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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骨节分明,驳杂的伤痕和厚重的老茧交缠在一起,已经模糊了纹理。陆宁微微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忍住话:“虽说我们只不过同行这短短的一路,但至少也能互通名讳吧,难不成我真唤你作小黑不成?”
陆宁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料想到这话说出来不过是这等结果,却到底还是有些憋气,随手拣了跟细枝在地上写下陆宁两个字:“我姓陆,单名一个宁字。”
“不是……”他欲言又止,只是拿那双黑眼睛静静看陆宁,又看看地上的字:“其实,我不识字,也没有名字。”声音干涩,如同手边这段突兀折掉的枝桠,茫乱的回转在黑沉沉的暗夜里。
那一瞬间陆宁感觉到心脏撕裂的抽痛。心痛的不光是他的身世,更重要的是他说出事实时的语气,不悲不喜,甚至没有多少起伏,其中感觉不到丝毫的情绪。风吹散了只言片语,四周便又安静下来,压抑的几乎叫人窒息。
“我虽然武功远不如你,好歹还算是多识了几个字,给你取个名字倒也方便。”陆宁眼看着黑衣的死士静默的抬起眼,眸子里有一闪而逝的欣喜。只得按捺住心情用树枝在地上极慢的划出两个字来。
“龙毅,龙取的是我原先住处伏龙阁的龙字,至于毅则是说你果敢坚毅,表字就叫行天好了,反正你不一直都行走于天地之间么。”
“我不识字,也不知如何书写,只要你说好便是好的了。”他认真看了地上的字,似乎是记下了形状,却依旧只是淡淡应了句,便转身给不知哪里猎来的野兔去毛拨皮,手法干净利落,大概杀起人来也差不了太多。
给龙毅取完名字,陆宁瞬间觉得心情大好,把三七汁液胡乱的在腿脚上抹了,便喜滋滋的从包裹里拿出茴香、辣椒、葱花和粗盐等调料,这两年别的不言,单就饭食而言倒是越发精细挑剔了些。
等龙毅将兔肉清洗了回来,陆宁便轻轻洒上几点盐花,又往腹中填了些许茴香葱花。虽不比园子里的精致,却胜在鲜活,又是野地里大火炙烤,味道却也不坏。陆宁暗自心惊,整只野兔,除了一只兔腿外其余全部都进了龙毅的肚子,他们竟然还能在在相差不多的时间里吃完。陆宁不由得狐疑的盯了龙毅的胃一会儿,却看不出什么,依旧是平平的,不见丝毫鼓胀。
一夜无话,就地歇下了。至于守夜的事,陆宁顶着这副身子,也就装作不知道,乖乖交给龙毅了。第二天不知是不是错觉,龙毅似乎心情大好,眼底的精芒比之以往都更盛了些,脚底却还是不快不慢将就着陆宁的速度。
“陆、宁。”大概是初次叫名字的缘故,很是生疏,他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这两个音节吐了出来:“前面不远有个茶棚,我们去休息一下,大约还有两天就入了越国境内,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后面的话,自是不必多说,要和分别龙毅陆宁不免觉得有点伤感,但如此情境下,他也没立场多说什么。又走了一段路远远看到一段杏黄的粗布随风招摇,大约是个简陋的茶棚充做招牌之用,上面草草写了个茶字。
“师傅,两碗凉茶一格馒头,一盘酱牛肉。”龙毅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和老板甚是熟稔。少顷茶便煮好了,清澈澄黄的粗茶色泽晶莹,入口清凉虽不比品茗却也别有一番滋味。陆宁本就食量不大,吃不了多少,喜这凉茶解渴爽口,又贪心多喝了几口,只勉强往肚子里塞了一个馒头,剩下的全都一个不落的进了龙毅的肚子,这么想来,当初在园子里的那顿“八锦缎”到底还是没能把他喂饱……
安平城,是越国南边的一个有些规模的大城。自是街市喧哗,商贾林立,龙毅却是看也不多看一眼,径自带着陆宁到一间医馆门前。堂前悬一副对联,上书:“访蓬莱仙岛不及此处,登灵台方寸折回堂前。”端的是大气磅礴,显然医馆主人对岐黄之术颇有心得。
陆宁一路随龙毅直接入了内堂,却不听他作何引见,只干巴巴的对着正弯腰在炉子上煨药的老者没头没尾的说了句:“陆宁,擅医道。”
好在医馆主人似乎熟知龙毅性子,只是慈祥的笑了笑,并不介意他礼数不周。
“不知壮士何处得了营生?”
“上丰城越王麾下死士。”
此时的陆宁无比尴尬的静立一旁,不知如何接口。还好老者似乎并不意外龙毅的回答,只是捋了捋额下白须,笑道:“神州到处有亲人,不认生地熟地。”
陆宁随口便接了句:“春风来时尽著花,但闻霍香木香。”
老者赞许的点了点头,又接了一句:“南参北芪,匣内丸散延年益寿。”
这联必是考校医理了,陆宁微微沉吟一番小心应道:“藏花川贝,架上膏丹返老还童。”
“后生可畏啊,既如此陆公子便留下吧。”心头一喜,陆宁忙低头还礼,师傅在上,往后要劳烦您老多多教诲学生才是。”等陆宁直起身子,却哪里还有龙毅的影子,虽说要分开,竟连声珍重也没有,他面上不免现出些失落的神色来。不过,龙毅既走了,又如何能寻得到,只得随老者进去张罗衣食住宿等琐事,不作他想。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将近年关,街上城中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师傅亦回老家过年,只留下陆宁孤身一人照管些许药材,大家都各自忙年自不必细说。既然医馆横竖无事,陆宁也就索性扣了门扉,躺在床上发呆。看着院外的几株腊梅不由得有些痴了。恍惚间,似乎自己又回到隐园,依旧是那个不及弱冠的少年。
“师傅总是在雪天赏梅,想来是极喜欢的。”
师傅没应答,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霜降前后,无花可赏,唯此而已。”
当年的陆宁尚不太明白师傅的意思,如今倒是更明白了几分,大抵说的是寂寞吧。就如同他现在孤身一人漂泊在这世间一般。
龙毅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自从隐园被毁,陆宁便孑然一身,似乎这世间便再没什么人和事和他有关系了。直到遇见了龙毅,这个正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做着不知道什么事的冷峻男子,仿佛成了他和这世间唯一的联系,只要龙毅活着,便还有人还记得龙毅这个名字,这大概也是如今陆宁曾经在这世间走过一遭的凭证,这大过年的,除了龙毅,似乎也无旁人可想了。
冬日的太阳本就不太硬朗,很快便被呼啸的冷风吹得不知道躲到那片云里了。天色转暗,陆宁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起来,随手扯下窗上的竹帘将就着睡了过去。
刚过了初八师傅便回来了,陆宁孤身一人自是清闲,早早就把房前屋后打理干净了。
“宁儿,大过年的也不去缝件新衣,莫非还不如我这老头子不成?”这玩笑开得半真半假,还随手抛来一大吊钱。陆宁虽不在意这些,却也不愿意逆了师傅意思,也就顺势接了出门去。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走,却再也没能回到这里。
陆宁刚到街头便看到有不少孩子都拿着各种小玩物,难得的玩心大起,竟有些眼羡起来。便快步朝着路边被众多孩童围着的手艺人处行去。半途却被四五个公差模样的人拦了去路。
“广陵公子,我家大人请你过府一叙。”官差半躬着身子,语气和缓。
这话没头没尾的,让陆宁吃了一惊。不过官差们似乎也并不是特别肯定,又拿出画像仔细比对了一番。尔后神态更加恭顺了些:“有什么事还是和我家老爷去说,莫要为难小人。”
陆宁本不是愚笨之人,能被公差们称作老爷的想来不会一般的乡绅富豪,既然已经找上门来,那自是躲不开的,便点头应允了。陆宁不知此番会有什么际遇,却是祸福难料,也就不好去知会师傅了,莫要连累了这位善良的老人家才是。
看得出公差们待他的态度还是相当小心的,陆宁随意瞄了一眼公差身前的裱花,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差点让他跌坐到地上。方才在自己身前低头说话的竟领仲校之职。陆宁仔细回想隐园所学,仲校在越的军职中不大不小亦是正三品,竟对自己如此低声下气,心中不免惴惴如鼓,此番要请他的人,在越的权位自是非同小可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中,人称变换,伸手求评——
、无主
随着仲校安排的软轿,陆宁竟是连夜被送出了安平城,原本他对越的地理辖制就不清楚,故而早就失了方位,也不知道是去往哪里。只是护送的队伍阵势却甚是庞大,领头的并不是先前来迎他的那位仲校,竟是官爵更高的武卫都统,就军职而言已是高居二品。
随役队伍将近百人,无一不威武的军士,极有可能是朝中精锐部队。就算陆宁并非广陵,也不免对这广陵公子好奇起来。陆宁自出安平城门,每日饭食都由军士们送进软轿中,这轿子陈设华美,软垫手炉不一而足,竟是硬生生的将他与外界隔离开来。
陆宁无法,实在累了便在轿中和衣而卧,软轿虽然并不颠簸,但陆宁还是能察觉到,这轿子竟是一刻未停,连夜急行。
“公子到了。”
连夜赶路也不知过了几日,陆宁昏昏沉沉间被人叫起。睁眼一看却已到了皇宫外,这要见他的人竟然就是越国主君云浩。事已至此,已经完全脱出陆宁意料之外,他只得小心随了侍卫进去,疾步穿过宽阔的外院,到了一处幽静的所在。侍卫低头说了声:“王正在偏厅候着公子呢。”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明黄的幔帐,上好的苏合香,雅致清新。
还未等陆宁上前问安,主位上的君王便淡淡说了声:“公子路途劳累先去寒园歇了,待诸事完毕,本王自会前来。”说完这句,不待他多言,陆宁便被两个侍卫带了下去。
陆宁入了寒园便有两位婢女服侍他沐浴更衣,好菜好饭招待。他什么也不用操心,只是木偶一般坐在房中便是了。虽然心中诸多疑问,但陆宁心里却明镜一般,这种情况下自是多说多错,自是闭紧了牙关不透出半句话来。
刚刚入夜,婢子们支起六角的宫灯不多久,越王便来了。
皂白的月牙色长衫,配上黑缎面的布鞋,腰悬五色吊坠,端的是玉树临风,好不潇洒。好在现下六国都无三拜九扣之礼,陆宁便只是依着游学的书生一般浅浅做了一揖,并未开口说话。
“不错,遇事沉稳机变,应对自如。本王欣赏。”
陆宁依旧只是随意的立在越王下首,静待后话。
“我知你不是广陵公子,只是现在情况紧急,广陵公子又下落不明只好请了你来。”
越王这话入了陆宁耳内,心中又是一惊,云浩既连他这冒牌的广陵公子都能寻到,何况是本人,所谓的下落不明意味着什么自是不需多想。不过越王并未多言,只是直直将身子压了过来。陆宁面色一僵,却是心思电转:“虽然不知越王和这广陵公子以前有什么纠葛,但此番断然不能让他得逞,不然刚逃出来岂不是又要沦为别人的娈O宠?”
陆宁强自镇定下来,只是淡淡的应了句:“越王找我来之前,想必已经调查过在下生平出处,却料不到堂堂越国主君偏偏会看上穆将军不要的废物。”
勉强压下心中惊惧,陆宁偷偷瞄了云浩一眼,眼见他眸子里深沉的涡旋却似乎更深了些,黑的叫人害怕。
“好个陆宁,不光容貌,就是这性子也和广陵有七八分相似了。既然你在安平药铺住了数月已然忘记旧事,本王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稍稍提点你一番好了。”话音未落已不由分说支起陆宁下颚硬塞进一小颗药丸。
药丸方一下喉,下腹便升起一股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