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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三天时,鲍息带着乌荼匆匆赶到了易关,先到灵前行礼后,与赵鞅父子谈了一阵,才到后院来拜见妙公主。
伍封见了鲍息,大喜道:“息大哥,你总算来了。”
鲍息叹道:“我早接到了乌荼的密报,亲自带了三千多人去救援,谁知一路上被桓魋的大军挡住。我找他们主将问话,他们却不与理睬,想要进攻,又被他们乱箭射回,我们人手又不如他们多,被桓魋牵制了好些日子,甚是焦燥。”
伍封将那日与楚月儿在桓魋大营中,偷听到桓魋和浑良夫的言语告诉了鲍息,鲍息眼露惊讶之色,沉吟道:“原来这中间另有隐密,适才听赵老将军说你一舌一剑,将桓魋的八千大军吓退,果然了不起!不过,我猜桓魋和浑良夫事后多半知道你是虚张声势,否则怎敢阻挡我的援军?”
伍封点头道:“那桓魋厉害得紧,绝非蠢人,那日是被我言语连连相逼,无暇细思,才会放了我们走。”
鲍息道:“赵老将军说,他在齐国与田相国谈成了和议,回晋之后便会禀告晋君,看来,我得在卫人知道之前预先安排退军之策。”
伍封大喜道:“兄弟对息大哥记挂得紧,若是收兵回国,一家团聚,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鲍息叹道:“当日平定阚止之乱,大哥忽然担心田恒会乘机将鲍宴二家也灭了,独拥齐国,才会主动提出到卫国来。当时情势难明,我手握大军在外,鲍家才会安宁。虽然田氏与鲍氏交好,但大乱之下,谨慎些总是好的,听乌荼说兄弟如今名震齐国,又对田恒有救命之恩,鲍田两家眼下关系最好,才可放心收军回国。田恒是我表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心思我清楚得很。他虽然专权,但那是他祖父辈所为,他只不过是顺理成章而已。他最重声名,兄弟既是齐国人人尊敬的少年英雄,对他又有救命之恩,他怎也不会对你胡来。何况,你有公主为妻,谁敢公然得罪呢?”
妙公主笑道:“息大哥,你别看封哥哥嘴上叫我公主,其实对我可凶恶得紧!动辄瞪我几眼……,咦!”正说着,恰好见伍封的眼睛瞪了过来。
众人忍不住都笑起来。这时宫女送上了饭食,众人吃着饭,妙公主与楚月儿见鲍息与伍封如同亲兄弟,自是不住的为他亲自添酒布菜,左一声“息大哥”,右一声“息大哥”,叫得鲍息心中甜甜的,乐不可支。他久在军中,今日恍如回到家中,自是大为开怀。
伍封见二女乖巧至此,将大哥哄得极为高兴,心在也十分欣慰。
吃过了饭,鲍息道:“兄弟,我的大军还驻扎在戚城之外,离军久了,怕军中生变,只好连夜赶回去。你无须焦急,等诸人伤势大好后才走。我已请了卫国的大夫高柴和子路时时照看易关,不怕柳下跖和桓魋捣鬼。”
伍封奇道:“子路怎到了卫国来?”
鲍息道:“子路与高柴都是孔子的弟子。子路那一次中了田恒之计,杀了子我,又劝退了柳下跖的骑兵,后来听说齐君死了,才知上了当,怕孔子责怪,不敢回鲁国去。那日我领军往卫国来,路上见了他,便将他带到了卫国。高柴本在卫国为大夫,便将子路荐给了卫君,卫君也赐他为大夫,二人对卫君极是忠心,被卫君倚为左右手,以至使得孔俚大夫颇为不悦。”
鲍息穿戴好革甲,又道:“兄弟,你可知先君简公死后,孔子便去找鲁君,说齐国臣下弑君,应予讨伐。鲁君去让他找季孙氏、叔孙氏、孟孙氏三家,孔子说‘臣只知有鲁君,未知有三家’,便不再理会了。”
伍封帮他系上绦带,笑道:“我想孔子定是知道鲁国不会出兵,只是齐国之事太不合于理,他禀告一声,无非是表明态度而已。”
鲍息笑道:“所以子路闻讯后,更不敢回鲁国去了。”
鲍息向赵氏一众辞别后,带着亲随军士匆匆离开了易关。
次日一早,伍封正与二女坐在房中嘻闹,陈音兴冲冲地来见伍封,道:“封大夫,在下依你之意,做出了这样东西,封大夫看看是否如你所想。”
伍封接过了陈音手上之物,妙公主与楚月儿也好奇地探头来看。果见这弩与它弩不同,上面用了三道弓臂和三条弓弦,臂上有三道不同的刻槽,可放三矢上去。
伍封赞道:“陈兄不愧是风胡子的传人,此物做得十分精致。”
陈音递过三枝箭来,道:“封大夫何不发箭试试。”
伍封接过了箭,与众人走到院中。伍封将三道弓弦拉满,挂在木臂铜牙之上,然后把三枝箭依次放于臂槽之中,远远地对着关旁的山丘,扳动铜机。
只听“嗖”的一声,箭疾飞了出去,其势与一般弓箭相比,格外的凌厉,只见山上一颗大树颤动,似是被箭射中。又连扳两下,将剩下二矢射出,都钉在那颗树上。
妙公主与楚月儿大是意外,那颗树与他们所站之地相距近三箭之远,这三枝箭居然能射到这么远,连树也颤动,这弩的威力确是远胜于寻常弓箭,尤其是连发三矢,若用来射敌,想来十分骇人。
伍封细看了半天,陈音惴惴地问:“封大夫以为如何?”脸上表情,就好象是庖人做好菜肴,让人品尝后等候品评一样。
伍封点头道:“陈兄制得好,三矢都只用一个铜机,射时便快得多,此弩大致是这样了,最妙的是并不比其它的强弩重出多少。不过,若是在下用它,还得加些劲力才是。若给月儿用,大致就可以了。”
陈音见此弩被伍封首肯,笑道:“封大夫天生神力,的确是应加些力道。只怕单是用木,当不得封大夫的神力。”
伍封问道:“若是加些铁在弓弯之处,或是以铁铸弓,力量是否会大一些?我看陈兄所制的铜鞭,铜制的尚且大有韧力,若将铁照样用在弓上,恐怕也是可以的吧。”
陈音眼中一亮,笑道:“封大夫说得是,我这便去做。”从伍封手上接过了那弩,兴冲冲地走了。
妙公主赞道:“想不到封哥哥还有这种本事,制出这么厉害的兵器来。”
伍封笑道:“那日我们被追兵所及,才发出几箭,追兵的轻车便冲了上来,可见寻常弓箭在车战中效用不彰,非得用强弩不可,但强弩上弦比弓箭要慢,是以中原各国不喜欢用。如果我们能一发三矢,射三箭的功夫,反快过用弓射出三箭,再加上其射程更远,用起来便十分好了。”
楚月儿点头道:“那日公子用两把弓射箭,也比不上这弩射得远!”
伍封笑道:“这就是公主的功劳了。那日她将赵大小姐的强弓搂在怀中,手脚齐施,被我看在眼里,才想起了弩,忽然间冒出了这个念头。我想出这件东西,其实是全靠了公主。公主过来,也让我搂一搂吧!”
二女嘻嘻地笑,伍封正要大搂其手,这时陈音又跑回来,大声道:“是了,封大夫,此弩应叫什么名字,也好让匠人刻上去?”
伍封笑道:“仍也叫‘弩(搂)’吧!不过叫‘连弩’最好。”眼睛却向妙公主和楚月儿看了过去。
陈音搔头道:“‘连弩’?那便叫连弩吧!”又跑了开去。
七日丧期过后,赵鞅将三子与姬妾的尸体放入棺椁,拟运回去安葬。
早上的大敛之礼忙过后,赵鞅将伍封等人留下来,道:“这些日老夫忙于丧事,若有怠慢公主和封大夫处,还请见谅。”
伍封道:“赵老将军太过客气了,我们之间,还用讲这么多虚礼么?”
赵鞅点了点头,道:“明日一早,卫君会派子路和高柴率三千兵士送我们回晋,只好先与封大夫告别了。”
伍封忙道:“为何走得这么急呢?在下看赵府众人之中,许多人伤势还未大好。”心中颇有不舍之意。
赵鞅小声道:“老夫离家日久,如今飞羽也不在府中,怕智瑶那厮会暗中捣鬼,老夫虽派张孟谈先赶了回去,还是有些不放心。”
伍封心道:“怪不得这几天没见到张孟谈,原来已先回去了。”叹了口气。
赵无恤叹道:“我与封大夫一见如故,又共历患难,如今要分手了,心中甚是难受,今晚便与封大夫痛饮几爵吧。”
日落之时,赵鞅说大堂之中刚办完丧事,设宴不吉,遂在关内练兵场上大排宴席,将易关之人以及伍封所带的人,只要不是伤重动不了的,都到了席上,既使是二鲍、六剑姬也有席位。
只有陈音未到,赵鞅几番让人去催请,都回说正忙着一些玩意儿,过一阵便来,不必等他。
赵鞅此宴主要是谢伍封一众的相救之恩,因此伍封、妙公主和楚月儿自然便成了宴会的中心人物,饮了几爵酒后,赵氏一众才将丧亲之痛渐渐抛了开去。
忽见陈音手里叉叉丫丫地抱着一堆东西跑来,向众人施过礼后,他走到伍封身前,道:“封大夫,这连弩已经大功告成了,你看一看。”将一枝连弩递给伍封。
伍封见这支连弩比上次初成的那一支又有些不同,弓全改用铜铁所制,臂上也嵌了铜心,臂端的木郭改用的铜郭,以此乘力,弓尖上有极精致的铜钩,想是为了减轻重量,陈音将铜臂改薄了一些,是以也没有重太多,臂端刻了“大神连弩”四字,底下还有一个小小的“风”字。
伍封试拉了拉弦,发现劲力极当,大为高兴,接过陈音递来的箭,只上了一矢,对着远处射了出去,此时晚霞正红,这一支箭直飞出去二百步远还可看得清清楚楚。
伍封连自己也吓了一跳,道:“原来可射出这么远,陈兄真是了不起!”
陈音笑道:“了不起的是封大夫,我只不过是照你的吩咐做出来罢了。这臂上有两道铜牙,前一道是用手力上弦,可射二百六十步,后一道是用腿蹬弓上弦,可射三百三十步。”
赵鞅等人见状大是骇异,从伍封手上接过了连弩,互相传看,啧啧称奇。陈音得意洋洋地向众人介绍:“这连弩是封大夫亲自设计的,在下带着匠人日夜赶制,终于制成了五枝。封大夫这一枝大神连弩更是在下亲手制成的,以铜铁为弓,是以劲力最强,其余四枝是木弓,手弦射程在一百四十步,脚弦射程在二百步。”
他又交给了妙公主和楚月儿一人一枝,笑道:“那日在下制成第一枝弩,封大夫说给公主和月儿姑娘用比较合适,是以我特地做了这两枝较小一些的,望公主和月儿姑娘不要嫌我们手艺粗糙,月儿姑娘的劲力大些,叫‘小神连弩’。”
妙公主和楚月儿见是伍封亲自设计的宝贝,就算不给也会开口要,不料这人想得周到,为她们还特地做了两枝,立时笑吟吟地接过,爱不释手。
赵飞羽拿着那枝大神连弩看了良久,又试拉了拉,她怎及得上伍封的神力,只拉开了两成,便只好罢手,赞道:“想不到封大夫竟能想出这种兵器来。”
陈音笑道:“封大夫说过,此连弩是那日见妙公主把玩大小姐的强弓时突然想到的,是以在下也特地为大小姐造了一枝。”
赵飞羽大喜,接过了这枝连弩,试了试劲力,恰到好处,又赞了陈音几句。
陈音一瞥眼间,见赵无恤等人都望着自己,摇手道:“诸位千万不要向在下索要,在下虽还留有一枝,却只是一个弩样,供日后慢慢精制所用。”
众人见他满脸焦急之色,无不大笑,便放过了他。
伍封接过众人传回的连弩,交给楚月儿为他收好。
赵无恤笑道:“封大夫是天下奇才,本事层出不穷,我们早就见识过了。不料陈司马也非同小可,不知是否愿意随我们到晋国去,为我们研制兵器呢?”
赵飞羽叹了口气,道:“我早就向他说过此事,只是他本是楚人,祖上在城濮之战中死于晋军之手,是以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