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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着酒的人,大家互相竖中指、竖大拇指、竖各种指,手忙得一塌糊涂。
喝酒的地点也很讲究。法律规定晚上12点以后居民楼里不得组织派对扰民,城市里的所有夜店也必须在凌晨3点前关门,而3点钟被赶上冷清的街头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公交车早已停班,出租车价贵得让人望而却步,怎么办?
别担心,这个世界上还有森林小屋!
我觉得遍布芬兰森林各个角落的小木屋是芬兰最神奇的东西,它往往是一栋小型别墅,配有烧烤房和桑拿房,藏在森林的深处,临湖,安静,方圆几公里内没有人打扰,是最理想的饮酒场所。大部分芬兰人的家庭都拥有这样一处位于森林里的物业,全国还有很多商业用途的木屋供出租。
一到周末,车流从城市流入乡村,再在乡村的各个岔路口分开,前往各自的角落。桑拿房里飘出袅袅轻烟,烧烤炉上的香肠刺啦作响,觥筹交错间,不禁赞叹:醉在这里真不错。
3。 萨拉,走吧
办公室的周三焦虑症是世界性的难题。上一个周末的幸福余温已经过去,下一个周末看起来还无比遥远,上班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一进办公室,就像是走进了气氛哀怨的世界,每个人都无精打采地用咖啡麻痹着自己,焦躁地翻阅报纸查看周末各家酒吧的活动。翻着翻着,越发生气起来,把报纸扔进纸篓,赌气灌上另一杯咖啡默默走回座位开始无休止的工作。
完成早晨例行的焦躁程序以后,我也和大家一样,无精打采地走回座位,发现电脑上摆着一封信。信封里只有一张粗糙的卡片,卡片是用糙纸做的,边角裁得整齐,封面上贴着一片桦树叶,像一个孩子正咧开嘴欢笑。
“诚挚邀请孤独小姐来我家小木屋参加我的送别会。萨拉敬上。”
这个纠结的孩子终于要走了,我喃喃自语。萨拉的邀请函,就像是一杯特浓咖啡,把我的神经弹得兴奋起来。
同萨拉的相识是一个巧合。每年冬春之交,坦佩雷都会举办民间话剧艺术节,各路草根话剧爱好者往往提前几个月就扯起大旗组起队伍排练好剧目,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搭起戏台众乐乐。我的朋友米果受邀为其中一部话剧拍摄剧照,同剧团熟络起来,向他们力荐我去现场跟拍。
萨拉的演出。
现场拍摄时,我镜头的焦点被一个女孩子牵住了。这个女孩生得粗壮、胸大臀圆,是一副典型的芬兰发育过于完全的女孩的身材,属于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类型。我听不懂芬兰语,凭演员到位的表演,大体能看懂话剧的剧情。剧情和《玩偶之家》有点儿类似,主人公萨拉在了解到丈夫并不关心她的感情,只把她当成通往权贵之路上的棋子以后,毅然放弃锦衣华服的生活,选择离家出走。女主角在演出的结尾高声清唱一曲,声音凄婉悠扬,似坚定,似诀别,又似对前路茫茫不知所踪的迷惑,引人内心产生强烈的共鸣,让听不懂芬兰语的我几欲落泪。回头看米果,他早已把相机放下,狼狈地用袖子抹着眼角的泪。
演出结束后,剧团邀请米果和我一起前往市中心的公园野餐,我偷了一把野花送给这个撩人心弦的女孩子,把她逗得咯咯直笑。她伸手接过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看到她的手腕上和耳朵下露出长长的伤疤,缝合的痕迹明显,像几条蜈蚣懒洋洋地贴在她的身上,让人不寒而栗。
她察觉到了我努力压下的颤抖。身体有如此明显缺陷的人,或者因为习惯于别人的反应而大度,或者因为极度自卑而过分敏感,她属于前者。她把裙子撩起来,给我看小腿上更多的疤痕,各种类型的伤疤层层叠叠纠缠在一起,像是对一段段不堪历史的无声控诉,而她的语气却出奇的欢快:“看起来像是一幅抽象画吗?”确实,听她这么说,再观察她身上的疤痕时,感觉不像最初那样可怕了。她的伤疤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美,蜈蚣们蜿蜒向上,延伸出生命的张力。我对这个女孩子的爱又多了一分。
交谈中,我了解到,她也叫萨拉,和话剧里她所扮演的女主人公一样,而且,她们的经历也是出奇相似。
话剧里的萨拉早早结婚,嫁给了一个政府部门的小职员。现实生活中的萨拉比我大5岁,已有三年婚史。三年前,她独自去埃及旅行,被一个当地男人猛烈追求,他们很快陷入热恋,立即闪婚,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学生。他搬到芬兰和她同住,没有生存技能,只能在比萨店打工;她亦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只能靠打很多份工来赚钱维持他们的生活。尽管他们的婚事并没有得到父母的祝福,小日子过得也艰苦,但有他的爱护和陪伴,她觉得快乐无边。没多久,他以芬兰生存不易为由提出要回埃及,继续做他的导游工作,并承诺他将努力工作,为他们共同的未来打拼。
话剧里,萨拉的丈夫和她结合的真正原因是她显赫的父亲,萨拉渴望被爱,但怎奈他根本不爱她,只是爱上了她身上的标签,他很快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社交和升迁上,而她则像瓷娃娃一样被供在家里,不闻不问。现实中的萨拉境况并没有好多少,结婚半年后,他回到埃及,他们开始了分居两地的日子。没多久,她惊觉丈夫在Facebook上开始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言语轻佻,她愤怒地打电话过去,他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说,他正在恋爱中,并打算迎娶第二位妻子。这时,他处心积虑谋划的事才浮出水面——他或许对她有爱,但和她结婚不过是为了借芬兰妻子的身份获得钱财补贴家计,以便他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她想起他在芬兰时向她描述对孩子的渴望,不寒而栗——孩子,在他眼里,一定也只是获得芬兰政府补贴的一个工具。
他察觉到她的敏感和愤怒,意识到她终究可能会离开她,一改先前的蛮横,向她保证他只爱她,会和现在的女朋友分手,并来到芬兰,陪在她身边,请求她的宽恕。她再一次被他的温存所打动。在他的坚持下,她怀上了孩子。怀胎三月,在他忘记退出的Facebook上,她发现他从来不曾停止用私信和一位埃及的女孩保持联系,他们甚至还在埃及有一处房产。
她选择了流产。回家以后,他本性毕露,开始打她,用各种方式折磨她,并威胁她不许报警,否则他会用最凶残的方式报复她的家人。出于害怕,她不敢反抗,只是恨自己为什么跟了他。后来,精神极度紧绷的她开始自虐。“当刀片划过肌肤的时候,能感觉自己真实地活着,那份真实,给人以生的渴望。”她这样解释当时的感受。
最终,话剧里的萨拉和真实的萨拉都决定出走。萨拉的颓唐让那个埃及男人也意识到,如果两个人以这种方式互相消耗,对他并没有好处。他接受萨拉离婚的要求,离开芬兰。
给萨拉打电话,告诉她我接到了她的邀请,并询问她下一步的计划。
她说,她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南美洲,她申请前往哥伦比亚做一年志愿教师,想用辛苦的劳动来忘记过去,为人生翻开新的一页。
她说,她已经不再纠缠于过去了,过去的伤痛就让它过去,她坚信她是个值得被爱的女人。
她还说,她很害怕,常常在半夜里从噩梦中惊醒。她曾经受过太深的伤害,全身都是伤口,但她不能逃避,只能更勇敢地迎接下一段感情。
勇敢追寻幸福的姑娘,萨拉,走吧!
4。 瓦普节来了
日历翻到4月底,所有人都开始为5月初的瓦普节忙碌起来。
瓦普节本是一个非常传统而正式的节日,同欧洲其他国家的“火把节”或者“篝火节”同源,但芬兰人有把所有的节日都变成喝酒节的本事,自然瓦普节也不例外。大家提前一周就会开始在Alko抢酒,大街上又复现酒瓶满天飞的欢乐景象。同其他的喝酒节不同,瓦普节对于芬兰人来说还有着更特殊的意义:4月是芬兰开始冰雪消融的时节,月底,大部分可见的冰层都已经融化,树枝泛出微微绿色,人们终于有机会走出家门到户外狂欢,在若有若无的日光下享受饮酒的乐趣;4月也是芬兰高中生毕业的时节,孩子们结束了少年时代,即将以成年人的身份步入大学或社会,置身于身份转换的路口,他们对未来还十分茫然,只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从此以后,他们可以毫无节制地饮酒了。所以,瓦普节是一个欢乐的节日,也是属于学生的节日,大小城市的狂欢主力都是学生,而主题就是喝,往死里喝。
我能感受到在还十分寒冷的空气中有快乐在发酵,越临近瓦普节,这快乐便越发呈指数函数的趋势冲上云霄,惹人也想要呼朋结伴,一起扑向芬兰人欢快的海洋。这不,这边厢正计划着,那边厢就有人愿者上钩了。
发挥鱼钩作用的关键道具是微博。一天晚上,我在家里计划着瓦普节的购酒清单和派对场次,间隙中翻翻微博,发现长期关注的资深旅行达人小辫儿正百无聊赖地晒着他的斯德哥尔摩流水账。
小辫儿是旅行圈子里的传奇人物,从上世纪90年代起就开始骑行入藏各条线路,几乎每年都会用骑行的方式入藏一次,车辙还印上了北美和非洲。他爱酒,创办了过客酒吧,经营十几年,不仅成为京城旅行圈子的热门聚会场所,还带起了南锣鼓巷一整条巷子的繁华。如果能约他一同喝酒,那该是多么完美呀!我在心里暗暗打着小算盘。遥想当年,我和一众狐朋狗友去北京耍,还特意找到南锣鼓巷口打算登门拜访这位隐居江湖的大侠,寻到过客酒吧门口的时候却了,踟蹰半晌没胆量进去,怕打扰到他的生活,也怕没有话题可以扯。三年后,你要再一次吗?
瓦普节前夜,全城躁动。
我笑着摇摇头,这本不是不的问题。旅行的圈子并不大,真正的行者也都有一颗平和的心,我自信一定会有机会和他认识,不是以一个粉丝而是以一个朋友的心态坐在一起饮酒聊天,只看时机是否合适,与胆量无关。
心里头想着,顺手就在他的微博下留言,邀请他来芬兰喝酒。没想到,网络的那一头瞬间就传来了回复——我去找你!
看来爷真的是闲了。
行走江湖小几年,见过不少冲动的家伙,还是第一次见到比我更冲动的。此番爷自己送上门来,引得我那颗磨刀霍霍的心蠢蠢欲动。第二天,就冲到Alko一番大采购,把坦佩雷能买到的酒的品种几乎都买了个遍。
等见到爷的那一天,我乐了,只见他一身轻,随身背一黑色小双肩包,就从斯德哥尔摩跨波罗的海杀来芬兰中部这个不知名的小城旅行。我也爱极简派的旅行风格,看见他第一眼,就知道这次酒精大派对是约对了人。我们在市中心广场坐下,他打开双肩包,里面除了一个随身小洗漱包以外,全是酒,正好我也带了满满一包酒,和他的混在一起,好一阵海喝。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认识了很久,天南地北,生活旅行,什么都聊。
瓦普节的主旋律是喝酒,我们所在的市中心大广场上寒风阵阵,而目所能及之处,全是兴致勃勃举杯畅饮的人。实际上,不仅在中心广场,在整个市中心,但凡有能坐下的空地,都被端着酒的年轻人占满,让人不禁怀疑坦佩雷的人口数量是否在一天以内暴增了四五倍。
在坦佩雷,瓦普节的最高潮是市中心涮新生的活动。但见市中心的河道旁,两辆巨大的吊车停在河边,轮流把两只大货箱浸到河里涮——只不过,它们涮的不是建筑工地的施工材料,而是坦佩雷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