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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线前沿,无名高地处在溪南,站在这里可以很清晰的观察到整个战场的布局,没有遮阳棚,也没有防炮洞,十余位军官和护卫站在这里。一颗颗五星都能把人眼耀花,这里的军官竟然清一色的都是校官以上,最低的也是中校军官。几名护卫肩膀上更显花俏,赫然是军中顶尖的士官,尽是上士以上的高级士官。
一艘艘渔船推向了溪边,只等军号响起,便是冲锋的时刻。
江水带着淡淡的浑浊,微微泛红的江水有种让人闻之欲呕的气味,这是无数士兵的鲜血造成的。十数日来的进攻,南洋军已经牺牲了三千多人,平均每天都有三百人战死,上千人负伤,江水被鲜血染红了数次,隔了一夜就再次恢复了这般模样,没有人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段芝贵脸上没有丝毫的痞气,战场的气氛让他有些承受不了的压抑,这里的每个军官都配了战时手枪,那些象征身份的名贵手枪被抛掷一旁,反倒是丑陋的驳壳枪成了军官们的首选。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冲到前线去,到了战场上,弹容量仅有六七发的配枪,远不如可以容纳二十发枪弹的驳壳枪好使。
“传令进攻吧!”
正当段芝贵茫然的时候,震天的炮声响起,缺乏准备的段芝贵当时就被震得发懵。接着就看到无数的炮弹落到了日军阵地上,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晰的分辨出炸飞的尸体和碎肉,他甚至看到了一个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日军士兵在半空中挣扎嚎叫的样子。
脸色苍白,胸口一顶一顶,强烈的呕吐**让段芝贵很果断的放下了望远镜,不再看那血腥的一幕。
转头看了一眼段芝贵,朱晟就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阵地,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张定国双目布满了血丝,走到段芝贵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战场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当了一辈子军人,段芝贵却从没有参与过真正的战争,早年他入北洋军备学堂,然后在淮军任职,可是那时候淮军已经很少作战了,主要作为“国防军”存在,到了新建陆军的时候,他的官位蹭蹭上升,直到今天,都没有经历过战事。
这次作为观察使,段芝贵随着张定国到了台中,为的就是提杨度观察一下战事情况,可没想到第一次观战,就看到了这么血腥的一幕。
被小弟安慰,段芝贵心里有些别扭,深吸了一口气,段芝贵强自把情绪安抚下来。
见张定国表现的很淡然,段芝贵忍不住问道“定国小弟经历过这种战事?”
“以前演练过,实战倒是第一次,不过这些部队里有一个团是我的,过几天怕是我也难免要上一次战场。”
眉头一挑,段芝贵疑问道“以定国小弟的身份,还需要亲临前线嘛?”
深深的望了段芝贵一眼,张定国指着前线的一处阵地说道“那个进攻的连队里有一个长官也是师长,据我所知这片战场上至少有五名团长以上的军官在参与进攻。他们或许不用像士兵一样冲锋,但是亲临前线确实少帅的命令,除了总指挥,没有人可以例外。”
进攻很不顺利,分布在十数里江畔的近三十个连,六七千将士被日军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每一分钟都有人倒下,栽倒溪水里。每一刻都有人被爆头,甚至被整船炸死的都不在少数。
南洋军的炮火很猛烈,整整三个师属炮兵团,一百零八门155毫米榴弹炮,它们分布在九座炮兵阵地上,为全军提供火力压制。前线还有上百门的山炮推到了河畔,近距离轰击日军的机枪堡,以及步兵驻守点。
远处一个德**官,领着一群各国观摩武官跑了过来,还没登上高地,就听见德**官的声音了。
“朱,你必须按照我的作战计划来,只有这样才能突破日本人的防守阵地!”
鲁登道夫是德国观摩团的团长,他的副手是马克斯。霍夫曼,曾以德**事观摩员的身份考察过日俄战争,而这次,他却只能做一个副手了。德**事观摩团有十三名军官,其中有几个还是朱晟在德**校时的同学。
鲁登道夫和朱晟并不相识,不过因为朱晟留学德国的经历,让两人很容易的就留下到了深厚的友谊。现在,鲁登道夫干脆以私人身份成为了朱晟的参谋,帮朱晟策划了不少的进攻方案。
对于鲁登道夫这个德国上校,朱晟观感不错,四十多岁的军人正值壮年,军事修养和能力都堪称上等,如果不是脾气有些暴躁,相信两人的关系会更好。
“朱,日本人的火力弱,只要采用我的战术,我保证三周之内你就能度过这条小河!”
“或许吧!”淡淡的回了一句,朱晟端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局势。
鲁登道夫气的脑袋发懵,指着朱晟半天说不出话来。
段芝贵拉了拉张定国的衣袖,低声问道“这个洋鬼子说道三周就能度过大肚溪,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能是真的,不过谁能确定呢?”张定国道“鲁登道夫要我们在大肚溪上架起木桥,利用火力的优势压制日军,然后用士兵狂冲,这样的计划如果实行,可能真的会加快战斗节奏,可是士兵们没了小船的掩护,死伤也会大增,也许没等攻破阵地,我们的人就死光了。”
第一百章 僵持的战事
战火刚息,火烧云就布满了的天空,或如奔马,或似雄狮,又如蛟龙,千般姿态。
美景当空,却没有几个人有心情欣赏,三个时辰的战事刚刚停息,日本军营中一片哀嚎。凄惨的哭泣嚎啕让人暗自垂泪,庞大的伤亡群体,有限的军医们根本无力解决,他们能做的只是送上一个米团团,给士兵们准备一把短刀。
血腥味浓重的让人呕吐,一队队汉人运尸队被押送着,当伤兵营陷入沉寂的时候,他们才开始进去。
一个个腹部剖开的伤兵被抬了出来,地上拖拽着的肠子沾满了泥土,血液像水一样廉价,在大地上倾洒着,沁透着。
没人在乎伤兵是不是死了,在所有人心里他们都已经死了,也必须死了。
自从日本本土悄悄的把第二师团运送上岸之后,台湾和日本本土之间的联系就再次宣告中断,接连数次冒险,也仅仅是运上岸到了两个混成旅团。这些部队出发时是一等一的满员正规师团,只是海上的敌人把他们打残了,只有一半左右的人登上了陆地,其他的都葬身在了大海里。
日本军方不敢用主力舰护航,因为他们没有本钱了,全国仅存的二十多艘主力舰一艘都损失不起。作为一个岛国,日本军方和首相都清晰的明白什么才是日本的基石,没有了台湾,日本损失的不过是一块领土,可若是舰队不在了,那么日本将丧失数十年的努力,甚至会衰弱的连幕府时代都不如。
缺乏护航,陆军的数量在达到了四万靠上之后,就暂停了运兵,主要开始运动各种补给,只是缺乏有效强大的护航力量,每次运输都面临着巨大的损失,往往一支船队从本土出发。到了台湾能剩下一半都是天照大神保佑了。
大山岩是在台所有日军的司令长官,这位参加过日俄战争的日本陆军大将已经七十高龄了,可是面对日本的现状却不得不重新上阵。日本驻台总督是陆军大将佐久间左马太,佐久间左马太是长州藩出身,是一个典型的陆军将官,如果想要认命其他人担任台湾方面的作战长官,官位和资历都必须超过佐久间左马太。不然根本不可能抵抗强敌。
在日本有“陆的大山,海的东乡”的说法。指的就是陆军大将大山岩和海军大将东乡平八郎,这两人都是对日本军事有过大贡献的,也是战功卓著的大将,他们的身份足以压制军中的任何不服,这也是七十高龄的大山岩再次出任司令长官的原因。
战争持续两周,大山岩每天都要到伤兵营走上一遭,为的就是鼓舞士气,安抚伤兵。今天的战事特别的惨烈,军中的伤亡和械损非常严重。所以来的比平时晚了两刻。
“左马太……”大山岩正在和自己的参谋长闲聊,转头正看到一个伤兵被从伤兵营拖拽了出来,肠子拖在地上足有一米长,他甚至还能听到伤兵无力的呻吟声。
运尸队都是从附近征调的汉人壮汉,大山岩对汉人一向是不吝恶毒的揣测,看到这一幕,很自然的认为是汉人们在罔顾帝国将士的生命。在虐待为帝国负伤的兵士。
“八嘎……”
怒吼一声,大山岩抽出军刀疾奔几步,在那汉人惊恐的目光下,刀光直朝面门而去,血花溅出,刀身从额头劈下。直将整个头颅劈开,脑花溅落了一地。那汉人连呻吟都没来及喊一声,就命丧黄泉了。
抬目望去,一地尽是气息未消的伤兵,肠子被拖拽在地的不在少数,有的甚至连胃脏都扯出了腹部的伤口,惨不忍睹。
“八嘎……”怒吼连连。大山岩怒气难消,军刀狂劈,手无寸铁的汉人力夫瞬间就被劈死了两人。
家眷尽皆置于日军统治之下,十数名力夫竟不敢逃,硬是被大山岩劈杀殆尽。
“我要诛杀他们九族!”
大山岩老泪挥洒,仰天咆哮。
台湾总督兼任作战参谋长佐久间左马太走到了大山岩身边,莫然而立,等大山岩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他才开口道“军中缺药,军医匮乏,这些日子来,伤兵暴增,军医无力治疗,对于短时间内难以恢复的伤兵,只能让他们先一步化为英灵了。”
怒视佐久间左马太,大山岩手里的军刀颤抖数次,终究无力的放下了。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每次来伤兵营看到的都是快要康复的士兵了,不是没有重伤兵士,只不过他们都殉国了。
“难道就不能找民间的土医嘛,帝国的将士每一个都是父母耗费了二十年的努力养育出的,怎能如此……”大山岩哽咽难语。
“先前军中医药充足,军医们认为汉人人心未复,而且他们不讲卫生,不同意汉人土医进入军营。后来战事激烈,药物消耗迅速,军医们也人手不足以应对了,再想找民间土医的时候,发现他们都莫名的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大山岩惊恐的问道。
如果是一部分土医消失,那还可能是部分汉人想要抗拒军队,可现在消失了这么多医士,问题就严重了。
“根据我们的探查,是几天前有一批怀着闽南口音的汉人把他们都给请走了,新竹、台中、南投三厅只剩下了寥寥几位老土医,而且都动弹不得了。”佐久间左马太面色沉重。
“纳尼?”大山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军队的控制之下,竟然还有人能够带着数百人离开。
佐久间左马太担忧的说道“更糟糕的是,昨日南投厅治所在已经被生番给攻破了,上千名警察和侨民被杀,现在除了草鞋墩支厅,整个南投厅已经失去联络了。”
无力的松开了军刀,就算是大山岩一向乐观,到了现在也有些颓靡了。四万将士加上抽调整备的侨民武装,已经接近五万人了,可是两周来,阵亡的将士超过了八千人,负伤者三千。
更严重的是。台湾十二厅,现在阿猴、台南、嘉义、澎湖四厅已经被克,而台东厅也出现了生番和南洋军,如果不出意外,缺乏防护力量的花莲港和台东两厅也会很快失守,若是再拖延下去,他将陷入两面作战的险境。
“国事艰难。吾等深受国恩君恩,当次关头。惟有坚持了。”
相比于以前,大山岩少了几分信心和锐气,剩下的只是决死的勇气和毅力了。
仰天长叹,大山岩不由得怀念起了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