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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长长地出了口气,微笑道:“这可真算得上是巧遇啊!如果不是元芳亲眼目睹了整个拦截囚车的经过,恐怕你们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李楷固道:“大人,元芳将军真是条好汉,我李楷固从军数十年,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狄公长叹一声:“我相信,他舍命保护的人,一定不会错!”他的眼圈红了,勉强笑了笑道,“你们放心吧,元芳的血不会白流,我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哦,对了,李将军,你刚刚说到在峡谷中劫囚车的还有一队黑衣人?”
楷固道:“正是。千牛卫就是被这些黑衣人在峡谷两侧设伏而惨遭毒手的!哎,是末将来晚了一步啊。”
丘静叹了口气道:“是呀。楷固,你若是再晚到一步,我也就死在他们手下了!”
狄公对丘静道:“丘大人,你刚才说那些截杀千牛卫的黑衣人是官军?”
丘静点点头:“正是。卑职认识那个领头的,他是右威卫麾下的军官,叫周胜。”
狄公对曾泰道:“明白了,看来这些黑衣人是大将军王孝杰派出的。”
曾泰一愣:“哦?为什么?”
狄公道:“你还记得吗,今早我问起李楷固造反的原因,王孝杰曾说有一个军士亲眼看到了李楷固在劫囚车。那名所谓恰巧路过此地的军士,实际上就是伏杀千牛卫、企图置丘静于死地的黑衣人。李楷固率军救援,击溃了黑衣人,而此人侥幸逃脱,看到了李将军。”
曾泰恍然大悟:“对,对,肯定是这样。”
李楷固也如梦初醒:“啊,原来事情是这样!我说王孝杰怎么会知道是我率军救走了丘大人。”
丘静钦佩地道:“早就闻说狄阁老断案如神,仅凭一言一行,便可道出事情的真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狄公道:“今早,王孝杰之所以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就是害怕露出狐狸尾巴。”
曾泰点点头道:“那么,这个王孝杰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置丘静于死地呢?在这之前,他动用官军,截杀千牛卫;而今晚,他竟不惜与恩师破脸,私自发兵包围客店,当街诱杀元芳三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蹊跷?”
狄公道:“问得好。这一点恐怕要由丘静来解释了。”
丘静摇摇头:“大帅,卑职真的不知从何说起。”
狄公从桌上拿起一份塘报递了过去:“这些塘报是你经由贺兰驿转发朝廷的吧?”
丘静赶忙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吃惊地抬起头:“正是。怎么、怎么都在大帅的手里?”
狄公道:“贺兰驿被歹人攻占,你所发的这些求救塘报,全部被换成了捷报、喜报送到京城,送到了皇帝手中。”
丘静猛吃一惊,“啪”的一声,塘报掉在地上。狄公道:“是啊,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东硖石谷惨败,十万大军覆没!”
丘静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说为什么所有塘报都不见批复,驿卒也都没有回来,原来竟是这样!”
狄公点点头:“丘静啊,把你所知道的真实情况都说出来吧。”
山道上,一队骑兵在黑夜中飞驰而来,为首者正是王孝杰,前面是一道峡谷,两旁山石林立。王孝杰勒住了坐骑,对身旁的苏宏晖道:“宏晖,这条路似乎有些不对呀?”
苏宏晖道:“大将军请放心,这条路卑职非常熟悉,肯定没错。”
王孝杰点了点头,一声吆喝率队奔进峡谷。峡谷中伸手不见五指,马队飞奔进来。猛地,两旁山崖上响起一阵炮声,王孝杰大吃一惊,勒住了战马。霎时间,两侧山崖上伏兵四起,松明火把亮子油松,将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一名契丹将军从队列中走出来,微笑道:“大将军,末将在此恭候多时了!”
帅府正堂上,丘静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道:“大人,我和王孝杰的矛盾,是从大军的军粮、被服转运开始的。自从战役开始以来,卑职日夜率衙属为大军筹集军粮、被服,这一点,大人可以问问现在崇州的军曹、粮曹便知端的。”
狄公点了点头。丘静接着道:“然而,军粮运去了一次又一次,被服也是如此,卑职记得总共转运了七十余次。”
狄公道:“哦?七十余次?”
丘静点点头:“正是。”
狄公问:“一个月之内转运七十余次?”
丘静叹了口气:“正是。当时卑职觉得非常奇怪,每次运去没有多久,王将军便又派人来要。军粮也就罢了,十万大军每日的军炊耗费甚多,这卑职能够理解。可是被服呢,连被服也是如此吗?卑职算过,光从卑职手上转运的大军被服,便够三十万人使用的。”
狄公大吃一惊:“三十万人!”
丘静苦笑道:“是啊,崇州地处边关,本身就不富裕,对于此次战役的转运,卑职可以这样说,崇州百姓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狄公点点头:“你继续说吧。”
丘静道:“卑职几次写信向大将军询问此事,然他在回信中口气却非常强硬,说这是大军所需,不需多问。卑职没有办法,便暗暗命人前往军前查察,发现王孝杰将我崇州转运的粮食和被服暗暗地转到了东硖石谷以西平山的一个山坳之中。”
狄公猛地一惊:“哦,有这等事?”
丘静道:“正是。后来卑职命人在山坳中等待,果然,第五天上来了一群黑衣蒙面人……”
平山山坳里,堆满了大麻包,上面斗大的白字写着:“右威卫转运使”,周围几名威卫官军守卫着。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和车轮碾地的“喀喀”声,几名军士道:“来了,来了!”
众军跳起身来迎上前去。一个驼马车队转过山弯缓缓驶来,为首的身穿一身红衣,红巾蒙面,红斗篷,红皮靴,正是苏显儿。身后押车的都是黑衣蒙面人。几名官军迎上前:“您来了。”显儿点点头。
官军一指后面的麻包:“赶快装车吧!”苏显儿一挥手,后面的黑衣人快步上前,将麻包一个个放上了马车。
丘静道:“这些人把粮草被服装上马车以后,向正西而去。”
狄公猛吃一惊:“正西?那是契丹的地界呀!”
丘静道:“正是。”
狄公道:“刚才你说,领头的是一个穿红衣的女子?”
丘静道:“探马是这么说的。”
狄公的目光望向如燕:“你刚刚说,在贺兰驿也看到这个红衣女子与官军在一起?”
如燕点点头:“我亲眼所见。在东柳林镇上劫持我的也是她。”
狄公对丘静道:“你继续说吧。”
丘静道:“当时探马回来向我禀告,我百思不得其解,便写信询问王将军。没想到却招来了王将军的严厉申斥,说我私派探马刺探军情,是大罪;还说要我守口如瓶,如将此事说出,影响大军作战,便是抄家灭门之罪。他要我继续转运,不要多事。”
狄公长长地吐了口气。丘静接着道:“后来天气逐渐转冷,而大将军仍然按兵不动。卑职非常焦急,经过数十次转运,崇州已是异常空虚,大仓中连一粒粮也找不到了,被服更是早已告磬。我写信给大将军,问他何时才能展开决战,催得紧了,他回信说在等一支奇兵。”
狄公点点头:“是的,他们在等待赵文翙部借道突厥迂回敌后,而成合击之势。”
丘静道:“这件事后来我才得知。然而当时的情形异常严峻,我连发十几份塘报向朝廷陈明崇州危困和转运艰难,恳求兵部暂令大军撤回,等来年开春再战。”
狄公深吸了一口气:“王孝杰在兵败后具表朝廷,说他曾发回十几份塘报,要朝廷准许他退回崇州。”
丘静一愣道:“大人,这不可能啊!”
狄公问:“哦,为什么?”
丘静道:“卑职发出塘报便苦等消息,可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到了兵败前三天,我下定决心,再给大将军写一封信,在信中卑职力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请他不必再等旨意,赶快退回崇州,协同守城。可大将军回信的口气非常严厉,说已受兵部严令,绝不能退兵,命我转运军粮被服。当时,卑职非常愤怒,经过七十余次转运,崇州早已十分空虚,还让卑职到哪里去筹集呢?总不能将百姓家中的存粮和被褥一并抢来吧!”
狄公点点头:“越是大军征战,越要保证后方的安定。”
丘静道:“于是,卑职在回信中向他说明崇州现状,请他立即返回。不想他竟派了一名军官拿着我写的信回来,当众羞辱卑职。这个军官就是那个截杀千牛卫的周胜。”
狄公点了点头。丘静道:“当时,卑职义愤之下,一时失去理智,将周胜捆绑起来,发回军前。”
狄公长长出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李楷固道:“大帅,当时大军困守东硖石谷,末将问大将军为什么不退回崇州,他却说是丘大人挟私报复,以崇州危困,无力供养大军为由,不让主力进城。我不相信,他便命我率右营回到崇州与丘大人接洽大军退还之事。末将率军赶回,丘大人二话没说,便大开城门,将右营迎进城中。于是,末将派人前去传信,没想到信还未到,主力便已全军覆没!”
狄公不解,问道:“王孝杰为什么不愿回军呢?”
丘静气愤地道:“到现在,卑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十二月二十二日,也就是大军兵败的前一天深夜,卑职抓住了一名奸细。”
狄公一惊:“哦,什么奸细?”
丘静道:“此人名叫陈有龙,身手非常矫健,他翻山越岭潜到崇州城西,泅护城河,攀城而进。然而,当时城中的戒备异常森严,他刚一进城,便被禁营的密探张康盯上了。但张康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尾随他来到了城里的悦来老店。到了半夜,王大将军府中的孙副将悄悄来到了店中……”他将张康目睹的情景详述了一遍——
那天夜里,悦来老店门前,一条黑影飞快地奔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孙副将闪身而入。
客房内的烛火将两条人影投在窗上,二人在低声说着话。门外,密探张康伏在墙根旁盯着房内。不一会儿,门开了,孙副将快步走了出来。
丘静道:“孙副将走后,张康向卑职禀报,卑职立刻率人将陈有龙抓捕归案。然此贼甚为强悍,严刑之下,竟抵死不说。”
狄公“哦?”了一声,丘静继续道:“当时卑职认为事有蹊跷,于是命人连夜赶往大将军府抓捕孙副将,不想孙副将已经连夜出城。第二天主力大军便全军覆没。”
狄公猛地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
丘静叹了口气:“无凭无据,卑职不敢滥言猜测,只不过觉得此事过于凑巧,刚抓到了奸细,第二天主力就全军覆没。”
狄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确实是非常巧合。丘静,那名奸细陈有龙现在何处?”
丘静道:“右威卫败军退回崇州,李尽灭率契丹主力攻城,当时的情势万分危急,卑职命崇州城内所有男子全部参加守城,大牢中的狱吏当然也不例外。那个陈有龙就趁着无人看管之机,潜出牢房逃走了。”
狄公面露紧张之色,赶忙问道:“那、那个孙副将呢?”
丘静的目光望向李楷固,楷固低下头道:“末将该死,率军哗变时杀死了这个孙副将。”
狄公不由得“唉”了一声,对丘静道:“所有知情人非死即逃,看来此事已成悬案。”
丘静长叹一声:“都怨卑职大意,没有看好那个奸细,否则……”
狄公道:“这也不能全怪你。契丹攻城,形势紧迫,你这样处置也没