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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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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英魂
作者: 王炳辉
一
才下午五时左右,天色就很暗了:这并非柏城春日的白天短,而是天空中越来
越厚的乌云已经有了吞噬世界之势。显然,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安宁住宅区的一套寓所里,玉娘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她的长发。镜子里映出的
是一张嫣红色的瓜子脸,玉娘一皱眉,镜里的脸即露颦容:她一咧嘴,镜里的两片
红唇中间便显出两排整齐而细小的白齿……玉娘满意地笑了笑,站起来走到大衣柜
前,那块大镜里就出现一个胸脯高挺、双腿修长、身材苗条而不失丰满的倩女,她
那万种风情的花容月貌甚至连玉娘自己也着迷了。
玉娘下意识地拧了拧大衣柜的暗锁——她对衣柜内的秘密早已了如指掌——随
后又满怀心事地来到了窗前,撩起厚厚的窗帘期望地探视窗外那条漫长的小街。也
许是因为风雨即将来临的缘故,今天的街巷显得极其冷清,两边的杂货店早已关紧
了门,路上的几个零星行人又是那么脚步匆匆、神色惶恐。也难怪哪,自从日本军
队攻陷了柏城,国民党军队逃窜之后,这里的百姓哪个不每夜里惊醒几回?!
玉娘见街道上还不见她情夫谷元瑞回来的身影,而雨点又夹着寒风扫向了她的
脸,便只好关上窗放下帘,坐回沙发上静候去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东北逃难来的,到柏城没多久便沦落为玉春堂勾栏院的妓
女。由于她貌美,很快就被常来玉春堂的日军第五师团司令中村正雄的翻译官谷元
瑞看中,与她缠绵了几夜后便把她赎出来住进了这幢公寓。此处离谷元瑞家并不远,
谷元瑞在一次很高兴的日子里曾带着玉娘到家里拜见了他的太太李云月。本来,作
为外室的玉娘第一次来见人家正妻自是含着畏惧之心的,没想到李云月一见到她就
很大度地夸奖起她的容貌来,并在饭桌上提议为丈夫得了个美妾而干杯。后来玉娘
才知道,李云月虽也生得美貌非凡,但婚后七八年均未能怀孕,经医生检查才知道
她得了先天性不育症。于是李云月便怂恿丈夫纳妾,并说妾耍美生的儿子才会漂亮。
当然,她还是有个条件的,那就是妾生的第一个孩子必须认她李云月做亲娘。玉娘
听得谷元瑞问她可愿意时,她嫣然一笑,很顺从地点了头。由于这样,玉娘更加得
到了谷元瑞的宠爱。
今天,谷元瑞在一小时前曾打电话告诉玉娘,说他今晚要到她这儿时,叫她好
好弄点菜,喝上两杯,语气里透出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玉娘笑笑答应了,很快地
做出了他最爱吃的麻辣豆腐和油炸香肠,然后精心打扮一番,以便博得他的欢心。
屋外开始下大雨了,楼下终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玉娘轻盈地走过去开门,
摘下了谷元瑞沾着雨点的外衣,捏了捏口袋,挂到了大衣柜侧。
她接着端上热水,用莺啭般的声音轻轻唤道:“先生,洗个脸吧,酒菜已备好
了。”
此刻,谷元瑞的目光已离不开她身上了,这不仅仅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更主
要的是她那种无比温顺而体贴人的举止。对于谷元瑞这样从外面世界的凄风苦雨中
奔进家室的人来说,体贴和温情是最美的享受。他顿觉心头泛起一股暖流,反衬地
想起玉娘往日里所受的苦楚,怜花惜玉之心便油然冒出,不禁一把搂住玉娘,吻了
起来。
玉娘任其抚弄了一阵,才柔声道:“饿了吧,先生,我给您温了绍兴老酒哩!”
“啊,太好了,我最爱喝的就是家乡老酒!”谷元瑞与玉姐相挽着走向餐桌。
玉娘替谷元瑞筛了一满盅老酒,自己则倒了点小香摈。谷元瑞很快就灌下了好
几盅。
天早就黑了。急雨夹着风声沙沙地扫着窗户上的玻璃,足能让屋里人感到窗外
世界的凄凉纷乱;然而,在这间既温暖又充满柔情蜜意的卧室里,谷元瑞非但没有
觉察到窗外所存在的杀机,反而觉得自己这只漂泊之舟已驶进了宁静的避风港湾,
心身均得到了惬意和满足!’
这也难怪,当中华大地横遭日寇铁蹄蹂躏之后,沦陷区的百姓莫一不生活在痛
苦的水深火热之中;而他谷元瑞,身边陪伴着娇妻美妾,手中有挥霍不尽的钱财,
比起他人,岂不是天壤之别了?
谷元瑞其实是国民党军统的一名高级特工,当国共两党合作之后,他受到一些
共产党员的影响,认识到了中国只有抗日才有出路,于是他积极请战,要求打进敌
内担任最危险的工作。由于他精通日语,武汉失守柏城沦陷之后,他的上峰慌了,
忙精心策划一番,派他以某大学日语教师的身份去“投靠”刚刚进驻柏城的日军少
将中村正雄。也许是中村正雄缺翻译的缘故吧,只派了两个人去该大学查核了一下
谷元瑞的身份及历史和当面考核了一下他的日语水平,便竖起拇指夸奖谷元瑞良民
大大的并任命为自己的翻译官。当然,谷元瑞也知道中村暗地对他进行着一次又一
次的侦查和试探,但都被他巧妙地应付过去了。他获得中村的信任后,半年时间他
就向重庆发去两次很有价值的情报,为这还得到了蒋介石的密谕嘉奖。于是上峰还
派了他的妻舅李云飞——也是军统特工——前来柏城秘密协助他。
今天上午,中村正雄在桂南山庄召开秘密会议,时间一天。柏城日军总部的少
佐以上军官都跟他一道去了,剩下的只是些军曹和卫兵守总部。中村临走前对着军
曹卫兵的面交待谷元瑞,总部内这一天的琐杂小事均由他这个翻译官处理。谷元瑞
领命。
大半天过去,没事。正当谷元瑞感到百无聊赖之时,卫兵却给他带来个中年男
子,这个满嘴川腔的人声称要见日军长官禀告机密。谷元瑞支开了卫兵,故意用日
本式的中国话生硬地说明自己是日军长官,要他有话快说。那人信以为真,赶紧割
开鞋底,抽出一张纸片说:“我好不容易从重庆逃来,那位长官吃了子弹,临死前
塞给我这东西,说送给皇军定有重赏……”
谷元瑞将那纸片去封拆开,只见正面是军事布防图,线条头发丝般细,旁边注
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号:纸片背面则是日文密码字。谷元瑞当特工时曾参加过日军密
码的破译,此刻虽未能全懂这份密码文字,却也看出了端倪——这是一个打入国民
党高层机构内部的日本间谍在向其主子禀报国民党高级军叛变的情况。但是其姓名
用的是代号,到底是何人叛变和具体情况必须进一步侦破调查。
谷元瑞边看边想不禁出了身冷汗:天哪,高级军官叛变投敌还带上一份军事布
防图,这可真不得了哇!得赶快采取对策。他抬头一睃四周,见旁无他人,便迅速
盘问了面前的四川人几句,得知给这人纸片的是个上尉连长时,便明白这个被打死
的人还不是隐藏着的日谍。那么,这就很有必要速将这张纸片送军统局去查出这个
日谍和那个叛变的军官。
“很好,你的功劳大大的。”谷元瑞面露笑容对面前的汉奸说,“你的去领赏,
大洋的五百。”
那个家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身不由己地跟着谷元瑞走去。拐过几个弯来到一
间密室前,谷元瑞打开门做了个手势:“请
等那家伙一跨进密室,那门便眶当一声自动合紧了。谷元瑞在门外暗钮上一按,
里面便是一声惊恐的嘶喊,叫声刚绝,便又一声哐当,门渐渐开了,室内却空无一
物——那汉奸就这样掉进日本鬼子处置中国人的杀人机关下面喂了狼狗……
二
几杯老酒下肚,谷元瑞忽觉身上有股莫名的躁动,加上身边玉娘的体香不断冲
击着他的鼻孔,映入眼帘的又是玉娘那无比娇艳的面容,谷元瑞顿觉心猿意马,一
种不可遏止的欲望自丹四散布全身……他便跃身搂住玉娘,双手一挟将她放倒在床
上。
卧室里的大灯已被关掉,只有床头一个小灯泡在发着幽暗的淡光。
一阵激烈的喘息过后,谷元瑞浑身软绵绵地瘫倒在玉娘身旁,一动不动。玉娘
关掉了床头小灯。不一会儿,二人的呼吸便渐趋均匀起来。
“咔嚓”一声响。不知发自何方。
“谁?”床上的谷元瑞随即发出警觉的一声喊。他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特工。
“啪”,电灯亮了。床前立着个身高体壮的黑衣人,头上几寸长的披发和鼻下
的一撮小胡子就足以显示出他是什么国籍的人;手里握着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
那张开的机关也足以露出此人的残忍。
谷元瑞暗自发了一下功,顿觉无限惊恐起来。本来,在电灯亮起的瞬间,他完
全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个鹞子翻身跃起一脚踢掉对方手枪的;可今天他体内
已没有了发功的气力,浑身仍软酥酥的难以动弹,尽管他身怀绝技武功高强。
谷元瑞悲哀地叹了口气,道:“你想干吗?”
“好舒服哟,谷翻译官!”黑衣人的枪口紧对着谷元瑞,冷笑道,“你搂着女
人睡觉,我却在窗外遭风挨雨!别装熊了,快把东西交出来!”
谷元瑞没吭声,眯起了眼睛。
玉娘早已吓得浑身瑟瑟直抖,她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上一丝不挂,便去抓谷元
瑞的一件内衣。不知是伸手时身子失去平衡还是过于害怕的缘故,她啊呀一声跌到
床下,又滚到了大衣柜旁。
“别动,小心我一枪先崩了你那烂婊子!”黑衣杀手大声地对着玉娘喊,虽然
他手里的枪仍对着谷元瑞,但眼睛已分了神。他这一疏忽要在往日,凭谷元瑞的绝
技,早就飞速把他的枪夺走了。可此刻的谷元瑞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而已。
黑衣杀手一定是感觉到对方的尴尬和自恼,他嘲讽地笑道:“你的企图反抗已
经成了梦想,明白吗?你早就中了我们的‘麻醉弹’啦!怎么,你还是不愿把那份
重庆送来的东西交出来?那好——”黑衣人叭地从腰间拔出匕首,往空中划了一道
弧,寒光一闪,便扑地一声刺进了谷元瑞的大腿。
随着谷元瑞一声撕心的喊,玉娘吓得啊哇大喊。身子一跃跳起摘下衣柜边谷元
瑞的那件外衣遮住前胸,拉开大衣柜的门便钻了进去。
黑衣杀手见了,冷笑一声,拔出谷元瑞大腿上的匕首,抬枪向大衣柜一连扣了
几下扳机。
此刻的谷元瑞被大腿上的剧痛一刺激,头脑里那点昏晕消失了,浑身也来了劲,
便趁着黑衣人对大衣柜射击分神的瞬间,闪电般地抽出了枕下的手枪。黑衣人见状
忙掉转枪口对他开了两枪,但是,黑衣人自己的心窝也被弹无虚发的谷元瑞射中了。
谷元瑞虽未像黑衣人那样倒下死去,但伤口也很重。他撕破棉被掏出一把棉花,
企图塞住伤口,可是当他发现塞了棉花的腹部伤口鲜血仍然汩汩而流时,他意识到
自己离死亡的时间不远了。于是他挣扎着拿起电话机,要他的妻舅李云飞火速前来。
三
李云月刚刚就寝,忽被一阵急骤的敲门声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她急忙招呼女
佣人去偷看一下是什么人,然后由她自己决定开不开门。她明白,丈夫在百姓眼里
是作为汉奸看待的,柏坡的汉奸常常被人暗杀掉,为这一有风吹草动她就惊惧不已。
当然,她的丈夫谷元瑞为此也是有所准备的,不论妻妾的住处都设有暗道,万一情
况不妙便可逃跑。
女佣人看清是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