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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儿问道:“制敌一臂一退,他还有另一臂一腿,有没有什么腧穴能使人身上麻木?”
东皋公想了想,道:“肩上一穴名为肩井,击中颇痛,用指扣住,不仅阻断肝经,还能涉及三焦经、胃经,使左右半身麻木。背上一穴名大椎,不,此穴是督脉大穴,甚凶。不如另一穴风门,在督脉之旁一寸五分处,击之可使上半身麻木。腰前有一穴名为天枢,击之可使下身麻木。还有一穴甚怪,在后脑之下名曰哑门,击之可使人暂时失声。这四穴不宜重击。”
伍封与楚月儿兴致勃勃,弄准了穴之位置,用新悟的指力在周围的童子侍女身上一一相试,虽然不敢用大力,但等穴位认准,击之得法时,这些童子侍女早已经呆立无声,动弹不得。
他们试得兴起,未虑及击穴有效后怎么办,将这些人制住后,大伤脑筋,楚月儿道:“哎哟,如今他们不能动了,可怎么好?”
东皋公笑道:“老夫常治不慎伤穴的人,首先要解穴,然后再以药石相治。解穴之法,在于捏经叩打。”
楚月儿问道:“怎么捏经叩打?”
东皋公道:“捏经即拿捏住所伤之经脉上面五寸左右处的穴上,另一手撮爪叩打走马穴。譬如这哑门之穴在督脉上面,其上五寸左右处有一穴叫百会。要解哑门,先用手指轻轻捏拿住百会穴,另一手叩打之穴便简单了,上身是走马穴,下身是委中穴。
你们要解的四穴在上身,只记住走马穴便够了。你们一手捏百会,一手撮爪叩走马。
每叩一下,捏在百会的手指便松一松,如此最多二十四次,便能解哑门之穴。”
伍封和楚月儿不料还有如此妙法,弄清百会穴和走马穴位置,忙去给童子侍女解穴,果然灵验无比,一会儿间这些人便能说话了。
伍封问道:“老爷子,这肩井上面还哪有五寸?”
东皋公道:“肩井是肝经,由后而上即上臂内侧,五寸处之穴名叫天泉,属手厥阴肝经。解风门穴要捏督俞穴,解天枢穴要捏归来穴。”教二人认准这几个穴,伍封与楚月儿照样为童子侍女解穴,果如东皋公所说,丝毫不差。
楚月儿笑道:“老爷子如果去点穴制敌,只怕胜过我们多矣。”
东皋公摇头道:“老夫是医士,怎能如此?何况要伤敌穴,手指上的劲力要凝聚之极,劲力透入经脉气血,才能有用,非是人人点穴皆有效用。否则稍不小心被人碰到穴道便出事,岂非天下大乱?你们想是练过指力,才有点穴之效。你们的指力非同小可,那哑门、肩井、风门、天枢四穴若伤得重了,解穴之后,只怕还有内伤,非得用药除除治之不可。老夫便写个药方给你们,你们或能用上。”
他写方之时,伍封和楚月儿兴冲冲找这些童子侍女练点穴之法,将这些人点了又解,解了又点,灵验如神,二人乐不可支,只觉甚为有趣。好在他们手上注意,未用大力,这些人也没有受伤,只不过被他们二人反复折腾,无不大汗淋漓。东皋公写好了药方,见他们忙碌之极,形如顽童,心知今日不可能再教楚月儿医术,遂自去休息,由得伍封和楚月儿二人胡来。
二人自到晚饭时方才罢手,伍封赏了这些童儿侍女每人许多金贝,让他们去休息,又叫了二十童儿侍女上来,与楚月儿练习点穴,天色渐暗,伍封二人虽然眼能夜视,却故意闭目练习,自到闭目也能点解九穴时,已经到了次日卯辰之时。
伍封见这些童儿侍女被自己和楚月儿折腾一整夜,早已经委顿不堪,心生歉意,赐了许多金贝,让他们退下。
须知他们二人这一闹腾,却为后世留下一种武道绝技。
其后伍封与楚月儿点解九穴之术由这四十童儿侍女口中流传下来,他们不懂武技,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传说纷纭有误,其中还有一半人听过昨日伍封、楚月儿和东皋公的说话,稍知其理。此后这些人的后代之中有人习儒,依前人之述,著有点解九穴之文一篇,其学却并不完全。此文虽在秦始皇焚书之际被烧,但这点解要穴之说仍有传承,后世又有人在此基础上精研此术,依前人不同传闻,渐成不同的各派点穴之术,据称大有灵验云云。只是后世之点穴术与伍封、楚月儿所习之绝术大不相同,单是走马穴在身之何处便有多种说法。据说东皋公有医书曾经传世,可惜书中并未提过点解九穴,是以后世再无他人知道点穴之术是伍封、楚月儿和东皋公三人所创。
伍封暂住郑国,行装也未卸解多少,圉公阳带着人收拾起来甚快,昨日早已经准备好了。
众人用了早膳,伍封正准备启程出发,那郑国少正游参便来拜见。
伍封与游参在堂上稍坐,游参道:“在下早晚由宋国赶回来,闻说龙伯在新郑,是以前来拜见。”
伍封道:“少正真是有心。是了,昨日在下见过令郎,稍有得罪,少正请勿见怪。”
游参面带惭色,道:“在下正是来向龙伯陪罪。”他对从人道:“将那畜牲抬了上来。”
游府的从人用大板从馆外抬进一人,伍封看时,正是昨日在乐坊中想将胡弦儿抢回府的游参次子,这家伙哼哼唧唧地似醒非醒,双腿露出,大腿上包着白帛,透出浓浓的药味,白帛上还不住地渗着鲜血。
伍封吃了一惊,道:“令郎为何受伤?”
游参道:“在下有犬子三人,次子甚不成器。在下若在城中,这畜牲还老实些,这一次去了宋国多日,这小子便闯了许多祸出来,昨日更得罪了龙伯。在下一怒之下,执以家法,将这畜牲重责了五十大板,便成了这个样子。”
伍封见这家伙被打成这个样子,心忖连郑声公也不敢得罪自己,游参定是怕自己怪罪,才会忍心责罚其子,这全因郑国地小势弱,畏惧大国之故。忙道:“令郎只怕伤重,神医东皋公现在鄙处,是否请他来为令郎医治?”
游参面露喜色,旋又摇头道:“在下亲自动手打他,手上还有分寸,未伤及筋骨,已请医士瞧过用药,不敢劳神医大驾,免得耽误龙伯的行程。”
伍封叹道:“少正治家之严,在下十分佩服。”
游参让从人将儿子抬走,道:“龙伯假道新郑,在下未能尽地主之谊,好生惭愧!
幸好打听得龙伯喜欢听弦鼗之音,在下匆忙备了一份礼物,不成敬意,还请龙伯笑纳。”
游府从人带了一女上来向伍封施礼,游参道:“此女的弦鼗之音列国不见,可谓独一无二。在下请了此女来,让她跟随龙伯,闲来为龙伯弹奏弦鼗。”
伍封见那女子正是胡弦儿,奇道:“弦儿寄居乐坊,并非坊中之人,少正怎能请来?”
游参怕他误会,忙道:“弦儿绝非在下用强请来。听说昨日龙伯对她十分垂青,却被犬子打岔,以至好事不谐,在下既闻说此事,又是犬子阻碍,自然非得为龙伯效些绵力不可,幸好弦儿慕龙伯英雄,又视龙伯为知音人,在下赠些金帛,请了她来相陪,龙伯尽管将她带走。”
伍封心忖其中必有古怪,正想向胡弦儿询问,庄战来报,说郑声公赶来相送。伍封只好先让胡弦儿退下去,自己出馆相迎。
郑声公入馆问道:“龙伯觉得这驿馆如何?”
伍封立时想起湖中那件女袴来,笑道:“在下所到诸国之中,唯此馆最好,听说是国君的公子府第所改而成,这番盛情,在下感激得很。”
郑声公叹道:“可惜龙伯贵人事忙,此馆虽然过得去,却不足以挽留龙伯长住。”
伍封知道他这是真心话,而郑声公希望伍封长留郑国,并非因二人交情好,而是鉴于郑国处用武之地,夹大国之间,伍封若留在郑国,齐楚二国与晋国赵氏便会与郑国亲厚许多,郑国便可大增安全。
伍封道:“在下若有暇时,或会再来郑国,与国君共聆新声。”
郑声公笑道:“想不到龙伯也喜欢新声,听说昨日龙伯还曾亲赴市肆听弦鼗之音,这真是意想不到,否则寡人招女乐入宫,为龙伯弹奏便是。”
伍封道:“倒不是喜不喜欢的事,只因这弦鼗古怪,在下从未见过,是以稍感兴趣。”
郑声公道:“弦鼗是胡人的乐器,可于马背上弹响,还未传入中原。寡人宫中也有人能弹奏弦鼗,是胡姬由楼烦带来的胡女。是了,昨日寡人已经力排众议,立了胡姬为夫人。”他从袖中取出一物,道:“胡姬感龙伯之德,本想亲来相见,但寡人怕群臣说三道四,未敢让她来。这条犀带是她嫁来时腰上所系胡人宝物,特请寡人代赠龙伯。”
伍封推辞不得,接了过来,见这是条掌宽的腰带,用犀革制成,中间有一个大的浑圆黄金凸片,两旁均匀地镶着许多小的圆金片,每块金片上刻着一种神兽,中间那大金片上的一条极为神气的龙,其余的神兽一时无暇去细认。他见这犀带十分精致,赞道:“原来胡人的手艺也甚妙,居然能做出这样的宝带来!”
郑声公笑道:“这犀带比龙伯腰间的牛革带要神气得多,寡人为你系上宝带。”
伍封忙道:“这个不敢当,还是在下自己来。”
郑声公一心要巴结他,亲手为他解下革带,再将犀带系在伍封腰间。
伍封不好意思道:“国君是郑国之主,竟亲自替在下系带,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郑声公和游参见伍封换了一带,却恍如换了浑身衣服一般,金冠与犀带上的金片相映,显得更是威武不凡。二人赞不绝口,游参道:“这犀带贵重之极,以在下所见,除了国君和君夫人之外,便只有龙伯配用此宝带。”
伍封道:“君夫人赐此宝带,在下却不能面谢,烦国君代在下向君夫人致意。”
郑声公点头道:“这个自然。”又赠了许多金帛给伍封。
说了好一会儿话,伍封一行人离馆启程,郑声公与游参亲自相送,在新郑西城门外,大小郑臣早在城门下等着,一直送出了三十里外,饮了三次酒,伍封也辞谢了三次,郑国君臣这才回城,伍封等人往西而发。
楚月儿和东皋公照样在铜车上研习医术,伍封与庄战同乘一车,想起那胡弦儿来,问庄战道:“胡弦儿在哪里?”
庖丁刀将胡弦儿所乘之车叫上来,车行不停,伍封问道:“弦儿,那少正游参是否逼你随我而来?”
胡弦儿道:“倒没有逼我,但婢子心想,今日若不答应少正,日后婢子在新郑便大有麻烦,恐怕无甚好事。”
伍封道:“这也说得是。弦鼗既是胡人之乐器,你怎么会弹奏?”
胡弦儿道:“婢子本是东胡人,先母嫁代,是以常居代国。”
伍封笑道:“原来你是胡人,怪不得你叫胡弦儿,你怎会到郑国来?”
胡弦儿垂泪道:“婢子与家人本在代国,逐水草而居。有一次中山人趁代国与楼烦交战时,偷袭代国,族人伤亡不少,婢子被司马豹掳到其府上为婢。后来龙伯到中山将司马豹逐走,他带着府中宝货男女一同往晋国投奔智瑶,婢子便在其中。”
伍封心道:“怪不得智瑶会一点八卦阵,看来送他阵图的便是田豹。”
庄战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儿,柔声道:“想是你从司马豹手上逃脱了?”
胡弦儿点头道:“一路上人多杂乱,司马豹性子暴燥,下人都恨他之极。刚入晋国时,婢子与许多人趁夜便逃了,司马豹率人四处追赶,杀了好些人,不过婢子善骑,夺马南下,终于逃脱。婢子听说司马豹要投智瑶,不敢留在晋国,一直逃到郑国。战马被婢子卖了,只有这弦鼗是婢子从族中被掳时就一直带着,虽然途中凶险也不愿意丢弃。到郑国后,便以弹奏弦鼗为生,只想凑齐路资回胡地去。”
伍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