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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沙发上刷刷的签字盖印互换契书,布兰德见到叶昭签的是“马大勇”,略有些奇怪,不等他发问,叶昭已经笑道:“这是我国水师提督的名讳,全权授予我接收的权力。”
布兰德点头,不疑有它。
而两人签好没多久,三艘炮舰的船长一起进了休息室,都是高高大大极为魁梧,叶昭一努嘴,自然有人将契书送了过去。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名西洋水手匆匆跑进来,在布兰德耳边低语了几句,布兰德脸色马上就变了。
“等一下!”布兰德对着三名正眼冒星星准备签契书的三名船长喊了声,三个船长确实都有些头晕,年薪三千英镑,这可是内阁大臣最顶尖的收入水平,全伦敦有几个人有这般高薪?
“布兰德先生,怎么了?”叶昭微笑看着他。
布兰德犹疑不定的看着叶昭,看着戴维斯,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叶昭笑道:“中国人,来接收舰船的大清水师。”却是用英文说的了。
布兰德大声喊:“来人,来人!抓住他们!”
休息室内,休息室外走廊中,双方水手立时拔枪相向,剑拔弩张。
戴维斯心里哀鸣一声,完了完了,事到临头还是败露,这回可什么都完了。
此时,安娜公主号巡洋舰旁,停泊了一艘火轮船,罗伯托和杜翰坐上小船,飞快的划过来。
叶昭微笑看向那三名船长,举了举布兰德签订的契书,说道:“马丁先生、胡戈先生、泰勒先生,这份合约里,布兰德先生已经将三艘舰船转交给了中国水师,换句话说,他不再是你们的雇主,对你们三位再也没有了约束力,至于你们愿意不愿意被我雇佣,根本不用征询他的同意。”
三位船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
布兰德大喊道:“你们不许签,快下令把他们抓起来,他们是骗子!是骗子!”
叶昭却不理他,只笑着对三个船长道:“我是大清国郡王,广东水师最高领导人,怎么会是骗子呢,你问问布兰德,我是不是在说假话。”
三个船长都看向布兰德,布兰德气道:“这三艘舰船是大清国皇帝买的,他是乱党,乱党!”
叶昭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布兰德先生,若因为你逼得我变成乱党,按照中国的法律,你会被砍头的!”又转向那三个船长,道:“你们想赚高薪,想在中国发财,为我工作是最好的途径。”
三个船长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对面这中国男人是大清国亲王看来没假,那自然比布兰德这个跑腿打杂的份量重了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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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船长咬了咬牙,猛的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叶昭却看向了马丁,马丁是这艘安娜公主号的船长,船上水手皆听他号令,只要他肯合作,事情就成了一半。
马丁眼里闪烁着狡诈的光芒,摇头道:“亲王阁下,我搞不清你们大清国的问题,在我不清楚来龙去脉前,我不会为您工作。”
叶昭正要再说,休息室的金属门嘭一下被拉开,罗伯托和杜翰喘着粗气冲了进来,见到叶昭,杜翰眼睛都红了,大声道:“逆贼,你好大的胆子!”
本来刚刚以为有了转机的戴维斯见到罗伯托立时腿一软,瘫坐在沙发上。
布兰德欣喜若狂,快步走过去,叽里呱啦跟罗伯托说起话来,又回头对三名船长大喊道:“这是上海工部局董总罗伯托先生!是大清国皇帝的好朋友,你们是为大清国皇帝工作,而不是为封地上的王爷。”一时难以解释大清国皇帝和这位郡王的关系,只能用西方分封制来形容,也令他们明白,所谓中国王爷不过是大清国皇帝国土上的小小封臣。
三个船长都听过罗伯托的名字,立时恭敬的行礼,那签了契书的泰勒脸上掠过一丝不安。
罗伯托先生却是脱帽微笑向叶昭微微鞠躬,中文很流利:“亲王阁下,早就听说您的名字,今天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请亲王阁下回船返航,改日我定然去广东拜会您。”
听罗伯托要放叶昭走,杜翰脸色铁青,今日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两艘满载商团水手的火轮船,加上这三艘炮舰的水手,景祥插翅难逃。可罗伯托先生这样说,杜翰也知道,英国人有英国人的考虑,不能指望他帮自己抓景祥。
叶昭微微一笑:“罗伯托先生,我倒很希望载您一程。”晃了晃手上的契书,“罗伯托先生如果不弃,可以现在坐着我广东水师的巡洋舰去广州一游。”
罗伯托微微蹙眉:“亲王阁下,您这又何必呢,请您理解我的难处。”
叶昭笑道:“那罗伯托先生理解不理解我的难处?难道我水师购进船舰还要您的批准?”
罗伯托脸色变了又变,道:“亲王阁下在强词夺理。”
叶昭就笑:“不管怎么说,接收合约已签,这三艘船我是要定了,罗伯托先生还想用武力驱逐我不成?你敢么?”
两人对答,罗伯托用的是中文,叶昭用的是英文,罗伯托愈是客气,叶昭越是苦苦相逼,更语含威胁。
倒不是叶昭故作蛮横,而是给那三个船长听呢,看得出,三个船长都很忌惮罗伯托,若不把罗伯托的气焰压下去,难以成事。
这时叶昭就转向了三位船长,对泰勒道:“你回船上整顿水手,咱们南去广州。”又对马丁和胡戈道:“你两位再不签约,我会解除你们船长的职务。”
泰勒有些犹豫。
杜翰听布兰德把叶昭的话翻了,又见三个船长犹豫的模样,立时大喊道:“我现在就雇佣你们,每人年薪五千英镑!”
叶昭微微一笑,对三个船长道:“你们也见识过布兰德的行事风格,北京什么时候有契书给你们签了?我敢保证,你们跟他走,不出一年,就会被解除职务。”
马丁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突然说道:“皇帝和亲王,谁能出一万英镑年薪,我就为谁工作!”
“好,一万就一万!”杜翰没口子的答应,先把洋人糊弄住再说,到了北京,那还由得你们了?
叶昭一皱眉,随即手在背后做了个手势。
“嘭”一声,马丁正准备将手里契书撕碎,突然额头就多了个血洞,噗的仰天摔倒。
满屋子的人全怔住,叶昭将左轮枪又扔回了身后。
“哗啦”,罗伯托身后随从的枪全指向了叶昭。
罗伯托脸色阴沉,冷冷道:“亲王阁下,您现在就算想走也不行了!请您跟我回上海,我要同贵国衙门商讨如何处置你的罪行。”
叶昭笑了笑:“私自鼓动战舰倒戈,这在我大清是死罪,对他的死我深表遗憾,以后也定然会来上海请罪。但今天,罗伯托先生,您要扣留我,可以,交给欲治我死罪的人手里,也可以。但是罗伯托先生,从此之后,您的安全不知道由谁来保障。如果因为你我被砍了脑袋,罗伯托先生,我可以担保,就算你回了英伦本土,如果进进出出没有几百个卫兵,包括你的家人,必然会一个个横死街头!罗伯托先生,我真心不希望这样的惨剧发生。”
罗伯托脸色变了数变,但他知道,叶昭并不是虚言恐吓。
叶昭这时候又转向了泰勒,说道:“你暂时兼任安娜公主号的船长,第一年的年薪,六千英镑。”又看向休息室里安娜公主号的水手们,沉声道:“都放下武器。”
眼见这中国亲王的气焰,罗伯托先生看来好像都害怕了,船长更被击毙,这些水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个带头垂下了指着叶昭等人的枪口,其他人也慢慢放低了武器。
杜翰是文官,见到流血杀人的场面早就簌簌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泰勒可就来了劲头,他是第一个签约的,雇主原来这般强横,他立时吆喝着水手去通知大副、二副等头目去船长室开会,又到了外面要那些和佳明号水手对峙的船员放下武器,很快,休息室外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休息室内,叶昭又挥了挥手上契书,缓声对罗伯托道:“罗伯托先生,于情于理,这都是我大清国的内部事务,三艘船舰已经被我广东水师接收,希望您不再干涉,从商业角度来说,这三艘船舰已经是广东水师的财产,罗伯托先生一定要破坏贸易原则么?”
这时节胡戈也讪讪的在契书上签名,递给叶昭一份,叶昭笑笑,又对陈勇道:“去跟他回蓝玫瑰号整顿水手,多带几个人。”
陈勇会意的点头,自是要监视控制他,免得他耍什么花样。
罗伯托终于点点头:“亲王阁下,您说的对,今天的事我不再干涉,但您射杀一名英国公民,希望能书面进行解释,我会同鄙国领事合议我们将会采取的措施。”
叶昭点头,倒是正色道:“一定。”
杜翰知道大势已去,脸如死灰,叶昭笑着对他拱拱手:“杜大人,回京后代我禀告皇上,广东水师定奋勇杀贼,不负皇上之厚望。”
杜翰不说话,跟着罗伯托而去。
当三艘炮舰缓缓转向南行,叶昭才长长叹口气,有些疲惫的坐到了沙发上,休息室里的侍卫水手都悄悄退了出去。
点了颗烟,叶昭又起身,踱到玻璃窗前,看着这三艘钢铁巨炮组成的庞然大物,心里的欣喜难以言说。
有了这四艘主力舰,再购置些小炮艇炮舰,一枝战力强大的水师就有了雏形。
船上的欧罗巴诸国的雇佣兵,虽然都给准备了合同,但到了广州,泰勒尚可一用,至于大多数技术军官包括胡戈,自然要下放去船政学堂任教官,虽然厚薪,但却不会用他们操控船舰。
广东水师轮番在定海号上训练,现今就算没有洋人教官团,定海号也已经完全可以由中国水兵操作,而这三艘舰船,水师官兵自也可以很快上手,比起定海号要一两年时间才脱离洋人教官团,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船政学堂也好,讲武堂也好,都在慢慢的改变着平远军的军官架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
只是归途,怕没这么容易吧?
这些洋人雇佣兵,虽说只为金钱,但自己枪杀马丁的消息传出去,他们会怎么想?
叶昭深深吸了口烟,望着阳光下耀目的银色巨舰,不过不管怎么说,先享受下胜利的喜悦吧。
第六章 风满楼
薄如蚕翼般的碧纱灯映的室内金璧堂皇。
黄缎子炕沿上,端坐一位端庄秀丽的贵妇,身上服饰镶金缀玉,华丽耀目,金灿灿在流火灯笼下宛如无数璀璨繁星闪动,秋香色盘金的锦绣短袄,腰束一条蝴蝶结子缀明珠长穗五色宫绦,仿佛象征着无上权力的七彩鎏金指套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丽人凌然之威隐隐若现,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但对着叶昭,她的语气却是极为平和,威压与轻柔相融,煞是好听。
“这趟子你辛苦了。”
叶昭坐在炕前软墩上,平白比兰贵人矮了半头,脸上挂笑:“也没什么辛苦的,幸好,托皇嫂洪福,也算有惊无险,总算没有败事。”
这一趟实则委实凶险,就算回程中,那马丁的好友还鼓动水手暴乱,但叶昭亲自坐了安娜公主号,上百名侍卫、水兵在畔,倒是极快的将暴动弹压了下去。
“郡王可都准备好了?听闻这几艘炮舰威力无比,可北上直沽,直捣黄龙?”显然兰贵人打听的明白,竟然已经准备催叶昭扯旗对抗北京,奔袭天津、京师,而在这个年代,占领了北京城,天下震动,立时可以动摇六王的根基,就算六王逃逸,各地勤王,但也可将双方这场角力拉到同一个起跑线上。
至于扯旗,当然首先要保小阿哥登上九五之位,如此才有大义名分。
叶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事情怕没这么简单,臣弟还是要等等看。”
烫金指套哗啦啦响,翘起极美丽的兰花,轻轻端起茶杯,兰贵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