就是她命途多蚌的一生最好的归宿吧。
从湮尘出来之后,阴沉昏溟的天空开始飘着雪花,我撑着一把乌木青油布伞站在雪中,感觉压在伞上的重量一点点沉了起来,终于下定决心朝藏香阁的方向走去。
在藏香阁门口,是一名垂髻年纪的小药奴说了声“姑姑正在收拾药材”,然后将我领了进去。我进去后看见贴墙而置的紫檀木药斗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药屉,丹姬正依着药屉上刻的草药名称,将在夏日秋日中晾晒好的药材放进去。
看到我来了,她正好将最后一味药放进去,随后从一人高的地方跃下来。这里的药斗子制造得都约有一丈高,丹姬将草药放入上面的药屉时,根本没有用到梯子,直接就是凭轻功跃上跃下。
看来姥姥培养出来的姽婳,毕竟不是一般人。
丹姬引我坐下,她也不问我是什么来意,就静静地坐着等我开口。
我没有任何铺垫地径直问道:“丹姬,你是这世上医术最好的人吗?”
“是。”丹姬回答的时候连根指头都没有动一卜,就这样平静着,平静到仿佛只有她才受之无愧,她眼中那抹淡定和清傲像带着蛊惑般,蛊惑人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我问道:“那么清虚子呢?”当年就连妈妈也青眼有加的那位谪仙人,出尘绝世的谪仙人。对于他,我一直没有问起,但是他既然是妈妈的故交,就必然与伏眠,甚至凤袛有所关联。
丹姬轻垂羽睫,口气中带着自负道:“他在医术上与我出自同脉,既然我才是医姽婳,执掌着藏香阁。当然族中有很多东西他是学不到了,然而我却学得到。琅嬛,你说谁的医术会更加高明一些?”
我倒抽口冷气,“那么前些年才声名鹊起的女神医呢?”
“木观音是吧。”丹姬的神色愈加不屑道,“这种人更是江湖术士罢了。”
我觉得丹姬狂妄,却实在无法指摘她的狂妄。毕竟当初驻军在柯尔时,奕析受那么重的伤,又病势汹汹的高热不退,有一刻我都要认为他会离开我了,丹姬她把奕析的命救了回来。
丹姬将两指按在我的腕间,秀眉微壁,她问道:“你曾经…… 小产过?”
我点头。
月姬继续问逆:“是因为体质太弱怀不住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比如来自外部的重创。”
“因为我当年从台阶上失足滚下。”我道。
这个声音平静得不像是从我的嘴中发出,可是心还是有一瞬间的抽紧,忍不住自问:过去这么久了,那个充满着刀光剑影,血腥残酷的夜晚你真的可以忘记?失去了那个才六月的小生命,你真的可以释怀吗?那么多的血,满目腥艳淋漓的血,那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多的血,有别人的…… 也有我的。从身体深处不断涌出的鲜血濡湿了整条裙子,我昏倒在地上,身子好像就是浸泡在血中,当时意识模糊的我,渐渐地有一种要溺死在自己的鲜血中的错觉。
我苦笑,若仅是因为我自己身子虚弱怀不住孩子,我还不至于如此的痛苦,那些痛苦郁积在心中烂成一个可怖的疮疤,那个孩子是死于非命啊。
“怎么样,那次流产…… 对我现在有影响吗?”一个念头在肠中百转千回,放在膝盖上的手颤抖着握紧,我还是问出了口。
“岂止是有影响?”丹姬将手从我的腕间移开,淡淡地道。她说话从来就不绕弯子,就算我真的要死了,等到回光返照的时候,别人也许还会善意地宽慰我一切会好起来,她还是会冷静地告诉我,我究竟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活。
“会有影响到怎样的地步?”我问出每一个字都十分艰难,就像把锋利的小刀在舌尖划过一样,声音哑然道,“我今生都不能再有生养了吗?”
“也许是的。毕竟你那次身体损伤得过于厉害,而且小产后伤心伤神,自己又不肯好好调养。”丹姬看着我道,“你是知道的,凤袛女子向来子嗣艰难。”
“更何况如我这般…… 子嗣之事就更加无望了。”我有些惨淡地笑道。
“琅嬛,世上一直没有什么绝对可言。”丹姬道,“就像浣昭夫人也曾受过重创,不是还生下了你么?”
“可是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如此幸运。”我道。妈妈曾受过重创,丹姬也许指的是她被废了一身武功吧。
丹姬既然这样说了,我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我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多日来沉沉云翳般凝积在心头的隐忧,在这刻猝然不防地被人言中,成了残酷的现实。我凄然地想,那些过去的痛苦在心中留下的疮疤,是一辈子都难以愈合了吧。
颜倾天下by凌千曳(第二部4154)
颜倾天下 片言谁解诉秋心1
我回到王府时,整个人有些失魂蒋魄的。与前些日子那种闺中少妇独有的幸福欢愉情状榭比,我现在这个郁郁辣欢的样了简直判若两人。玉笙是明白我的心结所在,可是又不敢挑破,只是愈发心细如发地服侍在我身边。
奕析如约回来了,我却顿时没了预期的喜悦。我曾在心中反反复复地想象了千次万次,我们再见时的场景。我要小鸟依人般地扑进他怀里,我要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我要给他的惊喜。等到这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心力去做了。
奕析抵达王府已是临近入暮时分,那时跟从在他身边的只有景平和碧桃儿两人,三人三马,所有的行李和剩下的侍从都还抛在后面。
碧桃儿将缓绳一甩,冲进门就像只声音清亮的碧翎鸟般喊出来,她粉面微红犹带着吁吁的喘息,“原本是要明天才抵达的,可王爷非要先乘一骑快马回来……幸好在入夜之前赶到了……否则……什么行李都不带,没粮没农的,我们还不困死在荒郊野外!”
这晚,我和奕析,还有景平,碧桃儿,玉笙,不分主仆地一起用了晚饭。我恹恹着说没有什么胃口,奕析亦是觉出我有些不对劲来。
众人都是闷声不说话,碧桃儿却是个爱说爱讲爱多事的主儿,她夹起一大块喷香的红烧肉往嘴里塞,一边直夸着“还是王府中的厨子手艺好”,一边眼珠溜溜地看着我,咯咯地茭道;“王妃胃口不好,怕是有小世子了吧。”
碧桃儿无心的一句玩笑话,正好结结实实地戳在我的痛处上。我喝着一杯茶,一大口微苦的茶水呛在喉咙里,扯得底下的肠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