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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原--乱世英杰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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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又是一声脆响,同伴与那斥候也交上了手。关木灵机一动,这回既然破了斥候照面的规矩,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决不能让其中任何一人活着回去!想到这儿,抖擞精神,再度挥起马刀,朝后头那肩头中箭的拓拔族斥候冲去。
“砰!”弦再响,关木没想到那人受了伤,居然还能放箭!大惊之余,闪躲已然来不及,情急之下,咬牙纵身一跃,整个人飞离马鞍,顺势一滚,在地上翻出几圈,借着白马冲去、对手视线被挡的间隙,一个箭步冲到那人马前,对准马腿狠狠就是一刀。
手起刀落,那大青马折了前腿,惨嚎不止,轰然跪倒。马背上那拓拔族斥候显然没料到关木会来这一招,忍着肩头剧痛,滚鞍落马,丢了弓箭,拔出马刀一跃而起,恶狠狠的瞪着关木,嘴里不知道在骂着什么。关木“嘿嘿”一笑,亮了把手中马刀,他身形矮小步伐敏捷,比起人高马大的拓拔族人来,步战更占优势。
另一头,两名斥候在马背上已经来回缠斗了七八个回合,仍未分胜负。能够被选拔成为军中斥候之人,均是骑射高超、反应机敏之人,因此斥候互搏,很少像普通骑兵那样在一招间决定生死,他们会不停的试探、迂回、诱敌、耍诈,直到把对方玩死。
“喂,兄弟,你就这么耗着,看自己的血流干么?”关木高声道。那拓拔族斥候显然听得懂汉话,面色一变,左手抓住插在肩头的箭杆,一咬牙,右手由下往上猛扫,将露在外面的箭杆砍断,随手一扔,挺着扭曲的面庞一步步逼近关木。
关木没想到他会如此悍勇,倒也生出惺惺相惜之心,喝道:“如此,便给你个全尸!”
那拓拔族斥候刀交左手,怒喝一声,开始冲刺。关木凝神以待,待到近时,方才横刀猛击。他的刀法受过蒙佐和李维的指点,凌厉之余,多了几分灵巧,只见刀锋一转,轻巧的格开对方刀势,紧接着顺势一沉。那拓拔族斥候惨叫一声,左手手背到手腕上已被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染红了整只左手,马刀“当啷”坠落于地。
“蓬!”雪雾再起,一枚硕大的人头滚落。关木收刀回身,唤来白马,从鞍旁取下那支短弩,冲仍在不远处打转厮杀的同伴喊道:“低头!”同伴闻声,一刀荡开对面的马刀,整个人向后一倒,露出大片空当给关木。关木大喊一声“好!”,扣动了指间扳机。
“轰!”那名拓拔族斥候应声坠地,同伴打马上前,补了他一刀。山谷又平静下来,他们没有让两匹大青马溜走,将尸体丢进乱世丛中后,便一人牵着一匹战利品策马返还。
拓拔寔君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两名斥候没有回来,连他们的坐骑也没有回来。他的脸色无比阴沉,他知道,这是对手在向自己示威,身为拓拔代国的王子,他岂能容秦人和一个和尚在自己的地盘上耀武扬威!一千名骑兵齐刷刷上马,神情肃穆的守在出口两侧。
当关木二人牵着他们的战利品出现在驼队前方时,蒙佐的嘴角轻轻的抽动了一下,他知道,有人在前面等着自己。其实驼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两匹大青马意味着什么,几十道目关都落在蒙佐身上,是进是退,只在他一念之间。
蒙佐抬起头,群山夹岸、一线微通,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了飞狐峡,想起了兰陵,一颗沉静的心顿时狂跳起来。他策马走上几步,缓缓抽出马刀,目光扫过每一个的脸上,即便是胆小的扎昆,也被他那股坚毅决然的气势所感染,不由的挺起了胸膛。
蒙佐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平静的、第一个走进山谷。关木把大青马往驼队上一栓,打马跟了上去。受伤的三名骑士此刻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坐骑上,护在顺道大师身边。就这样,驼队静悄悄的踏进了这条绵长而空旷的山谷。
“叮咚叮,叮咚叮……”悠扬的驼铃声回荡在孤傲的狼山前,夜幕下,山谷中隐隐有了一丝光亮,那是大师手中的一盏明灯,也赋予驼队每个人安宁与温暖。
驼铃声由远及近,烛火忽明忽暗,在谷口蓄势以待的拓拔寔君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他并不是一个临阵慌张的人,他尝试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握刀的手却是冷汗涔涔,好似将要面对的不是一支驼队,而是远征而来的秦国大军!
“叮咚叮,叮咚叮……”每一记驼铃,都敲打在他心坎上,山谷中黑影憧憧,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拓拔寔君手一抬,数百支火把一齐点燃,将山谷出口照得通明。他终于看清,为首之人,正是三年前率军平定雁北、曾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的蒙佐!
熊熊的火光下,蒙佐也认出了拓拔寔君,两人都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年轻锐士,挂在他们脸上的,是岁月磨砺留下的那一道道深沉的风霜之色。蒙佐在一箭处勒马,驼队也稳稳当当的停在他身后,关木在右,铁面在左,二十二名秦军骑士严阵以待。
“快三年了,没想到你我会在此处见面,还是这般阵势。”拓拔寔君蓄起了胡子,身子也壮实了些,不变的是那带着几分傲气与叛逆的神情。
蒙佐环视四下里火光中那一队队全副披挂的骑兵,不由的冷笑一声,道:“一千名最精锐的拓拔族骑兵啊,蒙佐一路护送大师平安到此,难道拓拔兄信不过我?”
拓拔寔君道:“过了这道山谷就是我代国地界,大师佛法高深,父王仰慕已久,故特派我前来相迎。蒙兄与诸位兄弟一路劳顿,还请前往五原休整数日,再同往盛乐。”
蒙佐一拱手,道:“护送大师乃是蒙佐职责所在,此行东去,千里之遥,蒙佐并未打算在五原和盛乐逗留,拓拔兄的好意,心领了!”
拓拔寔君道:“蒙兄之心,寔君佩服!可寔君也是奉王命而来,若不能送大师前往盛乐,父王那边,只怕难以交待;再者,高僧过境,代国若不略敬地主之宜、以表诚心向佛之心,岂不让天下人笑我代国蛮荒之邦,不敬大贤?”
蒙佐淡淡一笑,道:“只要大师还活着,我便不能让大师离我半步!”
“蒙兄这是何苦来由!”拓拔寔君摇头苦笑,“难道还把我拓拔寔君当作马贼了不成?”
蒙佐“嘿嘿”笑着,像是在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哦……
拓拔寔君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蒙兄要是执意不肯,那我只好请大师去盛乐了!”他特意把“请”字拖长了些许,再抬手,两翼骑兵开始往前踏步。
“呼!”蒙佐一手高举,二十二名秦军骑兵立刻结成战斗阵势,弩箭上弦,一触即发。
“蒙兄还是信不过我,”拓拔寔君长叹一声,道,“那我只好把蒙兄一同请去盛乐了!”
“拓拔寔君,只怕你未必有这个本事吧!”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南边响起,混沌的夜色下,大地开始颤动,似有千军万马杀奔而来。拓拔寔君脸色一变,关木却若有所思起来。
未几,在尘土与火光中出现了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在数十丈外轰然勒定,一人策马而出,朝蒙佐抱拳道:“蒙将军,久仰了!”
拓拔寔君狠狠盯着他,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刘卫辰,又是你!”
刘卫辰朝拓拔寔君大笑道:“怎么,大舅子,我不会又坏了你的买卖吧?”
拓拔寔君亦是枭雄性子,还以一通大笑,道:“那也要看你带来的人够不够分量了!”
刘卫辰手一摆,身后数百骑顿时列成阵势,匈奴铁弗部的骑兵,素来都是拓拔族骑兵最大的对手。蒙佐用眼角往回一瞥,顺道大师和另一位弟子显得十分平静,掌心明灯依旧不灭;倒是替他传话的那位白衣僧人,饶有兴致的注视这拓拔寔君与刘卫辰两人。
北面的山冈上,燕凤与拓拔野并肩而立,他们一直跟在驼队后面,却没有现身,是想看看事态究竟会发展到何种地步。拓拔野素来看不惯自己这个庶出的兄长,这会儿见刘卫辰也到了,不禁幸灾乐祸起来:“这下看他还怎么拿人——狗咬狗,一嘴毛!”
“鹬蚌相争,只会让秦人得利。”燕凤寻思片刻,果断道,“一会儿你带人继续跟着驼队,这边的事,我来处置。”拓拔野一点头,大步去了。
就在三方僵持不下时,一名骑士打马而来,在拓拔寔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拓拔寔君勃然色变,心底恨恨道:“我在这边受罪,却让那小子平白得了便宜,没那么容易!”想到这儿,朝蒙佐一拱手,道:“既然蒙兄执意,又有妹夫同行,寔君便不强人所难——请!”
“请”字下,拓拔族骑兵当即收拢,一队队掉头往东面撤走。拓拔寔君走在最后,仍不忘回头对蒙佐道:“蒙兄,咱们后会有期!”转眼间,拓拔族的人走得干干净净。
刘卫辰策马来到驼队前,颇为诚恳的对蒙佐道:“我那大舅子虽然走了,可代国仍然不会轻易放你们过去。如果蒙兄信得过在下,可率驼队在东南渡河,从铁弗部的地方走,只要我刘卫辰在,代国的人就不敢打你们的主意;到了河西,就是蒙兄的老朋友刘库仁的地盘,有他在,你们自然能够平安抵达雁北。”
关木瞅了蒙佐一眼,刘卫辰的反复无常在塞北是出了名的,他不相信蒙佐会跟他合作。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蒙佐只是淡淡一句,便等于答应刘卫辰的请求。
刘卫辰道:“蒙兄果然是痛快人,请上路!”
东去五原的大道上,拓拔寔君心潮难平:刚才心腹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秦国在平城的守军哗变,代王什翼犍已秘令拓拔野连夜赶回盛乐。平城曾是代国的东都,什翼犍的这道密令,无疑在告诉人们,他要起用拓拔野作为他在东部的全权代表,这是拓拔寔君不能忍受的——他可以放弃拘押顺道大师和蒙佐一行,他可以不顾王命擅自率军离开驻地,但他决不能容忍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爬在自己头上,即便是自己的弟弟!
望着拓拔寔君的人马东去,燕凤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真假掺合的小小手腕而已——把秦人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匈奴人,平城,才是代国实实在在要去牟取的!


第 九 章 重归雁北

 
离开长安已有月余,驼队在铁弗部骑兵的护送下安然渡过黄河,转向南,紧贴着丰饶的银川平原东缘而行,不久便进入了著名的“河南之地”。河南之地,意为阴山河套以内、陕北长城以外的广袤原野。此时的陕北宁夏高原仍是草木繁盛气候宜人,以铁弗部为主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匈奴部落就生息在这片曾被他们的祖先与汉人反复争夺的土地上。
关木对刘卫辰始终存有戒心,可一路行来,刘卫辰非但没有打驼队的主意,反倒与蒙佐策马并行,饶有兴致的饱览起沿途的风光来。驼队就这样缓缓行走了五天,一路上再未碰到半个拓拔族人,平安进入河西匈奴独孤部刘库仁的辖境。
河西匈奴原有五个较大的部落,在经过几年的争夺吞并与淘汰后,只剩下了西面的铁弗部与东面的独孤部,其余小部落大多依附于他们。刘卫辰与刘库仁,一个是代王拓拔什翼犍的女婿,一个是外甥,虽然都是匈奴人,也都臣服于代国,可两人从来都看对方不顺眼,只要一有机会,便会找茬起冲突;什翼犍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又通过联姻,巧妙的制衡着两个桀骜的匈奴大酋长。
然而这一次,对于顺道大师的到来,两位大酋长表现出了空前的团结,当刘卫辰把驼队送到铁弗部与独孤部犬牙交错的边界上时,刘库仁早已带着他的亲卫骑兵等候多时。
春风和煦,日洒金黄,浓绿的原野上跳动着三个矫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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