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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锣声,仿佛是直接敲到了每个人的心房上,使得每个人的内心,都控制不住的剧烈跳动起来。地上的雨水,在锣声的震荡下,泛起阵阵的波纹,甚至溅起无数晶莹的水花。
刘鼎等人迅速赶到东门的城墙上,发觉道路上到处都是胡乱奔跑的居民,只有极少数比较沉静的,还能够勉强呆在自己的家里。几乎每个民居门口,都有惊骇而茫然的人们在看着外面,试图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怀宁城可能已经有上百年没有经历战争了,这里的居民对于战争的到来,都显得非常的茫然。鬼雨都战士从街道上一掠而过,带起无数的泥浆,弄脏了很多人的衣服,却也给了不少居民心理上的点点安慰。
怀宁城的东门,已经相当的破旧,腐朽不堪的城门摇摇欲坠,但是却始终没有坠下来。刘鼎来到东门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上百名的保信军士兵,同时还有更多的保信军士兵陆续赶来。刘鼎率先登上城墙,向外面看出去,只看到外面漆黑一团,根本没有淮西军的踪影。
一会儿以后。保信军韧字营指挥使庞丹赶到,刺史府护卫队长殷红林也赶到了,一行人全部簇拥到了城墙上。城墙上的火把越来越密集,光线也越来越强,但是只看到外面地平原,漆黑一团,没有丝毫的火光。从城墙上看不到淮西军的影子,但是城墙上的哨兵信誓旦旦的表示。他的确看到了淮西军的人影,人数至少在一百人以上。
“绝对是淮西军!”
“或许是淮西军的前锋部队!”
“他们可能是准备偷袭怀宁城地,结果发现怀宁城戒备森严,于是又缩了回去。”
哨兵的话让人不敢怀疑,事实上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唯一遗憾的是。在这样的夜间,保信军的斥候根本无法出城,而刘鼎派出去地藏勒昭等人,居然也还没有回来,因此谁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庞丹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精神,下令保信军韧字营的全体官兵,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弓箭手都被击中到了东门附近,同时被蓑衣遮盖者的大型弩机,也掀掉了蓑衣,操纵弩机的士兵也已经各就各位。
不久以后,舒州的大小官员也都赶到了,为首的正是刺史王博。从王博地眼睛情况来看。他应该也没有睡着,其余的官员也基本上如此。相对于保信军的士兵而言,这些官员显得更加的紧张,保信军士兵大多数都是孤家寡人的。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可牵挂的,这些地方官员却是上有老,下有少,老婆孩子一大堆,一旦淮西军到来,后果可想而知。不久以后。长史薛成也来了。却悄悄地缩在人群里,大家面对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心思各异。
根据之前通报的信息,淮西军的进展速度非常慢,他们一路上忙于抢掠,现在都还没有越过高河埠地区,因此大家虽然紧张,却还没到最后一刻。没想到淮西军居然突然出现了,让在场地官员都有些措手不及,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哭丧着脸了,不过有更多的人,却还带着一点点地怀疑:淮西军真的来了吗?
正在这时候,夜幕中忽然出现了一群人的队伍,灰白色军服,零散的队伍,出现在距离怀宁城不到三百步的地方,蜿蜒而过。尽管城外面没有火光,但是城墙上地火把,已经提供了足够地光亮,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些人影。
“淮西军!”淮西军!”
“真的是淮西军!”
几乎所有地保信军士兵都倒吸一口冷气。
的确是淮西军!
舒州的大小官员,脸色马上变得好像纸一样的煞白,最后的一点点侥幸也完全破灭了,有几个胆小的,居然当场就出丑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然而,并没有人责怪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样的反应都是正常的。如果淮西军攻破了怀宁城,所有人的结局基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只看到那些淮西军从东边过来,在靠近怀宁城城墙的时候,又突然缩了回去,消失在茫茫无际的黑暗中,只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逐渐的被雨水所遮盖。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毫无疑问,这是淮西军的侦察部队。紧跟着他们的后面,将是淮西军的大部队。傍晚的时候还有情报说淮西军没有越过高河埠,现在居然到了怀宁城了!
面对淮西军的到来,城内的保信军士兵也显得信心严重不足,他们只有不到八百人的兵力,却要对抗接近五千名的淮西军,只要是人,都知道是什么后果。没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会相信自己能够以一当十。保信军韧字营指挥使庞丹的脸色当然更不好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紧张而恐惧的盯着他,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刘鼎眉头紧锁,忽然说道“令狐,准备弓箭!”
令狐翼沉静的说道:“好!”
刘鼎毫不迟疑的说道:“如果他们再出现,杀无赦!”
令狐翼答道:“明白!”
萧骞迪低声的说道:“大人,我们的人太少了。”
刘鼎转头看看自己的周围,压低声音,悄悄地说道:“骞迪。我有些怀疑,这些人根本不是真地淮西军。”
萧骞迪微微一惊,随即不动声色的说道:“不是真的?”
刘鼎沉声说道:“我怀疑,这是贝然清或者贝丹山派人冒充的淮西军,目的只是为了造成恐慌。我深信,淮西军的主力绝对没有越过高河埠,否则小藏早就应该回来了……除非是……他们六个人已经全部牺牲!”
萧骞迪脸色一凛。
刘鼎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沉吟着说道:“这些人若隐若现。人数不过两百,稍微露一露面,马上就离开,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可是我总是觉得。他们好像是在隐藏什么一样,又或者说,是担心我们发现什么。如果是真的淮西军,他们没有必要这样畏缩地,淮西军素来嚣张,尤其是有战利品抢夺的时候,一个个都恨不得自己是最露面的。”
萧骞迪忧虑的说道:“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万一……”
刘鼎深深的点点头。缓缓地说道:“不过他们来了也好,有些事情,总是要摊开来讲地。你仔细的看着城头,如果发现敌人靠近城墙,射他!绝对不要手软!”
萧骞迪沉声说道:“明白!”
刘鼎下得城墙来,径直来找刺史王博。这时候。刺史王博已经离开了城墙,回去衙门召集各部门官员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了,刘鼎不动声色的问了会议地点,就独自走了过去。开会的地方就在刺史府里面。刘鼎拿出殷红林给的令牌,很容易的过了各处守卫。整个刺史府都沉浸在深深的沉默里面,殷红林手下地那些侍卫,也都显得紧张而恐惧,好像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蓦然看到刘鼎,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脸上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点的血色。
王博召开会议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房子。但是里面的人不少,将整个房间都挤满了。刘鼎从后门进去。也没有人发现。他这几天在舒州都是直接和殷红林打交道,和别地官员根本没有接触,因此也没有人认识他。有几个官员还以为他是保信军的武将,转头看了他两眼,颇有点同命相怜的感觉,那种味道真是说不出的苦涩。
主持会议地就是刺史王博和长史薛成。这是刘鼎第一次看到这个舒州最大的罪魁祸首,印象里这家伙绝对是个三角眼的大奸臣,事实上,薛成看起来眉清目秀,好像非常精干的样子,从外表而言,这家伙和“奸臣”两个字是绝对联系不上的。相对而言,刺史王博倒像是垂垂老矣,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生机和活力。在大部分的州县,长史都是个可有可无的职务,职责上只是刺史地替补,薛成能够将相当部分地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说明这个人还是很有本事地。
刺史王博正在义正词严的说道:“这些淮西军杀人如麻,屠戮百姓,鱼肉乡里,老夫身为朝廷命官,必然要抵抗到底。各位同道,你们都是舒州的父母官,断断不能为了自己的性命,就舍却十万的怀宁百姓于不顾。如果有这样的人,老夫定然严惩不贷!”
他身边的长史薛成却说道:“大人,卑职建议你还是到望江县去,坐镇指挥,这怀宁城的防务,完全可以交给卑职来负责。卑职自从来到怀宁以后,从来没有为怀宁的老百姓做个什么,现在淮西军到来,卑职决定死守城池,和怀宁同存亡。但是,大人你重任在肩,万万不可轻言逝去!”
下面有几个官员立刻赞同薛成的话,一致请求王博暂时到望江县去处理政务,如果是不知道内情的,肯定会被他们感激地五体投地,这些人对于上司的关心,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不过现在,在刘鼎看来,这完全就是做秀、逼宫,逼迫王博迁移到望江县,将刺史府的权力转交给薛成。
有些官员是王博这边的,只是他们势力薄弱,根本不敢公开和薛成这一派决裂,只好缩着不吭声。好像庞丹等人是中间派的,对谁似乎都不太买账,自然更加不会出声了。支持王博最得力的殷红林。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在这样的关键场合,居然不见了人影,显然是有点蹊跷。
王博愤然说道:“老夫就死在这里!谁也不要劝!”
薛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怀宁的十万百姓……”
王博转头直接面对着薛成,胡子眉毛都翘起来,凛然说道:“薛成,老夫宁愿和怀宁的十万百姓共存亡,到望江处理政务一事。还是你去吧!”
下面官员看到王博终于对薛成发飚,心底都暗自担心,不知道薛成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薛成一点也没有生气,依然是满怀关切的说道:“大人说到哪里去了?卑职也是舒州的官员,要和怀宁百姓共存亡的。应该是卑职……”
王博不等他说完,就大声说道:“庞丹!紧急动员城内的居民,老夫亲自率领三千男子镇守东门!淮西军想要进入怀宁城,只有从老夫地尸首上踏过!”
庞丹无精打采的说道:“遵命!”
王博随即又说道:“命令董澜,速速到来怀宁!不得延误!”
有官员回答:“遵命!”
王博的目光一路扫过去,有些官员心虚的低下头,忽然看到刘鼎,不假思索的说道:“刘鼎。老夫命你立刻出城,督促贝然清和贝丹山两人援救怀宁!延期不到,必报请节度使大人军法处置!”
刺史府地官员目光,立刻集中到了刘鼎的身上。
这时候去见贝丹山和贝然清,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但是他们大多数都不知道刘鼎的底细,自然不会多口。
刘鼎心底下自然明白。自己虽然救了王博,但是王博却从来没有想过真正给自己机会,他内心里那股文人对武人的猜忌,是不可能化解的。自己休想从他这里捞到真正的实权。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听他的,闻言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大人,贝然清和贝丹山已经在城外了,根本不用在下去请!”
啊!
会议室内惊呼声一片,薛成地脸色。剧烈的跳动了两下。随即恢复正常。
王博皱眉说道:“你说什么?”
刘鼎轻描淡写的说道:“城外这个淮西军,就是他们派人假扮的。大人不妨打开城门,直接请他们进来,也省得他们在外面饶老绕去的,天黑路滑,寒风冷雨,在外面呆着太辛苦了!在下看薛成薛大人稳坐钓鱼台,一点都不着急,我们着急个啥子呢?”
啊!
会议室内部又是惊呼声一片,薛成的脸色顿时变成了一片地灰白。
刘鼎竟然用这样的轻浮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