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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灵魂负载着无法消失的伤痕。
一切都只为了屠杀那个男人。
亚狄吉欧交叠着双手,那目光彷佛看穿一切般静静望着神情愤慨的萝吉亚。
“为什么要和他对话!那个男人……可是杀了我们的父母、杀了嫂嫂的该死靡俄迪啊——”
当萝吉亚脱口说出“嫂嫂”这两个字时,亚狄吉欧脸上瞬间多了抹阴郁愁绪。是了,亚狄吉欧怎么可能不憎恨靡俄迪。
然而,亚狄吉欧只是默默垂下双眼,用几乎感觉不到温度的低沉声音说:
“……杀了大家的,真的是靡俄迪吗?”
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在萝吉亚发飙大喊之前,亚狄吉欧又接着说:
“真的是靡俄迪吗?这场战争,原本就是这么回事……不是吗?”
萝吉亚用力咬紧牙根。
(嫂嫂,可是我恨啊……!)
你是那么温柔,你是那么美丽优雅,你是个如假包换狂猛噬人的雪螳螂。
所以你早已吞噬了亚狄吉欧的魂魄,将他的心一起带入黄泉底下了。
“族长,难道你忘了蛮族的骄傲吗!”
从孩提时代开始,萝吉亚始终追在哥哥身后。她很清楚,总有一天亚狄吉欧一定会成为一族之长带领菲尔毕耶,而自己也将一生追随在他身后。
因为有他,自己才会握紧刀剑。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比任何人都要强壮勇猛的哥哥,居然说出如此没出息、让人痛心的话。
如果亚狄吉欧办不到,萝吉亚打算自己率领菲尔毕耶的战士,站上战场最前线。
可是,亚狄吉欧的回答却为萝吉亚的觉悟带来更深的绝望。
“……萝吉亚,你是没办法砍下那家伙的头颅的。”
眼前仿佛渲染了一整片艳红。
就像那一天,沾了满身的血色。
屈辱随着记忆与鲜血逆流回溯。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可是菲尔毕耶啊!”
这等灼热便是生命。
这等血性便是我菲尔毕耶的宝藏。
“我是战士,我就是高傲的寒冬雪螳螂——!”
不知何时,萝吉亚已经垂下颈项,痛苦的用手遮覆住自己的视线。亚狄吉欧沉重而厚实的手搁在她的肩上。
“夺去那么多生命的,并不是刀剑。”
我不懂。
我什么都不懂。
“——这是族长的命令,绝对不准违背。”
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就像被覆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帷幔。
萝吉亚缓缓抬起头,依偎般将身体贴近与自己一起活过来的哥哥,艳红的嘴唇颤抖着出声:
“……我……知道了……”
但萝吉亚的心中已偷偷有了决定。
于是,雪螳螂族长的妹妹·白银萝吉亚背叛她敬爱的兄长,决定为了贯彻自己的骄傲而殉身。
在亚狄吉欧严肃地下令后。萝吉亚心里也有了决定。虽然向敌方阵营传达亚狄吉欧想进行对话的意思,但她也在摩鳞迪俘虏的耳边轻嘀,擅自将亚狄吉欧的传话做了些许更改。
“——回去告诉靡俄迪的族长·盖亚,菲尔毕耶已经得到能对抗蔓延这座山脉咒病的有效解药了,如果想要我们分一点给靡俄迪,就必须来场交涉。菲尔毕耶的族长亚狄吉欧,会只身前往宝城遗迹等你前来。”
宝城的遗迹。
那是座落在这座山脉的深处,被风雪禁锢隔绝,早已废弃的古城之名。
听说过去曾有个国王统治了整座山脉,不过如今那座城堡已经不属于任何人了。
而这白垩的残骸,也被称作安鲁斯巴特山脉的圣地。
“若想得到治病的妙药——务必一个人前来。”
萝吉亚指定见面的日期,比亚狄吉欧相约交涉的日子早了一天。
她决定单独前往,一个人完成这场战斗。为了见到盖亚,才刻意编了有妙药可治咒病的谎言,其实亚狄吉欧只说了“要盖亚过来一叙”而已。
亚狄吉欧说,若要求他只身前来,他就一定会来。
萝吉亚也同意这一点。
那个男人会来。
盖亚会来。
迎击款待的事,就交给我一个人吧——光是这么想,不知为何萝吉亚心中就骚动得难以平复,就好像……胸臆间盈满激烈的欢愉。
——我要让疯狂的死人靡俄迪尝到绝望的滋味。
还有,要告诉那个男人——
我的名字。
萝吉亚的背叛,换来的是上天的忧心。那一天,山脉的天空彷佛也冻结了般,对世人张开獠牙。
随狂风刮来的碎冰片几乎要割裂肌肤。
这样正好——萝吉亚心想。
这样的气候,最适合决一死战了——她面带笑容,心中这么想。
黎明到来前,萝吉亚已经换上跟哥哥亚狄吉欧相同款式的战斗装备。为战而生的菲尔毕耶部族,自古就有为族长找个替身的习俗存在。现在虽已废止了族长替身的习俗,但萝吉亚偶尔还是会假扮亚狄吉欧,扛下替身的任务。萝吉亚和亚狄吉欧的身高虽然有些差距,但在大雪纷飞的战场上,还是能轻易欺瞒敌人的判断力。
萝吉亚也知道,假扮亚狄吉欧的身分要不了多久就会曝光的。
只不过,这场战争也没必要花费太多时间就是了。
毕竟,彼此之间交流的并不是言语,而是杀人不眨眼的刀剑。
宝城遗迹的那片石壁上布满厚厚一层雪霜,冻成雪白的树林在历经数百年的光阴后,依然巍峨矗立着。
终于,不远处缓缓出现了一头雪兽与一个男人的身影。
在这片白色的黑暗中,萝吉亚握紧手里的长剑,满心欢喜的迎接从纷飞风雪中现身的那个男人。
“——刮起暴风雪了呢,螳螂殿下!”
这是靡俄迪所说的第一句话。虽然用外衣遮掩了大半张脸,但那几乎震痛耳膜的声音依然不受阻碍地传到萝吉亚心里。
不会错的。
就是这个男人。
盖亚踩着自信潇洒的脚步,没有一丝踌躇地往萝吉亚走来。
“这么荒凉的地方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你选的场所一点都不合适嘛!”
盖亚呵呵大笑,他的笑声被吹散在纷飞的风雪中,听起来无比遥远,却又如此清晰。萝吉亚没有出声回应,只是从剑鞘里拔出了长剑。
“喔?”
盖亚停下了脚步。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就是这么回事。”
萝吉亚拿下覆住脸庞的面具,扔向一旁。
裸露在风雪中的是艳红的嘴唇,激情而美丽的表情,盖亚低低吹了声口哨。
“怎么?”
不晓得他还记不记得这张容颜。盖亚只是晦暗的笑了笑。
“你特地拜托我来结束掉你这条小命吗?”
显而易见的嘲笑。但萝吉亚知道,自己根本用不着为了这种小事而动怒。此刻的心境很宁静。宁静中,也确实存在着暴风雨般凶猛激烈的狂骚。
“我愿赌上雪螳螂的荣耀,代替菲尔毕耶的族长·亚狄吉欧——”
“以数百名菲尔毕耶的死者灵魂起誓——”
萝吉亚默默摆开架势。
“——今日,我就要取下你的首级。”
掠过脸颊的寒气令全身冻结麻痹。纷飞的细雪刀刃若想割毁我的肌肤那就割吧。在战场士,美貌毫无用武之地。
盖亚扭曲了唇角。他全身包覆在厚实的外衣底下,萝吉亚只能勉强窥觊出这一点表情。
“真是的……”
他缓缓抽出剑,将其扛在肩上。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才特地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吗?我还以为你多少有些脑袋呢……所以说,菲尔毕耶就是群食古不化的笨蛋嘛。”
我只问你一件事,盖亚出声。不时刮起的暴风雪阻碍了视野,但仍阻挡不了他所说的话。
“……你说有治愈咒病的妙药,这是真的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
“对疯狂的靡俄迪而言,死亡才是最好的特效药吧。”
说得没错,盖亚嗤笑。
战争,一触即发。
挥动刀剑的手腕感到无比沉重。
四周是永不止息的纷飞雪舞,还有撕裂肌肤的冰刀风暴。再过不久,双脚也会陷在雪地里难以动弹吧。
寒气冻结了心肺。手里执握长剑,两人维持一定的距离对峙着。
——我憎恨这个男人,靡俄迪的族长。
心中疯狂叫喊,萝吉亚认为,自己就是为了贯彻这一点而活着。身为一个蛮族,这就是自己存活在世的意义。
过去的自己太不成熟,所以才失去许多重要的东西——全都是,被这个男人掠夺的。
只要杀了他,这场战争就能结束了。这将是菲尔毕耶的胜利。在双方的援军到来前,就用这把剑断送他的命。砍下他的头颅。
没什么好畏缩害怕的。虽然体格有些差距,但只要能攻进他的胸怀,就能割断他的咽喉。
让我用这双手结束掉一切吧。
这场战争、还有这股令人作呕的卑劣情感,都将在此告一段落。
“——!”
萝吉亚用力砍下的刀剑,被对方分毫不差弹了回来。
这一发反弹己身的攻击重量,让萝吉亚的神经产生短暂的麻痹。
在这种状况下,双眼已经不是战斗中的必须品。因为随风雪飞散在冷冽空气中的冰刃早已冻结了视野。
所谓的视觉,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帮不上半点忙。执握在手中的两把弯刀,就等于是自己的手腕。
举起弯刀向靡俄迪的族长挥砍。还差一点,却仍没有砍中他。
一只手上的短剑被弹飞了。
还不够,这样还不够。
战争还没有结束。
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拿出另一把贴身匕首。缓缓沉下腰身,徐徐调整呼吸。
激战之际,靡俄迪族长也为了挥除沾覆全身的白色冰雪动手褪去他的外衣。
“真有趣。”
那头黑发、和墨黑的瞳眸,倒映在这片雪白的世界中。
只见他,露齿一笑。
胸臆深处,触动心脏内恻的声音,原来是自己发出来的。
“你的剑术还不错嘛。菲尔毕耶的女战士,报上你的名字来。”
他的要求,让萝吉亚心中燃起灼烫的热度。突然有种感觉,好像……原本淤塞的血液终于被清通了。
过去曾被他当作母虫子般污蔑看不起,而今,他总算问了自己的名字。
没错,我一直好想告诉他。一直想将只为战争而生的自己的名字,刻划在只为战争而生的他心版上。
“我是——”
你听仔细了。
“——我是萝吉亚!也是菲尔毕耶族长·亚狄吉欧的亲妹妹!”
萝吉亚狂乱地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相对的,靡俄迪的族长·盖亚只是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狂人的微笑,映照在这片白色黑暗中。
——美得救人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亚狄吉欧的亲妹妹,雪螳螂萝吉亚!”
他的呼唤灼烫了萝吉亚的双眼,同样也灼痛了她的心。
如狂风暴雨袭来的绝望——还有喜悦。
“——靡俄迪的盖亚,觉悟吧——!”
顺从心底昂扬的情绪那下手中的武器,那把弯刀应该会劈裂盖亚的额头吧。
但却不期然听见“锵”的一声,挡下萝吉亚手里弯刀的是——原本已经被盖亚挥开的,属于她的短剑。诺大的冲击随之袭来,身体刹那间失去平衡。狂乱呼啸刮过身旁的是白色的暴风。
接着飞散的,是赤红的花朵。
“……啊啊啊!”
悲鸣的野兽痛苦倒卧在冰冻的土地上。
雪白的大地,染上点点刺目的血迹。
到了春天,这些血迹将会变得斑驳污浊吧。这些不堪的血迹也会污蔑本该美丽的春天。
溢流出大量血液的人并不是盖亚。
萝吉亚的一只手腕,手肘以下的部分全都消失了,连同骨头被一并斩断,落在盖亚的脚边。
“菲尔毕耶的萝吉亚!”
捡起落在雪地上的断腕,靡俄迪的盖亚没有抹去渗出额际的血珠,只定定看着躺在身下的萝吉亚。
“跟我走。”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
萝吉亚不懂。
听起来似乎不是嘲讽,也并非玩笑话。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从额际流下的汩汩鲜血濡湿了他的睑孔,已渐渐冻结。
萝吉亚将那只不断涌出大量鲜血的手肘埋进雪地里。
“我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