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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绹枯瘦的脸上,神色不断变幻,最后眉角微微蹙动,冷声道:“博通既然如此自信,必定有着真才实学,不劳陈大人费心!老夫孙儿之所以叫博通,就是让他博古通今,又岂是那些相貌不雅,纵才无形之辈所能相比?”
这一席话既高调吹捧了外孙魏博通的才华,又暗中讥讽了场中的一人,不过此人不是陈浩而是温庭筠。因为陈浩对于这其中的缘由很是清楚,于是便将有意的瞥了温庭筠一眼。结果果然如陈浩所料,此刻的温庭筠本就黝黑面皮已经开始有些发青,双目圆瞪浑身已有些发抖。
曾经遍读古书的陈浩,对于温庭筠与令狐家的恩怨,也是有着详细的了解。温庭筠说起来也是书香子弟,只是到了他这一代已经家道中落。唐朝晚期已是腐朽不堪,上至官场群僚,下至科举学子,无不攀龙附凤巴结权贵。当年李白都不能幸免,就更别说如今的温庭筠。
温庭筠的相貌丑陋,以至于后世子孙也颇为苦恼,但是才华却很是出众,游戏于烟花之地成了才华横溢的浪荡公子。也正因为如此,结识了同种癖好的令狐绹之子令狐滈。于是二人臭味相投便称知己,而温庭筠也成了令狐府上的常客。
令狐绹也欣赏温庭筠的才华,但是却并无重用举荐之意。当初宣宗李忱喜欢曲词《菩萨蛮》,令狐绹就暗自请温庭筠代己新填《菩萨蛮》词进献宣宗,并且嘱咐温庭筠千万不要泄漏出去,然而温庭筠却将此事传了开来,此事令狐绹大为不满,一直耿耿于怀未能释然。如今见温庭筠也在场,令狐绹认为此事定于温庭筠有关。
此事陈浩虽然觉得温庭筠恃才傲物不可一世,但是也对令狐绹的心胸之小而感到鄙夷,于是便冷笑道:“相貌不雅未必无才,反之,取名若能够决定一切,岂不是所有人都是博古通今之大才?博通?令狐大人恐怕也曲解这两个字的意思了!”
围观的众人无人敢说一句话,即便卢匡身为宰辅,近些时日也是尽量不与陈浩搭话。如今满朝文武谁人不知陈浩是一个狗皮膏药,黏到谁身上不伤也得脱层皮。这不刚回朝没几天,就把王御史父子给整惨了吗?如今王岳不但失去了酒楼,而且还身在大牢等候问罪呢。
还有郑颢之子郑克明更不用说,替罪羔羊的管家正法之后,郑颢夫妻二人将儿子关在家中不许外出。知情之人都知道,这是当今圣上下的密旨。圣上其意很是明确:陈浩在朝堂上看在朕的面子上放了你儿子,但是也要小惩大诫免得日后惹是生非。
令狐绹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随即双目微眯冷哼道:“哦?那陈大人有何高见?”
“令狐大人真是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前些日子本官教你何为‘君子远庖厨’,今日又来请教本官成语,当真是我辈之楷模……”
陈浩此言虽然有些调笑之意,此刻却无一人敢发出笑声。魏博通正要出言替外公说话,却被令狐绹一摆手打断,因为他知道魏博通不是陈浩的对手。于是嘴角微微颤了一下,随即拱手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所谓学无止境便是如此……陈大人有话不妨直言!”
几句话便将这尴尬转为虚心求学,陈浩心道这令狐绹果然是久经世故之人。于是他也不在揶揄令狐绹,继而直言道:“博通二字,可理解为博古通今,不过也可看作搏骨通筋……”
嗯?令狐绹一听这话不觉一愣,心道这不等于没说嘛?说来说去不还是博古通今吗?见令狐绹大惑不解,又见众人也是疑窦不开。于是便将目光转向温庭筠,轻笑问道:“你,可明白?”
温庭筠初闻也是为之一愣,他也听不出这其中的玄机。但是当陈浩一脸笑意的看向他时,他的神思陡然明白了过来,于是向陈浩施了一礼道:“大人真是高才,晚生实乃敬佩之至!”就在众人疑云再生之时,温庭筠便解释道:“陈大人方才说的搏骨通筋,实则是医学用语,若是有人跌打损伤,郎中大夫就会搏动骨骼以正其位,疏通活络以通筋脉,可不就是搏骨通筋?因此博通,未必就是高才之辈,也许是乡间行走一郎中!”一更。……by:89|10054436……》
第067章 落尘缘
第067章落尘缘
“你!……陈浩……你!……”令狐绹正要发怒,却被身后的卢匡拉住,随后冲着令狐摇了摇头,这才让这暴怒的令狐绹暂熄雷霆之怒。
卢匡知道这个时候须得他出面调停,于是便冲着陈浩拱手道:“陈大人,我等三人皆是此次科举主考,何必为了一个后生伤了和气!”
“卢大人言之有理,此次科考是否真有奇才,三日之后便可分晓。二位大人请吧,誊录试卷马上就要开始,本官可是将整个翰林院的文吏编修全部请进国子监。如此大量工作,本官与二位大人若不在场恐会生乱!”
说到这里,陈浩冲着令狐绹冷冷一笑:“此次本官倒要瞧一瞧,何人敢未经地方选拔而直接参加科举考试,又有何人敢目无科考纲纪,藏污纳垢以次充好任人唯亲!”说着不在理会众人,一甩袍袖便率先进入国子监。
令狐绹本就气恼非常,如今更是被陈浩的最后几句话,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岂能不知陈浩这是在暗自讥讽他以权谋私,因为陈浩话中所指的就是他的儿子令狐滈。
这件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在朝为官的老人可谓人尽皆知。也就是当初陈浩任命淮南黜置使的那一年科考,令狐绹作为新晋宰辅担任了当年科考的主考官。令狐绹当年丝毫未有避嫌,仗着宣宗李忱对他的信任,让未经地方选拔的令狐滈直接参加科举考试。
这尚且也就算了,令狐绹不但让亲子参加了科考,反而让令狐绹在众多学子之中,脱颖而出中了进士。这不得不说令狐绹的权势滔天,要知道每一届科举中进士,无论等级最多也只有百八十人,由此可见学子要中进士是有多难。
若是令狐滈确有奇才倒也无可厚非,殊不知此人却是一个纵横不法草包。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担任兵部侍郎一职,这不得不说是其父令狐绹的庇佑。当年一个新晋官僚令狐家族,就如此明目张胆的暗箱操作,那么所谓的士族门阀就更是肆无忌惮。
当年令狐在朝中只是单族,令狐绹常常想要把令狐家族繁盛起来,好跟崔、卢家族抗衡。因此凡是本家族的人,他都引荐到朝廷。甚至皇族中有未得到官的,想要报名应试,也要给这个人改姓令狐。这种事情纵观历史几千年极为少见,由此可见令狐绹暗中罗织了多少门生故吏。
这些陈浩都看的一清二楚,但是陈浩却是无法遏制。以前是因为位卑职小,核心权力他根本无从插手。陈浩深知当年宣宗李忱只是把他当做一个玩官,根本就未有想过让他步入政权的核心。而如今当他能够触及这些权力的时候,令狐家族已经大势已成,而且当今圣上开始忌惮于他。
这一切的一切,陈浩都感到很是无奈,如今他作为此次科考的主考官,那他就有必要整治一番这些不良邪风。李渼虽然继承了宣宗的猜忌之心,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对父子都不是昏庸之主。因此陈浩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往后的事情还得李渼自己去面对。
……
一众人等皆已散去,只留下温庭筠与鱼幼薇二人。温庭筠看着愤恨而去的令狐绹,心中有了莫名的畅快。在温庭筠的心里一直看不起令狐绹父子,但是趋于权利的压迫他也只能逆来顺受。如今能够当面看到令狐绹吃瘪,又怎能不让他心情舒畅。
这时身旁的鱼幼薇,拍着玉手欢喜道:“先生,今科您一定高中,学生在这里先道喜了!”
“额!呵呵!慧兰啊,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又谈何定论?”温庭筠正在想事情,忽被鱼幼薇唤起,倒是有些愕然。
鱼幼薇咯咯一笑,随后轻问道:“先生,方才那位公……额,应该是主考官,不就是昨日观壁石下相遇的陈公子嘛?观其衣着定是官居高位之人,可为何此人如此青年?而且……”
“为何与师说的‘官官相护皆是以权谋私’大不一样?”温庭筠见鱼幼薇话到最后便欲言又止,就已经猜到了她所要问什么。
沉默稍许,温庭筠这才神色复杂轻声道:“他是个例外!”
鱼幼薇很是惊奇的凝望温庭筠:“当日观壁石下,貌似先生就已经认出此人,那他是谁?”
“他?呵呵!如今京城不是流传几句隽语吗?你也应该熟知才是……怎么,两次相遇你却不知他是何人吗?”
“隽语?”鱼幼薇摇晃着小脑袋反复回思,最后突然瞪大双目凝声惊呼道:“先生说的是他!?”说着这里却懊恼的直跺脚:“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况且还是姓陈,除了他还能有谁?慧兰真是太笨了!”
温庭筠见鱿鱼尾懊恼的快要急出眼泪来,却是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鱼幼薇有些不舍的瞧了瞧国子监,随后便尾随温庭筠离开了考场。但是此刻的她早已六神无主,思绪也早已凌乱不堪。
平康里位于长安的东南角,那里是当今青楼女子云集之地。鱼幼薇的父亲因病去世,平日里母女二人,靠着给附近青楼娼家作些针线,以及浆洗的活儿来勉强维持生活。这期间鱼幼薇听闻最多的除了风花雪月,自然是关于陈浩的种种传说。
而坊间流传甚广的倒不是陈浩的才气,也不是陈浩的文韬武略,却是当年陈浩在落尘阁与紫鸢的风流往事。所谓流传,自然少不了一些添油加醋绘声绘色。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一些青伶佳人,都希望遇到如陈浩这等才子,与其共同演绎一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非但如此,如今青楼坊间早已流传了一本名为《落尘缘》的小说。这本小说的红火之势,直接盖过了元稹的《莺莺传》(后世《西厢记》)。里面详述了陈浩与紫鸢一些过往之事,纵使里面多是撰写着凭空想象,但是极具感染力。尤其这本小说最后,留有一句最为流行的隽语:生子当如陈长风,嫁夫当嫁定北侯。
鱼幼薇对于这些她当然耳熟能详,更是私下里避着先生看着那本《落尘缘》,每每合上书页总会辗转反侧,心中也曾向往一段属于自己的感情。她不是那种看重外表的人,更为注重的是对方的才华,否则也不会后来喜欢自己的先生。而此刻的陈浩却浑然不知,因为他的出现,已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正因为他的出现,也改变了一些人的心。一更。……by:89|10054437……》
第068章 淡淡菊花香
第068章淡淡菊花香
即便是从翰林院选来的的文吏之中,也有不少人在誊录试卷之时做了一些手脚。这些小伎俩对于当年的学霸陈浩而言,可谓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当年应试教育十二载,什么样的作弊手段没有见过?因此再陈浩的火眼精金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陈浩这一番严打,可是将令狐绹与卢匡二位主考气的是七窍生烟。要知道此次科考的举子之中,不但有他们两家的子弟,更有他们收受贿赂的各族子弟。若是这一届科考未有让那些行贿的举子高中,恐怕又是一场风雨袭来。
经过三日的审阅与评选,只有两份试卷难以分出高低。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