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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0到9，十个数字排成一圈，每隔数字的外侧，都有一个小圆圈，手指头放在里面，然后顺时针旋转，喀哧哧一声，这个数字就记录下来。
那时候的电话号码比较短，因为用户少的缘故，多是五位数。胖子拿起听筒，拨了几个号码之后，然后开始侧耳倾听。
屋子里面挤满了人，小娃子尤其多，对于电话这种新鲜事物，大伙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这玩意咋就能千里传音呢？
“喂——”电话接通了，胖子也用有点激动的声音喂了一下，屋子里面寂静无声，只有话筒里面传出一个声音：“你好，请问您找哪位？”
“出动静了——”满屋子的人都激动不已。
胖子抓抓脑袋：“请问您是哪里？”
旁边的张英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本来他要往县里邮电局打一个，测试一下线路，胖子却偏说他记着一个电话号，非得先打。这两天被胖子好吃好喝供着，张英也不好说啥，谁知道这个胖子是记住号码了，可是不知道这个号码是谁的，这不是胡闹嘛，万一就记着119咋整啊。
“神经病！”咔嚓一声，然后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忙音。
胖子把话筒放回电话机上：“嘿嘿，好使了。”然后又咳嗽了一声：“看见没有，这样的事以后不能干，没事的时候，谁也不能瞎扒拉电话，尤其是几个紧急号码，比如110，119火警啥的，更是不能随便瞎播，刚才俺就给人家说成了神经病。”
大伙都哄笑起来，期间还夹杂着小娃子们整齐划一的一声“是”。
原来是给大伙上课呢——张英这才明白胖子的意图，有点现身说法的意思，不过这个110是啥号码呢？
于是向胖子问了一句，胖子也挺纳闷：“不会吧，连匪警都不知道，这个又不是啥需要保密的号码。”
他哪里知道，110虽然建国之后使用过几天，但是很快就废止，一个是因为当时有电话的极少，另外可能也是当时的社会治安比较好的缘故吧。
一直到了八十年代末期，这才逐渐恢复110这个号码，所以张英还真不知道。
“胖叔叔，我想打个电话——”奇奇挤到胖子身边。
对于她，胖子绝对放心，于是就把她抱在怀里，奇奇的小手指开始拨号。胖子越看越是纳闷，十多个数字，啥电话号啊，这么长。
忽然间，胖子醒悟过来，这是前面加拨了区号，不用问，这是奇奇家里的电话号码，不过应该是二十多年后的。这个小家伙，在她的心灵深处，还是想家啊。
胖子也真盼望奇迹再次出现，电话一下子接通。不过始终没啥动静，奇奇冲着话筒说了一声“拜拜”，然后用手背把眼角的泪珠擦掉。
“奇奇别哭啊，你想找谁，三爷爷领你去，不用打电话！”王三炮把奇奇从胖子的怀里抱过去。
奇奇眨眨大眼睛，然后脸上又绽放出笑容：“三爷爷，你那不是有武爷爷的电话吗，干脆给他打一个呗。”
王三炮瞟了胖子一眼，见他点头，这才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打开之后，里面写着几个数字：“嘿嘿，记不住这玩意。”
于是凑到电话机前面，伸出手指，插到圆圈里面，胳膊一使劲，哗啦一声，整个电话机都飞出去。
幸亏胖子眼疾手快，在空中将话机抱住：“三叔，小点劲就成，这是打电话，不是打野猪。”
王三炮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然后重新拨号，别说，还真通了，里面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喂——您好——”
“打错了，不是老武，是个女的——”王三炮火烧火燎地就要放电话，仿佛烫手似的。
胖子连忙把话筒接过去：“麻烦请找武司令员——俺是靠山屯的，司令员刚在俺们这过完年。”
“好的，请稍等——”电话里面的声音又热情几分，胖子这才把话筒重新递给王三炮。
“俺是老武，是三炮兄弟吧？”电话里面传出武老头豪迈的声音，大伙都是一声欢呼：“真是老武——刚才咋还是个女的呢，是不是老武娶媳妇了？”
王三炮把话筒从右手挪到左手，又从左手放回右手，来回倒腾，就是不知道咋说，电话那头的武老头急了：“说话啊——是不是屯子里面出啥事了，急死俺啦！”
胖子一看王三炮憋得脸通红，只得把话筒抢过来：“武伯伯，俺是胖子啊，咱们屯子是出了点事——嘿嘿，电话装上了，以后有事您就打这个电话吧，号码是……”
“俺还没跟老武说话呢——”看到胖子放下话筒，王三炮这才憋出一句话，刚才不知道咋回事，拿着电话就不会张嘴了，看来啥事都得锻炼。
大伙哄笑了一阵，然后叶莺也凑上来：“我也试试，正好联系一下药厂的客户。”
“成，连给大伙示范一下。”胖子知道叶莺总使用这玩意，所以欣然同意，别都跟王三炮似的，一拿起话筒就不会说话。
看到叶莺轻松自然的打完电话，没像王三炮似的，憋出一脑瓜汗，而且在两分钟的时间里，就给药厂联系出十箱人参蜂王浆，大伙也都叹服：这玩意真不白装啊。
李队长终于按捺不住：“俺也试试，往公社打一个。”
拿起话筒，开始拨号，很快，就觉得手心全是汗，忍不住把话筒放在桌子上，手掌在裤子上抹了两把，引得小娃子一阵窃笑。
“喂——喂——喂——咋没动静呢？”
胖子咳嗽一声：“队长叔，话筒拿反了。”
哈哈哈——娃子们都哄笑起来，李队长也有点不好意思，哗一下也冒汗了。
“小兔崽子，别吵吵，都听不着了——”李队长使劲朝小娃子吼了一嗓子，却忘了手里的话筒已经掉过来。
小娃子们倒是不吱声了，可是电话里头却传出马占山书记的吼声：“谁呀，上来就骂人，有事说事，我是公社老马，你是哪位——”
李队长傻眼了，拿着话筒，再也不敢吱声，只是一个劲用眼睛瞪着那些小娃子。小娃子们也不害怕，挤眉弄眼的在那跟他耍屁。
胖子只得又把话筒接过来：“马书记啊，我们这里是靠山屯——刚才那个是谁——哦，刚才是李——”
看到李队长朝他一个劲摆乎手，胖子点点头：“刚才是李——六爷啊，嫌小娃子们吵得慌，骂他们呢——”
李队长这才擦了一把冷汗，心里琢磨着：好悬啊。
“没啥事，马书记。俺们屯电话装好了，向您汇报一声，嗯，好的，好的——”胖子撂下电话，这才向李队长说道：“队长叔，打电话的时候可别骂人啊，瞧瞧误会了不是。”
“都是那帮小兔——给闹的。”李队长笑呵呵地说道。
胖子看了大伙一眼：“从今个起，电话就算是装上了，有事就用，没事谁也不许瞎扒拉，尤其是你们这帮半大小子，都听见没！”
“知道了。”二肥子他们一起答道。
“以后生产队里，还有咱们的鹿场、南洼子的鹅厂，还有疗养院，都装上电话之后，联系起来就更加方便了。而且再过几年，咱们每个人的家里都能装上电话，坐在炕头上就能打。”胖子又帮着大伙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来。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不是共产主义实现了嘛——”李五爷感慨了一句，然后忽然想起个碴子，举起拐棍：“胖子，你刚才打着我的旗号，跟老马撒谎啊。”
胖子吱溜钻到李队长的身后：“五爷，要打也得打队长叔，骂人的是他啊——张大哥，线路畅通，咱们还得接着干活啊，把生产队电话也装上吧。”
一看要挨打，胖子就想起正事来，李队长也一个劲点头：“走走走，都干活去！”
人群都出了门，胖子把这个办公室的钥匙要下来一把，另外两把，分别在叶莺和林青山身上，又告诉大伙，有事打电话的时候，就找这几个人。
等大伙都出屋之后，从桌子底下伸出一个毛呼呼的脑瓜，正是毛毛背着小老大，刚才人太多，都把它挤到桌子底下了。
贼头贼脑地蹦到桌子上，毛毛拿起电话筒，也像模像样的开始拨号。小老大也看着新奇，伸出小爪子捣乱，被毛毛拍了两下，一个劲吭叽。不大一会，电话听筒里面就传出一个急切的声音：“这里是林泉县妇幼保健站，请问你那边什么情况，是不是要生了？”
毛毛抓抓脑袋，然后吱吱乱叫一通，啪得一下把听筒放下。
电话那边很是纳闷：生了一个猴子，不会是动物园打过来的吧？
第600章 新居
春回大地，绿满山川。1985年的春天，终于降临到靠山屯。修整了几个月村民又开始忙碌起来，老爷们主要是进军南洼子，那里的稻田和疗养院，都需要大量人手；老娘们在家伺候老人孩子自留地，另外还要跟着老药子上山采药，有些药材，春天收获最好。
靠山屯一下子又变得忙碌起来，人人都像上足了发条的机器，透着那么一股子狠劲。
相比之下，胖子就显得悠闲很多，今天上山逛逛，跟着采药；明天到鹿场转转，看老药子他们掏麝香，有点众人皆忙我独闲的架势。
这一天早起，看到桃花开了，于是把蜂箱子给老吴头倒腾出来，在桃林边摆了一个圆阵，一查数，繁衍成五十多箱，算一算，应该有百万大军，也算是小有规模。
酒厂虽然继续生产，但是老吴头带出的几个徒弟也基本都出手，尤其是二丫头，更是深得老吴头的真传，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在这种情况下，老吴头当然也就乐得悠闲自在上山当蜂王。
“胖子啊，你整天游手好闲，东游西逛，帮忙把蜂箱子运到雷达站呗。”老吴头看着一大圈蜂箱，乐得合不拢嘴。他也不管胖子是咋弄的，冬天蜂群本来应该减员，可是胖子却偏偏能叫它们壮大。
“有李强和三炮叔他们护林队呢，哪里用得着俺啊。”胖子知道开春事多，他得坐镇靠山屯呢，现在发展势头良好，没一个压阵的可不成。
“你小子是越来越懒了，瞧瞧养得这一身肥膘，正应该上山锻炼锻炼。”老吴头不满地嘟囔着，不过看在胖子把蜂群照顾得这么好，也就决定饶他一回。
不过李强他们都进山了，开春的时候的一年中森林火险最关键的时期，护林队整天在山里转悠，根本就看不着影。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所以老吴头也有点发愁。
胖子嘿嘿两声：“要不俺教你一个乖，回家遛须一下奇奇，叫她把小白撒出去，给护林队送个信，两三天肯定就回来。”
“对呀，还是你小子聪明。”老吴头一拍大腿，往村里就跑，胖子不慌不忙跟在后面：“急啥呀，现在还没放学呢——”
到家之后，胖子看到叶大嫂已经开始做饭，胖老头坐在小板凳上，在灶坑前面给她烧火。要是叫生人看见，谁又会相信，老将军变火夫，厅长的老婆当厨娘呢。
上几天，叶大嫂也去省城的大医院复查一遍，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不过一来舍不得走，二来也要继续巩固一下，所以就又回来。
胖子也就伸手帮忙，炒菜的时候，嘴里还一个劲咋呼：“火头旺点啊——”
菜没等炒完，奇奇他们就放学回来，叶紫跟在奇奇的后面，像个小尾巴，不过个头已经跟奇奇差不多，而且肯定要赶超过去。
布日古德比较懂事，洗手之后，就放桌子捡碗筷，开学前，毕力格老爹就把他送来了。
奇奇则唧唧喳喳跟胖子说：“胖叔叔，我看到小燕子都回来了，它们能不能找到我们的新家啊。”
胖子一边抡大勺子，一边咂咂嘴：“它们找不到，你不会去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