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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民族之矛”
我们不以肤色取人。
我们讲的是一场民主运动,
黑人可以做总统,
白人也可以做总统。
——沃尔特·西苏鲁
第四章 “民族之矛”
一、“非暴力”已经死亡?
南非政府深信不疑:通过取缔非国大和泛非大会以及在紧急状态下的大面积的逮捕,非洲人的反对及抵抗运动已经被粉碎了。但即使在曼德拉和西苏鲁从叛国罪审判的束缚之下解脱出来以前,他们已经加入了在狱中的其他领导者的行列,计划一项新的身先士卒的行动。带着卢图利的祝福,并设想法庭的审判结果将是“无罪”,曼德拉在这一危险的时刻被推选出来进行领导工作。
他完全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性:其他的组织者为了免受警察的迫害,将保持隐密状态;而他却带着为特定的公众行动铺平道路的任务,将转入地下斗争。他的家庭生活实际上虽然已经大大减少了,还将被牺牲掉,他的合法律师职业将被抛弃。正如在1962年,他向法庭陈述的那样,他必须“过一个被警察时刻追捕的人的生活”,一直冒着被监禁和逮捕的危险,生活在与那些同他关系亲密的人相隔离的世界里。他说这种生活比起服刑来,是极端地更加困难的。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将不会选择这样的生活。“但是,正如我生命中的这段时光一样,这里确确实实存在着这样一段时光:一个人不得不拒绝过正常生活的权利,而只能做一个罪犯,这仅仅是因为政府如此坚决地去实施那些不公平的法律……”
曼德拉在离开温妮时说了这样一段令人心碎的话,“我将离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他便驱车前往彼得马里茨堡。在那里,1400名代表(很多人来自祖鲁兰和庞多兰,是政界、宗教界、体育和文化界的杰出代表)为了1961年3月25日的“全非洲人大会”,而聚集在一起。
曼德拉出人意料地出现并发表了主题演讲。代表们再一次听到曼德拉声音的感觉就像充电一样令人振奋。人们被他的力量和勇气所震撼,选举他来领导他们的抗议斗争和实现他们的主张,他们要求一个具有真正代表性的国民大会,成立一个不是白人,而是全体南非人的新的共同体。假如政府不对这些要求作出反应,全国范围内的大罢工将由曼德拉任书记的全国行动委员会来宣布进行。全国行动委员会立即致信南非各种族——白人、混血人与印度人,致信执政的维沃尔德总理及议会中反对党。在信中曼德拉对政府实施的对非洲人民权利和基本生活条件的野蛮践踏行径深感痛惜,“政府已经由于它所实施的可耻的政策而在世界上臭名昭著……”。他说:“这种危急的情况只有通过召开代表全体南非人民的国民大会,制定一部非种族歧视的民主的宪法才能加以避免。”否则,在1961年5月31日南非白人共和国成立之前,从29日开始,将有全国范围内“闭门不出”运动。“我们不会被你及你的政府所实施的武力、暴力威胁吓倒,而止步不前。”
政府的反应是将领导人和各种族的激进分子和数以千计的非洲人当做“无业游民”加以逮捕。警察和军队被动员起来。当29日来临的时候,《召集白人组成自卫队》、《货币追逐武器》、《秘密警察严阵以待》等头条新闻被大肆渲染。曼德拉则秘密地与一位记者会面,这记者报道说:“曼德拉并不是反白人主义者!”海外的新闻记者由于预期另一个沙佩维尔惨案将发生而大量涌入。
伦敦《观察家》报道:“经过几周的突击搜查和逮捕,非白种人处于被骚扰的状态,直升机夜晚在他们房屋顶上低空盘旋,探照灯发出刺眼光亮。据透露,警察将在星期一进入黑人居住区驱赶居民出去工作,这一消息使全国出现了恐怖气氛。”
5月29日,星期一,整个约翰内斯堡的大街上几乎不见非洲人的影子。之后,连警察都承认在约翰内斯堡和比勒陀利亚,有60%的非洲劳动力足不出户。在伊丽莎白港,75%的人在冒着被逮捕的危险,冒着被雇主解雇的危险,冒着被从家里驱逐出去的危险,进行了罢工(闭门不出)。
第二天,两名来自伦敦的记者被带到白人居住的郊区一座陈设简陋的公寓里,在一个由窗帘挡住了外界光线的屋子里,曼德拉在等候他们。其中的一个记者在谈到对罢工(闭门不出)的部分反应时问道:你是否承认这场运动是一次失败?曼德拉回答说:“就政府所采取的镇压这场运动的措施来看,它是一次巨大的成功。”然后,他指出数以万计的人们违抗警察、军队,蔑视各种形式的威胁,“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我们是工业和农业力量的生力军,但如果政府的反应是要以赤裸裸的武力来粉碎我们的非暴力斗争,我们将不得不严肃地重新审视我们的策略”。随后,在曼德拉所做的关于罢工(闭门不出)的报告中,他进一步拓展了这种思想,号召“我们数以百万计的南非之外的朋友们应加强对这个政府的禁运和隔离”。曼德拉在结束会面时说:“政府由于大屠杀而声誉扫地。非洲人,嗯,绝望的人民最终将忍无可忍而奋起反击。”他语气沉重地重复道:“我认为,我们将结束非暴力政策的篇章。”曼德拉转入了地下活动。
让一个妇孺皆知的公众形象,尤其是声望如此高的人,乔装打扮是困难的。当曼德拉秘密地穿梭于国内时,逮捕他的通缉令签发了。他不时地在这里或那里露面,去干领导工作,去提建议,然后当搜捕紧锣密鼓时又消失掉。当然,在一个若干世代以来警察们惯于恫吓和行贿的国度里,被告密者告发的危险是一直存在着的。曼德拉发现了在农村地区的人们中和开普敦穆斯林中展开行动的新的潜力,而非国大的领导者因早已被禁令封锁,却与这些人隔绝了。这真是一种美妙的感觉,他那时说“你除非实实在在地与这些人待在一起,否则你就不会理解”。曼德拉喜欢乡村生活,而在那受到严格限制的岁月里,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农村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在城市之间穿梭,在索韦托,他与下班归来的人们在夜间小型会议上见面。然后他又穿梭于城市之间,与工厂工人和印度人集团会面。在伊丽莎白港,曼德拉与诗人本尼斯·布鲁特斯及其妻子待在他们在歇尔大街的居所里。在新布赖顿城,组织会议之后,他又教他们的孩子们练习拳击。回到约翰内斯堡后,他只有在深夜里探访自己的家。他很小心谨慎,并不想置他人于危险之中。曼德拉有几次九死一生,其中一次,他被迫从一座两层楼的公寓上通过绳索滑下,快步溜走。
当他继续逃避警察的追捕时,新闻界引用了一个勇敢的小说主人公的名字“平珀诺”,将他誉为“黑人平珀诺”,该主人公在法国大革命中逃脱了追捕。当曼德拉乔装成司机时,他那唯一可资利用的汽车却不断地抛锚,但这并不是他所遇到的最棘手的困难。
曼德拉在工作中与沃尔特·西苏鲁合作密切。沃尔特·西苏鲁是一个聪颖精明的人,很随和。对计划和组织而言,他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在那许多年里,曼德拉从他身上,也从自己的经验中学得了很多东西。当曼德拉拜访那些曾对罢工运动(闭门不出)表示过反感的白人报纸的编辑们和自由党的领导们时,团结民众,强调共同点的能力对曼德拉是有益的。他秘密地拜访这些人,为的是解释自己的观点、倾听他们的意见,并加以反驳。假如遭到批评,他也毫无怨言,而他的幽默感往往占上风。
南非荷兰语报纸警告说:南非的“敌人”正在加深该国历史上最为严重的危机。
曼德拉向黑人学生们写传单,宣传彼得马里茨堡会议上提出的激动人心的“行动起来”的号召,并且指出班图(Bantu)教育的奴役本性。他说:最近的入学考试成绩不可否认地证实了这种政策的灾难性影响,并显示出:“如果种族主义者不被剥夺权力的话,那么将会有更加悲惨的后果产生”的迹象。他已经看到,寻求支持的学生们将在即将到来的示威中扮演重要的角色。
曼德拉知道他的人民对诸如是否要继续与英国君主政体保持联系的争论或者有关布尔人的共和政府的争论,不会产生兴趣,但是,为了行动,为了吸引国际上对黑人主张的注意,这是一个很方便的借口。曼德拉说:“我们被建立一个民主共和国的信念所激励,在这个国家里,所有的南非人都享有充分的人权而没有一丝歧视”,以此作为对一个至高无上的白人权力系统的反对,该权力系统已经使南非在世界陷入了遭蔑视和声名狼藉的处境。
关于召开国民大会的呼吁由一个多种族的团体来继续提倡,该团体广泛代表了自由主义的、宗教的、学院派的观点。
要不惜一切代价,避免另一个沙佩维尔惨案,4月24日,曼德拉代表全国行动委员会向首相致信,表达了其焦虑之情。他认为在共和政体下,“政府由于其可憎的政策已经在世界上臭名昭著了,并且政府将继续以更加野蛮的行为践踏非洲人民权利并破坏其生存条件”。这种危险境地的避免只有通过召开一个“独立的国民大会”来实现。
曼德拉注意到深入的示威活动。他进一步指出,“我们并没有对你的政府将采取的反击行动产生什么错觉。在过去的12个月中,我们经历了一段相当严峻的独裁统治时期”。但是,他补充道,“我们不会被强权与暴力的威胁所吓倒而止步不前……”
正如以前多次与政府的对抗一样,曼德拉几乎就没有指望这些要求能被满足。确实,首相并没有回复,只不过在议会上承认他收到了被他斥之为饱含威胁与狂妄之气的曼德拉的信。
5月初,曼德拉向统一党——议会中的主要反对党的领导人致信,指出:对召开国民大会的全面支持正在被唤起。同时,他直言不讳地陈述着:选择只能是“要么提出它要么消灭它”。曼德拉恳求道:“现在还为时不晚,如果你们提出召开一个国民大会,那么这将是我们国家历史的一个转折点。它将团结起占压倒多数的人们……它将使种族主义者的政府孤立起来并使之暴露无遗,那一直都是一个少数人的政府”。
然而这个根植于白人社会中产阶段,所有财富集中于采矿、商业和工业的联合党是垂死的,它的领导人没有答复曼德拉的信。
示威采取的方式将是从5月29日开始,持续三天的“闭门不出”。5月底,警察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捕,对曼德拉的诱捕再一次以失败而告终。正如曼德拉指出的:警察以不公平的法律名义逮捕的不仅仅是罢工的领导者与组织者,而且还包括数以万计的无辜的非洲人。在全国范围内,集会已被禁止;印刷机构被突击搜查;宣传罢工的传单被没收。
总理维沃尔德发布了严厉的警告,给所谓的“动乱分子”和“普通公众的成员”,包括那些拥护召开全国代表大会的“知识分子”、“假知识分子”以及“某些报纸”发出警告。所有支持这个提议的人将共同为共产党人的企图担负责任。
甚至连持自由主义观点的英文报纸也从客观的报道倒向了警告响应曼德拉的号召这一边。他们忽略了曼德拉的声明所反对的是数以万计的逮捕,却反而赞扬起警察对于逮捕的“正直”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