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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时却一分也使不出,倒把他难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端木蕊喝喊,忙应一声,手略有些颤地为她包束伤口,却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触及她肌肤,污了这朵才露尖角的出水青莲。
端木蕊的心思虽粗,但粗中却有别人不及的精细。
她久与剑阁四侠等人同处,常听他们讲起东厂锦衣卫的种种恶行,是以对童牛儿和银若雪至今仍无多少好感。见云婆鹤翁对二人如此相信,倒担下好大一颗心。
端木蕊心胸开阔,行事也大气。她久闻东厂中的锦衣卫各个皆是色中恶魔,花中魁盗,有意以自己的清白处子之身一试童牛儿的品行。
微眯双眼悄悄窥视,见童牛儿将手高抬,动作轻柔,神色惶恐,对自己没半点轻慢猥亵之意,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将压在身后拉出一半的逆龙宝刀轻轻推回鞘中。
童牛儿系好结扣,抹去额上汗水,道:“好了。”
端木蕊将小衣拉下,把外衫系好,抬头时脸上绯红一片,道:“怎样谢你?”
童牛儿本惯说顽劣言语,此刻却觉齿涩舌拙,一句也无,木然半晌才道:“是我害你受伤,你不怪我就好,何谈谢字?”
端木蕊起身道:“既如此说,扯平了。”伸指入口,打个响亮的呼哨,停在远处的白马闻唤奔过。端木蕊拉住缰绳道:“走吧。”跨步便行。
童牛儿坐在草地上,望着沐浴在清晨阳光中那纤细柔弱的俏丽身影,心神不由得一荡,生出一种别样情怀。
暗道:这小妮子倒和别人不同,自有刚硬倔强之处。嗯,甚投我的脾气。
喊道:“喂,你且等等——”端木蕊停身站住,转头看他,面上带着吟吟笑意。
童牛儿咽口唾沫,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你愿不愿意?”端木蕊道:“什么?”
童牛儿起身来在她面前,抱拳道:“我有意和你义结金兰,成一对同生共死的兄弟,你愿不愿意?”
端木蕊对童牛儿的疑心一除,春心便起,以为自己裸身向他,他似乎总该为自己担待些个什么才好。可能让他担待什么?他有个那么美貌如花,出身高贵,武功还好的娇妻在侧,自己想什么不都是妄念?
正惆怅时,听童牛儿如此说,心中忽地一喜,拍手道:“好呵。”
童牛儿本是从烂泥中滚爬出来的,对人心之恶,世态之险了解最深。是以他朋友虽多,但尽是相互利用的泛泛之交。过命的虽也有几个,童牛儿却从来不肯深信。
这多年的寒来暑往,叫他养成桥头看水、山顶望云的个性,任什么事都拿冷眼在一旁瞧热闹,不辨清是非善恶绝不肯参与其中。二十年来虽阅人无数,但没有一个叫他信到全部的。
今日这端木蕊却令他兴起兴趣,以为这妮子人儿虽小,却既可爱,又可信。娶下她自然不能,但不拢在身边和自己拉扯些关系又觉不甘心。心念一转,才有了结拜之意。
当下二人撮土为炉,插草为香,双双跪了,结手执礼。
童牛儿先恭敬拜了三拜,道:“苍天在上,今日童牛儿与端木蕊结为异姓兄弟,生虽不是同父同母,死只愿同时同穴。从此以后,只要我有烧鸡,大腿必与兄弟吃;只要我有肥鹅,翅膀必与兄弟吃。金银与我兄弟花,锦衣与我兄弟穿,女人——哦,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的便是兄弟的。”
端木蕊听童牛儿在那里顺嘴胡诌一气,被逗得笑出。也恭敬拜了三拜,道:“苍天在上,今日端木蕊与童牛儿结义金兰之好。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
她话未说完,后脑已挨了一掌,听童牛儿叱道:“和我做兄弟怎会有难?胡说八道。”
端木蕊急道:“人家结拜时都是这样言语。”
童牛儿道:“那是他们眼瞎,非要找个有难的人做兄弟。是好汉有难便自己当,连累兄弟做什么?”
端木蕊听他言之铮铮,甚觉感动,改口道:“只愿生时共苦,死时同穴。”这两句童牛儿听来还觉满意,点头微笑。
二人起身报过生辰年纪,童牛儿二十有二,比只十七岁的端木蕊年长五岁。端木蕊倒身向童牛儿拜了三拜,口称大哥。
童牛儿自小独宿独眠,孤苦无依,每每想起,心中好不凄凉。最羡慕人家三哥四弟,亲友成群。今日终得人唤他大哥,欢喜得将双眼眯到欲无,一叠声地应。拉端木蕊起来,重又上下打量一番。
端木蕊五官本也清秀,一双眸子明亮净澈,虽不比银若雪那般艳丽照人,却别有韵致。尤其身材绝佳,骨架虽然细瘦,却高挑端正,举手投足皆透出一股活泼泼的灵动之气,堪称人中龙凤。
童牛儿愈看愈觉得喜欢,连她肤色中那一抹微黑也觉得可亲。
端木蕊自然看得出他眼中满含的疼惜之情,知道童牛儿是用一颗真心待自己,也觉高兴,拉起他手欲行。
童牛儿却将她手打落,道:“拉拉扯扯,娘们行径。兄弟该是这样。”伸臂搂过端木蕊的肩头,向前便走。
端木蕊初时甚觉别扭,但不忍扫童牛儿的兴致,只好与他相依。慢慢渐觉自然,索性将身子皆倒向童牛儿这边,偎在他怀中,任他支撑着,如此既省力又温馨,十分的好。童牛儿却不烦,脸上笑意仍浓。
走了片刻,端木蕊想起一事,道:“大哥,我有句话问你,你休恼我。”童牛儿道:“尽管说,只要不骂我爹娘祖宗,我便不恼你。”
端木蕊道:“若有日我和若雪嫂子皆临危险,命悬一线,你救哪个?”
童牛儿想也不想,道:“自然救你。”
端木蕊听他答得如此痛快,以为有诈,追问道:“为何?”
童牛儿道:“还不简单?天下女人多得是,哪一个都能讨来当老婆,死一个也无妨。兄弟却不然,天下间只你一个人可以做我的兄弟,若有长短,叫我去哪里寻第二个出来?是以自然要救兄弟。”
端木蕊万不曾想童牛儿将自己看得如此之重,见他面色端庄,不似诓骗,深觉感动。伸臂搂在童牛儿腰下,唤了声“大哥”,忍不住有泪交睫。
童牛儿转头见了笑道:“怎地哭了?”伸手来为她拭泪。
二人相偕而行,白马在侧跟随。从后面望过去,两人身高相若,体型相仿,若忽略衣衫发式,倒真不易分辨出男女来。
临近分手的岔路,端木蕊自怀中摸出一个细小的铜哨递与童牛儿,道:“你若有事去剑阁寻我,定找不到路径,便吹这个哨子。不论你在哪里,我只要听到这哨音,就会前去寻。剑阁中的人也都识这哨子,若见它在你手里,自然不会为难你。”
童牛儿接入手中,含在口里一吹,听那哨音极尖锐,如铁里拔丝,又冷又硬。道:“怎地如此难听?”
端木蕊道:“可这声音传的最远,且久久不绝,山谷之中一听便知。”童牛儿小心揣入怀中。
也有心送一样信物给端木蕊,可上下摸遍,却什么也没有,尴尬笑道:“今日不巧,且待来日——”
端木蕊笑道:“你只要疼惜我便好,别的都是多余。”童牛儿点头道:“这个不须说。”
二人又相互叮嘱一番,然后挥手作别。
童牛儿眼望策马驰远的细弱身影,想着那么可爱可亲的一个人儿竟忽然成了自己的兄弟,只觉胸间有说不出的温暖踏实,似乎在这世上终于找到依靠一般。高叫了两声后,心满意足地笑着向翠屏峰梁济寺方向行去。
回到寺中,却不见师父悟明和尚在。童牛儿心里奇怪,问起伺候他洗漱的觉慧。
觉慧道:“师父前日领人下山去了,说好这一半日回来。”
第三十七章 万恶淫为首
童牛儿擦抹净脸上水滴,将帛巾递与他,道:“这几日寺中可有趣事?”觉慧摇头道:“趣事没有,惨祸倒有一桩。”童牛儿道:“什么惨祸?”
觉慧道:“觉因师兄,你可曾见过仙子?”童牛儿摇头道:“那是天上的人儿,人间哪会有?”
觉慧嘻嘻一笑,道:“在后山的石洞里便关着一个。前几日我有缘得见一面,才知女子竟有美丽到如此模样的,便是天上的仙子怕也不及呢。”
童牛儿只觉得头内嗡地一声,如受重击,连精神都恍惚了片刻。待缓过神来,追问道:“她长什么样子?”
觉慧想了半晌,道:“若叫我说她的丑处,我还说得出。可若说美处,却描述不来。”
童牛儿急道:“那你便说说她的丑处与我听。”觉慧搔着青光的脑皮,道:“可她无一处不美,哪有丑处可说?”童牛儿恼得瞪眼。
觉慧忙摆手道:“休急,我带你去看不就知晓了吗?”
二人自屋中转出,穿过两层建有大殿的院子,来在最后一层。觉慧拉童牛儿拐入偏院,拣一条幽僻小径,踏着一级级石阶向山上走。
行出一里多路程,小径在前面拐个急弯,隐入一块巨岩的后面。
二人爬得正喘,忽听岩石后面隐约传来人声。觉慧忙拉童牛儿钻入小径旁边的矮树丛中躲闪。
二人刚刚藏好身形,见从巨岩后面依次转出四个和尚。童牛儿不识,指了问觉慧,觉慧却摇头不语。
当中两个和尚抬着一个大青布袋子,袋子蠕蠕而动,里面似装有什么活物。四人说笑不断,自二人藏身旁边走过,缓缓下山去了。
待众人走远,觉慧慢慢直起身子,低叹一声,也向山下走。童牛儿见了急道:“不去了吗?”
觉慧道:“还去做什么?人都被他们抬走了。”童牛儿追上他道:“你说什么?”
觉慧道:“适才他们抬的青布袋中装的必就是那个仙子。她怕活不过今夜了。人间惨祸呵,唉,人间惨祸呵——”
童牛儿此时才知他说的惨祸所指,急道:“他们是谁的弟子?”觉慧道:“还能是谁的?自然是你师伯悟尘大师的弟子。”
童牛儿道:“他们抬她去哪里?”觉慧斜他一眼,道:“你说去哪里?自然是大师的禅房里。唉,仙子命短呵——可怜可叹——”
童牛儿听到这里,已约略明白大概,暗自咬牙发狠,心中想着主意。
二人回到房中,觉慧见童牛儿脸色阴沉,目光寒冷,以为自己适才言语放肆,怕已得罪了他,陪笑道:“师兄不知,这寺中的四位师父,除去我们的师父悟明大师以外,个个都是采花之徒。”
一语出口,觉慧却被自己如此的大胆放肆吓了一跳,张目向院中望去。见无人在,暗吐一口气,在嘴上打了一掌,道:“叫你对师叔伯不敬,该打。”
然后嘻嘻一笑,压低声音向童牛儿道:“但三师伯悟空和八师叔悟真皆在外面做那事,从不敢在山上寺中乱搞,你道为何?”
不待童牛儿猜,先就答道:“他们都怕师父,因师父生平最恨这个。听说他唯一的孩儿就是因为奸杀民妇才被江湖人物惩办杀掉的,师父一怒之下便来这里入了伙。大师伯原也不敢在寺中yin辱妇人,听说那个仙子早就抓入山上,关在洞中。但因师父在,无人敢动。如今师父下山,他们的色胆便壮了。唉,只可惜了那个仙子——”
童牛儿倒身床上,闭目听着,片刻后鼾声渐起。觉慧自觉无趣,停下言语,为他盖好被子,回房中休息去了。
童牛儿鼻中的鼾声仍旧响着,身子却悄悄起来。在床下掏出三个蒲垫折成长条放在床上,用被子蒙好充作自己。又寻出鹤翁所赠的袖弩,设好机关,绑在小臂上。将僧衣收拾利落,把一柄短刀插在腿侧。闩好前门,掀开后窗跃出,翻过院墙向悟空所居院子摸去。
悟空院中有一座高过五丈的大雄宝殿,是梁济寺里最雄伟高大的建筑,十分的好找。大殿左右各有五间禅堂,明砖亮瓦,朱窗粉格,也建得气派。
此际已近傍晚,正是开斋用饭的时候。路上闲人也少,令童牛儿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