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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伍封在城中转过一圈回府,府中早已经安置妥当,伍封拿块黄帛写了个短简,回到后院交给冬雪,让她放一只信鸽回莱夷,以报平安。府中收到信鸽,自会派人向齐平公和田恒禀告讯息。
这时鲍兴飞跑入来,道:“龙伯、小夫人,赵大小姐来了。”
伍封喜道:“我正想着去见见她,来了正好。”与楚月儿出了大堂。
便见赵飞羽带着四名侍女正站在堂前,看着天上的白云。她一身白衣,身材高佻,显得颇为清丽不俗。
伍封上前道:“大小姐,在下正想到府上拜访,想不到大小姐亲自过来。”
赵飞羽瞥了伍封一眼,又盯着楚月儿细看,缓缓道:“龙伯和月儿容光焕发,看来剑击矛法和吐纳功夫都大有长进了。”
伍封愕然道:“大小姐怎知道我和月儿习过吐纳术?”
赵飞羽道:“此术飞羽曾听说过,曾想向老子求教,见了关喜之后,关喜说飞羽禀赋不足,不能习练。”
伍封见赵飞羽面色白晰,秋水般的眼眸中隐隐藏着一缕幽怨之色,令她越发地显得风致卓然,忽地有一种将她拥体入怀的冲动,叹了口气,道:“在下早想到晋国来,可惜事情颇繁,唉!”
赵飞羽缓缓摇头,道:“飞羽早知道龙伯是个大忙人,不过龙伯终能守当日之约,到了晋国来。”
伍封道:“可惜来得晚了些。”
楚月儿见二人都有些伤心感怀,打岔道:“夫君何不请飞羽姊姊入内就坐,这么站在堂前说话,不大好吧?”
伍封道:“正是,我一时忘了,大小姐请。”
赵飞羽秀眉微蹙,道:“我是来看燕儿的,这便先去后院看看燕儿,一阵间再说话吧。”
伍封忙道:“我陪你去。”
赵飞羽摇了摇头,忽笑道:“此府是飞羽的旧居,我可比你熟悉!你和月儿自己去忙吧!”
带着侍女自行入内。
伍封搔了搔头,问楚月儿道:“是否我说错了什么?”
楚月儿笑道:“当日夫君与飞羽姊姊在易关时卿卿我我,飞羽长飞羽短的,可熟络得紧,今日忽地如此客气,飞羽姊姊怕是有些不高兴。”
伍封叹了口气,道:“今日与当日易关怎会相同?当日她是闺中待嫁之少女,眼下却是未来的代国王后!”
楚月儿也叹了口气,道:“当日夫君要是听我的,向老将军求亲,飞羽姊姊便不会答应嫁给代王了。”
伍封摇头道:“那时候我们刚刚帮了赵氏一家,再要求亲,不免有些挟功自傲,说出去也不大好听。”
楚月儿道:“别人说什么怎能管他,我看飞羽姊姊未必愿意嫁给任公子。夫君只是为了自己不惹人闲话,却辜负了飞羽姊姊一番心意,徒自二人伤心不乐,似乎也是不大好。”
伍封沉吟道:“此言也有道理。”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赵飞羽与田燕儿都走了出来,伍封道:“许久未见,大小姐便在此用饭,也好说话。”
赵飞羽摇头道:“我一阵便要回去。我今日有到此有两件事,除了看看燕儿外,还要请龙伯今晚在赵府赴宴,龙伯正好趁晚宴与智瑶、韩虎、魏驹见见面。”
伍封道:“那我晚间便去赵府走一趟。”
赵飞羽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又道:“智瑶这人狂妄自大,若有得罪之处,龙伯最好暂忍一忍,不与他计较。龙伯虽然英雄了得,但这里毕竟是晋国的地方,还是小心点好些。”说着深深看了伍封一眼,带着侍女走了。
楚月儿道:“看来今天这晚宴殊不简单,我陪夫君去看看。”
田燕儿道:“自从晋国六卿自相攻杀之后,齐晋两国多年来都有些仇隙,眼下赵氏虽与齐国交好,但其他晋人却未必有甚好意,龙伯剑术虽高,仍要小心在意,免得被人暗算。”
伍封笑道:“我既然在赵府赴宴,赵氏父子自然不会让我有所闪失,其实我倒有些耽心燕儿。
虽然计然死了,谁也不知道勾践有没有另派人来捣乱,勾践和文种都是极为狡谲多智的人物,说不定另派了高手一路跟来,譬如那乐灵在水上设伏未成,未必就这么回越国去了,不可不防。
那桓魋受伤逃走,虽然有好几个月不能动手,不过我怕他将怒气发在燕儿身上,等我走后暗算燕儿。燕儿日后要小心一些。何况晋国赵氏、智氏、韩氏、魏氏四卿明争暗斗已久,赵氏与齐国结亲,声势大振,其他三家未必会高兴,说不定会有人正想着加害燕儿,坏了赵氏和齐国的婚姻。”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有些耽心起来,心想这种猜测大有道理。
伍封道:“今日我让小兴儿送我去便成了。月儿留在府中,与雨儿她们一起在燕儿房中守护,平兄带领小刀和小阳、铁勇与倭人勇士分守内院,田力兄带其余的晋人都守在前院,小心提防,小红可要盯着老商,不要让他出去惹祸。这些天中我若是出外应酬,月儿便到燕儿房中去陪她说话。”
楚月儿等人都点头答应。
晚间时分,伍封穿着一身黑衣裳,腰挂“天照”宝剑,由鲍兴驾车,一直到了赵府门外。
赵无恤身边带着一个童儿,与另一人早在门外候着,伍封在宋卫救赵氏一家时认得,正是赵家九少爷赵嘉。
赵无恤与伍封寒喧了几句,皱起眉头,小声问道:“龙伯为何只带来了一人?”
伍封笑道:“我到贵府赴宴,带多了人也不好,免得别人当我们齐人都是些吃白食的家伙。”
赵无恤笑了笑,又道:“智瑶、韩虎、魏驹都已经先来了,他们可是将府中的高手都带了来!
在下就怕他们见龙伯名气太大,存心要与龙伯比试剑术。”
伍封笑道:“无恤兄尽管放心,今日就算有人指着在下的鼻子叫骂,在下也准备不去理会,免得你这些做主人的为难。”
赵无恤愣了愣,点头道:“这样也好,既然龙伯到了府上做客,在下怎也不会让龙伯受了气回去。”
两人说着话,一齐入府,鲍兴将铜车交付赵府家人,跟着伍封进去。
只见赵府上下火光通明,照得如同白天一样,堂下丝竹声声,大堂之上坐了不少人,正高声说话,笑语震天,十分热闹。
伍封与赵无恤一入大堂,堂上立时静了下来,众人的眼光“唰”地扫了过来,一起盯着伍封细看,眼光中各含着不同的神情。
伍封故意愕然道:“莫非在下今日的穿着有甚古怪,以致人人侧目?”
赵无恤笑道:“龙伯名震列国,今日在坐的各位都是晋国的重臣。闻龙伯之名以久,所谓百闻不如一见,龙伯一来,大家自然想瞧瞧龙伯生得是何等模样。”
这时有数人走了过来,当先一人生得极为肥胖,满脸淌着油汗,笑嘻嘻道:“韩虎早就想见见威震天下的龙伯是何模样,今日一见,果然有龙凤之姿,不同凡响。”
伍封施礼笑道:“原来是韩公,在下久仰了。”
韩虎上前握住伍封的双手,细细打量,口中不住称赞,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客套话,显得极为亲热,又指着身后的三人道:“这三位都是晋国的高士,眼下屈居在韩某府中。这位是段规,学问和剑术都十分高明。”
那段规生得十分矮小,站在伍封面前,高不及伍封的胸口,伍封曾向张孟谈细细打听过晋国的出色人物,心知这段规是韩虎手下的第一谋士,相貌虽然平平,却是文武全才,剑术在晋国堪称一流。
另两人叫申叔望和王安,都是晋国有名的剑士,伍封不敢怠慢,与三人施礼相见。韩虎道:“韩某今日赴公宫中议事,回府后才知道龙伯亲自到过府上,却未能相见,好生过意不去。”
伍封笑道:“这是在下找的时间不好,下次有暇,定会赴府上请教。”
他们身份与众不同,是以说话之时,段规等人便不敢插嘴,众人说了一阵,韩虎带着段规三人回到坐上,赵无恤将伍封带到一张案前,道:“这位是魏公。”
伍封向那人看了看,见他身材匀称,白面微须,年记甚轻,知道他是晋国的亚卿魏驹,拱手道:“魏公你好。”
魏驹正扯着一个赵府的婢女上下其手胡混,闻声猛地扭过头来,忙起身道:“这位想必便是齐国来的龙伯,在下可有些失敬了。”
先前伍封走上大堂之时,人人都扭头看他,伍封眼力甚佳,一瞥之下,便见到这魏驹正色迷迷与那婢女厮闹,的确未曾在意他与赵无恤二人,伍封笑道:“看来是在下打搅了魏公的雅兴。”
魏驹“哈哈”一笑,将手指伸入几上铜爵的酒中洗了洗,拱手道:“惭愧惭愧,在下是个酒色之徒,见了赵府的美人儿,不免有些失态。”
伍封小声笑道:“看来魏公与在下都是同道中人,改日可要好生切磋切磋。”
魏驹大笑道:“这就最好了,久闻龙伯府上的美女冠绝天下,明日在下定要过府拜访。”
伍封故意皱起了眉头,道:“魏公明日要见的是在下,还是府上的姬妾婢女?”
魏驹伸手在伍封臂上轻捶了一拳,大笑道:“见龙伯是礼尚往来,但美女足以养目,龙伯自不会让在下失望吧?”又小声道:“不过在下也不是无耻之徒,所谓朋友妻,不可戏,在下绝不会乱来的,哈哈。”
他伸手将其身后几上的三人招上来,道:“龙伯,这三位名义上是在下府中的家臣,其实是在下的好朋友。”
伍封听着魏驹的介绍,分别与这三人见礼。
那年长削瘦的名叫任章,是魏驹手下的谋臣,面白清秀的名叫李简,面黑魁梧的名叫西门勇,都是文武兼修的高明之士。
见过面后,赵无恤又带着伍封到了一张几前,道:“这位便是我们晋国的第一大剑手智伯。”
“智伯”是智瑶继承智氏后的自号,晋国是侯爵,这个“伯”字除了隐含于仅次于晋君之爵的意义外,还有“长”和“首”之义,是以诸侯称霸,这个“霸”字又可称“伯”,周天子曾赐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为侯伯,即“诸侯之伯”的意思。不象称“韩公”、“魏公”般只是尊崇其人,智瑶自号“智伯”,那是自认为群卿之首。
智瑶其实早见伍封走入大堂,却装作毫不知情,只顾与身后的家臣大声说笑,此刻伍封到了面前,才扮出恍然的模样,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向伍封拱了拱手。
伍封久闻智瑶的大名,见他身高九尺,美须过腹,神采奕奕,的确是一表人材,与众不同。
伍封施礼道:“久仰智伯的大名,在下今日总算能见到中原第一剑手的风采。”
智瑶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又坐了下去,倒是他身后的几个家臣站起了身,向伍封和赵无恤施礼。
赵无恤见他如此傲慢无礼,心中暗恨,脸上却未露出丝毫不悦之色,指着那几位家臣道:“这几位是我们晋国的名士,絺疵智谋如海,豫让剑术超群,智开、智国是晋国身经百战的名将,四位都说得上是一世的英杰。”
伍封听张孟谈细说过晋国的著名人物,知道这几人是非常了不起的高士。那絺疵生得骨瘦如材,唇上生着稀稀疏疏的胡须,模样甚是难看,却是连张孟谈也自愧不如的晋国第一谋士。
豫让却生得极为粗壮,满脸虬髯,双眼中精光四射,一看便知是精力旺盛之极的力士,伍封心中一动,觉得这豫让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到过。
智开、智国是智瑶的兄弟,也是从梁婴父处学来的剑术,不消说也是十分高明。
伍封心道:“如果桓魋真是智瑶所派,我伤了桓魋,坏了他的奸谋,智瑶定是恨我入骨,只怕会故意挑衅。”与他们见礼之后,又随赵无恤与堂上其余的晋国大臣见面,这才在左手席上落座。
赵无恤坐在伍封旁边的席上,吩咐侍女们奉上酒食,伍封见中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