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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封笑道:“幸好如此,否则只好就那么上赵老将军的门去,一路上血淋淋的怕要吓倒一大片人。”便觉楚月儿的小手猛地一颤,扭头看去,只见楚月儿面色苍白,带着惊惧之色。
伍封知道这丫头一颗心放在自己身上,不免担心过了头,柔声道:“我又没受伤,你不用怕。”
楚月儿低声道:“虽然事情过去,但公子说出来还是好生怕人。”
伍封叹道:“月儿又立了一功,我得想个法子大大奖励不可。”
楚月儿道:“这算甚么功劳!”
伍封笑道:“怎么不算?若无月儿预先准备的衣服,我岂非要大大失礼于人?我是国君的未来女婿,说不好,连齐国的脸也被我丢了。是以月儿此功,胜于功城掠地。怎能不大大嘉奖呢?”
楚月儿听他胡说八道,格格一笑,柔声道:“公子若真要奖赏,那便答应月儿,日后无论去哪里,也带着月儿去。”
伍封皱眉道:“我这人从小便会闯祸,若是你跟着我,恐怕会常有凶险,岂非时时提心吊胆?”
楚月儿嘤声道:“跟在公子身边,月儿什么也不会怕。若是在家等公子回来,月儿才会担心,时时提心吊胆哩!”
伍封大为感动,心道:“月儿身手不弱,比鲍宁、鲍兴两个家伙强得多了,跟在身边也不是坏事。闷起来,还可以说说笑笑,骗她陪我鸳鸯戏水。”点头道:“整日对着鲍宁鲍兴那两人皮粗肉厚的家伙,委实气闷得紧,还是月儿的花容月貌可爱,我出外时你便跟着我吧。”
楚月儿大是高兴。
伍封忽想起一个主意,笑道:“月儿,我此刻要进宫办事,说不好会回来晚些,你不用等我,自去休息。”
楚月儿乖乖地答应,道:“月儿的剑术还未全盘想通,我先练会儿剑后再睡。”
伍封匆匆地进宫,也未去见齐平公,直接到后宫去找妙公主。
妙公主还未睡醒便被伍封闹了起来,懒洋洋地下床,眉开眼笑地道:“今日你来得早!”
伍封问道:“你说那位卫使陈音,善制兵器衣甲,还在宫中么?”
妙公主笑道:“他是位兵器迷,终日在武库研究兵甲,也不出来见人。眼下他还在宫中,大约要过几日才会回卫国。我可没有失礼于他,每日都请他宴饮一次。”
伍封笑道:“公主家传的酒量,自是不凡。你让人将他请来,我要见见他。”又道:“以前我府上有位善制衣甲的匠人,名叫豫无鬼,可惜已经死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来找陈音。”
妙公主吩咐宫女去请陈音,回头看时,见伍封急急地脱下外衣,吓了一跳,问道:“干什么?”
伍封解下那件“金缕衣”,放在几上,重新将外衣穿上,道:“一阵你便知道。你说陈音善制衣甲,我看看他到底如何。”
妙公主见他神秘兮兮地,大感好奇。
过了一会儿,宫女引来一个粗壮男子,便是卫国的使臣陈音。
陈音上前施礼道:“公主、封大夫,夤夜相招,想必有所指教。”
伍封连忙施礼道:“陈兄,这么晚将你吵醒,在下实在过意不去。闻说陈兄善制衣甲,在下有件琐碎事,要劳烦陈兄,请勿见怪。”
陈音笑道:“封大夫何必如此客气?未知有何差遣,尽管吩咐。”
伍封指着几上的那件“金缕衣”,道:“陈兄可识得此物?”
陈音走到几旁,低头看了看,呼吸立时急促起来,道:“这个……这个……了不起,这……
莫非是‘金缕衣’?”
伍封道:“正是‘金缕衣’。”
陈音叹道:“久闻‘金缕衣’之名,在下从未见过,今日总算得偿心愿。这件‘金缕衣’,胜过吴王的‘龙鳞软甲’。”
伍封听母亲说过几回,外公吴王僚有一件宝衣叫“龙鳞软甲”,刀箭难入,常年穿着,后来被吴王阖闾所得,眼下吴王夫差时时穿在身上,用以防身。
陈音道:“吴王僚的那件‘龙鳞软甲’在下见过,与这‘金缕衣’相似,那是多年以前,吴相国巫狐庸所造。”
妙公主问道:“巫狐庸是谁?”
陈音道:“巫狐庸是楚国的申公巫臣之子。那巫臣是一百年前的天下奇人,精擅机巧之造,后来他去了晋国,全家被楚所杀。遂带三十兵车赴吴,教吴车战,使吴攻楚,令楚国疲于奔命,吴国始强。巫臣又留下儿子巫狐庸在吴国,当了行人。巫狐庸得巫臣之真传,为吴王建余皇巨舟三乘,至今仍是天下第一的巨舟。那‘龙鳞软甲’便是巫狐庸所造,献给了吴王,成了吴宫宝物,历代吴王都穿此甲,以防刺客。”
伍封虽是吴王僚的外孙,也没见过这件“龙鳞软甲”,好奇问道:“那‘龙鳞软甲’也是这件‘金缕衣’的样子吗?”
陈音道:“‘金缕衣’与‘龙鳞软甲’都用了陨铁,所用的陨铁应不相同,但都是轻而坚韧之物,是以‘金缕衣’与‘龙鳞软甲’都极轻。若是全用精铁,重量至少是眼下的三倍以上。
这两件衣之所以是宝物,不全是因其制作精巧,关键在于其所用之陨铁极为珍贵,由天所赐。
‘金缕衣’用细链编成,‘龙鳞软甲’稍大些,却是用许多精铁打造的小铁圈,圈圈相扣,编织而成,形如鳞片,刀箭斧钺难入。想是因制作‘龙鳞软甲’时陨铁不够,是以甲上所加的精铁多些,以至比‘金缕衣’稍重,铁圈稍大,防不了极细极尖的锐器。吴王僚身着此甲,仍被专诸刺死,便是因专诸所用之‘鱼肠剑’尖利而细窄,可以从铁圈中间穿入。似‘金缕衣’这般细密,便不惧‘鱼肠剑’,故而‘龙鳞软甲’不如此衣。”
伍封道:“陈兄博闻多识,在下佩服。未知在卫国现居何职?”
妙公主虽然每日都请陈音宴饮一次,只是怕伍封怪她慢待了人,却没有甚么深谈,此刻闻陈音侃侃而谈,如数家珍,也甚是佩服。
陈音道:“在下是易关司马,本来当这使臣并不合适,只是国有战事,诸大夫无暇分身,只好由在下来了,好在齐君和田相国知道卫事艰难,并不见怪。”
伍封道:“原来如此。在下想请陈兄将这‘金缕衣’改得小一些,是否很难?”
陈音拿起“金缕衣”细看良久,道:“难是难些,不过也能做到。此衣封大夫穿恐怕还略小了些,为何还要改小?”
妙公主也道:“是啊,好好的宝衣,为何要改?”
伍封道:“昨晚我遇到刺客,小宁儿和小兴儿还受了点伤。”
妙公主吓了一跳,急问道:“你呢?”
伍封笑道:“你的未来夫君如今是齐国第一剑手,怎会受伤?不过,日后怕还有这种事发生,便由月儿随我一起,她的身手比鲍宁鲍兴要好得多了。”
妙公主点头道:“那两个家伙怎及得上月儿?这样要好得多了。”自从她见了楚月儿与招来一战后,对楚月儿极有信心。
伍封道:“不过,我怕月儿会有凶险,须让她穿上这件‘金缕衣’我才放心,是以要请陈兄将它改得小一些。”
妙公主道:“那你穿什么呢?”
伍封笑道:“我没有这件衣时,不也是好好的吗?何况我穿着这件‘金缕衣’嫌紧了些,有些气闷。你说我同月儿相比,谁的剑术要厉害些?”
妙公主道:“当然是你厉害些。”
伍封道:“若是连我也受伤,你说月儿会怎么样呢?”
妙公主吓了一跳。
伍封道:“月儿不跟着我,我便没有帮手。若她跟着我,万一遇到了事,不免为她担心,关心则乱,使不出精妙的剑术,你的未来夫君可就凶险了。”
妙公主知道这未来夫君剑术厉害,智计过人,若说有谁能伤他,还真是一下子想不出来,听他说得有理,便点了点头,不再有异议。
陈音在一旁听着,此刻也明白了,他身为卫使,在宫里多日,自然也知道妙公主的陪嫁滕妾名叫楚月儿,只是他没见过楚月儿,不知道她身材如何,问道:“请问要改多小?着衣之人身高如何?”
伍封道:“月儿身材是极好的,身高约八尺。喏,就是这般高,胖瘦与公主差不多。”他双手在妙公主身上头顶比比划划,妙公主脸色微红,白了伍封一眼。
陈音点了点头,他是个爱好兵甲器具之人,这“金缕衣”见尚且难以一见,伍封居然请他改而易之,极是兴奋。当即请妙公主派人到宫外他的居处,取来随身包裹中的一些器具,譬如针、钩、小锤、小刀、砂石之内,又要了六七个宫女来协助,开始改这件“金缕衣”。
天下之物,做出来难,拆起来却要容易得多。这件“金缕衣”反正这是块中间穿孔的整块网甲,先将前面和后面的甲片拆下两片,改短一些,再将左右肋下的开口处拆下了四片,改窄了些,重新装好肋下的铁环,陈音再拿着砂石小锤在边上敲磨了一阵,“金缕衣”便改成了。
伍封看着这件“金缕衣”,除了小了些外,与之前一般无二,大喜道:“陈兄好手艺。未知是从何处所学?”
陈音道:“先师是楚国的风胡子。”
伍封吃了一惊,天下之铸师,首推吴国的干将、莫邪,其次便是越国的欧冶子和楚国的风胡子。支离益虽善铸,但他是剑手,不入铸师之列。伍封道:“怪不得,陈兄原来是名师之徒。”
陈音看着拆下的四块甲片,不知该如何是好。
伍封笑道:“我看公主的小蛮腰甚细,这几块连起来,便给公主做个护腰,应该是够用了的,免她又说我偏心。”
妙公主摇头道:“我不要这东西。”忽笑道:“你不是常用什么空手技击的功夫么?我看缠在你手腕上倒是不错。”
陈音将四块甲片在伍封手臂上比了比,见那两块大些的比较合适,便从另两片较小的甲片上,拆了四条细链下来,扣在这两片大的甲片上。再将伍封大袖掀起,把甲片裹在他小臂上,用铁链扣系好,正好将整个小臂包住。
妙公主侧着头打量了一阵,觉得伍封两臂金灿灿的甚是神气,得意地道:“嘿,不料这对家伙还好看得紧。”又笑道:“怪不得封哥哥力气大,手臂粗壮得如腿似的。”
伍封失声笑道:“是么?”眼睛向妙公主大腿上瞧了过去,道:“我们是否该比一比呢?”
妙公主脸上一红,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陈音道:“公主,这两片更小的做什么?”
妙公主想了想,道:“封哥哥日行千里,最喜欢跑,屦是单层薄底,万一踩到尖石,容易受伤,不如用这甲片,做一对‘金缕足垫’,置于屦内,可以用来护足。臂上有了‘金缕护臂’,不可厚臂薄足。”
伍封听着“金缕足垫”和“金缕护臂”两个名字,颇觉有些啰嗦,不禁微笑。
陈音道:“屦底易脱,不如将‘金缕足垫’放中革袜内。”
妙公主点头道:“此言有理,甚好。”
伍封笑道:“这样穿着,足恐怕不怎么舒服吧?”
陈音道:“这却无妨,大可以用夹层或三层底的革袜,穿时将足垫插入底层中,足跟向上系上绳子便可。‘金缕衣’这质地,置于脚底并不扎人。只是做了一对‘金缕足垫’外,还多出两片甲片,又做什么?”
妙公主道:“那便给月儿也做一双,她飞来跳去,也要护足。”
陈音笑道:“这就刚好合用,不至于浪费了。”
妙公主叫了几个宫女,估摸着伍封和楚月儿足之大小,拿了几双革袜来,加上底层。
没多会均已经做好,两双“金缕足垫”也做好了,妙公主将“金缕足垫”插入革袜底层,看看大小合适,十分高兴。
伍封见天色已明,忙道:“劳烦了陈兄许久,着实惭愧。本当要置酒相谢,可今日在下要去送柳下大夫和赵老将军,恐赶不及,须告辞先走,陈兄勿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